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宠-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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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睡梦中翘了唇角,自从得知世晟死讯,是头一次笑。
皇上坐在树屋中,天空中烟火绽放,望向沉香阁,依然是一片灰,君婼可会赌气不看?又或者只顾贪看,一宵不睡,身子可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受得了?皇上想的很多,扳着手指头数了数,五日没见着了,八日没有抱过了,这几日听君婼的话,按时用膳,夜里睡得虽不安稳,也能睡着,好在福宁殿还有茶枕,茶枕今夜拿到了树屋,皇上往后一靠,今日开始官员休沐,也不用早朝,若是与君婼好好的,可以片刻不离陪着她,君婼肚子可大些了?皇上摸向自己腹部,硬而平坦,想象不出有两个孩子在其中,是何等模样,又想起陈皇后孕吐的时候,公冶先生也跟着呕吐,朕这几日没有任何不适,君婼应该也没有,想来是灶心土管用,皇上将茶枕抱到胸前,抿着唇笑。
夜半沉香阁灯火渐暗,想来君婼已歇下,皇上缩回了脖子。虽说树屋修的厚实,可耐不住寒风来袭,皇上抱了手炉打着寒颤心想,朕这样受冻,君婼也瞧不见,瞧见也没用,在青峰山的时候,君婼就说,别演苦肉计。
皇上叹口气,抱着茶枕忆起往昔,想起君婼夜里偶遇梦游的自己,动了恻隐之心,其后二人方慢慢走近,要不,还梦游吧?
皇上笑了,笑得有几分得意,扒下外袍脱下皂靴,只着中单赤着双脚,从树屋外阶梯攀沿而下。
皇上住树屋,铭恩不敢安睡,老实候在树下,身旁徒子徒孙围绕,抱炉子的拿巾帕的披鹤氅的换护手的,铭恩轰他们回去,都不走,正低声吵嚷不可开交,一抬头瞧见皇上情形,铭恩唬了脸,轰身旁小黄门:“快走,再不走都撵出宫去。”
众人这才散了,铭恩仰脸瞧着皇上,生怕一脚踏空了,两手虚张着,也不敢伸手去扶,瞧这情形,八成是又犯了梦游,万一惊醒了,可是会吓死的,铭恩不觉额头冒了汗。
总算皇上安全下来了,晃晃悠悠往后苑蹓跶而去,铭恩在身后跟着,漫天烟火绚烂,天幕下树影中一人散发赤足,着白色中单,面无表情缓慢走着,瞧着好生凄凉。
皇上转一圈回了福宁殿,径直进了寝室,铭恩探头一瞧,上了龙床一头倒下去睡着了。
铭恩在外自言自语道:“又犯了梦游,可如何是好?还得皇后殿下来医,这会儿摘星该是守岁呢,这就到沉香阁说去。”
铭恩打定主意,轻手轻脚出了殿门,嘱咐小磨好生侍奉,往沉香阁而去。
皇上听到铭恩出去,忙扯一床厚被往身上一捂,哆嗦着心想,如今越来越怕冷了,那会儿大雪天都洗冷水澡,又一想,怕冷才正常,不怕冷,那是病。
蜷缩着身子许久暖和过来,伸展了四肢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坐起身有些恍惚,从来没有睡得这样晚过,回过神大喊铭恩,铭恩小跑步进来,皇上劈头盖脸训斥,“怎么不叫起?”铭恩笑道,“皇上,今日过年,就偷懒一日呗。”
“朕四更天醒了一次,你没在。”皇上瞧着他,也不知他去沉香阁如何了,铭恩觑着皇上神色,小心说道,“皇上昨夜犯了梦游,可记得吗?”皇上一脸诧异,“是吗?”诧异一会儿板了脸,“若记得,还是梦游吗?”铭恩更加小心,“皇上犯了梦游,小人心里着急啊,四更那会儿在沉香阁呢,隔着小窗跟摘星一说,摘星起初不理会,耐不住小人死缠烂打得磨,只得去禀报了皇后殿下……”
皇上紧张看着铭恩,铭恩斟酌着,“皇后殿下醒来,就说两个字。”铭恩伸出两个手指头,皇上更急切瞧着他,铭恩硬着头皮,“装的。”
皇上抿了唇,半晌抬头问铭恩,“铭恩,朕如今也没什么可怕的,如何才能让朕真的犯了梦游?”铭恩一听急了,“皇上果真是装的?皇上,吓死小人了,知道吗?”
皇上起身下床:“你吓死了,朕还快冷死了呢。今夜里的时候,你赤着脚穿着里衣出屋门,不用转一圈,就站半柱香的功夫……”
铭恩忙陪笑脸道,“皇上龙马精神,自然不怕,小人是残废,那样还不冻坏了。不过皇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这样旁人分不清真假,若真犯了,也没人管皇上了。”
“君婼分得清真假。”皇上一笑,似乎给自己打气一般,又笃定说道,“君婼一定分得清。”
第138章()
除夕之夜烟火绚烂了整宵,次日宫中分外冷清,皇上打发铭恩给弟妹们送了压祟钱,没有露面。午后蕙太妃进宫一瞧,带着安平与康乐出宫睿郡王府玩耍。安平高兴了,康乐依然没精打采,惠太妃在马车上问她:“皇后殿下这是为何?”
康乐头头是道:“我觉得是因为梅花庵中那位带发修行的姑子,哼,她不安分,总在宫中到处闲逛,二哥瞧见她笑眯眯的,还一口一个玉瑶叫得亲热,我最近不想理二哥了。”
安平满嘴点心,鼓着腮帮说道:“嗯嗯,不错,我也不理二哥,可是二嫂不理我们。那个玉瑶每次瞧见我都要抱我,我不许,哼,我是长公主,她也配抱我?我想好了,待我留长指甲,下次再见着,就让她抱,抓花她的脸,看二哥还喜欢她。”
康乐瞪她一眼:“你堂堂长公主对付她,也不怕脏了手,依我看,她似乎怕猫呢……”
蕙太妃忙说声打住,看着二人道:“你们二位贵为长公主,任何时候勿要动这样的念头,免得折损了身份,皇上与皇后殿下如此,你们瞧着再气愤,也只能旁观不要添乱,皇上与皇后殿下自己会解决。”
康乐与安平忙点头称是,蕙太妃敛了眼眸想起先帝,刚进宫时初见,器宇轩昂的男子伟岸而来,一颗心也曾为了他扑通扑通跳得飞快,自己从小习武,喜爱说一不二的男子,他就是,高高在上一言九鼎,日子久了,发觉他从未笑过,即使面对着盛宠的宸妃,眼神也是落寞,大着胆子问他,“皇上为何从不曾笑过?皇上笑起来一定好看。”先帝破天荒笑了笑,“蕙质兰心,朕赐你一个蕙字,赐兰妃一个兰字,这宫中,只有你们两个对朕有几分真心,是以,再赐你们二人儿女,日后老有所靠。”
那一夜,先帝宿在她的阁中,睡梦中呓语着玉瑾玉瑾,眼角有清泪滑落,她记住了玉瑾二字,腊月二十三宫中封神位为玉瑾娘娘,她似有所悟,想起皇太后前往河阳行宫已过半载,过年也未归,河阳行宫中的女官有自己人,她特意问起,方知皇太后已落发出家,因终日忿忿不甘心,竟致神智昏聩,整日泥塑木雕一般。
如今又有玉瑶,她在心中大胆揣测着,越揣测越心惊,这玉瑶,只怕是要留在宫中了。就若先帝,为玉瑾终身郁郁不乐,可依然是三宫六院,晚年时依然选秀,对杨太嫔和叶太嫔也很爱宠。是以,高高在上的帝王,再痴情,又能持续多久呢?
蕙太妃抬眸看向康乐与安平,想起礼和睿,皇后待皇上的弟妹这样好,有了皇后,这几个孩子方如此安乐,宫中方如此太平,与先帝时的后宫有天壤之别,先帝在时,虽有睿的陪伴,却觉得是牢笼,时时刻刻想要逃离,如今倒隔三差五进宫去瞧瞧,就喜爱那份祥和安宁。
傍晚的时候,睿送两位妹妹回宫后,来到福宁殿给皇上请安,皇上正抱着茶枕准备往树屋而去,瞧见睿一愣:“怎么鼻青脸肿的?”
睿摇头苦笑:“别提了,晚膳时多喝几盅,听康乐与安平说二嫂跟二哥置气,大门紧闭,两位妹妹说是有个叫做玉瑶的姑子狐媚二哥,我听不下去,给二嫂鸣不平,母妃操起鸡毛掸子照头就打,我也不敢躲,从小立下的规矩,母妃一边打一边骂,说我背后议论二哥二嫂闺房私事,让我进宫来当面问问二哥,可是要纳妃吗?”
皇上没接他的话,看着他脸道,“本来就黑,不好看,怎么打脸呢?”说着话拿出一个瓷盒,“你二嫂配的药膏,抹了不留疤痕。”睿脸凑过来,“二哥给抹。”皇上放下茶枕为他涂抹,涂抹一下睿就嘶一声,皇上笑道,“蕙太妃果真将门虎女。”睿愤愤道,“从小就总揍我,在宫中那会儿怕人瞧见,从不打脸,我有一次说,礼从不挨打,母妃说了,你跟礼一样吗?礼在娘胎里就安静,你呢,在肚子里就对我拳打脚踢,总是深夜扰醒我,生你的时候倒顺利,没怎么使劲就出来了,你说你有多淘气,淘气就该狠揍,每次都这几句,耳朵都起茧子了。”
皇上手顿住若有所思,唤一声铭恩道,“传召刘尚宫。”睿的脸又挨过来,皇上接着给他涂抹,睿嘶声着问,“二哥,如今这宫中多好,女人多是非多。”皇上手下加重,“胡乱猜测,就你二嫂一个,二哥已经住树上了,再多几个,该住天上去了。”
睿哈哈大笑,“这就好这就好,二哥只要二嫂一个就好,实话告诉二哥,是母妃与我演的苦肉计,就为了进宫来问二哥一句话,回去好给母妃交待。”皇上拇指食指紧扣,弹在他脑门上,“长脑子了吗?一句话把你母妃出卖了,不过她肯为皇后煞费苦心,过了年给你晋亲王。”
兄弟二人说着话,玉瑶提着食盒袅袅婷婷进来,笑说道,“今日过年,给皇上煮了些参汤……”睿笑道,“二哥最讨厌喝参汤了。”玉瑶一愣,睿过来端起瓷钵仰脖子喝个精光,笑说不错,看着玉瑶笑道,“二哥既对她无意,将她给三哥吧,三哥喜爱年纪大的。”
玉瑶脸上笑容消失,委屈看向皇上,皇上没说话,门外刘尚宫求见,皇上忙说声快请,睿笑对玉瑶道,“二哥与刘尚宫有要事相商,你别在这儿杵着了,走吧。”玉瑶唤一声皇上,皇上温和笑道,“朕确实有要事询问刘尚宫,玉瑶先回吧。”
玉瑶出了殿门,睿追了过来,笑眯眯说道:“玉瑶姑娘,我不管你是何来头,不许打我二哥的主意,我二哥只能是我二嫂的。你别送汤送饭的,耍这些小心机,你若是执迷不悟呢,听说你怕猫?”
玉瑶顿住脚步,他如何知道?睿笑道:“猫若抓伤脸,可是无药可医。”玉瑶咬牙说你敢,睿两手抱胸,“我是不敢,可架不住有野猫闯入梅林伤人。”玉瑶啐了一声,“懒得理你。”脚步匆匆而走,睿疾步追上,“这宫里,除二哥待你客气,别的人没人喜欢你,你趁早离开吧,省得日后被赶出去,脸都没地方搁。”
玉瑶紧咬了唇,皇后闭门不出与皇上闹别扭,如此良机岂能错过,她摸摸自己的脸,不过是孩子气的话,有什么好怕,我也不要你们喜欢,只要皇上喜欢。
夜里出了梅花庵,行经后苑,往福宁殿而来,皇上如今需要人陪伴,就若那日午膳时,虽没对自己说有何为难的事,毕竟愿意让自己作陪。
谁知福宁殿灯火漆黑,问了小黄门皇上何在,摇头说不知去往何处。玉瑶怏怏而回,迎面碰上巡夜的内寺所卫,今夜是内寺所监亲自带队,对她好一番盘问,跟着她进了梅花庵问过妙严师太,毫不客气训斥道,“此处是皇宫,不是你们出家的山野之地,来了宫中就要守宫中的规矩,夜里出来闲逛,岂是出家人所为?”临行前指着脑袋对妙严师太比划一下,“是不是脑子有些不清楚?”
内寺所监走后,妙严师太不禁埋怨几句,“玉瑶姑娘是跟着贫尼进宫的,求求玉瑶姑娘,贫尼在宫中这几日,你就安分些。”背地里对别的弟子埋怨,“当初骗着我跟进宫,可是太有心机了,知道她是玉瑾的侄女,初始还觉亲切,可这些日子所为,除了模样相似,这行事做派可是不同,玉瑾落落大方不染尘烟,她呢,一心想着勾引皇上,瞧不出来帝后情深吗?”那弟子道,“帝后情深又如何?她进宫怎么也得封妃吧?就为了这份风光,她也得豁出去。”
玉瑶气得掉了一夜的眼泪,我对皇帝哥哥一片真心,你们偏说是勾引,倒要让你们瞧瞧,谁才是真的爱皇上。
安分了三日,初五夜里忍不住思念,又出了梅花庵,绕过梅林,就见迎面走来一人,那人散发赤足,身上只着了中衣,两眼发直姿势僵硬,一步一步缓慢走着,从她身旁经过。上弦月只是细细弯弯的一缕,宫灯又昏暗,照得人脸色发青,十分可怕。
竟然是皇上,玉瑶吓得跌坐在地,铭恩过来扶她一下,玉瑶指指前面,上下牙打着磕,“皇上这是怎么了?”铭恩摇头,“犯了梦游之症。”
梦游?玉瑶瞧着皇上僵直的背影,想想刚刚鬼魅一般的模样,听祖母提起他梦游的时候,心中只觉爱怜,今夜亲眼瞧见,才知梦游的人这样可怖。
呆怔中,不防皇上突然转身,来到她身旁一棵树下踯躅绕圈,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