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第十四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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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找人聊一聊的念头。
小伙说还是茶吧,我习惯喝茶。小琪泡了一杯茶,还找出了一包烟,把那个经
常干干净净的烟灰缸摆到了茶几上。小伙子坐在长沙发的一角,僵直地坐着,似乎
要把身体缩得越小越好。他穿了一套旧的尼龙运动服,很宽大地罩在身上。穿这样
的衣服举重也不会有小老鼠在背上滚来滚去,小琪不禁为自己的幽默感得意。
从小伙子的女友打开话闸,两人聊了起来。小琪知道了这个小伙来自山东沂蒙
山区,在家种地手头没多少活钱,为了准备点结婚盖房的钱,到这个城市打工有半
年了。小伙子很省吃俭用,他高兴地告诉小琪再有两年就差不多够了。小伙子很懂
礼貌,知道住在这片豪华小区的单身女人是什么来路,没问小琪的情况,喝完一杯
茶,抽完一支烟,便起身告辞了。小琪约他有空带女朋友一同来玩。
她一直没收拾那个装着一截烟头和些许烟灰的烟缸,就让它摆在茶几上,这是
个镀金的工艺品。接下来的几天,一看到那截早已熄灭的烟头,她就闻到若有若无
的烟味,这种氤氲的味道使小琪感到很平静。
日子仍是懒懒散散地过着。小琪不再去和楼上楼下几个与她身份相似的年轻女
人打麻将了。她想,得换过一些朋友,结交些像小伙那类的人。却没见小伙子带着
女友来,想打电话再邀请一次,又拉不下面子。老鼠药不打算用了,她也不打算扔
了,就搁着吧,权当是一段友谊的纪念。
“家里来客人了?”华总的目光落在了烟灰缸上,他被烫了一下,那截烟头有
黑色痕迹的一端开裂了,有这样掐灭烟头的习惯的手一般来说都很强壮有力。〃 连
你都不来,还有什么客人呀。〃 小琪不无幽怨地说道。
见小琪没有以往见他那般欢愉,华总没再说什么,点燃一支烟坐下。〃 你把这
烟灰缸倒一下好吗?你知道我很爱干净的。〃 华总说。
“除了陪你睡觉我难道还要当你的老妈子。你付没付我这份额外的酬劳!”
“你……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华总语塞了。
“我比你更嫌难听……”
“你今天怎么了?你该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是为了爱。好了,你心情不好我
能理解,不吵了,是我不对。”华总端起烟灰缸,“你呀,一个人也不知道把屋里
收拾得干净一些。”
这真是个聪明的男人。难怪事业上能春风得意。小琪觉得没意思,报复的快感
立即如烟灰一样轻飘飘。她注视着华总为她泡咖啡,这个老男人干活的动作依然很
利索,早年艰苦磨练打下的印记明显可见。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摆放在她面前时,她
心中也腾起些黑色的雾汽,类似温情的一些东西。到卫生间洗浴时,她的心境又被
破坏了,抽水马桶坐垫上赫然留着几点尿迹。
“我和你说过多少回了,每回注意把马桶坐垫掀起来。”小琪冲客厅里大嚷道。
华总没答,小琪洗完澡后,还没忘马桶坐垫的事。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自己都记不情了。不是你记不住,实在是你太怎么,
只顾自己。难道你天生不爱干净吗?”
“我是个老人……”华总嚅嚅道。
“要图省事你可以坐着尿呀,那样就不会把坐垫弄脏了。”小琪很为这个主意
感到快意,阴阳怪气地对着他笑。华总有些伤心了,说他妻子就决不会为这该死的
马桶坐垫和他争执。
“可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在你的家里。”
小琪怒冲冲说完便不再作声,坐到华总的对角喝开了咖啡。一杯下肚后,平静
了不少。她盯着华总说,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华总避开了她的目光,商业谈判早
就教会他怎样绕过交谈的暗礁,他说:“你该知道,我是个重感情的人。除了你我
没有其他的女人。”
他没说假话,这个自视为比较有品味的男人,所处的社会地位要求他既当婊子
又要立牌坊。小琪不想再玩了,说既然这样你先离婚,我要当你的妻子,而且不想
再听你的解释。小琪不想再听他重复表白过不知多少次的爱情了,也不想听他灌输
真爱不必重形式的现代理论……这些她都不再需要了,就像她喝咖啡不喜欢加伴侣
一样。
“这不可能,如果我会和妻子离婚,那么将来也同样会和你离婚的。”华总很
坚决地说,“爱就是爱,我们别再为这些琐事纠缠不休好吗,我除了不能答应这,
其他什么只要我能做的就都会为你去做。”他太了解小琪的心理了,说完也不等她
的反应便去了浴室。
小琪愣了愣,又端起了咖啡,边喝边双手转杯子玩,不时低头看着咖啡泛起的
泡沫。浴室里水开得很大。她连着喝下三杯,滚烫的咖啡似乎在肚里沸腾了,那响
动盖住了浴室里的哗声……
华总洗完澡披着睡衣出来,小琪为他泡了杯咖啡。他把这视作和解的信号,伸
手就要挽小琪进卧室。小琪把他的手拦住,拉他坐在了对面,说想和他好好地聊聊。
“怎么咖啡这么浓?”华总边吹气边啜饮着。小琪觉得好笑,这是他喝茶养成
的习惯,不管有没有茶叶浮在上面都要吹一吹才喝。
“这咖啡是没渣的。”小琪笑着说。华总便不再吹气了,装出一副傻呼呼的样,
说自己是“土包子”一个。小琪眼光落在他那松弛的便便大腹上,就说是包子也是
个肉包子。
“你真的很爱我,愿为我做任何事吗?”小琪问。
“当然,只要我做得到的。”
“你肯定做得到。不用紧张,我不会再要求你离婚。我知道那对你是件比死还
难的事。”
“事实上……”华总松了口气,以为小琪又想去拍电视或录唱片什么的,看来
又得为她花上一大笔钱了,便说:“我爱你,为你去死都行。”
小琪本来想让华总答应让她参与公司的业务,弄上个经理什么的,可听了华总
的话,她突然改变了主意,说:“行,那我们就去殉情吧,死了就能在一起,你也
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好,那我们就一块去死吧。”华总将咖啡一饮而尽,两眼迷离地挪到小琪身
上。小琪任他搂抱抚摸着,依然很平静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华总热情更加足了。
“我在咖啡里放了老鼠药……”
“只要是你放的,别说老鼠药,就是老虎药我也喜欢……”
“我说真的!”小琪的语气变得轻缓了,神情却严肃起来,“不信你去看看柜
子抽屉里还有用剩的老鼠药……”
华总迟迟疑疑地松开了她,拉开了抽屉,看着那几包没动的老鼠药,当即目瞪
口呆了。小琪走上从背后抱着华总的腰,喃喃说道:“这下知道了咖啡为什么这么
浓吧。”见华总仍手足无措地呆立着,便有些怜悯,将脸贴在他背上,说没关系,
我也喝了。
华总触电般推开了小琪,冲到浴室,立即从浴室里传出猛烈的流水和干呕声。
他偶尔抬头,从镜子中看到自己抠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了,不知是为小琪还是为自
己的失态,感到很气愤,就势擦了一把。再细看,却发现小琪不知怎么也站在门口,
正扶着门框两眼出神。
“还发什么呆呀,赶快先从喉咙里抠点出来呀。我去叫救护车。”他跑过门口
时,抓住小琪的手,想把她推进浴室,被小琪甩开了。“假的。”她木然地说,
“咖啡就是咖啡……”
次日,华总一早要去公司开会,小琪送到门口。两人也都有点不好意思。很快
两人又像都忘了昨天晚上的事,有点难分难舍了。
“好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华总对含情脉脉的小琪说。他答应了小琪
到公司的一个部门任经理。“不过我再也不敢到你的办公室里喝咖啡了。”
“都是咖啡惹的祸。”门咚的一声关上时,小琪心想以后别再喝这样多的咖啡
了。
爱情坟墓里的爱情
李于兰
已婚的女人蒋丽可以随口说出一大串婚姻是爱情坟墓的理由:比如他不再对你
只有赞美,过去他觉得你呵气如兰,吻如蜜糖,如今居然可以说出你口臭,并可以
不亲吻不抚摸而从容不迫地将那事做完,这在婚前同居的男女来说,简直是不可思
议的事,但婚姻之床确实如此,蒋丽知道那些结婚三年以上的女人,保证十个有九
个会说,我都不知道接吻的滋味是什么样了;又比如他不会像过去那样爱情的眼里
容不下半粒沙子,他可以宽容地做到若无其事地看你与异性散步吃饭说笑甚至握手
了,你若问他不在乎么,他会认真地说:“只要没有超越最后防线即可。”而在以
前,哪怕是你对异性多看一眼,他也会妒忌得十天半载疑神疑鬼。
已婚的男人成城也可以有许多同样的感慨:她没那么温柔了,变唠叨了,她变
世俗了,她不含蓄了,她——等等,要说起来一天也说不完。但是蒋丽从来不说,
成城也从来不说,在遭遇这个话题时,他们不约而同采取的是:平淡地沉默。因为
他们都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庸俗之人,也就是说,不是那种只图嘴巴子快乐的人。
蒋丽和成城是高中同学,在高中三年中,彼此都有心照不宣的朦胧情感,但为
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都没有像那些不顾一切的同学一样付诸行动。只到考上了大学,
两人的目光才不再躲闪,而是大胆、深情的凝视。只可惜两人不在同一所学校,但
汹涌的感情可以跋山涉水,穿越空间的限制。成城是写诗的,他读的也是中文系,
一星期一封情书,里面全是爱情诗的精华,有时是自作的,有时是借徐志摩、席慕
容、舒婷等的,把蒋丽哄得不知天上人间,脑海里尽是那些温情的诗句,把她周围
男生的目光也点燃了,为什么?恋爱中的女孩子最美,何况蒋丽本就天生丽质,再
加上成城那些优美的滋润,她就成了校园里一朵含苞怒放的牡丹花。但是她却成了
近视眼,看不见眼前的东西,眼里只有远方的成城。
董尧是蒋丽的追求者之一,与其他追求者不同的是,他本身也是一个被追求者,
是许多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他身高一米八0 ,健壮潇洒,最重要的是他不仅显
露出很强的领导能力,而且听说他家庭出身非常好,每星期都有专车来接他回家,
但他从不以此为傲,与大家都相处得很好。尽管是如此优秀的人物,蒋丽并不为所
动,她的眼里只有成城和他的诗。董尧是个很有风度的男孩,他并不因为蒋丽的视
而不见而改变对她的态度,他很有分寸地一如既往对她好,既能让蒋丽觉得他是喜
欢她的,但又没给蒋丽任何心理负担。如果把其他的追求者比作采花郎的话,那么
董尧就是那护花使者,不会让人生厌,只让人感激。
与此同时,成城在学校也被大多数女生看好,其中有一位叫季佩的女生总爱崇
拜似的缠着他讲创作的经验,并把自己写的诗交给成城看,在成城的眼里,她的诗
像她的人一样幼稚可笑,或许正是缘于他对她诗的轻视,也就轻视了她,其实她在
别人眼里是一个可爱的小公主,因为她不仅美丽而且热情活泼,她对诗的爱好简直
到了狂热的地步,可惜她没有写作的天赋,但成城有理由轻视她的人和诗,却不能
浇灭她对诗的热爱,热爱是不容许轻视的。为取消她爱自己的资格,成城总是给她
讲蒋丽,在他的嘴里,蒋丽成了维纳斯,成了女神,季佩望尘莫及。
在追求与被追求、喜欢与被喜欢中,蒋丽、成城、董尧、季佩四个人互相认识
了,后来,董尧和季佩也开始了鸿雁传书。毕业后,蒋丽和成城分回了重庆,蒋丽
进一家国企做财务工作,成城则在一所高校任语文教师,两人在单位都有一单身宿
舍,但很快成城的宿舍就成了午休间,晚上,蒋丽的宿舍成了他们的爱巢。那时候,
他们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他们是那么的迷恋彼此的一切,成城总是将她的舌吮得
发麻,胸揉得生痛,他们好像有发泄不完的激情,毫不忌讳地作亲热状出入各种场
所。董尧、季佩则留在了北京,双双都任职行政部门,她们曾给蒋丽和成城来过信,
后来就渐渐地淡了,没了联系,一是蒋丽和成城在二人世界里其乐无穷,根本不屑
于外界的友谊,二是董尧和季佩都分别喜欢过蒋丽和成城,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
忘记过去。蒋丽和成城结婚时,没有邀请北京的董尧和季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