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记得初相遇 作者:未若雪(晋江2012-08-24完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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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没什么……”
“我爹毕竟是相国,他们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嗯……”阮苏白随口应了一声,过了许久,低声喊了一声,“珺沂……”
高珺沂微微侧过头:“怎么了?”
“簪子……不见了……”
“簪子?”高珺沂急急勒马停下,“什么簪子?”
阮苏白悄然抬眼,柔声说:“我送你的定情信物。”
高珺沂有些尴尬,她将那个簪子扔了,没想到阮苏白捡了起来,“不见了便不见了吧,你在我身边比什么都重要。”女子说着提起缰绳便要走,阮苏白却一把抓住她的手,抬眼凝神说:“应该是我走过来的路上掉的,我们回去找找吧。”
高珺沂有些犹豫,看了看天色说:“会不会来不及?”
“那个簪子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对你我来说都很重要不是吗?”阮苏白使劲咬了一下嘴唇,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才说。然而高珺沂正义抬头,没有看见他那个动作,佯装叹气说:“好吧,那么我们回去找找,你是沿着河边走过来的?”
阮苏白说:“嗯。”
于是高珺沂牵起缰绳,折身返回。
*******
一路寻找,一直找到了踏月桥,早上阮苏白便就是在这边拿着叶子吹调。
“应该就是在这附近吧,再往前可就远了……”高珺沂拿着剑在地上一边仔细寻找一边咕哝着。
阮苏白轻轻按了按胸口,低声咳了一阵,微微皱着眉头说:“算了,不找了……走吧……”
“既然都到这里了,就好好找找吧。”高珺沂仍低着头。
“嗯……”阮苏白小心而含糊地答应着,“好……再找找吧……”
高珺沂找了一会抬起头来冲阮苏白一笑:“要是找不到,你可会再送我一支?”
阮苏白笑了笑,淡淡道:“我会再送你一支一样的。”
“傻子。”高珺沂笑起来,“哪里能买到一样的。”
阮苏白柔声说:“总能买到的。”
高珺沂笑着说:“好……”
突然“啪”地一声,女子一个“好”字还没出口,一条黑影落在她身后,蓦地就给了她一掌,女子完全猝不及防,硬受了一下,肩头一阵剧痛钻心,随即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被那人一把扶住。
阮苏白浑身一震,似是想要上前,却仍旧站着没动。
“小姐!”
一白衣人骑马奔来,身影一掠,一拔剑,大喝一声便向那黑衣人扑去。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仿佛没有料到附近有人,抓起女子便走。白衣人心下一惊,飞身跟上。就在与阮苏白错身而过的那一刹那,他露出了极其蔑视的眼神,阮苏白微微一颤,猛地一震咳嗽,手按心口,面色变得苍白,然而那白衣人没有再看他一眼,随那黑衣人而去……
阮苏白站在原地,看着那人追上去,他知道,那个白衣人便是宣清,高珺沂提到过他。
宣清修长的白影一闪而过,急声喝道:“你是何人?站住!”他大喝一声,震动树梢,落梅簌簌而下,落雪一般。那黑衣人身法也十分得快,然而带着一人难免使不出全力,眼见就要被宣清追上,突然他轻一转身,挥起一掌便往宣清面门劈去!宣清扬剑急挡,只听一阵金铁交鸣,长剑嗡然振动,宣清心中一凛,此人掌力惊人,自己一剑竟然不挡!连忙侧头躲避,一道莫名地力道掠身而过,在身侧树干上留下一道笔直的痕迹。宣清微微一愣,额上冷汗淋漓,若是方才偏了寸许,他早已被一掌劈死!然而就在他这一分神的片刻,那黑衣人狂笑一声,提着人扬长而去……
那掌力,那手法……非玄隐传人而不得。
宣清微微一顿,忍住胸中情绪起伏,白衣扬起,衣袂御风,飞身跟上。
一旁阮苏白看着宣清追过去,眼里神色复杂,不知是忧是喜。了片刻,他淡淡地拂了拂衣袖,牵着“玉兔儿”一步一步往回走去。
其实那簪子从来就没有掉过。
一直都在他怀里……
阮苏白缓步而去,没有回头。
身后青山依旧与夜色融成一片;明月河依旧静静流淌,波澜不惊;棵棵梅树枝影交错,在落过一阵花雨后,便如一副画一般沉寂。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发生。
被人抓住弱点会如何……
或许真的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哪怕万劫不复……
他不禁抬手去看天空,一片漆黑,除了隐隐约约的几个星辰,什么也看不见,然而他看了很久,目中带着丝丝疲惫,丝丝无奈,那眼底有时迷乱,有时清醒,有时不知所措,有时又带着轻佻的笑……
只身牵马而去,眼色纵使千变万化,终究只是孤单一人,满身寂寞。
然而不会有人同情他,因为他真是一个骗子……真是……
罪恶滔天。
第十三章 梦觉夜雪透窗风
两日之后,太和城。
人人都知道那赫赫有名的“女青天”又破了案,至此,有关于玄隐大师被杀一事才昭告天下。
原来那晚在踏月桥边,宣清追上了那黑衣人,经过一番苦战之后便擒住了他,结果发现那人竟是华家的大公子,据他所交代,玄隐大师正是被他所杀,而他杀害玄隐的动机,不过就是为了掩盖自己并非华老爷亲身的丑闻,虽然似乎还是有一些漏洞不过皇帝定了案,于是也就算有了一个了解。至于阮苏白,倒还真如传言所说,和浣夫人有私情,如此便是为了替情人遮掩罢了。
只是如此而已吗?
如果只是如此,还当真是可悲可笑。
于是华家大公子伏了法,浣夫人更是一病不起,华老爷老脸挂不住,自此闭门不出。
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
小小太和城,还是同往日一般,没有什么变化。
夜阑阁每日还是上演着或才子佳人或妖魔鬼怪的戏,阮苏白还是在天秀班,彩鸢还是常常会来看他,只是唐儿近日没有再来,高珺沂……也没有再来……
没过几日,那“女青天”和阮苏白的轰轰烈烈的故事,已经快被人们遗忘了。
不知不觉便到了元夕。
一天之前便下起了大雪,雪出奇的大,落到今日,已然积雪盈尺,满地素净清莹。
长街之上空无一人,人人都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去了。
静谧的雪城之中,有人一步一步,遥遥走来,她一身翠衣,打着碧绿的油伞,雪在她伞上积了满满一层,她时而轻轻抖落,不多时,便又积了一层。
走到夜阑阁的时候,她停步在雪地之中站了一会儿,其他屋舍皆是张灯结彩,只有这夜阑阁后方的小楼,楼门紧闭,门前什么也没有,唯有厚厚的积雪,也似是无人清扫。
一只鸟雀停在窗帷上,歪着头看着门口的女子,似乎很奇怪为何会有人来此。一匹白马低着头在马厩中吃草,却并没有看见她。
女子微微一顿,缓缓上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后无人应答,她又敲了两下,还是无人应答。
“阮郎……”她叫了一声。
屋内终于有人起身,门“咿呀”一声打开,阮苏白只着中衣,随便披了件外套便开了门,见到门前的女子,微微一愣,继而柔声说:“彩鸢。”
阮苏白的声音很轻柔,脸色有些苍白,彩鸢心中一疼,低声说:“今天是除夕,我家里饱了饺子,我就想给你送一些来。”
她说着将手中的食盒向前递了递,阮苏白也没有推辞,伸手接过来,说:“天气冷,早些回去吧。”
“你就不愿意同我多说一些话吗?”彩鸢一把拉着他准备关门的手,失声说,“她不回来就是不会回来了,你就算再也不同别人女人说话,再也不看别的女人一眼,她还是不会回来了。”
阮苏白淡淡一笑,手从女子手中抽出来,轻声说:“与她无关,我如此害她,她自然不会回来,我也没有想过要她回来。”
“你当真不在乎吗?”彩鸢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个人容颜依旧,依旧皎若明霞,稍稍凌乱的发丝落在额前,脸色略微苍白,却犹显得他眉目如画,可是这个人……开始不再露出那样轻佻的微笑,开始不喜说话……这一切都是从高珺沂离开的那晚开始的,彩鸢微微颤抖,女人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女人,在阮苏白心中占据着不一样的地位。
这是一种可怕的直觉。
女人对于情敌的出现总是容易很明锐的察觉,尤其是像彩鸢这样聪明的女子,她从不担心其他的女人,但是这个高珺沂,让她觉得害怕。
“你当真不在乎吗?”阮苏白不说话,她又问了一次,“即使她永远不回来,你就这样过一辈子?”
“不在乎。”阮苏白轻轻地笑,“我为何要在乎?”
彩鸢目光流转,睫毛微微颤抖,过了好久,才说:“你明明就喜欢她。”
“我不喜欢。”
“你骗人!”
“我又不是第一次骗人,我说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你会相信吗?”
“我……”
“既然不相信,何必来问我?”阮苏白抬眼凝神注视这彩鸢,没有愠怒,反倒言语温柔,不似玩笑。
彩鸢愕然,一时无话可说,沉默不语,周身大雪依旧,她突然觉得这院落四壁皆寒,寒入骨髓。
“明年……你还唱戏吗?”她想问他关于浣夫人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关于他接近高珺沂的目的是不是真的,她还想问他如果高珺沂永远不回来了,他会不会接受自己……她有许多话想问他,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一句。
阮苏白扬眉而笑,随口说:“为何不呢?”
“阮郎……”彩鸢静静地看着他唇边的笑意,“我觉得你不快乐,是为什么呢?”
“戏里的生活总是比戏外要好。”阮苏白眼睫微抬,唇角慢扬,脸上挂着的是一抹漫温润而柔和的笑,他说得认真,然而却与彩鸢的问题毫不相干,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早些回去,不要让家人等急了……毕竟今天是……应该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彩鸢微微一愣,家人团聚,阮苏白却是一个人,似乎许多年了,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她心中一动,脱口而出:“今晚我陪你吧。”
话一出口,自己也是愣住,这句话她说得无心,却暧昧至极,虽然本意不是如此,可还是羞红了脸颊,若是阮苏白同意……若是他同意,那岂不是……
“不用了。”彩鸢胡思乱想之际,却听阮苏白柔声说,“少小至今,也没有谁同我过过年、守过岁,你能给我送饺子来,我便很高兴……只怕身边有人,反倒很不习惯……”微微一顿,他微笑着说,“今夜你理应陪伴家人,等过了明日,你若想见我,便来看我的戏。”他还是那样柔声说话,眼色一如往日那般温柔,便似有无限深情一般……然而彩鸢知道,她终于能分辨出来,这种温柔不过是骨子里面天生而长,不是为她一人而生……
她愣了半响,终是无言以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裹,径自打开,阮苏白望了一眼,只看见满眼鲜艳的红色。
彩鸢笑了笑,从那包裹里拎出一串红辣椒,“我替你挂上吧。”她说着也没等阮苏白答应,便走上前将那串东西挂到了门楣上,然后又拿出一个福字的剪纸,细细地贴在旁边,“这是我亲手剪的。”她笑着说,“好看吗?”
阮苏白说:“好看,红彤彤的,很有喜气。”
彩鸢的笑容蔓延开来:“你喜欢就好……”
然而她又贴了一副对联,又贴了几张窗花儿,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走下来,对阮苏白说:“这样子才像过年……”
阮苏白往那门窗上望了一眼,原本冷清死寂的小院果然因为贴了些红纸,显出一点生气来。
彩鸢淡淡一笑,“那我走了。”她说,“赶紧进屋,不要着凉了。”
阮苏白不禁问道:“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谁叫我爱你呢。”
还是这样一句话,女子说罢转身走了。
阮苏白望着她的背影,她望着苍白的天空,缓步离去。
阮苏白慢慢回身,反手无声地关上了房门,门内一灯如豆,火光微亮,不耀眼不昏暗,就那样恰到好处地燃着。
陈旧的桌边,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满脸伤疤,脊背佝偻,眼神涣散,却衣着精致的女人。
阮苏白走过去,将彩鸢给他的食盒放到桌上,从里面端出还温热的饺子,递到那人面前,柔声说:“你最喜欢吃水饺的,对不对。”
那人没有回答,阮苏白也不是用的疑问的口气,静静地看着那人拿过一个来吃,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些满足有些凄凉……
他倒了一杯“梨花春”走到窗前,负手去看那窗外漫天飘飞的大雪,徐徐呵出一口气。
窗楣上挂满冰凌,已经快要看不清外面了,彩鸢在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也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