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美国总公司。”
林珠硬是用电话把在美国的深夜里沉睡的贺汉儒叫醒了,让他与康伟业通话。贺汉
儒恼火他说:“伟业!我们的这笔生意在中国就只有林珠知道,谁都会嫉妒你一口气赚
十万美金的!”康伟业说:“我知道。我会精心安排一切的。但是我从来不单独与一个
女人出差。”
贺汉儒在美国哈哈大笑,开了康伟业一句玩笑:“你单独与一个女人睡觉吗?”
林珠绷着脸上了火车,与老梅倒客客气气他说话,基本不理睬康伟业。康伟业一点
不在乎。端了老梅替他泡的一杯茶,坐在走廊里,望着窗外的风景,再一次地构思送礼
的每一个细节。林珠往卧铺上一躺,拿出杂志来看,眼睛盯着书,好半天不翻一页。老
梅以为自己成了最有用处的人,热情高涨,咋咋唬唬,一会儿去给康伟业说:“康总啊,
给个笑脸林小姐,让她下个台阶,我们没有必要得罪总公司的红人哪。”一会儿又去劝
林珠,从她的漂亮夸起,说到康伟业的为人是如何如何的正派,性格是如何如何地耿直,
心地又是如何如何地宽厚与善良。林珠何等聪明,听着听着就转过了身,把脸对着老梅,
亲切地称呼她梅大姐,说她的情绪与康总没有关系,不过是受了一点总公司的批评而已,
待一会儿主动叫一声康总便是。老梅见自己的工作卓有成效,心花怒放,经林珠轻轻一
挑话题,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康伟业的故事讲了出来。说康伟业如何地少年得志,深受水
利部部长的赞赏;后来又如何地出类拔萃,被市委领导看重,入党升官,很年轻就提了
科长;后来又如何地有气魄有思想有勇气,辞官下海;在家庭生活方面,康伟业又是如
何地体贴老婆孩子,如何地洁身自好,他的老婆有如何的出身背景,人是如何地精明厉
害,等等。老梅一边说,林珠一边点头,悄声惊叫,掩唇叹奇,引诱得老梅眉飞色舞,
喋喋不休。
康伟业出现在门口,说:“老梅,你去餐车看看,预定一个餐桌。再给林小姐和你
买一些零食小吃回来。”支走了老梅,康伟业正色对林珠说:“打听别人的私事,这就
不是一个聪明人做的事情了。”
林珠说:“你那个老梅,还用我打听?是你特意带她来的嘛,这才不是一个聪明人
做的事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珠顽皮地没有使用“您”而是说“你”了,说着还得意地在卧铺上乱蹬她的脚。
她的脚秀气玲珑,透明的丝袜里寇丹浓艳,踝骨那儿晃荡着精致的脚链。
康伟业看了林珠的脚一眼,赶紧把目光收回来。说:“你这个鬼丫头,看我不把你
赶下车去!”
林珠说:“你赶吧。你来赶呀。”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心有灵犀地错不开眼神了。林珠跳了起来,飞快地在康伟业
脸上亲了一下,又飞快地躺倒在床上,把手伸给康伟业,康伟业接过了林珠的手按到了
自己的嘴唇上。然后康伟业回到走廊,刚坐下,看见老梅摇摇晃晃地进了他们这节车厢。
在不经意的顷刻间,小小的赌气四两拨千斤,太阳出来了。一切的一切都土崩瓦解。
几个月的推挡、揉搓变成了发酵和酿制的过程,使情感之酒格外地浓烈和醇厚,老梅的
存在又使他们不可能去大口大口地痛饮,他们只能在有的时候偷偷地悄悄地啜上一小口,
有的时候只能闻闻,然后有长久的时间去品味。这种没有危险只是把关系变得更复杂的
情形是最好的爱情佐料,好比小径的曲折,湖上的回廊,它们使爱情若隐若现,若神若
仙,诗情画意,韵味悠远,它们还使双方肌肤的饥渴一再地加深,一再地强烈,这便预
示着将来某一刻等待他们的是纵情的极致的欢娱。
康伟业林珠都是经历过了男欢女爱的人,懂得适当忍耐的美妙所在。他们没有中途
打发者梅回武汉,而是三个人共同出完了宜昌、重庆、上海、北京的差。一路上,林珠
放开手腕笼络老梅,使老梅觉得林珠这年轻姑娘真是干好万好,便心甘情愿地巴结服侍
她。林珠因祸得福,暗结佳缘,越发神清气爽,妙眸生辉,娇艳无比,一路夺尽了世人
的目光。康伟业有红袖添香,佳人辅佐,临场竞技状态特别地好,送礼的效果远远地超
过了预先的设想。
来来往往
10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在一个美好的春天里,康伟业飞到了北京,赴他千里之外的幽
会,他生平第一次令他神往,令他激动,令他产生甜蜜慌乱的幽会。四十出头的人竟然
像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十八少年,毛头毛脑,老是发笑。康伟业酸楚地告诉自己:这就
对了。他从前错过与失去的东西到底还是被他找回来了。
自登上飞机舷梯的那一刻起,康伟业把世俗的一切都留在了地面:他的存款,公司,
生意,家庭,亲人,电传,电话,约见,商谈,机遇,以及贺汉儒随时都可能告知的喜
讯:他的十万美金已经进入他在香港的帐号。这笔生意做成了!不久前,消息传来,他
还是那么地欣喜若狂,不需要本钱的生意,一笔就赚了一百万,这当然是一件天大的好
事!但是现在,康伟业已经把所有这一切,构成他身家性命的一切完全地卸下了。就他
妈的卸下一次又如何?地球不照样转动吗?他不再是老总,不再是儿子,不再是丈夫和
父亲。他只是一个大情人。康伟业以大情人的轻松姿态猫头进入机舱的时候,他觉得他
进入了一个时间通道,他将在一个叫做一个小时五十分钟的时间隧道里穿过,到达那端
的地名人们叫它北京,而对于他,这地名叫做伊甸园。
这是康伟业此生此世永远不会忘怀的一段时间。他没有了一丝一毫的人世间的烦恼,
整个人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希望与憧憬之中。他脚底下的云是那么洁白,云层上的天空是
那么湛蓝,飞机平稳地飞翔在他只有希望与憧憬而没有别的杂物的精神世界里。空姐贤
惠的笑脸和蓝色条纹衬衣还有白围裙的绣花荷叶边,是这个精神世界存在的证明;还有
他面前小桌板上的一杯热咖啡,将永不消失地在他的记忆中升起袅袅轻雾,滚滚红尘,
悲惨世界,幸福还是有的。
林珠在机场的出口处等着康伟业。康伟业坠人情网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林珠的服饰,
只看见她像一粒金子在黄沙中闪闪发光。林珠把她的食指在唇边按了一下轻轻地吹向康
伟业。康伟业觉得他真的是直接步入了伊甸园。
长城饭店顶楼的一个带套间的标准客房等待着他们。房间是康伟业通过国际旅行社
订房网络预定的。这家旅行社代办他们美国公司在全球的旅行业务,不仅可以事先预订
好所要的房间而且饭店还会给予至少九折的优惠房价。康伟业只需到总服务台办理一下
简单的手续,房间就是他的了。方便到林珠在总台的免费糖果盘里拿起一颗水果糖,刚
刚剥下糖纸,把糖果放进嘴里,没有人注意他们。没有人怀疑他们。没有任何细微的风
吹草动破坏他们的感觉和心情。在融入了国际服务系统的涉外五星级饭店里,客人比上
帝重要得多,因为上帝口袋里没有钱。
铺着厚厚地毯的长长的走廊里阒无一人,今天这个世界都在围绕着康伟业转动。房
门打开了,房门又关上了。开关之间,林珠把“请勿打搅”的牌子挂在了门外的把手上。
房门轻轻地一碰,林珠的手包和她的皮鞋都迫不及待飞了起来,她光着脚,张开双臂扑
进康伟业的怀抱。当林珠能够说话了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林珠颜面潮红,眼睛湿漉漉的,她疯狂了,她的嘴就是她的心,她把“我爱你”呼得要
死要活,一声声穿透几十年厚厚的时间积垢,滚烫地抚摸着康伟业血肉里的骨子里的隐
痛和遗憾。这一刻,康伟业对林珠的感激之情简直天高地厚,他把他怀中她娇小的身体
不知道怎么搂怎么抱怎么揉怎么亲才是个了得。他没有了语言。后来突然有一句活从他
心底里冲口而出:“我想死你了!”
康伟业十几年的压抑决堤而出,如滔滔洪水席卷了林珠。林珠却也如戏水之鱼,与
康伟业唱和风浪,相得益彰。日升日落,月明月暗,康伟业竟毫无知觉,他一波未平一
波又起,只管后浪推前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勇猛的男人就是他自己。最后林珠
躲在卫生间不肯出来了,嘲笑他说:“我只知道我们公司有一个著名的企业家,现在才
知道他还是一个著名的蛮干家。”
康伟业不好意思他说:“好了。我接受批评。你出来吧。”
林珠出来,双手搭在康伟业的肩上,意味深长地对康伟业说:“现在该我来表现一
下了。”林珠携起康伟业的手,把他带进一种崭新的男女关系之中。
他们穿戴得整整齐齐去饭店的小餐厅用餐,这种餐厅因昂贵的服务费和平庸的口味
使一般住店客人望而却步,但是任何事物都不是绝对的,对于康伟业林珠来说,它是最
合适的了。他们既无须走出饭店又换了一个环境并且不会出现数钞票付款的不雅举止,
这里是签单的。签单与爱情最匹配。林珠选了一张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小餐桌。窗边有一
株高大的巴西木,低回的音乐仿佛是由巴西木翠绿的叶尖袅袅升起,到蜡烛的火苗上的。
康伟业林珠二人便在这有声有色的火苗两边对坐,几道模样考究的雕了花拿生菜镶了边
的菜肴,两只晶亮的高脚玻璃杯里头盛了小半杯醉枣颜色的葡萄酒。饭菜吃得差不多了,
林珠把指尖微微地朝远处一挑,立刻上来服务小姐,将没有了看相的盘子撤了下去。再
上来的是果盘。暗花剔透的水晶果盘,里面装满了切好的四季鲜果,红的是草毒和西瓜,
紫的是葡萄,黄的是哈密瓜,绿的是猕猴桃,在五星级饭店里是无须为季节操心的。用
银质的果叉吃着水果,不时地碰一碰杯,呷一两口葡萄酒,这时候就不免想要伸手拨一
拨窗帘,一拨窗帘,大街的景致便破窗而入:有大马路,有马路边的树,树上偶尔有小
鸟;有车水马龙,有流水一般的自行车和流水一般的行色匆匆的行人;远处有卖报的小
摊,近处走过三三两两的外国人,他们起劲地谈着话,嘴唇上下翻动,一点没有觉察出
自己是别人的风景。这些景致是没有声音的,打着哑语,人生的挣扎与奔波都是别人,
一丝风也吹不到康伟业林珠的身上。这样隔着玻璃看世界,玻璃内的人最容易生发出无
限的感想,幸运和幸福似乎用手摸得着。
康伟业说:“林珠,你知道我是多么多么珍惜和疼爱我们现在的这一切吗?这一切
有多好!”
林珠说:“YES。”她的嗓音与平日工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是与音乐美酒绿叶烛
光四季鲜果十分相谐的嗓音,是从柔弱润滑的粘膜里头直接发出的声音,是性感的声音。
康伟业一听就心跳。康伟业说:“再说一遍。”
林珠说:“YES。”
康伟业说:“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会有另一种嗓音。”
林珠说:“只要她真的有爱。”
康伟业说:“走!回房间去。”
回到房间,饭店已经开过夜床了。雪白的被子掀起了一角,枕边放着一只馨香的红
玫瑰。林珠说要与康伟业做一个游戏。她蒙住康伟业的眼睛,把他牵到卫生间。房间的
音乐响了,是萨克斯独奏,声音并不十分地低,却是十分地遥远,干转百回,百回千转
地从天边委婉而来。一下子充满了康伟业的整个空间,不由康伟业不感动,他说:“真
好!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吗?”
林珠说:“这支曲子叫做《为你等待》,我想下一支大概是《快乐的生活》,再往
下不是《婚礼曲》就是《艾尔叔叔》,这是凯丽·金的一组抒情的浪漫萨克斯,非常好。
你喜欢萨克斯吗?”
康伟业说:“喜欢,”康伟业不敢多说这个后题。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什么萨克
斯不萨克斯,他没有听说过林珠熟悉得像亲戚一样的凯丽·金,他想此人一定是一个著
名的萨克斯演奏家。幸亏康伟业被蒙住了眼睛,不然他的眼睛就会没有地方躲藏,他在
林珠面前感到了一些羞惭,从小餐厅的用餐到萨克斯独奏,他觉得自己有点像一个乡巴
佬。林珠好像与他感应相通,她体贴他说:“你不要害羞,要放松,放松,我爱你,喜
欢你的一切一切,你要丢开所有的束缚和杂念,与我在一起。”林珠说着开始脱康伟业
的衣服,康伟业下意识地挡住林珠的手接着又放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珠说:
“你怎么又腼腆得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