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思 by 想忘今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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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亦风八月十六早上有意歪解皇上问话时,可还不知自己从今以后就被调在这冷宫当班了,知道得话也还不至于装疯卖傻的那般过,以至于让皇帝每每在这冷宫中见到他都摆一张后娘脸,更让朗亦风为自己掬一把热泪的是,冷宫就这么点大,皇上只要驾临冷宫就会撞着他。
当告知自己将永留冷宫时,那位内官监大人怎么说来着“皇上从不杀有用之人,你不要让皇上觉得你没用就不会有性命之攸”。
这死宦官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他怎知他们这位暴虐无道的君王是如何区分有用与没用的,方孝孺一代鸿儒都被君王毫不迟疑灭了十族,难道这些个饱学之士在皇帝眼中是无用之人,越想越觉自己小命堪忧,苦思冥想多日得出少在皇帝眼前晃悠,或许倒能活长些的结论。
站定的朗亦风想他那日说三个月后方可行房,皇上真就三个月一点也没多没少,实际上他那时多说了一半时间,以他曾经的经验来说:这些个把同为男子的人当女儿家摆弄得,哪个不是在伤没好全时就急不可待的,以至伤上加伤终落病根。
朗亦风综合朱棣往昔劣迹与性格,同情柔弱的建文帝失去了皇位本就够可怜了,再落下一身隐疾,才壮士断腕上演了那么一出糊涂戏码,当时只想永乐帝能听进多少是看建文帝造化了,他一个小小太医冒死也只能帮到这了,却大出他意料,永乐帝竟全听进去了。
朗亦风虽也唾弃朱棣大杀建文旧臣的行为,但对朱棣真能对着秀色可餐的朱允文忍了三个月,他还是要竖起大拇指,他本以为能忍过一个月就是奇迹了,才多说了一半时间。他愧疚……怎么可能,但让他重新认识了下永乐帝到是真。
刚刚抱怨这冷宫太小,现在朗亦风却要庆幸这冷宫够小,让他能睁眼就看到俊逸清雅的建文帝,但偷偷躲在近处看手不释卷的玉人儿,他总觉得那里怪怪的,细观良久才恍然大悟,是建文帝露于外的肌肤上少了吻痕。
朗亦风再一次懵了,昨晚永乐帝不是夜宿于此吗?难道未一解相思之苦,明明他谎报的三个月之期到了呀?
朗亦风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自我解释为:疯子真的都生在帝王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 32 章
又过半旬,朱棣日日四更起,过了半夜才能完成所有份内政务回冷宫安睡,虽然不管多晚周慎等内侍都会在宫门跪迎,小小冷宫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四处辉煌璀灿,早不是曾经衰败荒凉的冷宫了,可唯有一处朱棣最希望有光亮的房间却夜夜无一丝亮光。
朱棣怀念第一晚来冷宫时,跨入朱允文卧室时,穿梭红纱间夜明珠散发出来的暖暖光亮。
从第二晚起,每每朱棣皱眉凝视眼前黑漆漆的主卧室,周慎都会汗如雨下并颤颤巍巍禀告:“公子已歇下。”
朱棣知道周慎在怕什么,怕心情不好的自己把他当出气筒砍了,朱棣虽然明白别人的心思,但他却搞不懂自己的心理,为什么会因朱允文已先睡了会心情恶劣。不是自己怕身子骨单薄的朱允文熬不了夜,威胁他该安时睡觉,怎么现在内心深处却希望他如妻子般夜夜秉烛等候自己,就算不开口说“您回来了”,也给予一个盈盈笑容。
朱棣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儿女情长了,后宫不知多少妃嫔日日夜夜浓妆艳抹等待着几年难得驾临一次的自己,自己可曾上心过;曾经南征北战,难得回北平燕王府,每次回家,就算他未通知会回来,回来时就算东方已露了鱼肚白,他的燕王妃都会身着大事之服,细钗礼衣,加双佩小绶,首饰大小华十二树,盛装等待,自己可曾在乎过,可有回以一点柔情过。
朱棣想,报因啊!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对那时等待一夜的妻子说:“我就是不想每次回家都让你弄得这么劳师动众,才不让传信回来的,每次都对你说了不用你亲自候一夜,让这些个奴才们候着就成了。”妻子脸上一闪而没的落寞是为什么了。
自己以为是难得的温柔体贴了,却原来是辜负了妻子的一片深情,等待自己所爱之人怎会觉得累,看似简单的等待背后隐藏了多少深情厚谊,可惜自己明白的太晚了,自己无意中竟伤了妻子这么多年。
不过那时的自己就算明白也不见得会稀罕吧!现在自己稀罕的人却压根儿对自己不屑一顾,挑灯等待自己归来无疑似天方夜谭。
朱棣思索着今夜等待自己的又是漆黑如墨的房间,明明同榻而卧却似独拥着满室孤寂,心里不由得有点凄凄然。
莹白得无一丝杂质的光辉从门缝、窗子射出来,一看就同旁边以蜡烛照明的房间不同,夜明珠华丽的亮泽使承载它的房间看起来似虚幻。
朱棣都已经站在门外了,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渴盼允儿能等候自己而产生了幻觉,或是自己太劳累了,已不知不觉进入了睡梦中。
“公子今夜未曾先歇下,一直在等皇上您,入夜后已多次问奴才们,皇上您何时会来。”周慎见他们向来如冷血动物的皇帝陛下盯着房门看的眼神迷惘得似孩童,并已站了很久了,却久久不曾迈出一步,忍不住讨好卖乖得出声言之。
周慎一语让朱棣有如醍醐灌顶,立时清明,但眉头紧接着却皱了起来。
见朱棣皱起眉头,周慎冷不丁又汗涔涔,不明白啊!不明白……,以他多年奴才生涯与这多日来的领会理解,他敢打保票,主子是极度希望公子秉独等候得。可这是怎么了,看着黑漆漆的房间皱眉,现在看见了等待已久的明珠生辉怎么还是皱眉头。
他朱棣不是三岁孩童,不会天真的以为朱允文一天中时时牵挂问起自己是出于想念,虽不至于到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的地步,但也定有十分棘手,甚至于是会让自己非常不快,或许还有可能让自己向他发火的事。
朱棣思索到这一层,怎么不使他愁眉不展。
这些做主子的内心思绪百转千回,就可怜了周慎这些个做奴才的了,见主子又皱起了眉头,以为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一时汗如泉涌,生怕一个没揣摩正确圣意,送掉了得来不易的身家性命。
虽清楚明白更深夜静还在等待自己而未上床安睡的人儿,决非是出于什么殷殷切切盼郎归的心思在等候自己,但当朱棣踏入房间,猛然一对视间,捕捉到了朱允文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心脏还是因承载不了太强烈的欢喜而飙到几欲失控。
因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朱允文周身看上去如同披上了皎洁月光而显得虚虚飘飘,唯有眉眼间不自觉显现的那缕喜悦凸显而清晰了。哪怕短暂似昙花一现,也照亮了朱棣瞬间;人生由无数个瞬间组成,刹那就是永恒。
“《文献大成》我已全阅览过了,虽出自第一才子解缙之手,但不知为何竟有很多不足之处。”
这原因朱允文问朱棣算是问对人了,朱棣一年前命解缙著书,抱着纯讨朱允文欢心的不良动机,根本没有想留书后世,造福子孙的想法。从下命令著书没多久就开始催书,要不是解缙还算有身为读书人的操守,抱着学术问题一定不能马虎,顶风冒雪坚强不屈的面对急吼吼催文的帝王好几个月,到三个月前实在是朱棣为化解跟朱允文中秋夜种下的僵局,下了最后通谍,解缙才不得不停下修抄。换成别人编纂这《文献大成》,恐怕朱允文第一天就阅览好了全册,并得出不值一看的结论,哪还会含蓄的说什么不足。
可怜解缙最后还是赌上了全部身家性命,才又拖了近三个月,才使朱允文能看完,含蓄说声不足。若当时对怒气冲冲命令他交书的皇帝陛下,就很没骨气承上了书籍,朱允文看到得就是更为狭义漏洞百出的《文献大成》,解缙这大明朝第一才子会同现身为大明朝帝王的朱棣一并被朱允文在心里视为害虫。
第 33 章
“噢!是吗?看来解缙也只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明天就将他罢黜官职,永不录用。”朱棣的不厚道由此可见一斑,他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如狼似虎催逼解缙得,在那样高强度的压力下,解缙还能编纂出这样高水准的一套书来,解缙也算是一个高素质的文人了。
“我……我没说解缙编纂的不好,只是不够详尽,主要是还有许多典籍未能收录。”朱允文吓得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不足,朱棣竟想让解缙万劫不复,良善如他怎能忍心,忙为解缙辩白,而且从这套《文献大成》上看,解缙确实有文学,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已编纂至此了,解缙怎会舍得弄个虎头蛇尾,不一次性编纂完全。朱允文是爱书之人,他相信如此通晓典籍的解缙也是一个爱书的人,怎会不详述完全《文献大全》。
实际上这让朱允文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问题很好解释得,因为症结出在朱棣身上,朱棣不是爱书的人,只是爱他的人,有书博他一笑就足够了,管他详不详尽。
但话说回来朱棣也不是只懂弯弓射雕之辈,太祖皇帝朱元璋年轻时没机会上学,亲自撰写诏敕或什么祭文时语句都是似通非通,一直视自己文化低为遗憾,就十分注重皇子们学业,请的老师都是满腹经纶的大儒。有一个叫李希颜的老师十分严厉,就算教得是皇子,不听话照打不误,一次用戒尺打得某皇子头上肿了一个泡,太祖见了虽心疼,但也升了李希颜官。朱棣在严父严师教育下,虽不至于说才高八斗,但也是才华横溢,才兼文武。
朱棣决非白丁武夫,当然十分清楚解缙是才德兼备之人,他虽催逼解缙不遗余力,但他也早在拿到《文献大成》时就赏赐了解缙和其他参加誉抄的一百四十六位有功人员。
那现在朱棣何出此言,是因为他嫉妒,对他就是嫉妒现在被朱允文紧抱在怀里轻抚得一册《文献大成》,书是无生命之物,与死物计较他犯不着,他当然牵怒于将书编纂出来的解缙,虽然这样也犯不上,但朱棣乐意。
朱棣有点愤愤然的盯着朱允文不自觉更为紧抱书的手,腹诽“不详尽,还紧抱着不放当宝,详尽了你还不睡觉都搂着”。
朱棣越一言不发盯着朱允文手看,朱允文就紧张的越抱紧书,朱棣也就越愤懑。
“老百姓有钱还买书,更何况我们皇室中人,一些古老典籍已在流失中,如果现在还不将它们汇合编抄下来,待百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就看不到这些珍贵书籍了。”朱允文不想求朱棣,所以他也努力说服过自己有怀中这套《文献大成》该知足了,若重新编修一部,不说人力,时间上也非一年二年能完成的,但待得今日全部看完,看着眼前这套书,朱允文就觉得若不编修一部收录了全部典籍的书,他的心肝脾胃肾都似空了,恍恍惚惚的不是一句遗憾就能概括的。终决定拉下脸来求朱棣,颜面什么得他原本就所剩为零了。决心一下,恨不得马上见到朱棣表述自己为何要重新编修一部书的想法,已焦躁不安等了一天,才能在朱棣明显不快的注视下还能侃侃而谈。
朱棣听着朱允文说更觉一股火气往上顶——你连子孙后代能否看到书都想到了,怎么不想想我或睁眼看看我累不累,今天为黄河长江流域年年泛滥屡治无功的事讨论了一整天,重新制定治理水域的方案。朱棣现在累得就想倒头就睡,他还只有可怜的一点时辰好睡,明天还不知道又有什么新问题、新麻烦等着他呢?
“就算要重新编修也不用急在一时啊?允儿你不睡觉等我只是为了谈著书,以后谈好吗?等过一阵子我忙完了,空闲下来我们细细讨论下、在从长计议要如何编制好吗?。”朱棣是真的累了,只想上床睡觉,语气都让他觉得自己有一点低三下四了。
做燕王时的朱棣对着朱允文都是趾高气扬得,现在换他坐龙庭却反沦落至此,朱棣对自己收不回来,双手捧上人家又不稀罕的心无语。
“不用讨论了,我都想好要怎么重新编修了,将经史子集、百家之书备辑为一书,收录哲学、历史、艺术、宗教、阴阳、医卜文献资料,无厌浩繁的再分录语言、地理……。”
“乖,允儿今晚先睡了好吗?你真等不得要谈,也等到明晚好吗?我明天尽可能早回……。”朱棣对朱允文是无力的,抢断朱允文讲得孜孜不倦的话语,连说几个好吗?实希望朱允文能察觉到他的疲累,不再纠缠不休,换个好眠。可朱允文何曾眼里有过朱棣,苦等了一天,正处于兴致勃勃状态的他,不等朱棣言完,又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
“文学、科学技术,不作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