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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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家明一直用一种事不关己的目光看着事情的变化,这时候全身一震,被我握住的手臂猛然缩开,似乎想躲开我的手。我索性伸臂搂紧了他的腰。四爷更加激怒,狂态毕露地狠狠瞪着我们,隔着监视着他的两个手足将一口浓痰出力向我吐过来。
我侧脸避开,那口痰就落在不躲不闪的家明脸上。我有点愕然地望向他,他不看我,静静用衣袖抹去痰迹,对四爷说:“你死到临头了,还不明白吗?有什么事不受展帮主控制,什么人不在展帮主掌握之中?何须你来操心我这条贱命。”
七爷突然叫着四爷的小名说:“阿四,阿四,人都要死了怎么还看不开,你管人家干什么?”
四爷如醍醐灌顶,握住七叔的手,片刻之后两人同时慢慢倒地。看来都是预先准备了剧毒之物,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周围传来一阵抽泣声,是啊,这些人共事数十载,勾心斗角大半世,彼此间仍存或多或少的情份,都难免感慨。
家明挣脱我的手臂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七叔,急急叫道:“不,你还不能死,快告诉我,是你答应我的。”
我上前一步,将手里的枪压在七叔的太阳|穴上。家明抱住七叔的身子仰面看着我。我从来没有在谁的脸上看到过如此刻骨铭心的疲累和哀伤,我想我是心软了,默默将枪口移开。
然而七叔最后的遗言是:“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只是知道这件事,调查是罗氏单方面进行的,我其实不知道人名和地址,抱歉叫你失望了。”
七叔阖眼而逝,直到死他的表情找不到幸灾乐祸和后悔,只有某种认命的平静。家明茫然若失地缓缓跌坐在地上。脸上的麻木绝望叫人禁不住替他心伤。他的运气真是太差。再一次的背叛同样没有换来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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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dness in your eyes
I guess you heard me cry
You smiled at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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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第十九章
我正要把家明从地上拉起来,突然看到杨正在向分头挟胁住老头们的手下发命令。
我忙叫道:“等一等,杨,我答应过七叔……”。可是我的喝止被十几声枪响打断,惨叫和怒叫声此起彼伏,血染的尸身乱七八糟地倒下。我正要喝骂,却惊异地看见来人的枪都指向了我和我原先带来的手下。我悚然一惊,眼角跳了跳。
妈的,原来我的人缘比我想象的还要差。连杨和琼斯都想除掉我。
刚长还若有所失的家明报复地对我裂开嘴笑,讽刺地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用来形容这种场面的中国成语。”
我对琼斯说:“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琼斯只是忧伤地望着手里的枪。的确料想不到这样无害的老好人会被杨拖上贼船。我从无看错人,以往的琼斯未曾表现出一丝一毫贪婪。权势真是可怕,凡是离它太近的人都会逐渐被侵蚀,就象行动缓慢但生命力极其旺盛的病菌,到头来没有人可以免疫。
杨说:“不要怪我。你知道我势必走到这一步。”
“我没有怪你。”
“我敬重你,但我不能永远做一个副手,我不甘心。”
该来还是会来。我的确不怪他,我尊重他的选择。
“最近一年,你已经在削减我的实权。你在逼我退出或者背叛。”
我叹气。事情不完全象他所说。当一个人处于领袖者的位置,如何对待副手是一样高深学问。英明的主君要配衬得力的爱将,然而但凡有能力的人谁不想充分证明自己?一部二十四史,尾大不掉是永恒的难题。只要杨不死,他很快就要面临类似局面。人在权势的旋涡里打滚,迟早学会一些别人无法言传身教的道理。所有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在同一个位置上一个人可以坐多久,完全看各人的悟性。
杨的表情很复杂,洋洋自喜与忧郁同时缠杂在他的眼里。
“我本来不会这么快动手。若不是他。”杨几乎是仇恨地望向家明,“真想不会你也会因为一个人失去理智。形势已经危急,你竟为这个人置之不理。我等了这些年,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揪住家明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拖起来,枪口指着他的太阳|穴。
我听到家明用最刻薄的语气在说:“你的话太多了,电影里的奸角通常就是因为太爱自我剖白最终被人打死。精明如你,切勿落入俗套。”
我大笑。难得看见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杨面如猪肝。
不过杨到底不是普通人,几秒之间就稳住了心神,闲闲地挥一挥枪,“想恐吓我吗?展,人的好运气是会用完的。这一次你没有咸鱼翻生的机会了。”
闲闲一笑,我说:“别心急,我说过我是很小心的人。还有几个重量级人物尚未到场。容我向你介绍,这次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我绝对没有夸大。
我带来的人毫无惧意地和杨的亲信对峙着。对方在人数上远远大于我们,但是门外已经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枪声。片刻之后,几班人马轮流进入大厅,分别代表着全美最大的几家帮会。
这场内部火拼将由几家大帮会共同裁决。
杨的面色变得灰暗,而琼斯在瑟瑟发抖。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会私自与其它帮会进行交易。接连两次的突发事件使我决意不再依赖帮中任何人,宁可冒险向其它组织要求援助。一切在秘密中进行,包括利益的分配和一些相互之间的承诺。即使杨在帮中眼线密布,也没可能收到一丝一毫的风声。我答应出让部分利益,这会暂时性造成很大的损失,但换来了进行大清洗安全时机。经此一役,我将除去近年来一直压在心头的两大隐患。至于那些损失,相信日后一定都能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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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第二十章——结局篇
所有的帮中人包括我都在静等裁决。
原来的兄弟手足地自然形成两派面面相覷,泾渭分明。
杨突然苦笑道:“原来你在利用这个时机引我出手。”
我暗暗叹一口气,我听得出他话里的怨气。如果可以选择,我自然宁可他永远充当我的左右手。然而人生于世上,必然受环境支配。如果我和杨只是办公室里的普通同事,或者有可能做一辈子的知己好友。
由于都是事先商量过的,裁决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各方都很满意。地盘重新划分,只是作了一点小小的改动,我让出原罗氏的大部分利益,而其它帮会作为报答保证不会在我处理“内务”期间趁虚滋事,其实也等于保证合力支持我平定局势。
我当众宣布允许所有与杨有“接触”的兄弟和杨本人安全离开,就当自行退出帮会,并暗示不允许其它帮会接纳有关人等。
我的宣布让所有在场人等大吃一惊。不少原来面如土色的人如蒙大赦,看得出正在心里大叫侥幸。
杨最后说:“展,你始终待人宽厚。但愿日后我也有同样胸襟。”
我微微颔首,意识到杨在表示感谢。此时此刻,我相信他是诚挚的。我没有赶尽杀绝,毕竟曾与这个人共经患难,极爱惜他的才华。另一方面,他的背叛既有必然因素,也是“逼反”的结果。这个结局我酬画已久,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的安排,对所有人都算公平。
在场的各帮会代表有秩序地散去。杨带队离去。一场风起云涌的好戏无声无息落幕。
时候到了,我示意手下将张家明推上来。我亲手按住他的肩膀,拿起枪对准他的胸膛。好几年没有亲自动手杀人,但是这一个人不能死在他人手里。帮里经过两次大清洗,必须马上安定人心。黑道世界爱憎分明,情感纠缠总是表现得特别激烈,没有人会介意自己的老大是个情枭,但是有明显弱点的领袖总是危险的。在这短短一日的连串突变事件中,张家明的存在已经变得过分碍眼。我急需证明自己,给众人一个交待。我的枪口按在家明的心口,无比熟悉的心跳通过冰冷的金属传到我的手心,一点一点加速。死亡迫在眉睫,再麻木的人也不能淡然处之。
我问他:“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他目光闪烁,低下头在我的手上轻轻落下一吻。
手的触感告诉我他穿着防弹背心,但是这种质地细密的凯芙拉原料还不足于抵抗我的子弹。我巧妙地微微转动手腕。我和他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枪手,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角度与人体结构。一个小小的改变,就能带来截然不同的后果。我专注地望着他的眼睛,看到瞬间的释然,还有一丝旁人无法觉察的笑意。
家明,你自己说过的,没有什么事走得出我的安排。
我扣动板机,然后放开手,任由那把枪滑落。
鲜血涌出,我双手抱住他的腰,让他紧贴在我身上合上眼睛。这一幕没有引起太大关注。正在离去的人继续散去,留下来的静立不动。默然扫视全场,在几十对冰冷的眼同时看到尊敬与惧意,我知道目的达到了。但就在这时候,走向大门的人群中有人突然转过身来,手里的枪准确地瞄向侧身面对门口的我。
是琼斯。我想不到他会这样恨我,为什么他就不能象其他人一样认命呢?无数的子弹射向他,顷刻之间他已经倒在血泊中,但仍射出了三四枪。
这几枪的速度太快,本来很可能穿透我的左胁直达我的心脏,然而就是一瞬间,我怀里瘫软的身体绷紧起来,带动我轻轻转动。
很多人在惊呼,杨在哀叹。绝望如利剑般割开我的心,我分明在这一刻清晰地听见命运的嘲笑声。我安然无恙,而张家明眼神焕散,上半人向外仰倒,我几乎抱不住他沉重的身躯。
我把他放在地上。有人去安排叫医生,有人移开琼斯的尸身,其他人等继续散去。没有人说一句多余的话。
艳丽的血花浸染他的白衬衫,越开越盛。血从他背后的伤口大量渗出,迅速在地上聚集成血泊。这就是真正的结局吗?超出了我的的安排,超出了我的预算。不,我的家明是冷静自私的,不会上演如此白痴的戏码。这个蠢人,我才不会……不会为他落泪。
我轻抚他冰凉的脸颊,有未刮干净的胡髭,但还是干净的,没有染上鲜血。他最后一次望进我的眼中。
不要合上你的眼睛,宝贝,我不能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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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尾声
尘埃落定,四爷七叔彻底退休到了另一个世界,杨去了香港。有人上有人下,所以才叫做江湖。
杨虽然带走帮会大批人马,但美国本土的地盘早已固定,而且所有华人帮会公约不能接纳这一批人。他在本土可以说没有发展空间。香港可能是个重新起步的契机。他曾主持东南亚方面的生意,熟悉那里的档口,若遇上地利人和或能东山再起。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我不敢低估他。我记得他临走时说:“但愿日后我也有同样胸襟。”这说明他的信心野心未失,豪情仍在。或许若干年之后,风去界会,他会再返故土。黑道头子和商界领袖一样,少有临老糊涂的。终年活于阴影下,无处不在的凶险逼得人永远警醒。无论多少年,只要杨不死,我都期待着他。
家明一直留在我身边,打理一间他自已名下的侦讯社。我们与普通情侣一样偶有纷争,问题没法解决的时候,他每每笑言“来吧,让我们用性解决一切”,这时我爱极了他。他仍然嗜好嘲笑我,刻薄地挖苦我的伪善和高姿态。我会用亲吻惩罚他,毫不动怒。没关系,奉承我的人难道还少吗?
我没有让他参与帮中事务,即使他是极难得的人才。我永远不会忘记他曾为我舍弃生命,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正因为如此,我无法想象他再一次背叛。有一句英文俗语,意思大略是各人命里的重负由各自承担。人身上均有与生既来的烙印,我不能对任何一个人失去戒心,就象张家明不敢依赖任何人。若你不希望你的爱人背叛你,就不要给他任何背叛的机会。否则就是自作自受。你的兄弟姐妹,知己友好,情人或者爱人,统统有可能在某种情况下选择离弃你。没有人可以免疫。
请相信我,这是三十多年人生赐给我的智慧。以血为证。
我们将背负各自的缺憾相濡以沫,直至死去。我深感满足。
我坐在加大拿一间中学的棒球场看站上。附近枫树婆娑,红叶烂漫。中场休息。家明在和一个健康活泼的英俊小男生絮絮叨叨地交谈。相似的黑头发黑眼睛,修长的身体。哨子响起来,小男生神采奕奕跑回场中,引起一阵女生的尖叫和哨子声。家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