贵女凶猛 作者:宝金(晋江vip2014-08-08完结)-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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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方才便来不及滋生的恐惧。
白琅忽然便将左手拇指与食指放在唇前,极响亮地吹了一声唿哨,右手长枪前指。秦念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然而天军将士圈出的圆阵却朝着白琅所指的方向缓缓移动。阵型不乱,枪戟不收,情势看来并无变化,可叛军之中却有一阵微小的骚动。
正在此时,白琅低声道:“射正面穿锁子甲,带赤色盔缨的那个。”
秦念一怔,眼光刚一捕捉到他所说的那名敌将,天军将士围成的圆阵便倏然变了队形。六七十人瞬息高呼,正是朝着白琅所说的“正面”无所畏惧地冲杀过去。
那一面的叛军,竟然就这样被冲动了,阵脚一乱,秦念一箭便朝着白琅所说那人射去。彼人惊怔住了,仓忙挥起手中的刀想要将箭披落下来,又仿佛是要躲闪,可这动作变形走样,终于是不曾躲掉。
这一箭射中的是他的面颊。
秦念是用尽了力气来射这一箭的,拉紧弓弦之时几乎能听到弓身不堪的吱呀声,于是利箭去势飞快,命中的虽然是面颊,也将那人射下马来了。
叛军阵势登时大乱,摆明了人数压制,却不堪天军精锐冲击,竟被生生冲出了一条血路。
然而白琅却并不满足于“突围”成功。眼看着冲到了叛军包围圈的边沿,却一勒马头,喝令道:“杀回去!”
秦念尚且不及反应,便见那些个刚刚算是死里逃生的将士也尽皆无畏,拨马又向敌军阵中杀去。连着赶到不久的一万多援兵,方才还很可能打败他们的叛军,一时之间竟被尽数包围了。
没有谁提到招降,将士们却都尽数换了直刀。战斗至此已然是一场屠杀了,秦念不想跟着进去多往脸上身上混些人血,便勒住了马头,共两个婢子一道在阵外看着——目下她不必开弓,正巧可以仔细看白琅的动静。
他用刀的动作,当真是漂亮极了。
然而过不得多久,他便转身从人阵之中冲了出来,见得秦念在一边儿静静看着,方松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把脸上溅着的血:“回头不见你,真是吓人得很。”
秦念一怔,突然便丢了手中的弓,双手捂住了脸:“不要看我!我满脸是血,一定丑的很!”
说话的当口,那边的杀声已然小了下去。白琅索性也不回去了,策马到得秦念面前,柔声道:“那有什么的,我不也一脸是血么?”
秦念摇头:“你是男人,不一般的。”
正是这时候,秦悌却带着几名亲军快马加鞭冲了过来,到得二人面前,方一把勒住奔马,声音惶急:“七娘你这是怎的了?脸上伤了么?可伤了眼睛?”
秦念一怔,松开两根手指,看着秦悌,模样倒像极了在扮鬼脸。之后方才摇头,道:“并没有……不过是一脸血,不敢见人罢了。”
秦悌看了白琅一眼,又看看秦念,一言不发,拨转马头便走,只是走开之时,秦念依约听到了一声忍不住的轻笑。
……这情景,有那么好笑么?
秦念正是郁郁,白琅也忍不住在一边儿笑出来了:“无妨的,七娘。你长得好看,我清楚得很。便是溅了一脸血,只当是女将军才用得上的花钿便是!”
秦念从指缝里看他,见他神色当真不是嘲笑,这方才放下手来,道:“又脏又黏,我赶着回去洗脸呢。”
白琅道:“回去也须得先去帐中交差——他们大概还很有一阵子要忙,我先带你去河边洗洗面如何?”
秦念犹自犹疑道:“河边?走远了会碰到叛军不会?”
“那两个七千人队方才该当将这一片儿都搜查过了。”白琅道:“再说,还有我在,你怕什么?”
秦念想了想,便点了头。而白琅却偏要向她的两个婢子嘱咐:“你们两个今日怕是受惊吓了,回去好生歇着吧。”
那两个婢子自然没有再跟着的道理,相视一笑,便应声回了营地。而秦念看着她们两个,道:“她两个哪儿像是吓着了?”
白琅已然当先朝着远处银带子一般的小河过去,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天天跟着,你不烦我都烦了。”
他究竟是为什么烦,秦念不必到河边也知晓。
而到得河边上,他便叫她摘了头盔,再替她将面颊上发丝间溅上的血洗去。白琅的动作极温柔,擦抚她脸庞之时,竟似是有些缱绻之意。
炽烈的是阳光,还是他的眼神?
不过是须臾之间,她已然丢下了方才的厮杀。那些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哪里抵得上当下他一吻的温柔沉?
将铠甲褪下,她整个人都可以缩在他的怀里头。白琅缓缓地将她压在河边柔软茂密的草地之上,而耳边,连河水与风的声音,都渐渐模糊起来。
这样的时刻,还怎么能顾得羞赧,顾得腼腆,顾得夫子的教诲?良辰莫负,恩情不辜才是正道!
及至回了大营,白琅尚神彩奕奕地去中军帐中议事,秦念却是回了自己帐中,倒头便睡。方才阳光之下的河水是暖的,一场恶战之后,再没有什么比痛痛快快把身子洗干净更舒爽的了。身边有白琅在,她大可以放心地将整个人都泡到水中去。
睡着之前,她依稀想起白琅在最是*的那一刻对她说的话……世间至乐,无过斩敌酋,拥美人。
☆、第81章 旧事
秦念是被手上微妙的触感惊醒的。她张开双眼之时,帐中已然点上了摇曳的烛火,而白琅在她身边坐着,牵着她的手,正在为她手上涂抹什么。
那是微凉的触感,温和滑腻。
“郎君?”她小声道:“你在做什么?”
“你堂嫂托人带来转交给你的膏子,说是唤作什么润玉方……”白琅道:“据说,涂抹在面上手上,可以防止肌肤皴裂……”
秦念一怔,道:“她倒还真是有心——这膏子……”
她将手从白琅掌心里抽出来,嗅了嗅掌上指尖萦绕的淡淡香气,不由笑了:“是挺好闻的。”
白琅点点头,道:“我日夜与你一道,看不出你肌肤是不是不好了。但是用上一用,总是好的。”
秦念便从他手中接了那玲珑的白玉色瓷盒子,自己挑了一点往脸上涂。膏子明明细滑,然而沾在面颊上的一瞬,她却蹙了眉头:“大概已然有些细小裂纹了……好疼!”
白琅什么也不说,然而目光之中,却是分明有几分怜意。
“战场……当真不是女孩儿该来的地方。”待她将瓷盒旋扭上,他方道:“我如今是有些后悔了,真该将你留在落凤城里头。”
秦念抿了唇,笑道:“我今日不英勇么?给郎君做了拖累么?我愿意陪着你……”
白琅轻叹一声,将她手上的瓷盒接过来,放在一边的矮几上,岔开了言语,道:“腹中可饥饿吗,用些粥饭,再安歇吧。”
秦念点头,却又道:“可惜了今天那一大群黄羊呀——也不知道两军冲锋的时候都跑到哪儿去了!”
“自然是朝没人的地方跑——说来,侧翼还颇叫黄羊给冲得乱了些队形。”白琅起身,绕出屏风,去外帐端了粥饭过来。然而秦念只着寝衣,此刻起身大概不妥。他看了看四周,终于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了案上,之后将矮案整个儿搬到了榻边。
秦念失笑,道:“这样用饭,也太没有规矩啦!”
“自家夫妇,说什么规矩?”白琅倒是极随和,与寻常板正的他截然不同。秦念坐在榻边,低着头喝粥,夹起肉干慢慢咀嚼,他便在一边儿坐着,轻轻抚摸秦念披散在脊背上的光滑长发。
于是,秦念微微侧目看他之时,便颇有几分温柔眷恋的情况。
“这一仗打得如何?”她终于取了一边的丝帕,小心擦净唇边的粥汤:“杀了多少敌人?”
“四千多。”白琅道:“怎的问起这个?”
“我想知道,你叫我射下马的将官到底是多大的一个官儿啊。”秦念道:“即便功劳记不到我头上来,好歹也要叫我知晓才是。”
白琅不禁莞尔,道:“这些个叛军哪儿有品级之说,不过看着该是今日这一些人的头领吧——我原本也没想着你能一箭射中,却是小瞧了你的箭法了。”
秦念有些尴尬地轻轻咳一声:“怕是因为当初围猎的时候,我没有一箭把那头鹿射死?可要是射死了,就没有白将军背我回去的事儿了。”
白琅怔了怔:“哦?我……那时候的事儿啊。”
他说着话,面上竟微微有些不自然的羞赧:“也是急了,否则哪儿会……那是我第一回和一个女孩儿那么接近。”
秦念抿着唇,看着他笑,笑了好一阵子,才道:“我那也是第一回同年轻的儿郎这样贴近呢——哦,小时候被兄长们抱大概不算。可把我尴尬坏了,真恨不得上身能倒折回去,全不敢靠着你……”
“但你最终也还是在我身上睡着了。”白琅道:“你可知晓,我怎么同你阿兄交代的?他看着你伏在我身上,一身是血,险些撕了我。”
秦念脸色瞬时羞红,道:“这我哪儿知晓?我不是睡过去了,是昏过去……大概是昏过去的吧?”
白琅摇摇头,道:“这我便不知晓了……只觉得原来女孩儿也这样沉!”
“……”秦念张了张口,实在不知晓该说什么,她总不好说自己一点儿也不沉吧?
“要不,我再背你一回?”白琅仿佛看出了她的不情不愿,和声哄她。
她便老大不客气,点了头。眼见着白琅起身,背向她半跪着,秦念便将身子靠了上去。
这一回,她再也不必竭力直着身子了。她将身体伏在他身上,轻声唤了一句:“白将军。”
白琅背着她原本也只在帐中走了几步,此刻便停住,微微回侧了头,看着她:“怎么?”
“秦七娘喜欢你啊。那时候就喜欢你啊。”
她说出这无颜无耻的一句话,便咬紧了牙关绝不避让。白琅微怔,不回答,她却看着他的眉眼微弯,似是有心压盖的笑,听着他低低地应一声。
之后,他将她放回了榻上,自己更了衣裳,躺在了她身边。做这一切事儿之时,白琅都是沉默的,一句不言,同先前的他并无二致。可当秦念再不指望他做什么回应之时,他却将她整个人突然拽进了怀里头。
“阿念。”他第一次这样唤她,声音低沉温柔:“我……我也很是欢喜你。我的七娘。”
秦念一怔之后便笑了。帐中的灯火已然只剩下了挺远的一盏,光线微茫,他应该看不到她的神色。可她现下能把整个人都贴在他怀里了。
她很小声地说:“那时候,我可真害怕啊。我害怕你不喜欢我,害怕你娶了别人,即便成了亲,我也怕你只是为了翼国公府的颜面才答应娶我。所以啊,你说你娶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我也觉得有些欢喜的。至少……至少为了好看,也是因为喜欢我,不是因为喜欢我的家族。”
她说着,不知怎的便哽咽了,眼睛很有些潮。而他的亲吻落在她眼上,声音温柔:“别哭,你现下知晓,都不算晚。我心爱的,就只是你罢了。不要你和旁的妇人一般贤淑,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什么都无妨,只要是你秦念,就好。”
秦念闷闷应了一声,将面颊埋在他肩颈,轻轻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果然,再也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日子了。有他这样说过的话,她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帐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帐内也渐渐满溢出一股潮湿泥土的芳香,有些冷,但白琅怀里头是暖和的。
第二日早上,外头的雨也还不曾停。秦念只随着白琅巡视了半个营区——除了那些个当值所以不得不冒雨晃悠的军士之外,全然没有一个人出帐门。军士们三三两两聚集在帐中,虽然没什么酒菜,也不能聚赌,但高谈阔论的声音却也委实不小。
于是,秦念在帐外听得里头大声讲论女人的时刻,当真尴尬地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放。十座营帐里,倒有五六座里聊女人……老兵吹嘘,新兵听,秦念虽然不敢朝里头望,但听得他们的口气,也分明臊得红脸。
白琅却是镇定,带她回了自己帐中后方道:“下一回不带你去了。”
秦念仿佛捞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点头,之后方道:“怎么都说这样的事儿?哪里还像天丨朝的军风……”
“不然该说什么?”白琅原本正取了一本书要看,听得秦念这般说,却忍不住笑了:“若是出征外族,能抓到女俘,只怕情形比现下还要不堪呢,如今只是说说,已然很检点了。”
秦念讶然:“这样也可以么……?”
“军行千里,不为了钱财女人,谁人用命?”白琅道:“能建功立业的,究竟不多。若是只能捞到个小小功名,那还不如趁着将军们下令之前多抢些钱财妇人来的合意。”
秦念索性抢了他手上的书:“那么,每一回严禁抢掠的军令都要比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