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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全世界都八岁 作者:皮皮-第2部分

小说: 全世界都八岁 作者:皮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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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旺久送很轻的东西。〃 
  当然,聪明的丹朗不会说谁是旺久。大莲于是也不再追问下去,她有更要紧的事要丹朗帮忙。 
  狗的名字叫路路,它已经看见丹朗渐渐走近,朝大莲连叫两声。大莲回身看见丹朗摇晃着的小脑袋,就站了起来。她站起来比丹朗高半个身于。 
  丹朗一屁股坐在狗的旁边,他一边搂着狗头摩攀着,一边喊自己累了。大莲只好又蹲下。 
  〃你去了?〃大莲问他。两天前她要丹朗替他察看大龙的情况。自从她赌气离开修表店之后,大龙还没来过一次电话。 
  丹朗点点头。 
  〃他在干什么2〃 
  〃修表。〃 
  〃屋里有别的女人吗?〃 
  '树的女人?就有一个女人。〃 
  〃那女人在那儿干什么?〃 
  〃没干什么,站着。〃 
  〃是修表的?〃 
  〃反正不一会儿她拿着表走了。〃 
  〃你真没用。〃 
  〃那你还找我!〃 
  〃你问他了?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 
  〃他说他没时间。〃 
  〃没时间,没时间!他忙个鬼呀。〃 
  〃他修表,我看见他摆出来好多表。〃 
  〃你在他那儿呆了多长时间?〃 
  〃进去时候还有太阳,出来的时候太阳没有了。〃 
  〃你在那儿干什么了?〃 
  〃不知道,好像很快就睡觉了。〃 
  〃什么睡觉了?你大白天在修表店睡觉?〃 
  〃睡了好长时间,头疼呢。〃 
  〃那他呐?〃 
  〃我不知道,我睡觉了。〃 
  〃他也睡觉了吧?〃 
  〃我醒了,他在睡觉。〃 
  〃行了,你这个笨蛋。我再也不会求你办事了。〃 
  丹朗生气地站起来。他说,大莲再找他一回,哪怕就一回,她也是狗。 
  大莲决定第二天自己亲自去修表店,看看大龙安的什么花肠子。她之所以决定第二天去,是侥幸心理,也许大龙会在她去之前打来电话,她这么盼望着。 
  第二天一整天都很忙,她没腾出时间去修表店。朱笛的姐姐过生日。一切都忙完以后,她觉得天太黑了,不敢出去。有时,四川厨师天黑以后出去,大莲知道女人不该跟男人一样不小心。 
  第三天上午,是朱笛把大莲带到修表店去的。路上,大篷高兴极了。她问了两次,朱笛是不是要修表?朱笛第2次回答得莫名其妙,他说,到那儿再说吧。大莲笑了,修表还是不修表,都没搞清楚,干吗去修表店?但是大莲仍旧高兴,终于有一个理由,可以摆在大龙面前:是朱笛要她来修表店的,可不是俺大莲自己要来! 
  修表店里还有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对朱笛和大莲说: 
  〃尸体已经弄走了,过一会儿要来人问这姑娘一些问题。〃 
  朱笛告诉大莲,大龙被人杀死了。说完这话,他握紧大莲的手,决定和大莲一起回答警察的问题,这姑娘已经惊呆了。 
  故事到这儿应该结束了。等着警察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一般需要较长的时间。这不是一个篇幅很长的故事,让读者做这样的等待似乎不太人道。再说一句,这故事发生在一九八七年炎热的夏天里。 
  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有时是很多时间,才能使经过的人咂出其中的滋味。上面的这件事,是我离开萨维城前眼见发生的。当时议论着一些细枝末节,并没觉到滋味之类的东西,像毛主席说的那样,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我那时感兴趣的是大莲在男朋友死后的心情,说心里话,她看上去的确有些麻木,但有时你发现她又是很难过。人,有很多很怪。 
  在大莲的男朋友死后不到一个月,至少来宅里的人知道了谁是凶手。当然这一切跟警察无关,我慢慢说吧。 
  那是一个典型的萨维城之夜,稀落的狗吠,仿佛把夜晚植入了你的心中。我在客厅茶几上摆扑克,我的感觉不是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是周围的一切吞没了我,让我不可能做摆扑克以外的任何一件事,甚至也不能停止援扑克。 
  说老实话,我常有这样的时候,沉浸在一件很机械的事情里,脑海里一片空白,没多久就会有一个奇怪的想法钻进我的心,我自语地说出它,有时它是不合逻辑荒谬的,所以它让在场的人笑一通,最后由我姐姐替我解嘲,说我又走火火魔了。她私下里认真建议我去看医生,但除了她没人担心这个,无论哪方面我都是正常的男人。 
  这一天,我一个人在客厅,我说话时也没听见有人在客厅门口,但是他应声了。你知道吗,我能看见那么巧的巧合,两件在不同星际的事情,真能在你眼前毫无道理地碰撞,撞出火花,照亮结局,我相信这一切。 
  〃你知道吗?他没跑了。〃我第一句话是这么说出来的,就像茶杯里溢出的水流淌在桌面上,被看到的人重视起来。 
  〃知道什么,朱哥?〃四川厨师端着茶杯应声进来。 
  他路过还是一直呆在门外,我没问。我当时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下面要说的话。 
  〃谁没跑了啊?〃他问我。 
  〃那个凶手,杀死大龙的那个凶手。〃我这么说了。这叫乱说,叫胡说,叫什么都成,有时我就想这样。有一次我对姐姐说,她丈夫有外遇了,说的时候,我想开个发坏的玩笑。可后来他们因为姐夫有外遇离婚,姐姐就说让我说中了。 
  四川厨师第二天找到我,没等说话,就哭了。我是一个男人,当然不会马上问另一个哭着的男人,为什么哭。我递给他一支烟,让他坐到客厅的沙发里,抽第三口烟时,他就说出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杀死大龙的凶手叫王玉成,是四川厨师的老乡。四川厨师说,那个人没想杀死大龙,只想吓唬他,但他却死了。四川厨师一直站在旁边,看见老乡怎样失手杀死了大龙。 
  我没想到一个搞黄金走私的人居然在我家厨房当厨子,生活真是充满悬念的怪物。可他说,他本来就是个厨师。我问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厨师,干吗还去搞黄金?他说他不过是替别人跑腿,干杂活,挣小钱儿的。 
  原来这两个挣小钱儿的人的分工是,把黄金弄到手表里面,然后再带出去。这样,他们需要一个修表匠。他说,他们和大龙合作好久了,一直没出任何差错。但他没说怎样把黄金弄进表里。他要我替他想想,如果他说出来他们是怎样子的,肯定还会有人再杀了他。如果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他就不会求我帮忙了。我告诉他,我不在意这些,因为我从不做黄金生意。我只想知道,我能帮他什么忙。 
  他说,丢了两块黄金。我也没问他两块是多少。他说,他们怀疑是落在修表店了,因为那天表店下班后,来个警察,无论如何要修表,他们心虚就从后门溜了。但当大晚上回去找大龙时,大龙说没看见有黄金落在那儿。 
  〃我们出去时,天已经黑了。如果我们落在外面,回头找时,也不会找不到,天黑了,谁能看见地上有金子?〃 
  〃也许他真的没拉到,也许你们根本没落在修表店里。〃 
  〃这不太可能,我们是有经验的人。〃四川厨师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自信地说话。〃我老乡怎么问他,这个大龙就是那么一句话,他没看见。〃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他?〃 
  '不知道,他的样子不像是没看见。〃 
  〃他很慌乱?〃 
  〃不,他不慌乱。〃 
  〃这也许就可以证明,他没拿。〃 
  〃谁知道,当时,我老乡认为这家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宁可舍命,也不交黄金。〃四川厨师咽了一口吐沫,接着又说,〃我老乡开始揍他,我也帮手了,找不到这两块黄金,我们也没好日子过。〃 
  〃他改口了?〃 
  〃没有,这家伙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知道你们那会儿在干什么吗?〃 
  〃找黄金。〃 
  〃后来哪?〃 
  〃我老乡拿刀子了。我知道我老乡只是想吓他,让他说实话,可他躲闪时,我老乡就扎错地方了。〃 
  大莲就是这时候冲进客厅的。她的拳头胡乱地朝四川人头上抢过来,他们的个头一样高。四川人躲闪,却不敢叫骂。我拉开大莲以后,四川厨师退到沙发后面,惊恐地看看大莲。 
  〃你这个狗娘养的,就因为他没看见你们的金子,你们就杀人?我要是不把你宰了,就姓你的姓儿。〃大莲在我怀里大骂四川人。 
  〃不是我干的。〃厨师说。 
  〃谁也跑不了,你们这些富生。〃 
  我分别安慰四川厨师和大莲。四川厨师不停地陈述自己的看法,他要我相信,大龙这小子是个贼胆子,是遇到大事不慌不乱的家伙,肯定是他拿了黄金。但是他们杀死大龙,并没有在他的店里找到东西。四川厨师说,东西已经转到别处了。我开始明白他的企图,要我相信杀了该杀的人,而后我也许可以帮他。我不是这样的人,他给我做饭,知道的仅仅是我的胃口。 
  大莲却问我想怎么办。我问她怎么想,她哭了。她说,她相信大龙没拿那金子,因为她了解大龙,她认为大龙不是舍命不舍财的人。我问她,是不是认为大龙是胆小鬼,她说,现在说不好了。 
  四川厨师知道我认识一些人,在一些人那儿有点面子,当然这些人很特别。可四川厨师竟然知道了这些。他原先打算一口咬定他老乡杀人后带着黄金溜了。这样,他就可以开脱自己。现在他老乡被逮住了,他担心的是交代不了的那两块黄金会让他变成残废人。他要我帮的就是这样的忙,替他说情,保留健全的身体。这样的忙,我怎么帮? 
  大莲停止叫喊哭泣以后,又问过我一次: 
  〃你想怎么办?朱大哥!〃 
  我知道,她这么问我是尊敬我。 
  也许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么多。前面我说的话,有真有假,和生活的本质状态差不多。如果没有角度的变化,任何事情都没有充分被陈述的理由。 
  当然这是事实:杀死大龙的凶手至今仍然在逃。


回 音 

  黄昏的时候,门铃响了许多次,可门一直没开。送报人觉得很奇怪,他轻声问自己:难道出了什么事? 
  那辆又旧又破的北京吉普正在院子中央调头,当司机普次把车头对向院子那两扇洞开的大门停稳时,要上这辆旧吉普的人陆续站到了二楼的回廊上。他们是四个年轻人:年龄最大的是三十一岁的旺;然后是三十岁的青;三十岁的泽;最后是二十八岁的倩(女性)。他们要到四个不同的牧区去做一项调查,但眼下他们还是旅伴,因为他们要一同过大藏河。这辆旧吉普由现在停的地方开到大藏河,司机普次稍加估算需要三小时左右。 
  最先下楼的倩绕着吉普车转了一周,她问普次: 
  〃厅里没别的车了?这么旧的破车别开到半路就散了。〃 
  普次说:〃这事只有天知道。〃 
  三位男性和司机都上了车,倩说她要等一位让她捎东西的朋友。她站到普次的车门前,跟普次聊天。 
  〃普次呵,你不能把这车打扮一下吗?让它看上去漂亮点嘛。〃 
  〃已经没有可能了。〃普次打着手势摇晃脑袋,〃我前面开过它的司机有四个,他们全都不打扮它,我的办法——没有。这就像嫁了一百回男人的女人,可能还会有男人再娶,但不会有男人再爱。〃 
  泽催倩上车。泽坐在后排中间的位置。清说上车也不坐泽旁边,大家一阵哄笑。倩上了车坐在了旺的身边,守着车窗,泽只好守着另一面车窗,坐在他们当中的旺把脑袋放在司机的靠背上,他有心思。 
  普次把旧吉普车开出了院子。 
  因为刚离市区有柏油路,颠簸不厉害。坐在前排的青吹起口哨,倩马上制止他,她说听着心烦。青说: 
  〃你更年期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见你的鬼呀。〃倩使劲操了青一把。 
  〃抽烟您能允许吗则。姐。〃青把烟盒伸向倩。 
  〃车内不准吸烟。〃倩板起面孔。 
  〃那你说点动听的,比如爱情之类的。〃 
  〃好哇,〃倩说,〃我爱你,亲爱的傻育儿,你就是我要嫁的第一百零一个男人。嗅,多么漫长的爱情道路,有情人终成眷属。〃没等倩装模作样地说完,大家就笑成了一团。 
  吉普车不快不慢地朝藏江开去,路上经常有车超过他们。太阳火爆起来,车棚下的年轻人开始觉得闷热。 
  在离藏江二里路的洛村,有个十岁的男孩儿叫桑多。村里人都说他是他妈妈的好孩子。因为他总是能搞到别人家孩子搞不到的东西,比如汽油,比如罐头。有的孩子妈妈训斥自己的孩子时,总免不了有这样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像桑多那么有出息,你一辈子也不能!跟桑多一块上学的伙伴差不多都低着头听过这样的训斥话,所以,他们都讨厌桑多。 
  每天孩子们一块上学,走到桑多家门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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