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一滴血-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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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声叫道:“我的天啊!”
提瑟急忙跑上草坪朝第一座房屋的门廊撤离。情急之下,兰博不顾一切地向他射击,即使失手,可至少会使提瑟惊恐不已。门廊上的女人继续尖叫着。兰博稳稳举起步枪对准那个角落,他瞥见提瑟的一只鞋露了出来,便扣动了扳机,但没有任何响动。步枪里的子弹很快就打完了,他扔掉步枪抽出一把警用左轮,但为时己晚,提瑟已杳无踪迹。只有那个吓坏了的女人在歇斯底里地尖叫。
“噢,闭嘴,女士。”兰博对她喝道。接着,他冲向房屋的后面,仔细观察后院的阴影。他知道提瑟不会冒险从火光冲天的前面逃走,而很有可能穿过第一座房屋溜进了黑暗的后院。想到这里,兰博一步步朝那里靠近。刚才驾车与提瑟相撞时,他的脸不慎碰到了车内的无线电,汩汩的鲜血从眼角下涌出。肋骨的旧伤再次发作,他感到两处伤口疼痛难熬。
他等待了一会儿,昏昏欲睡地打了个盹,接着又惊醒过来。四周一片寂静,但后栅栏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个黑影在潜行。他擦去眼角下的血迹,举起枪对着那里瞄准。他知道不能轻举妄动,假如没有看清而贸然开枪,自己的位置将会暴露无遗。此外还会浪费一颗子弹,枪膛里仅剩下五发子弹,而提瑟的勃朗宁手枪可装有十二发子弹。让他随意射击吧,反正他有充足的弹药。
不过,兰博没有立刻向那黑影射击还有一个原因:刚才他开枪射击的时候,眼角的血没有影响到他的视力,但现在所有的东西在他的眼前都模糊不清,他无法辨清黑影和黝黑的灌木。他感到剧烈的疼痛使脑袋像炸开似的。
那个影子为何不动?还是自己看不清他在移动?提瑟应该会发出一些声响。他为何要悄无声息?警笛声呼啸而至,也许是火警,也计是警察。快点,提瑟你快点现身。兰博听到有人从门廊走进房里在惊恐未定地说话。他似乎觉察到什么,倏地转过身注视门廊上是否有持枪者会突然袭击,不料却与冲上草坪的提瑟狭路相逢。剑拔弩张夕际,他本能地朝对方开了一枪,提瑟的身体飞了出去,惨叫一声摔倒在人行道上。与此同时,兰博感到自己的身体猛然下沉,脸部重重撞到地面。他的手心发烫,胸部潮湿,冒出一股黏液。上帝啊,他中弹了,提瑟开枪击中了他。但胸部的神经已麻痹,他没有感到疼痛,快,快爬起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敦促自己。这时,刺耳的警笛声再次响起。
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站立不起来。房子的旁边有一道栅栏。远处的星空下一些笨重的物体隐约可见。熊熊的火焰从警察局和法院冒出,给这座建筑物披上一层橘色的光芒。但他仍看不清眼前的物体。他的眼睛过于疲劳。须臾,他费力地看清了前面是一只跷跷板,然后是秋千、滑梯、操场。于是便吃力地匍匐向前挪动,身后的火苗毕剥作响,就像是狂风席卷树林的声音。
“我要去拿枪!我的枪在哪儿?”那个男人朝屋内叫嚷着。
“不。”一个女人劝阻着,“不要出去。不要到那里去。”
“我的枪在哪儿?你把我的枪放到哪去了?我告诉过你不准动我的枪。”
兰博用胳膊支撑着身体,移动得更快了。他移动到栅栏边,打开栅栏门钻了进去。
“他在哪儿?”那个男人还在嚷嚷,寂静的夜晚里他的声音格外清晰。“他会跑到哪儿去?”
“那儿!”另一个女人歇斯底里地叫着,这个女人曾经在门廊处见过兰博。“那儿,大门边!”
这些狗杂种,兰博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火光中那个男人站在一座工具棚旁边,手持一支步枪。可他举枪的姿势实在是太笨拙了,兰博“啪”的一枪击中他的右肩,他晕眩着倒在工具棚边上的自行车上,这突如其来的重量使自行车猛地翻倒。
“上帝啊,我中弹了,”那男人呻吟着。“他射中了我。”
不过,这个家伙并不知道自已有多么幸运。兰博本来瞄准的是他的胸部而不是肩部。但由于失血过多,他既看不清目标,也无法把枪托稳,更无力气保护自己选之夭夭。除了他口袋里的那一包炸药,他真是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他思忖着拧开炸药,用剩下的一丝力气把炸药掷到五英尺之外。
“他射中了我,”那男人还在哀叫着,“我中弹了。”
我也中弹了,伙计,可你却听不到我的叫喊。兰博暗自道。他继续向前匍匐爬行,不愿躺在地上让警车里的人靠近自己。爬进了操场中间一个干枯的池塘时,麻痹的神经激活了,他渐渐感到了疼痛。提瑟的子弹击穿了他受伤的肋骨,溃烂的脓疮喷射而出。剧烈的疼痛渗透了全身,他忍不住摇着头,两手撕扯着前胸。疼痛使身体抽搐变形,他愤怒地猛然跳出了池塘,弯腰踉踉跄跄地朝操场边缘的栅栏跑去。跑到低矮的栅栏边,他靠在上面喘息了片刻,然后,纵身一跃翻了过去。他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可却落在了残根断枝的刺藜丛中。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荆棘和野生的山莓。他来过这里,可一时又想不起是何时。不,他错了。来过这里的是提瑟,那时他从山上逃进了长满刺藤的斜坡。对,没错,就是提瑟。时来运转,天无绝人之路,兰博思忖着:此刻我该从这里逃走。锋利的倒钩戳在他的身上,使他忘却了受伤的肋骨。既然提瑟能够从这里逃走,我也一定能够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第十九章
提瑟躺在混凝土的人行道上,他的眼睛透过滚滚浓烟凝视着黄色的街灯。他想如果现在是夏天的话,蚊子会在路灯上持续数月地飞舞不停。渐渐地,他感到眩晕,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两手捂住了腰部的伤口。他惊异地发觉除了腹部的大肠感到一阵阵搔痒,其他部位毫无疼痛。子弹也击穿了他的背部,但也只是发痒的感觉。尽管他血迹斑斑遍体鳞伤,可却没什么痛苦,仿佛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他静静地聆听警笛的呼啸,从开始断断续续的鸣叫,到连续不断的长鸣,时近时远。有时,警苗声好像就在街上响起。“就在这条街上。”他自言自语道。可他的声音似乎在遥远的地方,思绪也脱离了他的身躯。他吃力地移动—条腿然后另一条,抬起头躬起背查看伤口。幸好,子弹没有把他的脊椎射断,虽然不感到疼痛,但他知道致命的伤口使自己活不了多久。想到这里,他感到吃惊——面对死亡他竟会如此从容。
他的目光离开街灯向燃烧的法院那边望去,火焰已蹿上了法院的楼顶。警察局的每扇窗里都冒出一股股烟雾。“里面的墙壁不久前才被粉刷一新。”他感慨万分。
突然他觉得身边好像有人,他看到一个老妇人正跪在他的身边。“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她轻轻地问道。
望着这个冒险前来帮助自己的老妇,提瑟连忙道:“不,不,谢谢。”可他似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不过,你知道那家伙受伤了吗?他死了吗?”
“我想他受伤了,”老妇回答道,“我从隔壁的房子里看到他摔倒在地,就在警察局旁边。但我不能断定。”
“我明白了。”提瑟简洁地说。
“我家的房子着火了。家里有人被子弹打中。我给你拿一条毯子好吗?需要水吗?你的嘴唇很干。”
“是吗?不,不需要。谢谢。”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提瑟感到自己的声音在远处飘荡,而这个老妇的声音却近在咫尺。越来越清晰的警笛声在他的耳际震荡。一切都颠倒无序:他似乎魂不附体,可外界的事情都在他的体内。他感到不可理喻.准备向老妇诉说。可当他抬起头时,老妇已经杳无踪迹,好像刚才跪在身边的是个幽灵。这预示着什么呢?提瑟苦苦思索着。刺耳的警笛声又拉响了,尖利的鸣叫如同刀刃戳穿了他的脑袋。他望着市镇广场袅袅升起的烟雾以及调转车头朝这里疾驶而来的警车,仔细数了数有六辆警车。远处的物体他从未看得如此明晰,每个细节都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警车顶部闪烁的灯光由红到黄变换交替,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坐在挡风玻璃后面的人都清清楚楚地映入他的眼帘。他的视觉从未这么灵敏。他感到眼前的街道在旋转,为了防止呕吐只得合上眼睛。他真想把受伤的腹部扯烂呕吐出被击中的内肠,然后躺在这里无牵无挂地辞别人世。遭受了如此严重的枪伤早该呕吐不已,可他强忍到现在。如果他即将死去,他确信自己已是苟延贱喘,仍不能屈服于命运,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认输,抗争到最后一刻。
警车的轮胎在地面上碾过,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发现警车正停留在警察局的下面,车还没有停稳警员们就急不可待地跳出车外,警笛声渐渐减弱。一个警察用手指着他躺着的方向,警员们一起朝熊熊燃烧的火光冲去,他们一边跑一边用手护住脸以免被火灼伤,人行道上响起纷乱的脚步声。
突然他在人群中发现了特劳特曼,只见他手持一把机关枪,提瑟断定那枪一定是来自其中一辆巡逻车。
他看到科恩也在人群中。科恩一边跑一边对一个人吩咐道:“回到警车上去!呼叫救护车!”他挥舞着手向另一些人发号施令,“把这些人从街道上赶走!让他们回去!”
哪些人,提瑟不明白。突然他发现街上冒出了十几个人,他骇了一跳。这些人是跑来看热闹的,他们目光如炬摩肩接踵地朝提瑟涌来,提瑟举起双手躲闪着气愤地叫道:“不!”警察迅速冲上前挡开人群,将他团团护在中间。
“那个逃犯?”提瑟询问。
“不要说话,”科恩制止了他。
“我想他中弹了。”提瑟镇静自若地说。他打起精神试图体验对方的状况。“没错,他中了我的子弹。”
“你需要保存体力。不要说话。医生正在路上,很快就到。我们本应早点赶到这里,可火势太大不得不绕路。”
“你听。”
“放松一些。你已经竭尽全力了。现在让我来处理吧。”
“但我得告诉你他躲藏在何处。”
“这儿!”一个女人站在房前草坪上尖叫道,“就在那后面!快点叫医生!”
“你们八个跟我来,”科恩吩咐道,“迅速散开,两边包抄。要小心谨慎。剩下的人把街上这些人驱散。”
“可他不在那里。”提瑟想告诉他们,不过科恩己带着手下走远了,
“他不会躲在那里,”提瑟自言自语道,“科恩,他不愿服从任何人,这就是麻烦所在。”提瑟执拗地想。像追捕刚开始一样,他仍不愿躺在这里让科恩和他的部下冲锋陷阵,他们只会把事情弄得更槽,很可能很多人还会重蹈覆辙丢掉性命。
特劳特曼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留下的警员躲闪着目光,不愿直视这遍地鲜血触目惊心的场面。
“不,特劳特曼。你根本不会介意的,这种情景对你来说已是熟视无睹。”
特劳持曼默默地注视着他没有回答。
一个警员道:“科恩说得或许没错。你不应该说话。”
“那是当然。奥尔被击中的时候我也这么对他说。不过,我和他一样都不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人世。嗨,特劳特曼,我找到了他,击中了他。我说过我会追上他,你记得吗?”
“他在说些什么?”一个警员问道,“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看着他的眼睛,”另一个警员答道,“他已经疯了。”
特劳特曼一言不发地对那两个警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住口。
“我告诉过你,他的行动意图我能够猜透。”提瑟的声音充满了欢欣,就像凯旋而归的孩子一样。他不喜欢这种声音,可又无法控制自己。他心潮澎湃,急切地吐露出自己的秘密。“那小子就藏在门廊旁边,我当时正在与之毗邻的房子,他躲在那里目的是等待我的出现。特劳特曼,你的学校把他训练得非常出色,他的一举一动都严格遵照学校的教导,正因如此,我才能对他的行动计划了如指掌。”说到这里,提瑟的伤口又在发痒,他便伸手搔了几下,汨汩的鲜血从伤口涌出。他奇怪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竟能若无其事地畅所欲言,而不是气喘吁吁费力地吐出每一个字眼。“我设身处地把自己当做那个亡命之徒,你明白吗?所以我能审时度势地猜测他要采取的步骤。当我和他在门廊边狭路相逢,仓皇间,我不知道他会如何行动,突然我明白了他在脑海里盘算什么——我不会从灯火通明的街上朝他冲去,而是隐蔽在浓荫密布的后院树丛中朝他射击。特劳特曼,他在你的学校里受过在山里打游击的训练,所以他立即转身躲进那片灌木树林。自从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