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上卷〔英〕罗素-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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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作。圣奥古斯丁有许多地方是和托尔斯泰很相类似的,但是在智力方面则凌驾于托尔斯泰之上。他是一个富有热情的人,在青年时代颇为放荡不羁,但一种内心冲动却在促使他去寻求真理与正义。有如托尔斯泰那样,在他晚年的时候也颇为罪恶的意识所缠绕,因而使得他的生活变得很严峻;使得他的哲学也变得不近人情。
他和异端进行过炽烈的斗争,但当他的一些观点,在十七世纪为冉森尼乌斯重述时,却被认为异端。虽然如此,在新教徒采纳了他的观点以前,天主教会却从未非难过这些观点的正统性。
《忏悔录》中记载的关于奥古斯丁生涯中的第一件事,是。。。
在他的少年时代发生的。通过这事说明他和其他少年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区别。有一次他和一伙年岁相仿的同伴偷摘了邻居树上的梨。这时他并不感到饥饿,而且在他家中还有更好的梨。
他终身一直认为这是一种几乎令人难以置信的邪恶。
假如因为饿,或由于没有其他办法得到梨吃,那末这种行为还不至于那末邪恶。但事情却在于这种恶作剧纯然出自对邪恶本身的爱好,而正是这一点才显得这事邪恶得不可名状。于是他请求上帝宽恕他:“噢,上帝,请你鉴察我的心!
请你鉴察我这颗落到地狱底层也为你所怜悯的心吧!现在请你鉴察并让我的心向你述说:它在那里追求什么?它希望我作个无端的恶者,在没有邪恶引诱的时候,去追寻邪恶本身。它污秽肮脏,但我却爱它;我热爱灭亡,我热爱自己的过错,我并不爱导致过错的原因,而是爱我这过错本身。从天界坠落。从你面前被逐的污秽的灵魂啊;竟不是通过这耻辱来追求什么,而是追求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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耻辱本身!“
①
他这样继续写下了七章,而且全都是关于年幼淘气时从一棵树上偷摘了几个梨的问题。在一个现代人看来,这似乎是一种病态;②但是在他所处的时代,这却似乎是正确的,是神圣的一种标志。当时犹太人中间非常强烈的罪恶意识,是作为调和自尊心与外界失败的一种方法。
亚威是全能的神,而亚威又特别关切犹太人;可是他们却为何不能兴盛呢?因为他们是败坏的:他们是偶像崇拜者,他们和外邦人杂婚,他们未能遵守律法。上帝的一切目的都集中在犹太人身上。然而,因为公义是最高的善;同时又有待于通过苦难才能达成,所以他们必先遭受惩戒,和必须承认这种惩戒是上帝慈爱的一种表现。
基督教徒以教会代替了选民,除开其中一点以外,其于罪恶心理并没带来什么不同之处。教会,有如犹太人一样也遭受了苦难;教会曾受到异端的骚扰;个别基督徒因不堪迫害以致叛教。虽然如此,犹太人在很大的程度上,却达成了一项重大的发展,那就是以个人的罪来代替了公共社会的罪。
最初是犹太民族犯了罪,因而受到集体地惩罚;但后来罪却更多地变为个人问题,因而失去了它的政治性格。及至教会代替了犹太民族,这变化更具备了根本性的意义。因为教会作为一个精神实体,是不会犯罪的,而个别罪人犹可与教会
①《忏悔录》,第2卷,第4章。
②我必须把玛哈马。甘地除外,他的自传中包括着与上述章节极其近似的一些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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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决关系。如上所述,罪恶是与自负心相关联的。最初所谓自负心指犹太民族的自负心,而后便成为个人的自负心——但与教会无关,因为教会从来不犯罪。因而基督神学有了两个组成部分:一部分关系到教会;另一部分则关系到个人的灵魂。及至后世,天主教徒特别强调前者;而新教徒却强调后者。但在圣奥古斯丁二者却是均等存在的,丝毫没有不调和的感觉。得救者是上帝预先决定拯救的人;这是灵魂和神的一种直接关系。但一个人若不接受洗礼成为教会的一员则绝对不能得救;这就使得教会成为灵魂与上帝之间的媒介。
对这种直接关系来说,罪恶是个根本性的问题。因为它说明仁慈的上帝如何能让人受苦,同时,尽管如此,个人的灵魂却又能在神造的世界中占最重要的地位。因此,无怪乎成为宗教改革所倚重的神学却要出于一个罪恶观念反常的人物了。
关于梨的问题就叙述到这里为止。下面让我们看一下《忏悔录》对其他一些问题的提法。。。。
奥古斯丁叙述:他如何倚着母亲的双膝轻松愉快地学会了拉丁语,但他却讨厌希腊语,因他在学校里学希腊语的时候,“曾受到残酷的威胁和惩罚。”以致到了晚年,他的希腊语知识还很有限。从这个问题的对比来看,人们可能认为他会得出一条教训用以支持温和的教育方法;可是他所说的却是:“十分明显,自由的好奇心比可怕的义务感更有力地促使我们学会这些事物。按照你的律法只有这种义务感才能限制那自由的动摇,噢,我的上帝!你的律法,从师父的棍棒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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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殉道者的试炼,因为你的律法具有给我们混入某种有益的苦痛的效力,这种苦痛会召唤我们远离那有害的欢乐,——正是由于这欢乐我们才离开了你——重新回到你的面前“。
教师的鞭策虽然没能让他学会希腊语,但却医治了他那种有害的欢乐。根据这一理由,鞭策也成为教育工作中值得向往的一部分。对于那些把罪恶认为是人类所关心事务中最重要的人来说,这种看法是合乎逻辑的。他进一步指出,他不止在儿童时代犯了罪,例如说谎和偷窃食物等,而是在更早的时期就已犯了罪;他当真用了一整章的篇幅(第一卷第七章)证明甚至啜乳的婴儿也充满了罪恶,例如:贪食、嫉妒和其他一些可怕的邪恶。
当他进入青春期以后,他被情欲制服了。
“当我的肉体到达十六岁的那年,当出于人间邪恶的情欲,肆其淫威支配了我——虽然这曾为你的律法所禁止——而我则完全委身于其中的时候,我简直无从得悉我的处境,以及我究竟距离你天庭的喜乐有多远?”
①
他父亲没有为防止这种坏事而操心,他只是对奥古斯丁的学业给予帮助。他的母亲圣蒙尼卡和他父亲相反劝他要保持童贞,但却毫无成效。然而即便是他母亲在当时也没建议他结婚,“唯恐家室之累会妨碍我的前途。”
十六岁时,他去到迦太基。
“在我的周围沸腾着无法无天的爱情。我现在还没有恋爱,然而却在热爱着恋爱;同时出
①《忏悔录》,第2卷,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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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种根深蒂固的愿望,对自己无所愿望感到憎恨。我寻求我能恋爱的人,热中于恋爱,并憎恨安全……当时爱与被爱对我来说都是甜蜜的;尤其在我享受我的爱人时,那就更为甜蜜。因此我竟以淫欲的污物玷污了友谊的清泉;以淫猥的地狱遮掩了它的光辉。“
①这些话叙述了他和一位多年衷心相爱的妇人关系;②她为他生了一个男孩,奥古斯丁也很爱这个孩子,在他改宗之后,曾特别关心这孩子的宗教教育。
他和他母亲必须开始考虑他应该结婚的时候到了。他和他母亲所赞许的一个少女订了婚。于是他必须和他以前的情人断绝关系。他说:“我的情人,作为我结婚的障碍,被人从我身边扯走了。我这颗依恋着她的心被人扯裂、受伤和流着鲜血。她把孩子留给我,自己回到非洲(当时奥古斯丁住在米兰)
;并向你③发誓决不结交其他男人。“
④但由于未婚妻年幼,两年之内尚不能举行婚礼,其间他又结识了一个情人,但这次却不如以前那么公开,并且很少为人所知。他的良心使他越发不安了。于是他经常祷告说:“主啊,赐给我贞操和克制吧,只是不要在当前。”
⑤在他婚期尚未到来以前,宗教终于获得了全胜,此后他终生一直过着独身生活。
现在让我们回叙一下较早的时期:十九岁那年,当他精通了修辞学之后,西塞罗的作品重新把他引向了哲学。他试
①同上书,第3卷,第1章。
②同上书,第4卷,第2章。
③指上帝。——译者④《忏悔录》,第6卷,第15章。
⑤同上书,第8卷,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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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阅读圣经,但发现它缺乏西塞罗式的威严。就在这时期他信奉了摩尼教,这事曾使他母亲大为伤心。他当了修辞学的专业教师。但也热中于占星术,晚年时因占星术教导:“你的罪之所以不可避免,其原因在于天上。”
①而厌弃了它。他尽量阅读拉丁文的哲学书籍;他特别提及,在没有教师的帮助下,理解了亚里士多德的十大范畴。
“我这个邪情恶欲的万恶。。。。
奴才,自行阅读了一切所谓‘文艺’之书;懂得我所能读到的一切,可是这究竟于我自己有了什么益处?……因为我背向光明,面对着被光照亮的东西;因而我的脸面……本身却未得到光辉的照耀。“
②这时他认为神是一个巨大的光辉物体,而他本身则是那物体的一部分。我们本来期待他详述一下摩尼教的教义,而不只是指出它们之为荒谬。
使人感到兴趣的是:圣奥古斯丁反对摩尼教最初的一些理由却是有关科学的。当他回忆,从一些卓越的天文学家作品中所学到的一些知识时,他说:③“我把那些作品和摩尼基乌斯所说的对比了一下,他以狂人式的愚蠢大量写下了内容丰富的关于各至、夏至、春分、秋分、日月蚀以及其他被我从世俗哲学书籍中学到的有关问题的论证,没有一样能够使我满意,但是我却被命令着相信这些,它们不但不符合我自己推算与观察的结果而且还与它们互相背谬。”
他特别细心地指出,科学上的错误不能成为信仰方面错误的标志;只有以
①同上书,第4卷,第3章。
②同上书,第4卷,第16章。
③《忏悔录》,第5卷,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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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威自居,说成是得自神的灵感时,那才成为信仰方面错误的标志。
这令人设想,如果奥古斯丁生在伽利略所处的时代,那末他又将作何感想。
为了想解决他的疑问,摩尼教中一位以学问最为著称的主教浮士德会见他并和他进行了辩难。
“我首先感到他除了语法以外,对其他各门科学是极端无知的;而且即便是对于语法的知识也还是普通一般而已。但是他曾经读过塔利的《讲演集》,一小部分塞涅卡的著作,某些诗集,以及几本带有逻辑性的拉丁文摩尼教经卷。由于他素常习惯于讲话,掌握了一定程度的雄辩术,而且受到良知的统辖,显得如此温文尔雅,因而使人感到他的雄辩十分愉快而动听。”
①
他发现浮士德完全不能解决他在天文学方面的疑难。他说:摩尼教著作中“充斥着一些冗长的关于天空、星宿、太阳和月亮的神话”这些和天文学家的发现是不一致的;当他问浮士德这些事情的时候,浮士德便坦率地承认了他的无知。
“正是如此,我却更喜欢他了。
因为一个正直人的谦虚比我所要探求的知识是更有魅力的;而我发现他在一些更为困难更为微妙的问题上也还是如此。“
②
这种见解当真是惊人的豁达,是我们不会期待于那个时代的。而且,这和奥古斯丁晚年对待异端者所持的态度也还不十分协调。
这时,他决定到罗马去。据他说,这倒不是因为在罗马
①同上书,第5卷,第6章。
②《忏悔录》,第2卷,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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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的收入比迦太基优厚;而是因为听说那里上课时的秩序较好。在迦太基,学生们闹得几乎无法授课;在罗马,虽说课堂秩序较好,但学生们却以欺骗的方式来拖欠束脩。
在罗马时他仍然和摩尼教徒互相来往,但已不大相信他们的正确性了。他开始认为,学院派的人们主张人应该怀疑一切的说法是正确的。
①但他仍同意摩尼教徒的看法认为:“并不是我们本身犯罪,而是其他某种天性(我不知道是什么天性)在我们内部犯罪”
,同时,他相信恶魔是一种具有实体的东西。这明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