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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伤痕累累 [美]昆德伦 著-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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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者至少在不该去做的事情方面有个教训”我耸耸肩。
  “她为自己创造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从头开始完全由她自己创造。”
  “嗯,你也是如此。”辛迪说。
  “什么?”
  “在这里,”她说,“你在这里为自己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生活。就像你妹妹那样。”
  “那不一样。”
  “哦,亲爱的,我们总这么说。”她说,“当然不一样。一切都在清澈湛蓝的天空之下,却又总不一样。如果我没学法语,而是学了西班牙语,就不可能认识克雷格,我这一生就完全不一样了。或者说在我认清东西南北以前,我与杰克逊一直好下去,一切又会是不一样。想到这一点就让人恐惧,那样的话,情况会多么不同啊。再说,如果你不是对罗伯特那样不放心,像我对切尔西那样,那我就不会遇到你,情况又会是多么不一样啊。”
  “我不是对罗伯特不放心。他上了新的学校,他……”
  “我知道,我知道。这与切尔西的情况不一样。行啊。
  不过,现在我们相互了解了该了解的东西。你了解了我为什么每天搽粉底霜、抹粉,而我了解了你为什么不化妆。我本以为我们只是做做指甲和头发,可我们接着却坐在这里掏心掏肺。”
  “是因为过生日。生日让人情不自禁地去思考自己的生活,思考你是怎样成为今天的你,思考你是否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
  “我看,你今年的生日不适合回答‘是不是对自己的生活满意’这个问题。”辛迪说。
  “你说得对。你呢?”
  辛迪抬头看着屋顶。我似乎看到岁月在她透明的视网膜后面翻滚,她在思考着曾经发生和经历过的事:丈夫,孩子,她自己。
  “我对我的生活很满意,”她最后说,“但确切地说,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阿门。”我说。
  她向前倾过身子,抱了我一下,将所有的化妆品放进一只大手提包里。这种大手提包,在假日里有人来订货时,她是免费赠送的0:)“弗兰妮是谁?”她说。
  我大为震惊,但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再说,她也不在看我,她正看着她的化妆用具。
  “什么?”我说。
  “你说,你的妹妹喊你弗兰妮,整天喊‘弗兰妮在哪儿?”’
  “这是以前的一个别名。”我说,说话时呼吸还是很急促,一边还在倾听,在感觉。
  辛迪伸出那只大手提包,是一只红色的包,上面带着黑色的新奇装饰。我的婆婆会喜欢这只包。“给,弗兰妮,亲爱的。”她说道,可是,就这个名字,一个词语,在她的嘴里听起来很美妙。“你有了一张新面孔。再一次祝你生日快乐。
  我向上帝发誓,你是一个新女人了。”
  “后来杰克逊?伊斯林顿怎么样了呢?”我说。
  “我没有再得到他的半点消息。”辛迪说,“你的八年级的修女呢?”
  “她离开了女修道院,结了婚,成了社会工作者。”
  “怎么会呢?”辛迪说。

  第 九 章

  让我自己说,厨房柜台上焙盘里的甜薯跟杂志里食谱照片上的差不多。秘诀就在波旁威士忌酒,熬黄油和红糖时加一点,熬成槭树汁糊那样就成。我母亲的菜谱中有这道菜,若不算她从蘑菇汤酱罐头底部读到的菜谱,剩下就只有这道了。甜薯在我的婆婆家里只是做做样子,并不受欢迎。我们总在我婆婆家用感恩节晚餐。火鸡也不受欢迎。
  它与其说是主菜,不如说是中心菜,肚里塞香肠和茴香,放在桌子的正中间,四周放着浅盘的卤汁面条和塞奶酪的朝鲜蓟。在安。贝尼代托家,尽管她做的菜常不错,我还是吃我的甜薯,免得我的焙盘放在侧板台上无人问津。在火鸡与卤汁面条的竞争中,火鸡半点希望也没有。
  波旁威士忌,那是我母亲常说的。还有美洲山核桃。
  很昂贵,我说的是美洲山核桃,每袋差不多要三百美元。我买小瓶装的波旁威士忌酒,像航空餐中的那种。我害怕家里有酒。到莱克普拉塔的第二个星期,我买了一瓶便宜的夏敦埃白葡萄酒,这种酒给人舌头根有酸痛的感觉,但好像只持续了两天。之后就没了。每一滴波旁威士忌酒都进了煮锅。
  “这甜薯真不可思议,”罗伯特说,前天晚上在烤炉上蒸
  甜薯时他用手指去捅它们,“闻起来香极了。”
  甜薯没削皮,棕黄色,星期四早晨已像石头一样冰凉了,但你将脸凑近了仍能闻到香味。那天我在接辛迪的电话,我的心直往下沉。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克雷格货车里车载电话的静电声弄得听筒里一片石子滚动的声音。那是感恩节,可勒尔巴克家没将火鸡放进锅,相反,他们正沿州中轴线向南滚滚开去,到克雷格父母生活的退休村去。前天晚上他父亲在退休村中风了。克伦肖家的感恩节计划就这样随着他们滚滚南去的车轮而泡汤了。
  “真对不起,”她不断说,“我真是太对不起了。”
  “辛迪,好了。”我一面说,一面手戳着甜薯。“常会有这样的事。”
  “我知道,”她说,“我知道。”
  “我们再作计划,”我说,“也许,与卡斯特罗一家一起。”
  “哦,我把卡斯特罗家给忘了。”她说,声音听起来轻松了点,静电声更响了。不知车到了公路哪儿,只听咔哒一声,随即是奇怪的超音速般的尖叫,接着便是寂静和空旷,我们都没了对方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卡斯特罗家也早巳走了,到奥兰多与一些亲戚一起过感恩节。罗伯特告诉过我,那些亲戚在觉得需要到美国来重新生活前早就是亿万富翁了,而来美国却是开出租、打扫汽车旅馆客房。他们曾经是另一种人,曾经很了不起。那天早晨,我只想看看天空,感觉一下空气,于是我走进波伊斯蒂大楼的方院里。院子给人一种疏散一空的感觉,似乎暴风雨、洪水、龙卷风即将来临,而人们忘了通知我们。但唯一的自然灾害却是节日。我们应该离开这个简陋、低顶、双层马蹄形小屋去参加家庭聚会,而不是在这儿过节。看来我们得走,到勒尔巴克家去,与辛迪或克雷格一家一起过节。我总觉得辛迪、克雷格、切尔西和查德①这些名字这么排列有点好笑,而且还经常以此嘲笑辛迪。然而他们却在拂晓时上了路,赶往二百五十英里之外的一家医院的特护病房去。
  …
  ①  这些名字都以C字母开头,分别是Cindy,Craig,Chelsea,Chad。

  “亲爱的,我们遇到了个问题。”我朝楼上的罗伯特喊,声音里尽量不带有坏消息的味道。楼上没回音,我吃力地上了楼,往里一看,看到他在床上读一本本尼给他的杂志,是一本电子游戏专家向导。
  “记得我告诉过你的、你当时说太贵了的那个游戏吗?”
  他问,“如果我能用半价买张旧的,可以买吗?”
  “不知道。”我坐在床沿上,手指顺着他的腿向上弹。
  “刚才辛迪来了电话。她和孩子们得到勒尔巴克先生的爸爸家去。他昨晚中风了,他们得马上去看望他。因此,我们今天就不能去他们家了。”
  “那么我们到哪里去呢?”
  “我不知道。”我说。
  “我必须写一篇关于感恩节的作文。”罗伯特说。
  “你不必非得今天写。”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们不过感恩节我该写些什么呢?”
  我怎么会忘了感恩节一整天在廉价饭馆吃饭是什么滋味呢?我清楚得很,像一个有伤疤的人忘不了手术时的痛苦那样清楚。与博比相遇后的第一个感恩节,他请我去他母亲家过感恩节。格雷斯与我父母已去了卡茨基尔山我姨妈家,于是我做了头发、刮了腿毛、将一条不需要熨烫的裙子熨烫了一遍。
  我不知道博比是到了那天早晨才对他母亲说的,看来他也不清楚她?听有个陌生姑娘要坐到她家的桌上来吃饭会完全崩溃的。那张仿法国外省式样的桌子中间有只银篓,里面放着蜡葡萄,只有她家人才坐在这张桌上。这事对她很突然,博比形容说,我就像是一只长着利齿的小动物,随时准备跳到安。贝尼代托脖子上,咬那儿的细皮白肉。我现在都不难想象那天她的感受:受了侮辱,浑身发冷、战栗,伸着抖动的手摸她独生子的脸,一遍遍恳求,不要今天,不要今天。博比就这样改变了我的所有计划。其实听他在电话上说这事时,我就应该预料到未来的情形。“这不是大不了的事,”博比说,“我不该给她来突然袭击。她会慢慢习惯的。你知道,我是独生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在圣诞节见你。我明天去看你。火鸡不要吃得太多哦。”
  我本可以呆在家里,热一罐汤,看一本侦探小说。但我上了街,去了一家希腊午餐馆里,坐在柜台旁的凳子上,吃火鸡和各种花色配菜。隔我两张凳子处坐着一个有肺气肿的老人,他自始至终一边吃饭、一边抽烟。
  “过得怎么样?”当他们拿着锡箔包着的吃剩的火鸡回来时,格雷斯问。
  “不错。”我说。
  “人家大摆宴席。”我父亲说,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跌进他的椅子里,吸着他的吸氧套,似乎那是青春泉①一样。
  然而,我一边回忆,一边还是带着罗伯特到炸鸡饭店去。我们迈着沉重的步伐沿路肩走,没有人行道,也没必要有人行道,因为除我们俩,大家都有车。货摊的漆布和仿皮革是火红的太阳色,当你走进去时觉得头昏目眩。肉汁也是太阳色,火红的颜色带着黑色的胡椒粉粒在油光中浮动。
  …
  ①  青春泉,传说饮用后能祛除百病、恢复青春的泉,早期西班牙探险家曾在美洲和西印度群岛寻觅此泉。

  至少它不是灰色的。我记得在布鲁克林午餐店里吃的东西就是这种颜色,肉汁是纸板颜色。我当时在卫生间里哭出了声,用一张灰色卫生纸擤鼻子,擦掉了准备去博比家而抹的粉底和脂粉。我在炸鸡饭店里对罗伯特说了这事,尽量把它说成无伤大雅,让人觉得真逗,像情节喜剧,像带背景笑声的情节喜剧。我总是努力让罗伯特觉得生活就是如此。我不忍心让他感到伤心,也不忍心让他看到我伤心。
  “这些土豆泥做得真好,”他说,“没一个硬块。”
  “你真不想去勒尔巴克家吗?”我问。
  “对,这很好。但这有点像奶奶不要你来一样,因为你当时不是家里人。我觉得不该跟别人家一起过感恩节。我觉得应该跟自己家人一起过。”
  “那么,圣诞节呢?”
  “圣诞节不一样。”
  我总在自己家里办圣诞宴。我做了烤排骨、马铃薯、糖洋葱等菜,安?贝尼代托去了长岛她兄弟家。格雷斯到我们家来过圣诞节,还有平托太太,她的孩子都在佛罗里达。我最恐惧的就是这一点说不定哪次与辛迪去市场时就会撞上平托太太的哪个女儿。她这些女儿都留着长发,涂着像海葵的睫毛油,目光敏锐。
  “奶奶有一次告诉我,爸爸在感恩节弄伤了手指,由于没出租车,她只好抱着他去医院。她说他当时又喊又叫,她抱着他沿海洋大街跑,弄得满身都是血。”
  “我知道那事,”我说,“他手上缝了十一针。摔在后院一个瓶子上。现在他于上还有疤。”
  “是块大伤疤。我五岁时弄破了头,也缝了几针,但现
  在根本看不见。”罗伯特撩起前额刘海,露出光滑、高凸、黄褐色的额头,中间隐约有一条线,好像是用尺子轻轻划的。
  “天哪,弗兰妮。”博比曾说,抱着儿子坐在客厅沙发上,嘴唇轻轻地吻着绷带。“你应该上班时打电话给我。他们可以用无线电叫我。”
  “只缝了五针。而且是我让整容医生给他缝的。”
  “你知道吗,英雄?”博比当时对罗伯特说,“等你长大时,姑娘们会说,咳,罗伯特,怎么会有那个伤疤的?于是,你可以编一个故事,告诉她们是赛车时出的事故,或击剑比赛留下的,别说是在床上蹦时撞破的。要想活,以后千万别这么蹦了。上帝,帮帮忙。弗兰妮,别让他一人在床上,你听到了吗?听见了吗,罗伯特?”
  罗伯特点点头,将脸埋在他父亲的胸膛上。博比看着那个褐色的头一一那么小又那么脆弱,朝我笑笑。几年来我经常用手指摸罗伯特的头,看看头顶上囟门一一那块软地方一一的骨头有没有合拢。
  我用叉侧推着厚白盘子,那时怎么突然想起帕蒂?班克罗夫特在医院里说过的话?温妮在说一个案子,说的是送来几个孩子,分散到各个育儿室,他们的母亲半夜被她前男友打昏了。温妮说:“孩子们睡着了,没有听见。”帕蒂?班克罗夫特则咬着牙说:“孩子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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