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因此云鬟只要息事宁人:“并没什么,我是怕青姐遇见歹人罢了,如今她没事儿,就万事大吉了。”
陈叔见她面色沉静,只得点头叹道:“是,如今好歹是平安的,又死了一头恶狼,正是老天庇佑好人。”
午后时分,青玫服了药,眼见好些了,林氏也放慢了对云鬟的看管,她便趁机跑来青玫房中。
青玫正靠在床边发怔,见云鬟来了,忙要翻身下地。
云鬟上前拦住:“姐姐不要乱动,觉得好些了么?”见青玫仍是脸儿微白,毕竟昨晚上那场惊吓非同等闲,对任何女子来说皆是噩梦一般。
——其实昨夜,及至云鬟拉着青玫直奔坟堆中去,那时候电闪雷鸣,风号影动的,眼见面前森然墓碑林立,青玫早更是吓傻了,浑然不知云鬟到底要怎么样,心中或许也觉着云鬟亦是被吓傻了,却想不到云鬟竟自有出人意料的妙计。
这会儿清醒了过来,青玫才想通昨夜的众事,又是惊叹,又则感慨。
此刻青玫见云鬟爬到床边儿坐了,她握着云鬟的小手儿,垂泪道:“好凤哥儿,昨晚上……”
云鬟不等说完,早给她将泪拭去:“都过去了,姐姐不用在意,何况如今那恶人也已经死了。”
青玫早从露珠儿口中得知这件事,先是极为惊愕,后来回味过来,却忍不住暗念老天有眼,这种恶人也只有天收罢了。
如今听云鬟说了,青玫心有余悸道:“想不到这谢二爷,竟是那样禽面兽心的。”
云鬟仔细端详青玫,昨儿许多人紧紧地跟着来福儿,青玫急着去见的自然不是来福了,可云鬟思来想去,都想不出还有一个什么人,会让青玫不顾一切地跑出去……
她便问道:“姐姐,如今你可该对我说实话吧,你昨儿为何竟跑出去了呢?”
青玫听她问起这个来,一怔之下,面有难色。
云鬟道:“到底得有个缘故呢?还要瞒着我?”前世青玫出事之后,只屈死了一个来福儿,也并没听什么其他的风声,更没见其他什么人有何异样之处。
青玫犹豫了会儿,终于道:“好凤哥儿,我同你说,你可不要告诉陈叔他们……”
云鬟道:“我自然知道分寸。”
青玫咬了咬唇,面上微微地泛起一丝极淡的晕红,才低低说道:“我答应过他,不敢告诉别的人的,若传扬出去,是会坏了他的前程的。”
云鬟这才信的的确确是有这么一个人,又听说“前程”等话,越发好奇了。
青玫低着头:“昨天,本是接到他的信儿才出去的,不料竟遇见谢二爷……”
正说到此,却听见门外有些鼓噪之声,夹杂着陈叔的声音,道:“各位差爷,有话且好生说,休要动粗。”
云鬟跟青玫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何事,却见门口上人影一晃,竟是一名公差闪身进内,瞧见青玫,便喝道:“你就是谢青玫?”
青玫不知何故,只呆呆点了点头,那公差竟道:“有人在大老爷跟前儿告你因奸成杀,害了谢二的性命,你跟我们走一趟罢。”
青玫更是呆若木鸡,竟一声也不能出。
云鬟早跳下地,拧眉道:“这话胡说!谢二分明是自行溺水而亡,如何诬赖好人?是谁诬告?”
那公差本没留心她,忽听这般言语凿凿,又甚有条理,不由定睛看向云鬟,道:“你这小丫头……”
才说了一句,身后那公差拉他一把,悄声说道:“别造次,这莫非就是秦捕头常常对我们说的什么凤哥儿?”
陈叔在后听了,忙道:“秦捕头前日还在我们庄上,跟我们小主子是认得的。”
先前那人闻听,果然将脸色变得缓和了些,便对云鬟笑道:“原来是大小姐,休要见怪,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是大老爷发了火签,叫立刻押素闲庄的管事跟当事的谢青玫过堂,我们也是没法子。”
云鬟见他说话客气了许多,便问道:“到底谁是原告?”
公差只得说道:“是那谢二的同伴,叫老程的。”
云鬟皱眉,却也知道跟这些人说话无用,当下只道:“多谢告知,然而谢二之死,分明跟我们没有干系,既然县官有令,自然不敢不从,只望两位看在秦捕头面上,一路且不要为难我陈叔跟青姐姐才好。”
两人听说秦晨之名,自是答应,云鬟又对陈叔道:“陈叔不必惊慌,见了县官,只照实说就是了,有道是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谢二欺讹我们在先,他自溺水死了,跟我们何干。”
陈叔忙点头,又叫云鬟放心,云鬟还想再叮嘱青玫几句,两个公差已经等不及了,当下竟带了两人出门而去!
第13章()
且说鄜州城两名捕快来至素闲庄,原来是奉命来传陈叔跟青玫上堂。
众人出门往城内而去,捕快们因想着方才同云鬟相见的情形,便笑道:“这凤哥儿倒果然是个不同一般的孩子,怪道咱们捕头念念不忘呢。”
另一个也点头笑说:“很是,这样小的年纪,见了咱们这样的公人,非但不怯怕哭闹,反倒那样从容镇静的,比个大人不换,好个异样孩子,生得也好,活脱脱是个闹海的小哪吒气象。”
前面那人道:“你说哪吒?凤哥儿倒是忒安静了不像,若说真是那三太子的,我却又想起一个人来,——你可记得那城郊大营里的小六爷?那可真真儿是个三头六臂的人物呢……”
两人闲闲说着,陈叔一时无法插嘴,他到底是谢家的老仆人,也算是见过场面变故的,方又得了云鬟嘱咐,因此只一路暗中寻思。
此刻趁着那两人不留意,陈叔便悄悄地对青玫道:“不用怕,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人摆明了是诬陷,当初他们合伙在咱们庄上闹事的时候,秦捕头也是亲眼所见的,自会给咱们作证。”
青玫道:“陈叔,这回是我连累了素闲庄了。”她本就因谢二一事受惊匪浅,又淋雨患病,至今未愈,这会儿也只强撑罢了,说了一句,便只低低咳嗽。
那两个捕快听见青玫这般咳,便回头看了一眼,因顾念秦晨之面,便略放慢了些步子。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方进了城,来至县衙大堂。
捕快们上前交了签,上头县官皱眉,兀自嫌押回的太慢,仍训斥了一番,两名捕快不敢辩解,只唯唯诺诺退后,站定了才互相挤眉弄眼、暗吐舌头。
当下惊堂木一拍,县官命传被告,青玫一脚进门,早有些天晕地旋,陈叔从旁将她一扶,两人上前,双双跪倒,通了姓名。
陈叔早见堂上跪着一人,转头看去,却果然正是谢二昔日的同伴老程。
乍然相见,分外眼红,陈叔已按捺不住,当下指着骂道:“你这该死的贼徒,同姓谢的来庄上胡作非为,倒也罢了,如今竟又想法儿诬告起来,那谢二坏事做绝,已经由天收了去了,你再做这丧德亏心的恶事,只怕天也不饶的!”
老程听他这般当面唾骂,眼神微微闪烁,却并不还嘴。
原来这谢二,张奎,老程三人之中,张奎最莽撞无智,谢二奸猾且蛮勇,然而三人中心机最多最会算计的,却正是老程。
只因先前他们仗势欺人,在素闲庄大闹那场之时,偏给秦晨撞个正着,真真儿是“偷鸡不着蚀把米”,非但谋夺不了素闲庄的产业,他们三个反倒成了鄜州城的人犯。
秦晨因他们三个擒又复逃的缘故,自觉在崔云鬟面前脸上无光,因此竟着实地将这件当作正经大事来办,便私下里命所属的捕快、三班衙役们,出行巡逻等,要格外留意这三个外地人。
且他又特意绘影图形,照着去寻人,自然更是便捷了。
于是先是张奎身受重伤被擒入狱,谢二又出了事……这日,鄜州城仵作去葫芦河畔给谢二验尸回来覆命之时,秦晨正晨起城中巡逻,忽然撞见老程神色慌张进城而来,秦晨大喜,上前捉了个正着。
老程当下便成了入瓮之鳖,——他们三人伙同作恶,互为羽翼,如今张奎谢二都给剪除了……老程未免张皇,然他狗急跳墙,心中飞快地合计了一番,知道倘若再不自救,只怕这鄜州城也要成为他的葬身之地了。
因此就在秦晨把老程押回县衙之时,这老奸巨猾之徒反而当堂叫起冤屈来,惊动了县官问起究竟,老程便一口咬定他是跟谢二来素闲庄投亲的,谁知素闲庄的人凶狠奸诈,设下圈套陷害云云。
秦晨听他当着县官的面也如此颠倒黑白,自然不依,他是个暴烈脾气,自然便一把揪住了,骂道:“这囚攮的!满口嚼的什么蛆!你们在那素闲庄为非作歹之时,我可是看的明明白白,当时那谢二明明手持匕首,要害青玫姑娘……又威逼凤哥儿交出家产!你这厮竟还敢当面蒙蔽大人!”提拳便欲打。
县官微微皱眉,喝止了秦晨,偏偏老程又装腔作势叫起冤屈来,只道:“秦捕头只怕是误会了,当时他们正聚众围殴我等三人,秦捕头才是被蒙蔽之人呢,何况那青玫姑娘……”
老程说到这儿之时,忽地苦苦一笑,竟道:“秦捕头只怕不信小人的话,可是您可知道,那青玫姑娘素来跟我们二爷是有私情的,昨晚上二爷便是被她约了出去说体己话……不知怎么竟死在河里,先前我因见了二爷尸身,疑心是素闲庄内的人串通青玫动的手……偏偏我只身一人孤掌难鸣,唯恐也被他们害了,故而想进城来到衙门喊冤,谁知秦捕头不由分说把小人拿了来……”
秦晨听了这真假难分的一番话,虽知道他必然有诈,但见他说的这般笃定,便磨牙道:“你这厮闭嘴,休要胡言乱语,那青玫姑娘我是见过一面儿的,哪里是你说的这样不堪……”
老程摇头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秦捕头又哪里知道呢,那妇人本就水性,这丫头又知道我们二爷才是谢家正经的主子,将来要承继谢家产业的,故而她有意投怀送抱,我也曾劝过二爷几回,怎奈二爷只是不信……这次终究送了命了!”
秦晨抬手指着他,他是个耿直的心性,不信凤哥儿那样的人物,手底下的丫头却会这样没出息,然而见老程如此信誓旦旦的,他心头却阵阵发凉,情知自己是难抵此人三寸不烂之舌了。
正皱眉时,忽地想到一事,秦晨便道:“倘若真如你所说,前几日我命人满城追缉你们,你们为何躲躲藏藏,不敢现身,可见理亏心虚……如今你莫非是仗着死无对证么?”
老程满脸苦色,鼠须微动:“我们倒是想露面,怎奈秦捕头已经给那素闲庄的丫头迷了神智了,全不信我们三个,前儿张奎兄弟不就是被您打成重伤的么?”
秦晨见他更加振振有辞,倒吸一口冷气,恨不得上前一记窝心脚爽快踹死,忽听堂上县官喝道:“秦晨!本官前日早听说你伤了一个人犯,难道,是否是人犯,如今竟也不清不楚,还待商榷?”
秦晨忙抱拳朝上:“大人,切勿听这小人满口胡言狡辩。”
县官冷笑了声,道:“有道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本官自然要多听些人说,才不至于偏听偏信了。”
秦晨听了这话,知道县官有些疑心自己了,不由暗暗叫苦。
此刻县官看向老程,竟问道:“你口口声声说素闲庄的丫头跟谢二有些奸/情,然而你有何凭证?”
老程低头想了会子,才叹了口气,道:“昨晚上,青玫私自跑出去跟二爷会面,那素闲庄人仰马翻地找那丫头呢,大人若不信,传素闲庄的人来问就知道了。”
这会儿堂上寂静,老程复垂泪道:“然而小人斗胆,要在此告素闲庄众人一个因奸成杀之罪,求大人还我们二爷一个公道,他本是念在亲戚情分,念在这谢家已是没有人了,故而前来以为照料罢了……不想一片好心,竟落得这样一个不明不白、客死他乡的下场……”说着抬袖拭泪。
只因老程这一番以黑做白的话,故而才有捕快来至素闲庄传人,起初本想直接传家主到场,是秦晨说起女孩子如今只有六岁,县官才改传了青玫跟管家陈叔到堂。
而秦晨万想不到这老程的口舌竟是如此之利,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本领炉火纯青,且脸皮之厚,其心之黑,更是无以伦比。
秦晨拦住县官传云鬟到场,其实是好意,要知道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但凡女子,都绝不会涉足公堂,倘若有之,便是奇耻大辱。
当初秦晨误以为“凤哥儿”真是个小公子哥儿的时候,倒也罢了,后来醒悟过来乃是个女娃子,啼笑皆非之余,心中自是生出些爱护怜惜之意来,自不愿意叫她受辱。
然而秦晨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