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思 by 想忘今生-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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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徐皇后咳喘的那么难受,朱允文本性的善良终于还是泛滥成灾,上前端起桌上的参茶放入徐皇后手中,并言道:
“皇奶奶在时,时常提起并称赞说这么多子侄辈的媳妇里,就属燕王妃最才貌兼备,难能可贵还品德贤能。”
“为这声称赞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知道吗!”已用参茶压下咳嗽的徐皇后听朱允文这么说并不见怎么心慰,反露出几分自怜,本就不善言辞的朱允文见徐皇后如此,真不知还该说什么,只能抿着嘴站着。
只听徐皇后继续道:“洪武十三年三月十一日,我随皇上“就藩”北平,却还是过着聚少离多的生活,军事备战,领兵出征占用了皇上全部的时间,在家的时间非常稀少,但我还是为他生下了三子二女五个孩子,占皇上所有子女数的一半还多,我也算是对得起皇上了吧!不说洪武年间皇上出征在外我如何挑起管理燕王府的重担;不说在你下旨“削藩”时我如何与他同进退相扶持;只说在皇上带着精兵强将去了大宁,北平城中只有些老弱残兵,面对李景隆的兵临城下,我如何组织留在城中部属及官绅士民之妻拿起武器加入战事守城,当时是农历十月我亲自登城督战,用水泼城墙及城下兵将,坚持到皇上成功收编了宁王军队,回师救援时。皇上最后能打败你,我也算功不可没吧!为什么皇上最终把你放入了心里,只把我放入了眼里,我二十多年来做的一切无非是要皇上把他的心给我,皇上却只把他的尊重给予了我,我不要、不要……我只想他爱我,哪怕一天我也死而无怨了。为什么,你什么也没为他付出过,他却心甘情愿把心捧给你,还无怨无悔任你踩烂嫌弃。”一口气言完,徐皇后已上气不接下气,却忍着不咳出来,用手按着胸口,心第一次如此平静,原来一吐而出真的这么痛快,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淡若无痕,却是她这五年来真真的笑容。
听完徐皇后的长篇大论,见徐皇后将无形的指责终于变为有形,朱允文抿着的嘴角扯出了一丝淡笑,与徐皇后的笑同样淡然,却一个是轻松,一个是苦涩无比。
第 52 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一般更新都很晚,所以晚上不要等文了,我会过意不去^^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朱棣一生走来有过很多次惊心动魄的等待,其中哪怕一次的等待结果不是他所祈望的,他就有可能已不是今日的他了,但他从未觉得如现在这么难捱,只短短一个时辰,却似等了一个世纪。
在这一个时辰的等待中,朱棣已多次抬头望天,天上是一轮明月满乾坤,他却是一片丹心几欲空。里面一个是他最尊重的人;一个是他最深爱的人。任他往日里如何老谋深算,今日也难猜透徐皇后‘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若非凭着近三十年夫妻情份,他还真不会在皇后什么也不解释的情况下,一口就答应让她与朱允文单独谈谈。
虽理智告诉朱棣,徐皇后绝对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和让他讨厌的事,但已倾斜的情感天平只让他想到“女人心海底针”,他比谁都清楚徐皇后的能耐与朱允文的良善。
正当朱棣又一次抬头望天时,感觉‘心窝’都快急空时,身后寝宫的门极轻微的打开了,虽轻之极轻,入朱棣耳中恰如仙乐,欢喜得回身,喜悦在他眉眼间如昙花一现。已站于门外的朱允文扬着一张白到极致的脸,无任何表情得望着夜空,朱棣见之只觉心痛,后悔自己不该答应皇后,让朱允文来见她,爱怜得拥入怀中,轻问道:
“怎么了。”
“满月,我讨厌。”怀中人儿只没头没脑低哝了这么一句,让文治武功皆出色的朱棣都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只能拥得更紧,用下额磨蹭着朱允文鬓发,柔声道:
“我们回去吧!”回答他的是怀中人依旧望月的眼。
“允儿,回去了。”朱棣怜爱的重说了一遍,但并不再等朱允文回答,直接将其抱入龙辇内,但还未等他自己上去,已安安稳稳坐在龙辇内的朱允文却用眼神阻止了他上跨得动作,并淡淡道:
“皇后病了,需要你陪。”
“允儿……。”
“我会陪你一生一世,你又何必在意这一朝一夕。”淡然得毫无起伏得声线,若非此时朱棣握着他手,感受到他的轻颤,会以为只是他敷衍的哄劝,但因感知了他的这份紧张,朱棣知是他许下的承诺,但眼前隐忍着颤栗的单薄人儿,却让他难分此时心中是喜、是悲。
朱棣知道徐皇后的身体状况,所以他认为徐皇后定在病榻上见朱允文,进寝宫,见盛装端坐椅上的徐皇后,微愣了一下,想“还是这么好强”。走近,在妆容点缀下的徐皇后哪还有前几日的枯焦萎蔫病相,让朱棣有皇后重病不过是南柯一梦之错觉。再走近,徐皇后唇缘噙着的那一抹红艳胭脂让朱棣觉得怪异,但到底怪在哪里又一时说不上来,此时徐皇后对已近在咫尺的他扬唇一笑,朱棣心跳差点失温,不是因为这抹笑太凄婉悲怆,而是随着徐皇后这一笑,丝丝如胭脂的血痕从她嘴角滑落,滴在衣衫上,让本就华丽浓艳的色彩更尊贵魅艳。
原来朱棣觉得怪异的那抹胭脂是徐皇后的鲜血,世间任何一种胭脂都难调配出如人血一般红艳温暖的色泽。
“来人,传太医……。”惊惶只一刹那,朱棣冲上前将徐皇后揽入怀中,爆吼着叫人传太医。
“我对你已仁至义尽,也已尽力,到底能起多少作用,看你们造化。”
“皇后。”
“皇上,我永远只是你的皇后,处处为你着想等于愚蠢,为你做越多就越失去你,可让我眼睁睁看着皇上你心伤,我心更痛……。”
“什么也别说了,我知道我欠你一世情。”已将徐皇后放上床的朱棣,见鲜血随着徐皇后一张一合的嘴,涌流出的更多,急切的安抚。
“不……让我说……。”意识是乎快抽离的徐皇后,用已瘦得皮包骨的双手死死抓住朱棣衣襟不放。
“皇后……,瑞儿来日方长……。”
“来日,皇陵都未为我设一席之地,我们还有什么来日,哈哈哈……。”徐皇后笑嚣着如入地狱之门前最后的狂歌。
龙辇还未出坤宁宫,朱棣如雷霆的吼声就传了出来,原来寂静如死灰的宫殿整个沸腾了起来,坐在龙辇内的朱允文捂上了耳朵,他来时何等冷寂,走时却这般喧沸,徐皇后说他是“闯入者,一闯进来就改变了世间规律”一点也没错。
站在红纱围绕间的八尺檀木大床边,昨晚与朱棣怎样在上面抵死缠绵的情景跃然眼前,徐皇后刚才曾质问他“允文,你扪心自问,你是讨厌皇上碰你,还是仅仅理智上不能接受碰你的这个人是你亲皇叔”。
答案昭然若揭,却是朱允文怎么也不能坦诚面对的。
徐皇后还说“一个人一生是从自己眼泪中开始,在别人眼泪中结束,允文你甘心当中的过程也是泪眼迷蒙吗?”
“允文,我怨,怨皇上建皇陵只想和你合葬,置我这皇后于何地,我该恨你,却恨不起来,因为你是他至爱的人。”
越回想徐皇后的话越难分清他们俩一个是朱棣爱的人,一个是爱朱棣的人谁比谁更可怜。徐皇后说“允文你听到我做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的悲哀和对你的指责了,对吗?那么你再听听我做为一个皇后,一个母亲对你的最后托付。”
心软于徐皇后那时的语气、表情,不由自主答应了她好些事。
然后徐皇后还说:“不要再为迁都的事与皇上呕,这是历史走向的必然,允文你平心静气想想,皇上难道真是完全出于私心才想迁都的吗?”
转身向外走时,是徐皇后送出的最后一声当头棒喝“我一生与天争、与地争,却争不过命运,你躲情躲爱,属于你的命运之轮还是照样在运转。”
开门又见夜空中高挂的那轮满月,让他更明白徐皇后口中的命运是什么。人生有舍必有得,承诺朱棣一生一世,是舍到无可舍,得心之平静。
第 53 章
惆怅双鸳不到,幽阶一夜苔生。
永乐1407年7月4日;在世人眼中尊宠一生的徐皇后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为自己不平凡的四十六年岁月划上了句号。永乐帝在灵台、天禧二寺为她设大斋,听群臣拜祭,上谥号“仁孝文皇后”。
徐皇后辞世举国同哀,她的雍容华贵、宽宏大度、贞静淑娴……深深的刻在了所有见过她的人心中,她辞世前一晚的失常之态落入了当时奔入救治的太医们眼里,但未曾有谁敢记住这一幕,涟漪未起已无痕。
世人争相传颂的是徐皇后辞世当晚拉着太子之手道:“当年李景隆攻北平时,你父皇统兵在外,北平的将士们誓死抵抗,兵员不够,将校士民之妻闻令而起,身披甲胄,拿起武器,登上城墙,与将士并肩作战,终于保住了北平。战争胜利后,你父王即位,我正位中宫,可谓富贵至极,而当年身冒矢石、登城守御的将校士民的妻子,至今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偿。我一刻没有忘记这件事。前些时你父皇到北京巡视,我本打算陪同前往,向北平的姐妹们表示敬意和慰问,可惜我身体不适未能前往,只怕要抱恨终天了,我走后,皇儿你定要替我了却这桩心愿。”听着这情真意切的话语,太子大声痛哭,徐皇后复道:
“我与你父皇夫妻情深,我却要丢下他先去了,难再夫唱妇随、举案齐眉了。我的陵寝要设在能与皇上百年后相伴处,生时我与皇上鸾凤和鸣,死后也望与皇上同|穴而眠。”
这形同遗言的交代使太子哭啼难止,在一片哭嚎声中徐皇后留下重情重义与深情的形象无憾得去了。
香炉里的青烟使桌上的灵位虚缈飘浮,就算现在已将徐皇后牌位供上,朱允文都觉得没真实感,三天前虽虚弱,却还与自己侃侃而谈的徐皇后就这么去了,她的指责、怨恨、伟大、痴心……,对家国的不舍担忧都才让他如道,就已阴阳相隔。
突然环上腰际的双手,让朱允文一惊后是不满,还未及挣脱,这双手的主人伤感的话语就传入了耳中“我真的失去她了,每次只要有大事发生,我回头,定能看见她笑吟吟的站在身后,现在我失去了皇后,大明朝失去了国母,是多大的事,我几次回头,却都没看见她。”
朱棣与他说过很多话,唯这几句如孩童般无厘头的话让朱允文听得动容,望着牌位在心中无言诉说“徐皇后你怎说他只把你放入了眼里,怎认为三十年的付出是惘然”。
转身见朱棣眼睛血红,是还覆着一层水波,他自己眼里隐着的泪水先涌了出来,一时俩人竟有泪眼相看泪眼之感。
猛然间朱棣放开朱允文,让毫无所觉的他摔在了地上蒲团上,只见朱棣上前,将烟雾弥漫中的牌位拿在手上轻抚,用手指细细勾镂着乌木上的金字,不得不承认他永远以为无所不能的皇后已离去,从此要见只能看这硬邦邦的灵牌。
“太医说皇后之所以久治不愈是因为心病。”朱棣说时不无自责。
“你打算建皇陵和我合葬彻底寒了她的心。”朱允文从蒲团上站起来,言说时带着轻责。
“临终她都念念不忘合葬皇陵的事。”
“这是她做为你的皇后应得的权利。”
“我朱棣自认顶天立地,到最后却让自己的女人心碎而死。”朱棣的声音已暗哑。
“真要觉得欠了皇后,就别违了她遗言。”
“其他都好办,皇后要合葬我也依她,但她让我迎她小妹入宫为继后,就算我肯人家还不一定肯了。”
“徐家四小姐……。”朱允文听到这,眼睛都不由睁大了。
见他这反应,突想起过往的朱棣差点不慎将手中牌位捏碎,放下牌位用力的将朱允文拥入怀中,急切道:“我已失去皇后,不能再失去你,别在我的怀中想别人。”
“想,我有什么资格想。”声音已哽咽,见他还是这副样子,本就为徐皇后之死心神俱伤的朱棣彻底化身为负伤的野兽,将朱允文就地按在地上索欢,衣裳撕裂声中伴着朱允文的挣扎声,肃穆庄严的灵堂上演着一幕淫靡画卷。
“哪都行,就是不要在这。”拼尽全力从朱棣手中挣脱,已然衣不遮体的朱允文扶着灵台尖叫出声。
跟他相比,朱棣倒还算得上衣冠楚楚,只是双眼红得可怕。
“朱棣给皇后留块净土。”看朱棣缓慢走近,怕再刺激到他的朱允文也退得缓慢,撕哑的出声,试图用徐皇后唤回他的理智,要是在别处,朱允文的反抗不会这么激烈,大不了不出声让朱棣发泄,但这儿不行,徐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