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第3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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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已经风云色变,可怜京兆官员还不知道,径直沉浸在诡异的平静里。
对于京兆官员而言,国子监事件似乎和他们无关。国子监官员和生员的伤亡,没有影响到他们,他们的官涯生活并没有变化,该做什么还是去做什么。
但是这事件,是直接影响了另外一些人。这些人,就是国子监幸存的官员和监生,还有那些死亡监生的亲人。一时间,京兆有许多人家挂白披素,哭声震野。
那些凭空消失的国子监生尸首,依然没有找到。京兆府推诿。大理寺漠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国子祭酒魏慕白强忍着悲痛,为在这次冲突中丧生的国子监生立了衣冠冢。立高碑铭曰:国子一百五十烈士墓。
高碑的背面,是魏慕白亲刻的碑文,字有千均力,振聋发聩。有言:“景兴元年七月廿五,国子监生起而卫道,以守正之心,秉天下文安。却为奸佞所害,一百五十人就义。此举,却被定罪有二。荒天下之大谬!皆因牡鸡司晨,外戚专权。惜乎,苍天不仁,致民间有乱祸;悲乎。大地有泣。使知士有泪血。然一人之死,可警京兆十户,百人之死,可动天下七道。世有动乱,而有忠义出,百人先驱,去浊扬清。吾辈泣而拜之。国子有此文英,文脉不息。文道长存!立此碑为记,望后世知而记之。国子祭酒魏慕白立。”
这衣冠冢。就立于国子监内,在至圣先师造像之旁。
其时,魏慕白在狱中受刑太过,已如风中残烛。立下此碑之后,他就自缢身亡,以其性命去祭奠那些丧生的国子监生。
然而他的姓名,却和这碑文一样,为后人铭记,为国子监世代供奉。
且说魏慕白刻的这碑文,为国子监正名,直指朝中的奸佞就是皇后和左家。这就是当众甩了左家一巴掌。
须知碑文这东西,乃刀笔定论之用。这样的碑文,就等于将左家的罪证刻了下来。左良哲怎么能忍?他必要毁了此碑,怎么可能让它留存下来?
可是,就算左良哲就算再想毁掉此碑,也恨恨而不得!
因为,天宁寺的常真禅师出面保住了此碑。
常真禅师德高年老,在大永的威望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在常真禅师用千秋钱庄之财救助河内道百姓后,他在大永百姓心目中,就是慈悲普渡的代表了。
常真禅师乃世外之人,其威望就是景兴帝都要礼让三分,左良哲自然不敢放肆。
当左良哲的属下带着京兆府兵前到国子监的时候,常真禅师也正好带着的僧人去到国子监。
常真禅师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的百姓、商人和内宅妇人,他们都是天宁寺的信众。
京兆府兵见到这态势不对,连忙去请了上官阶和左良哲前来。常真禅师的威望,这些府兵都是知道的,怕是只有他们的主官才能应付了。
可是,左良哲听了府兵的汇报之后,沉吟片刻,这样说道:“让府兵离开国子监吧,切勿和常真禅师起冲突。”
常真禅师会去国子监,想必为的就是魏慕白的碑文。在思度之后,左良哲选择了退避。
在以常真禅师为人质之前,左良哲根本没想到一个住持会有那样的号召力。当时千秋钱庄总号的盛况,左良哲还记得。
非是他惧怕了常真禅师,而是常真禅师身后有众多的信众。众怒难犯,国子监生请愿的事情刚刚平息,左良哲不想为了这碑文而再起动乱。
有了左良哲发话,京兆府兵就从国子监中撤出了。常真禅师见着他们离去,只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低首敛目,慈悲之意尽显。
在京兆府兵离去之后,常真禅师看着眼前的衣冠冢,吩咐弟子将碑文拓下来,以作留传。
然后席地而坐,口念《地藏经》,随后吟念《往生咒》。他身后跟随着的信众,也和常真禅师一样,坐了下来,为死去的国子监生念经。
“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广设方便;使令解脱……”
静寂的国子监内,有袅袅焚音。
随后赶来的护国寺和报恩寺住持,听着这熟悉的梵音,再看着常真禅师静穆慈悲的面容,心中极为感慨。
佛者在心中,常怀慈悲,普渡众生。常真禅师,要比他们做得好。
随即,他们也坐了下来,和天宁禅师一样,念诵着他们无比熟悉的内容。
京兆三大寺的住持,都出现在国子监,为死去的国子监生念经。这个事情,代表着三大寺对国子监事件的评判,也在以他们世外的方式,抗诉着国子监的定罪之举。
京兆百姓见到三大寺的举动,再结合他们所听到的只言片语,隐约觉得国子监并不像官员们说的一样,是有大不敬和有辱斯文两大罪的。
至于朝臣们,仍是闭口沉眼,不该说不能说的话语,是绝不多说。这一次的国子监事件和天宁寺护碑之举,他们就当没有发生一样,朝中几无这两事的议论。
不管是左良哲在其中压制还是别的什么,朝臣们关注的,只是紫宸殿中的景兴帝何时醒来。
京兆发生了国子监事件,景兴帝也还没有醒来,病情也没有恶化,就这样断断续续昏睡着。
若不是楚炎、卫复礼等朝臣,亲眼见到景兴帝曾经醒过来,他们早就怀疑紫宸殿中的皇上,就只有个名义而已。
在景兴帝短暂的清醒期间,卫复礼向景兴帝提及了沈家七大罪状的圣旨,还道沈家忠心耿耿,请景兴帝收回旨意。
景兴帝脑袋迷迷糊糊的,听着沈家的七大罪状,觉得沈家“罔顾圣意,触犯天颜”之罪,的确是有的。营建鞠场和献俘礼的事情,景兴帝仍耿耿于怀。
在景兴帝昏迷之前,景兴帝就打算对沈家动手。他下旨将沈华善、沈则敬和袁焕等人召回京兆,就是为了问罪定罪的。
如今左家为沈家罗织了这七大罪,正合景兴帝的心意。他懵懵懂懂地想:将沈家拔除,就可以去掉心头大患了。左良哲,的确是懂得朕心。
他尚不知道他病重昏迷数日,也不知道左氏假传旨意的凶狠,他所想所及的,仍是最在意的碧云骢祥瑞、天命所归这些事。
尽管力竭虚弱,景兴帝还是努力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此乃朕意,众臣遵旨,不得有贰。”
他说出的话语,和卫复礼所期待的结果恰恰相反。听到景兴帝这样说,卫复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怀疑自己所听到的。
左家假传旨意,皇上竟然不以为意,反而坐实了沈家的七大罪状?怎么可能?
“皇上……”卫复礼正欲说什么,可是他身边跪着的左良哲马上就开口说话了,阻住了卫复礼继续说话。
“卫大人,皇上的旨意,朝官们都听清楚了。卫大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左良哲环顾了一下,他的周围,除了卫复礼之外,还有三省六部的主官,他们都清楚听到了景兴帝说的话语。
左良哲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极好。皇上这些话,说得真是太好了。如今沈家定罪的旨意,朝臣再不能质疑了。
国子监之事已经平息,扰攘的沈家罪状,已经定下。就算景兴帝清醒着,左良哲也能顺心顺遂,他怎么能不高兴?
“皇上乏了,诸位大人,敬请退下吧。”卫复礼还想说什么,可是内侍首领已经开口了。
正如内侍所说的一样,此时景兴帝又觉得眼皮沉重,昏睡之意袭来,的确是乏了。
见到景兴帝再次昏睡,卫复礼无法,只得和其余朝臣一样,离开了紫宸殿。
因有景兴帝金口亲证,沈家有七大罪的圣旨再无争议。
随即,司农卿雷致远带着这圣旨并宣旨内侍,快马往西宁道疾驰。
当然,他没有忘记带着吏部任命他为西宁道观察使的任命,那是他富贵荣华的代表。他前去西宁道,就是为了接管西宁道的兵马和权力,怎么会忘记带上吏部的任命呢?
当这个圣旨到达西宁道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京兆谁也不知道,我们接下来细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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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抗旨不遵
在雷致远带着沈家定罪的圣旨去到西宁道之前,沈则敬已经知道此事了。
为了对付沈家,景兴帝往西宁道连发两道圣旨。第一道圣旨,就是令沈则敬、沈则思放下手中职务,返回京兆陈述;
第二道圣旨,就是给沈家定下七大罪状,令西宁卫士兵立即押送沈家众人回京。
第一道旨意,在景兴帝昏睡之前发出。由兵部的军马疾驰送出,早已经送抵西宁道。其时,岭南卫大将军袁焕还在西宁道。
沈则敬和沈则思,跪在昆州的府衙,听着宣旨内侍高声读着圣旨的内容,心中一点也不意外。
景兴帝这旨意,与其说是为了知道西宁道局势战况,不如说是开始拿沈家开刀了。这召回京兆陈述,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第二步、第三步会是什么,都不难猜。
沈则远在圣旨宣读过后,给宣旨内侍和兵部的官员递去了银票。那一叠银票快速滑入到内侍袖中,内侍掂了掂袖子的重量,颇为满意。
“奴才已经将圣旨送到,请沈大人即刻移交政务,跟随奴才回京。”
作为皇后内侍,他多少也知道朝中的动向,知道景兴帝对沈家的不喜。
上意下效,内侍对沈家的态度,自然算不上好。只是看在厚沉沉的银票份上,说话已经很客气了。
“本官知晓了,待本官交代好政事,就会跟随诸位返回京兆。”
沈则敬站了起来。笑着说道。看着,似对这个旨意欣然接受。在宣旨接旨这个现场,说些好话当然是必要的。
照做与否。又是另一回事。
内侍对沈家合作的态度也很满意,点点头说道:“如此就甚好了。奴才就在西宁道等候三日,届时和沈大人一起返回京兆。”
内侍说完这些话,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皇上还有一旨,是给岭南卫大将军的。奴才听得大将军在此,还请大将军出来接旨。”
宣旨内侍和兵部的官员。先去了岭南道,却被告知,大将军袁焕还在西宁道。内侍便带着圣旨来到西宁道了。
沈则敬和沈则思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看到了然和兴味。他们都知道了,皇上给袁焕的旨意,都是和沈家一样。是免职回京陈述的。
这个旨意。和先前沈则敬的预言作实。袁焕接到这个旨意,会作何想法?会怎么做?想必,心情不会太妙吧?对沈则敬谋民望有不臣之心的责言,会重新考虑吧?
正如沈则敬预料的一样,袁焕接到旨意之后,心情不太妙。还真让沈则敬说对了,他们击退了西燕敌军,取得昆州大捷。可是不但有功不赏,反而要被罢职回京兆陈述。
回京陈述?陈述什么?会有什么下场?袁焕轻易就想得到。
“内侍已经安置好了。说是三天之期。大将军怎么看?”
还是昆州府衙内,沈则敬也不废话,直接这样问袁焕。
罢职陈述的圣旨,已经来到西宁道。不管他们对景兴帝有多失望和不解,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如何应对。
应诏前往?这是个问题。
“沈大人怎么看?”袁焕沉吟了片刻,也这样问道。
圣旨已到,去还是不去?袁焕这样想道。他还没发现,他有这样的犹豫,本身就已做了选择。
天子有召,应诏前往,是臣子理所当然要做的事情,哪里用得着犹豫和考虑?若是在以往,袁焕接到圣旨,必定是遵旨而行。如今,真的是要交出兵权,上京陈述吗?
袁焕不想。他带领岭南卫已经十几年了,对岭南卫感情之深,难以述说。如果是正常的兵权交替,袁焕或会退得安然。可是现在他带着岭南卫立下大功,却要被夺职。
这就是袁焕无法接受的。就算有景兴帝的旨意,也不能让他轻易放下岭南卫。这些年,他为岭南卫做了多少努力,朝廷可知道?岭南卫富得流油,不是朝廷的功劳,而是他袁焕的谋划!
他就是知道兵者利器,知道士兵保家卫国,若有战事生,分分钟都会没命,他能为岭南卫士兵做的,就是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他爱兵如子,要他不明不白地交出岭南卫,如何能行?
“还能怎么看?如今西燕虽退,但是西宁道动乱未平。本官要处理西宁道政事,分身乏术,自不能进京。如果内侍等得,就让他们继续等下去吧。”
沈则敬笑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