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天下 by 莲兮莲兮-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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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药被改良过,现在已经可以对人使用了……”路烟鸿似乎在努力平复心情。
娥煌悲哀地看着他,泫然欲泣。路烟鸿轻抚她的肩头,柔下声音道,“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回到客栈,娥煌的失声再次引起骚动。
杏衣的舞女高声叫道,“娥煌不能唱歌了,那我们怎么表演阿!”
一蓝衣女也说,“是啊,我们之中谁能代替娥煌啊……”
其她众女也连声说着“完蛋了”、“肯定比不过画眉坊了”、“会不会被怪罪啊……”等等等等泄气言论。
路烟鸿再次怒喝,“都给我冷静点!!!”
众女再次噤声。
他皱着眉,手指攥成拳,“杏香,你来代替娥煌。”
杏衣女连连摆手,“我哪有那个能力啊……”
“啧,让你上你就上!别那么多废话!”
那个杏香都快哭出来了,“坊主……这可是要进宫表演啊……万一唱错了可是小命不保啊……”
路烟鸿闭上眼睛,神色十分阴郁。
我看着这一屋的愁云惨雾,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歌女是不是只要唱歌好就行?”
路烟鸿说,“歌女也需要会乐器和舞蹈,但是唱歌是最主要的……”
“那是不是现在坊里没人能唱得比娥煌好?”
“娥煌是我们坊里的招牌,当然无人可比……”
“那我呢?”
“啊?”
“我来代替娥煌怎么样?”
“你……在开玩笑?”
靠,看不起我……
我闭上眼睛,回想着那次,在海王宫里,洛卿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北王朝的大侍僧站在他旁边,如同极地冰雪一样的纯澈歌声一点一点渗入我的五脏六腑,如同落雪,覆盖一切污秽与伤痛。那声音让我全身的每一寸都舒适得要叹息出来,整个人仿佛要飘然而起一般。
那声音从记忆中析出,一路向下,沉在腹部,然后旋转着,上升,从喉际幽幽而出。而在此时我控制着它,变幻了曲调,加上了我以前听过的一首歌的歌词。
“绿纱裙,白羽扇,珍珠帘开明月满,长驱赤火入珠帘,无穷大漠,似雾非雾,似烟非烟。
静夜思,驱不散,风声细碎竹影乱,相思浓时情转淡,一天清辉,浮光照入,水晶链。”
曲毕。
我看到一屋人都愣在那里,还没有回过神来。
哈哈,果然,鲛人的声音人类是完全抵抗不了地~~
我故意大声说,“我唱得怎么样?”
众人如梦初醒,随即都一脸地不可置信,那混杂着惊叹和崇拜的表情着实令我很有成就感。
路烟鸿愣愣地看着我,嘴唇抖抖,说出来一句,“你……到底是谁。”
这什么问题啊……他这会儿不是应该感激涕零跪在我的脚下膜拜我吗……我走到他对面,说,“你不用管我是谁,只要记住,我是能帮你赢过那个什么画眉坊,并且得到嘉奖的人。但是,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路烟鸿思索一番,似乎是在权衡,然后问,“什么忙?”
“带我进宫。”
第41章
路烟鸿命仆役把马和车卖掉,补上了一些因为赎娥煌而花掉的盘缠,然后便带着我们赶去城东的渡口处乘船上京。
我们登上一艘中等大小的渡船,船身上没有任何的彩绘装饰,长年浸水的木头有轻微的腐朽,船舱口挂着一只铜铃,随着微风播散轻盈的音声。我坐在船头,眼前是一片轻摇浅晃的江水,缓缓地荡漾着,船身逆着徐徐的水流往北行进,在河面上留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这是我第一次坐古人造的船。好在没有发生晕船的问题。
我低头看着碧色的江水,不知道这个河里有没有鲛人……估计不可能,这儿离人太近,又离大海太远,哪有鲛人吃饱了撑的往这儿跑啊?
我抬头,远处一片茫茫,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天。天和水,两条平行的线,本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现在却相交在一起。
不过,也只是错觉罢了。
水的尽头就是京城了,洛卿就在那里。
见到他以后会怎么样呢?他会感动得哭出一大堆海神泪来吗?那咱可就发了。
不过……洛卿那种人会哭吗……更有可能的场景应该是阴沉着脸,瞪着他那双黑眼珠,用零下四十度的声音掷地有声地说一句,“伏溟!!!”
哼哼,到时候他吼也没用,老子人都已经明明白白地站在皇宫里了,他还能把我偷偷塞回日月城去?
“在想你弟弟?”
我回头,是路烟鸿。
“是啊,很快就要见到他了。”我说。
他坐到旁边,河面上的风拂起他脸庞的发丝,精致的五官如墨似画,飘逸得跟神仙似的。虽然比洛卿差一点,但是也算个少有的美男子。
他说,“伏溟……我还是有点担心入宫表演的问题。”
“我唱得不够好?”
“不是不是,你已经唱得非常棒了,就算有鲛人的使臣在场,我相信你的歌声也可以征服他们。但是……你没有学过舞蹈或乐器,而且……”
看他一脸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我就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了,“你担心我的容貌?”
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
我笑了两声,“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不会披着这么一黑斗篷上场的,至于容貌的问题,反正不会影响到表演的。”
“可是……”
我打断他的话,“你要是想让我现在就把斗篷解下来,我得十分遗憾地告诉你,不可以。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就算了,我们到京城后可以分道扬镳。”
他想了想,然后说,“我只是有点担心而已,希望你不要见怪。”
我摆摆手。
人还真是多疑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伏溟……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问吧。”
“你不是要去京城找你弟弟么?为什么要进宫?”
唉……他还在怀疑我……
难道怕我入宫去行刺皇帝么?
“因为我弟弟在宫里。”
“你弟弟,是宫中的侍卫?”
“你就当他是吧。”这人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啊。为了制止住他继续套我的话,我便反过来问他,“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赢了画眉坊?”
他愣了一愣,然后微微苦笑,“我们两个歌舞坊争斗好几年了,每次奉旨入宫对我们来说,都是一场战争。”
这就是传说中的pk么……
没事儿瞎斗什么呀,大家相亲相爱多好,“赢了的话能怎么样?”
“每年这种各大歌舞坊入宫表演的机会也就只有一次,在这次表演中最出色的歌舞坊,可以留在宫中,负责这一年宫廷里的表演献艺。”
“那你们两家算是最出色的两个歌舞坊咯?”
他笑笑,说道,“过誉了,只是我们两家留在宫中的次数比较多而已。”
靠……那不就是最出色的意思……
古人果然很崇尚谦虚。
到达京城的那天早晨,天地之间一片清明,我们走下船,京城的城墙就立在我们眼前,巍峨而厚重,似乎看不到头,瑰丽的朱红城墙尽显皇家奢华气派,城楼上的飞檐闪烁着琉璃瓦金黄的光泽。城楼前是一圈护城河,水波微漾,翠色悠然。通过长长的城门洞,眼前是一条平直雪白的道路,地砖泛着汉白玉的莹莹色泽。两旁的树我从未见过,粗壮的树干,虬结的枝条,阔大的心形叶子竟然不畏冬寒,仿若玉雕碧铸,晨光从叶片见渗透下来,在地上留下一片片绿色的阴影。道路两边是严整华丽的房屋院墙,墙壁上绘着彩色的壁画,仙女婀娜,百花妍丽,檐顶上的瓦片颜色青黑,一层压一层,干净平整。路上行人车马来来往往,路旁有商贩的小车,贩卖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工艺品日用品。
京城,就是跟其它城市不一样……
我们沿着大路一直向前走着。今天是歌舞坊进宫的最后期限,路烟鸿似乎有点着急,导致我们集体以刺猬索尼克式的速度向前行进,腿都快跑断了。
忽然,两边的树木没有了,眼前一片开阔。宫墙矗立在面前,依旧是雪白的墙基,灼目的红墙,以及金黄的墙瓦。装饰着金色门钉的宫门紧闭,八名身穿银甲的侍卫立在门前,个个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城墙后是重重的琉璃顶,在苍空的映衬下熠熠耀眼。
这就是皇宫咯?
洛卿就在里面,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然而,路烟鸿却带我们向左转了。
我问他,“咱们不是要进宫么?”
他说,“是啊。”
“那为什么不直接进去?”
“我们是歌舞坊的,是下等人,当然要从西门进了。”
我都忘了封建社会还有森严的等级制度了……
西门比正门小很多,但是仍不失华丽端庄。一个青衣的太监站在门前,路烟鸿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色的牌子,递给太监。
“公公,我们是拢烟坊的。”路烟鸿又献出他那完美的招牌笑容。
太监颇为埋怨地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么晚才来啊。”随后又探着脑袋打量着路烟鸿身后的我们,视线一瞬间定格在我身上,脸皱得跟包子是的,“这人谁阿?”
路烟鸿忙说,“这是我们坊中的歌伎。”
他仍皱着面孔盯着我看,仿佛我是一坨shit,颇为嫌恶地说,“怎么穿成这样啊。”
“他受了点风寒,怕受风才这么穿,现在已经快好了。”路烟鸿再次赔笑。
我也跟着缩起脖子装孙子。太监终于没再挑剔,挑着小眼睛,特欠扁地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为什么这些太监的气质感觉都这么三八呢?
西门后是一条不宽的道路,地上铺的是青石板,有些微的破损,两旁宫墙上的红漆也有一些剥落。估计这是下人进出的地方,所以没有正门的气派奢华。太监带我们一路往里走,两旁景色单调,只是绵延不尽的红墙,但是越往前修缮得越好,石板也没有刚才那么破旧,道路也渐渐宽敞了一些。
远远地传来隐约的歌声、锣鼓声、弦琴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这些声音合在一起,混出一阵颇有韵味的喧嚣。这喧嚣声越来越大,直到太监停下脚步,眼前出现一个朱色的大门,门上面一块小小的匾额,上书《梨园》。
推开门,后面是一片繁华热闹。
园中种着数十颗梨树,枝丫交错着,若是在三月,一定是一副千树万树梨花开,满园落雪一般的美景,然而现在是十二月份,所以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众多戏子在穿行在梨枝间,有练嗓子的,如黄莺春提;有跳舞的,水袖飞扬,彩纱飘飘;有美人怀抱琵琶;有佳丽素指弄琴,那种场景,就仿佛关了一园子的仙女。
如果咱是个直的,只怕进了这个园子都要乐死了……
路烟鸿踏入园中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一道怨毒的视线从旁射来。看过去时,却看到一个美人,娥眉朱唇,雪肤青丝,只是目光死死瞪着路烟鸿,像要吃了他一般。
路烟鸿似乎也看到那位美人了。
他提起嘴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向着对方走过去,“师弟,好久不见了。这一年在宫里住的习惯么?”
师弟?!
又是个男的?!
怎么现在就开始流行中性美了?男的都这么雌雄莫辨?
那位美男也冷笑起来,“师兄,路上可还顺利啊?”
“承蒙师弟关照,这一路倒是挺精彩的。”
“哪里哪里,不知道贵坊的歌伎最近可好?”
怎么听着这俩人对话,火药味这么浓呢……还提到歌伎的问题……该不会那位美男就是画眉坊的坊主吧。
路烟鸿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转身走回来,对我们说到,“走吧,我们先去安顿。”
在路上我就问他,“你师弟就是画眉坊的坊主?”
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