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西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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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冷笑道:“这算是软禁么?”
那人亦冷笑道:“嘴在你身上,怎么说都行。”
戚少商不再说话。他自知单靠自己,万难出得这神秘的鬼林去,若想脱身,非制住顾惜朝不可。
软禁中的生活甚是平静,木屋中的空气总是沉潭也似,清晨未见晓燕,黄昏不闻归鸦,只有关关来到时那银铃一般的笑声,能搅起一丝生动的涟漪。小姑娘有时还会与一男子同来,那人甚是高大雄武,话语不多,顾盼之间却可见两眼精光隐隐,无疑是位内家高手。顾惜朝唤他“帮主”,两人时常入室密谈,却往往争吵起来,虽压低了声音,仍能听出争吵的激烈,各执一端互不相让,戚少商冷眼旁观,心中虽好奇,却也不会蠢到前去偷听。然而待那两人吵完出房,便又只见面色平和,浅笑如常,这令他甚是纳闷,且莫名地感到不安。顾惜朝依然极少搭理他,只在每晚临睡前,必亲手熬一碗汤药,看他服下之后才离去。
日子如此平淡地过,戚少商的体力恢复得极快,但丹田中总是空荡荡的,提不起半点内力,想来那蝠毒端的是厉害无比。
又是夜晚,戚少商望着面前的汤药发愁。
自从睡前服这汤药,他每晚必一觉睡到天明,且连梦都不作一个,戚少商并不蠢,又皆熟知顾惜朝的心性,这汤药之中不做甚手脚才是怪事。
那人今夜却似有些心神不属,呆呆地望着烛火,不知想些甚么。
“咣!”厨房忽传来声响,似有物坠地,他失惊之下,不由转头去望,戚少商暗道天助我也,手一扬,飞快将药泼入了壁角。
夜,气肃风清,蝙蝠们的怪叫声都似远得听不到。万籁俱寂。月光正照在窗前,将随风摇摆的树影投在窗纸上,忽浓忽淡,颇有画意。
戚少商睁大眼睛躺在床上。
他在等,等顾惜朝回来。
直等到月上中天之时,屋外终于传来了微声。
戚少商待了一会,方悄悄起身,掀开门帘的一角。
那人正站在窗边的木桌前,身子微侧地背对着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忽然将上衣脱了下来。凉凉的月光洒了他一身,那裸露的肩背,裸露的手臂,都似象牙一般的莹白,散着柔柔润润的光晕,如墨的长发微卷,柔柔地披在背上,有力的腰线往下收拢,勾出紧致而圆润的腰身,直看得戚少商呼吸几欲停住,一颗心嗵嗵嗵嗵地乱跳了起来。
那人不紧不慢地处理着右肩前侧的伤口,时而微仰了头望那窗外的天空,月光描绘着他形状优美的下颌,直如白玉般剔透。戚少商浑身的血都似冲上了头顶,猛地闭了眼睛,一头栽回到床上,他感觉自己简直快疯了!
僵直着身子在床上躺了半晌,终于渐渐地平静下来,两耳不再轰鸣,眼前那人半裸的模样亦隐约淡去,满身冷汗,长吁了一口气,侧耳听时,外间静悄悄的,竟不闻一丝声响,
心下正自忐忑,屋帘一动,那人竟走进了他的卧房来!
他的脚步很轻,但在静夜中依然听得清楚。他走过来,站在床前,却半晌不见动静,戚少商不怕他会下杀手,要杀早就杀了,何苦弄这些玄虚。他只得焦灼地等着。
那一刻漫长得如同沧海桑田,那人终于发出一声轻浅的叹息。
“你为何总在我面前出现?我为何总摆脱不了你……!”
一只手忽然抚上了他的脸,微凉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他的额,他的眉,他的眼,戚少商本已忍得异常辛苦,这下如何还忍得下去,突然睁眼,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往下用力一带,同时挺身翻起,膝盖用力,将他牢牢压在了身下,大喝道:“顾惜朝!你究竟又在计划些什么?”
那人猝不及防,竟被他制住,当下吸一口气,突然手腕反拧,振臂甩出,戚少商吃亏在使不上内力,被他一甩,整个人飞了起来,脑袋狠狠地撞上木壁,顿时满天金星!
顾惜朝跳起身来,面色惨白地望了他一眼,猛地掀帘奔了出去。
第七章
顾惜朝这一去,竟是再未回转,一日一夜不见踪影,戚少商不免心神不属,坐立不安。
夜色浓了。秋风转剧,扫过门前落叶,沙沙有声。
戚少商饿着肚子,盯着墙上晃晃悠悠的影子发呆。
“哧”一声轻响,一个人影忽出现在门边。
戚少商急回头,是关关。
小姑娘抱着双臂倚在门边,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你是否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天来为何一直内力全无?”
戚少商道:“愿听姑娘指教!”
关关又道:“因为大哥不愿让你恢复!你身上的蝠毒虽解,却又中了另一种毒,那毒,便是大哥亲手给你下的!”
戚少商心中略略一惊,不动声色地道:“姑娘告诉我这些,不知有何用意?”
关关盯着他道:“我想跟戚大侠你做个交易。你如肯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便解了你的毒,恢复你的内力,救你出这见鬼的林子去!”
戚少商道:“什么事?”
关关缓缓道:“助我一臂之力,夺得一艘货船!详情你不需知晓,但听我吩咐便可!”
戚少商略一思索,笑道:“这个交易听起来不错,我答应了!”
关关紧接道:“戚大侠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戚少商笑道:“正如姑娘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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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对林中路径了如指掌,二人出林南行至宛湖边,沿着湖岸往东疾走。天穹中阴霾密布,不见星月,似有大雨将至。宛湖边上夜风劲烈,但闻得湖水击拍河岸,訇訇作响。远远的水天之际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稀疏渔火。
绕过一丛矮林,关关忽然停步,面色一凝。
戚少商低声道:“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此处必然刚刚经历恶斗!”
关关沉吟道:“小心点,正事要紧,闲事休管,跟我来!”
方自举步,身后的戚少商忽然出手,扣住了她脉门低喝道:“慢着!”
关关一惊,怒道:“你干什么?”
戚少商道:“戚某不想再淌无缘无故的浑水,还请姑娘将此行前因后果说个清楚!”
关关变色道:“在林中你岂非已答应助我夺船?怎能出尔反尔?”
戚少商淡淡道:“情势所迫,不得不为!”
关关骂道:“什么大侠!分明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专长胁迫小姑娘的无赖!”
戚少商笑道:“谁说大侠便不能耍赖?何况戚某从不以大侠自况,这‘大侠‘二字,明明是姑娘你一个劲要栽到戚某头上来!”
关关又气又急,偏生挣脱不得,咬了咬牙,道:“好!我告诉你!今晚傅宗书与高唐侯将在宛湖中进行五万两黄金的交易!消息在江湖之中泄了开去,一时群豪毕集,都打算将金子收归囊中!本姑娘听着好玩,亦想插上一脚,因此找了你戚?大?侠来作帮手!这下够清楚的了罢!”
戚少商嘿嘿一笑,道:“恐怕想要插上一脚的人并非关关姑娘你,而是他顾惜朝罢?”
关关面色猛地一白,还未开言,身后的萧萧草木中突有一条人影扑出,烈啸声起,竹杖向戚少商眉心急点而至!
袭击来得太快,戚少商无暇拔剑,一脚将关关踢开,向侧翻倒奋身疾滚丈余,方纵身跳起,那杖如影随形,又到眼前,连续七星急点!戚少商无奈往后暴退,右足蓦地撞上地下石碑,间不容发之际扭身移步,险险避过一招,那杖尾擦过他身侧戳中碑体,白石应声碎裂!
戚少商倒吸凉气,退开数步,一声龙吟长剑脱鞘。
那人却并未再次动手,竹杖点地,嘿嘿笑道:“戚大侠果然好本事呐!”
戚少商背心汗湿,暗自戒备,口中道:“阁下的杖法出神入化,在下佩服之至!”
那人还未答话,一边的关关忽跺脚叫道:“爹爹!怎么不打了?替女儿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背信弃义的混帐啊!”
戚少商闻言一愕,却听那人斥道:“放肆!岂能如此无礼!”转向戚少商笑道:“小丫头的胡言乱语,戚大侠休得放在心上!此处非谈话之地,请随老汉来!”
那关老汉武功卓绝,却竟然是个跛子,拄着竹杖一瘸一拐来到湖边,自苇草间拖出一条单桅小渔船,关氏父女一跃而上。戚少商忽想起一个人来,不由道:“前辈姓关,这手杖法少有可匹敌者,莫不是昔年威名赫赫、豪杰敬仰的东京禁军水军的‘白露横江’关文胜关总教习?”关老汉一怔,微微抬头,淡然一笑道:“好些年了,连老汉自己也忘了这曾经的虚名,不想戚大侠居然还记着!”戚少商肃然道:“竟在此地得遇关前辈,真是晚辈三生之幸!”
三人入得舱去,关关不情不愿地端出酒菜,重重地往桌上一顿,嘟着嘴坐在一旁。戚少商早已饥肠辘辘,见了吃食自然大喜过望。那关老汉素来也是个爱酒的,两人三杯一碰,数语一交,酒酣耳热,竟已然伯父贤侄地称呼起来。关关忍不住叫道:“爹爹!这人有什么好!你如此待他!却不曾听你这般夸过顾大哥!”关老汉双眼一翻道:“丫头片子懂什么!戚贤侄这才叫英雄豪侠,青年俊杰,你那顾大哥跟他比起来,可还差了不止一截呢!”
第八章
关关哼了一声,道:“不知诚信为何物的家伙,也能称英雄豪侠?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关老汉举杯一饮而尽,笑道:“能欺之以方的君子,不足道也!你的阴谋诡计对付他又岂能得逞?”
关关冷笑道:“我这样便是耍阴谋,搞诡计?当初他鬼鬼祟祟跟着大哥入林子去,倒是高兴煞了一群蝙蝠!”
关老汉不以为然地道:“那还不得怪你那顾大哥?依他素日行为,怎能怨得他人疑心?”
关关嗤地一声,道:“他岂非早已退出六扇门?又操这份闲心作什么?莫非过腻了江湖流浪的日子,又惦念起当初京城留恋戏蝶、处处风流的生活来了?”
戚少商给她说到在京城的放浪形状,不由得有些讪讪。
不料那关老汉却大摇其头,道:“无知的丫头!忠义之心,哪管得是在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至于京城生涯,戚贤侄的所作所为,可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至今仍能保有处子之身,实属不易!称得上是风流而不下流的真名士哇!”
这一番话说得戚少商大窘,只是埋头吃菜,心中却是奇怪这老头怎么连这个也看得出来。
关关怒极,不屑地道:“看似多情,实则无情!这种男人,最不希罕!顾大哥洁身自好,对亡妻痴情一片,那才值得人敬慕!”
关老汉板起脸斥道:“好不晓事!成天对着你那顾大哥花痴,岂不闻江湖传言,‘嫁人当嫁戚少商’?”
关关一愣,随即笑道:“可怜毁诺城中人,一等便是五年整!”
此话一出,连关老汉也不由忍俊不禁,父女二人一齐笑望过来,戚少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作不得半声。
关老汉嘿嘿笑道:“贤侄的心思,老汉我也是能明白的!想当年,我关文胜……唉唉!不提了!总之,这娶老婆啊,可千万别娶漂亮的!”
戚少商一愕,那老汉已道:“大凡女人,一旦漂亮,便不温柔,侥幸温柔了,必不聪明,万一聪明了,肯定有欠贤惠!”
戚少商正觉有理,关关忽道:“爹爹你纯胡说!顾大哥的亡妻晚晴小姐,便是一个又漂亮,又温柔,又聪明,又贤惠的女子!”
她提起傅晚晴,不由得戚少商不点头,却听关老汉嘿然道:“丫头你说得一点不错!最可悲的便是如此!一个女人如恰巧生得秀外慧中完美无缺,那她便不得长寿啊!”一掌拍在戚少商的肩头,叹道:“贤侄呐!我这女儿,姿色中等,不太温柔,只有一点小聪明,家务活马马虎虎,可以说是什么都好,只可惜太死心眼儿,不然,老汉非将她嫁给贤侄不可!”
戚少商只得唯唯强笑。关关跺脚怒道:“爹爹!都这时辰了,你还尽在这胡说!”
关老汉掀开舱帘望了一眼,笑道:“放心!误不了事!方才见戚贤侄上船形状,水性必是不错的!”将桌上剩余的酒饮尽了,掀开舱板,取出几袭黑衣并数把锋利的钩形兵刃与弓箭等物,道:“贤侄,湖上搏击,最好穿上黑油绸的水靠,这兵刃唤作分水钩,系于臂上,在水下既可攻击对手,又能附着在船身,甚是好用。这弓箭你也拿着,到时自有用处!”
戚少商依言接过,略一迟疑,道:“关伯父,小侄有句话,不知……?”
关老汉摆手道:“我知你想问什么,好罢,我便将详情说与你听。”
“傅宗书遭革回乡,他多年来在朝野之中培植而成的势力却依然不容小觑,皇帝对他亦仍存有眷恋之情,因此各方均不敢对之有任何妄动,但持观望之态。傅宗书为了重返朝堂,亦是使着浑身的解数。那高唐侯庄臣,与京中王侯高官来往密切,素有过人之能,傅宗书便以黄金五万为酬,托他斡旋活动,定于今晚宛湖之中交易。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