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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伤痕累累 [美]昆德伦 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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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伙计,我心想,就为这个。接着我便知道,他在交易市场上买了房子。你看这。”她手撑雕花弧形扶手从红木椅子里站起身,示意我走到客厅与卧室间的过道放着扫帚的壁橱旁。里面有吸尘器、一只满是樟脑味的折叠式金色旅行袋、一副高尔夫球杆。
  “你打高尔夫球吗?”莱维特太太问。我摇摇头。许多警察都打高尔夫球,增加一些运动量,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以免总坐在外面院子里,闲扯些临时警察是笨蛋、巡警车需换减震器之类的事。但博比喜欢举重。他的前臂像解冻前的全精牛脊肉。上帝,他的身材真棒。“你没啥好抱怨的,弗兰。”有次在汉普顿湾举行的公共房产管理局烤哈野餐会上,一个警察的妻子看看博比,再看看她丈夫后这么对我说。而她丈夫常拍着他自己的大肚子说:“肚里的孩子喜欢喝啤酒。”
  莱维特太太穿着卧室用平底拖鞋,踢了踢高尔夫球杆。
  “他说他想学高尔夫球。七十一岁了,还觉得自己是叫什么亚瑟来着的人,一个出色的高尔夫球手。欧文,是不是?你就在游泳俱乐部里从伯尼?梅尔松和他那帮人那里捡了这些废话。你觉得我在报上登个广告试着将它们卖了怎样?”
  “高尔夫球杆?”
  莱维特太太点点头,重新在椅子里坐下,喝茶,吃饼干。
  她向我倾过身子,放低声音。“麻烦的是,”她说,眼睛斜看着我,“万一有人买了球棒,而欧文又康复了,或出现这样类似的事。”她朝着角落挥挥手,似乎指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可调节床背,尿布盒,导管袋。“他会说,塞尔玛,我的球杆究竟上哪里去了?你卖了?什么,塞尔玛,你以为我要死了?”她耸耸肩,柔软的身子有规律地一升一降,显得很无奈。我朝欧文看去,一具木乃伊,一双潮湿的黑眼睛,手指在抽搐,他呼吸的样子,似乎让人觉得他要说话。床斜放着,这样他可看到莱克普拉塔全景:一片杂乱的、七零八落的景象,小屋顶紧挨着小屋顶,只有骨架似的水塔架和盒状的w超市、K超市打破这种单调。可他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也许他还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咚咚的心跳声,谁知道呢?很难想像他能挥动高尔夫铁头球杆。
  “别管他。”莱维特太太说,“对这个在奥兰多失踪的姑娘你怎么想?我敢说肯定被男友杀了。”哦,我也这么认为。
  听莱维特太太说欧文,就像我结婚后多次野餐时与其他警察的妻子坐一块聊天。在那些夏日午后的日子里,我有时想,博比说得对,我在吹牛。坐在博比朋友巴迪在长岛的错层式房屋的后院里,听巴迪的妻子玛丽、她妹妹泰丽,还有玛丽的邻居安玛丽聊天。泰丽也嫁了个警察,安玛丽的丈夫是消防警。听她们说起来似乎婚姻是苦路十四处①,是天经地义的,是丈夫对自己的考验。
  “他可以坐在那儿,俨然一位全美年度优秀父亲,可是上帝不让他给孩子洗澡或买双鞋。”玛丽说。
  “买双鞋?”泰丽说,“你做什么梦?买双鞋?让他做完三明治后将那该死的蛋黄酱放好就够了。”
  “他自己做三明治?”安玛丽问,我们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得不笑。
  哦,天哪,跟莱维特太太说的差不多,他们说的事都既好笑又刻薄。说有一天泰丽因忙孩子的事累坏了,结果竟会在夜里性交时睡着了。还有,巴迪喝醉后来到他女儿的耶稣受难经历的图画或塑像。
  生日宴会,倒在躺椅上睡着了,宴会在他身边进行,可他却没参加,有人将一个黄油花蕾放在他鼻子上,他也没动弹。
  …
  ① 苦路十四处,指天主教顺序排列在教堂中或道旁供人膜拜的十四个十字架,各配有介绍

  安玛丽的丈夫凯文在他弟弟婚礼上尽说些不吉利的祝酒词及关于新郎前女友们的事,说得新娘哭了起来。
  “凭良心讲,就像生了五个孩子,女孩要好带得多。”玛丽说。
  “职业姑娘。”她们都这么叫我。嘿,弗兰,她们问,世上正发生些什么事?我就给她们说医院里发生的事。有个姑娘,进急诊室时孩子都快产下来了,她又喊又骂,还用长脚趾抵住脚踏板用力,使劲抵。这人一直盯着我的胸卡,结果给她的孩子起名贝尼代托。我还告诉她们,有个枪伤患者在医生用钳子高举起弹头时,想抢弹头收藏,我们不让他抢,他还大吵了一顿。“我床头藏着五枚这鬼东西,伙计。”
  他痛苦地呻吟道,“五个,放成一排。把那个给我。”还有一对夫妇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最后才说是避孕套不见了。一位女实习医生戴上乳胶手套,取出了避孕套。“你应边套边展开它。”她对那个男的说。
  “见鬼。”他说。
  我们坐在厨房里,我给她们讲那些故事,她们听了又喊又叫。男人从来不加入。夏天,男人们坐在院子里的遮阳篷下;在橄榄球赛季,则坐在楼下已完工的地下室里。他们有大屏幕电视,我们有餐桌和冰箱。
  认识巴迪这么久,但我想,我与他交谈没超过六个字:“很好,谢谢,”和“别急。”我与博比一进他家的门就分道扬镳,我去厨房加入女人的队伍。似乎我们不是同类生物。
  这些女人都不上班。她们说是丈夫都不让她们上班。
  她们还都说觉得有点好奇,不明白博比怎么会让我去上班,似乎她们暗地里议论过,想等我告诉她们其中的奥秘。她们谁也不明白,为了享受每周五天、有时六天在南湾拼命工作的机会,博比让我付出了代价。
  “我家里有干不完的活。”玛丽说。
  我记得曾经想过是否因为这一点,是否我留在家里,做做绢花花环,剪剪纸装饰盒子,博比就不会整天对我发疯了。确切说,博比好像并非对我发疯。是他自己疯了,而我碰巧就在近旁。
  有天晚上,安玛丽没等得及吃松子饼与喝咖啡便早早回了家。玛丽则向我们俯过身子说:“可怜的女人。他喜欢上别人已有两年。她认为他的家人对婚礼上的祝酒词还耿耿于怀,可他们不敢正视她,因为他搞大了那个女人的肚子。”
  “混蛋!”泰丽说。
  “该死的。”玛丽说。
  “她为什么不走?”我说。
  “上哪儿?”泰丽说,“就因为她丈夫是猪,她就得毁了自己的一生不成?她把整个屋子重新粉刷了一遍。过道里贴上了墙纸。”
  我把帕蒂。班克罗夫特的事跟她们说了,说她去过医院。她们都曾在电视上见过她,听她说过只要得到正义者的一点帮助,一个女人便可在广阔的美国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优于证人保护计划。”她在一个下午的脱口秀节目里说。
  “只要巴迪敢朝我抬一次手,我就会让他难堪。”玛丽说。
  “你不知道。”泰丽说,我看着她,看着她褐色的眼睛,以及眼睛四周那一圈浓浓的染眉油,觉得像蜘蛛。她没向我回视,我心里寻思起来。然而,寻思是我们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我们穿上丝质鸡尾酒会礼服,吹干头发,去参加婚礼、洗礼命名和坚信礼仪式,我们的丈夫则检查外衣,将票放进套装口袋,于是看起来我们是快乐的夫妇。我们中只有部分是快乐的,多数不是,但我们没一个会在嘴上说。结婚后才觉得自己真傻,居然以为结婚只是幽会关系的延伸,依然是不断的晚宴与电影,在真正的床上、厨房地板上性交。看摄影师让我们摆姿势拍结婚照一一“现在低头看戒指……抬头看他……举起花朵”一一我就该知道,这些都是摆摆样子的,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如果我们幸运,如果没患癌症或出车祸,总有一天,我们的孙辈们会在大厅置办酒宴,庆祝我们结婚五十周年,向我们敬酒,为我们白头偕老的婚姻泪盈双眼,他们将婚姻与爱混为一谈。
  然而,以及然而?在罗伯特第一次圣餐仪式上,我与博比并肩坐在桌旁,儿子则谢谢大家的光临。他当时八岁,很严肃,穿一身小海军蓝的套装,系着他的第一根领带,红蓝条纹的。
  我的右手握着博比的左手,我眼睛看着他,看到了我儿子的父亲。是他将我带人了成年,是他每天夜晚在双人床上睡在我右边,十五年来我将他的短裤折好放在一只塑料篓子里。似乎有两个博比、两个弗兰、两对夫妇,一对双膝相磨坐在桌旁,一心一意地爱着我们的孩子,相互爱得死去活来。另一对博比和弗兰呆在家里,等待夜幕降临,她惟恐说错话,而他一一我始终无法知道他的感受。
  有时走到辛迪家,看着她与丈夫克雷格的照片,心想他们是不是也是两对人,也是白天夫妻与夜间夫妻,就像喜剧与悲剧的面具。还有莱维特太太和欧文。还有,在红绿灯处停车时,我看到车里人并肩坐着,眼睛直盯着挡风玻璃前方,从不相互对视,过着互不相关的生活。
  “那公主与王子现在怎么样了?”莱维特太太说,“那段婚姻一开始就预示着麻烦。现在突然又冒出个女朋友,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她从婚车里出来时她的婚纱礼服是皱巴巴的?”
  “公主?”莱维特太太无声地向空中举起双手,向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求助。“我曾对芝加哥的朋友弗洛说,弗洛,你静静地坐着瞧,会有好戏的。”
  若不是搬进望湖楼三周后欧文就得了中风,假如她有时间与楼里的其他女人交上朋友,莱维特太太就会说那个看门人和一楼那个单身女人的闲话,说那个干洗工与他难弄的妻子的闲话。现在她只好议论报上的人物:公主和她的离婚,斯特赖桑德和西纳特拉①一一总统与第一夫人,说这个“不是幸福的男人”,说那个也“不是幸福的男人”。
  走廊那头的温克尔曼太太把再生纸报纸留下,莱维特太太就是这样读到通俗小报的。每逢星期二晚上,她就留神温克尔曼太太家的门声,然后悄悄溜到焚化炉旁,轻轻拿出《星报》与《问询报》。“看,欧文,这是你过去喜欢过的《达拉斯》上的人,”莱维特太太在房间另一头喊,“她状况不见得很好。”
  “欧文,”她一边抚平毯子一边说,“还记得你在韦加斯是如何在半小时内把我们度假的钱全输在二十一点上的吗?”
  “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和妈咪在小酒吧里?”她说,他则张着嘴。
  …
  ①  斯特赖桑德(1942一 )。美国女歌唱家、演员,因在音乐喜剧中饰演各种主角而闻名于世;西纳特拉(1915一 ),美国流行音乐歌手、电影演员。

  “你过去很吝啬,欧文。”她沉思着走向抽屉,拿出干净的内衣,洗得像丝绸一样软。“买个像样的炉子花了我十二年时间。即使那时,我还得听你说再等十二年。”
  莱维特太太有时发出像呻吟、喘息的声音,她会说:“对,对,对。”说话的方式让我觉得这话她说了多年了。她丈夫说:“瞧那个开雪佛兰牌汽车的疯子车开得多快,”她或者说“这场雨随时会下,”或者说“这块肉很硬,”莱维特太太仍会说:“对,对,对。”跟今天一样。我不喜欢这样说,可是我们两人都无视莱维特先生的存在,对他的关心没比对电视机或咖啡壶多。我觉得,莱维特太太这么做不是一两天的事。
  “你在听吗,弗兰,还是我在说给自己听?”博比有时深夜会这么说。上帝,我多想说,你是在说给你自己听,博比。
  但我当时不敢说。
  “他工作很卖力。”莱维特太太说,我在冲洗伤口,然后重新接好欧文的导尿管。见到她丈夫软绵绵的阴茎,我们两个都脸无表情。“他赚了不少钱。搞销售。卖汽车零件。
  可我却没学会开车。太忙了,没时间教我,对不对,欧文?”
  她笑了。“诸如此类的原因。”她说,“午餐想吃面包加金枪鱼?”
  “不必特意为我麻烦。”我说。
  “不麻烦。我也为先前那个姑娘做午餐,是个黑人。我倒并不在意,不过我觉得欧文不喜欢。”她打开冰箱,拿出一条面包。“是不,欧文?”她大声向另一间房说,随手将面包放进烤箱。“可我得说,她并不粗鲁。在她之前我们还雇过一个,那个搬弄起欧文来像在搬弄一包土豆。我给服务机构打了电话,说必须让她走。我想,他们是故意给我派个黑姑娘来。我们并不在乎,欧文,对吗?”
  “你需要买什么吗厂每天离开时我都问上一声,连着问了两星期,而莱维特太太每次都说不要。这次我觉得她已信赖我了。她歪着头,像个小姑娘似的,一只手指托着下巴。接着,她伸手去拿钱包,一只黑色的手提包,上面有白色大圆点。“我给你钱,给我买本《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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