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后一个太子-第6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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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九与孙三都对视了一眼,茅草屋里今天就他们两人睡着。砖窑人没招满,这里空了起来。但最近农忙,可没有多少工人招进来。
“这么晚了,谁啊?”孙三朝着黄九点了点头。
黄九缓缓颔首,摸到了铺盖底下的一把柴刀。
“谷科,是我。孙三哥,还记得我吗?”谷科在外头喊着,孙三愣了。
“我认得,三年前去当兵了。”孙三急忙说,随后打开门,把谷科放了进来。
一看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谷科,孙三笑着说:“谷家老四,这是黄九哥,一个砖窑里做工的朋友。”
“九哥。”谷科拱手见礼。
黄九看着谷科,赞道:“果然是新潮新气象啊,听说军营现在就是个大熔炉,好些浪荡子弟进去以后,再出来就是脱胎换骨了。现在见谷老弟,都感觉像是个读书人。”
“前阵子领了镇公所的牙牌,现在的确是得捧着账册了。主任还还给了我好几本书,每天都得读熟,甚至有些地方还得背下来。”谷科进了门,席地而坐,也没管茅草屋里的异味,平静地说着,眼珠子却是打量着眼前两人。
“哦?”孙三与黄九对视一眼,都是惊讶。
“恭喜老弟啊,早知道能有皇粮吃,我也去当兵了。”
“可不敢再喊谷老弟了,谷爷,往后说不准可得再谷爷手下做事呢。”
“两位老哥,这可就折煞我了。”谷科连连拱手:“就是一个办事员,哪里当得起一声爷的称呼。平辈论交就行。”
孙三与黄九听了,就只是笑。
谷科见此,轻咳一声,说:“我虽然也是咱们镇上的人,可当兵三年,地头都生疏了。现在,的确是得了一个贵人的指使,有一件大事要做。两位哥哥要是看得起我,信得过我。这一场富贵机缘,我就送给两位哥哥……”
“谷老弟我当然是信得过……”孙三嘴上说着,但话里却是叹了口气说:“若是不急,等月底放了假,我去帮老弟平了事情,也不指望什么富贵机缘。但最近人心惶惶,要是摸不准,一不小心却要送了命。”
“我前阵子去了镇子里赵大夫家的药管,听说赵大夫去了西山七天没回来了……镇子里的白事的铺子,全都关了张。再听说有贵人来镇子查用工雇工的事情……咳咳……”黄九干咳了几声,忽热压低了声音说:“这是要命的事情呐。不管那贵人编修不编修的,可西山上那家煤矿,那是京中几个侯爷参股的生意,大东家更是当红的爵爷。这……要命呀……”
谷科眯着眼睛听两人细细说起来,一个比一个骇人的事情落入耳中,露出了笑容。他并不觉得这事有多难办,反而欣喜自己还运气不错,还真找到了两个消息灵通之辈。
当工人的大多都是些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这样的人要带着去办差事哪里行得通?
“既然如此,我也拖个底。办工坊的事,我在军中也听闻过。那是陛下应允的,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卷进来。我这一回,正是要寻几个伶俐兄弟,一同陪着镇子上来的那个贵人去一趟西山。这伙,就是这砖窑的东家黄老爷安排的。”谷科亮了立场,果然就见两人都是一笑。
原来是陪着忽悠那个贵人,既然如此,这事可就简单了。
谷科见此,从怀里拿出了两张五元面额宝钞:“先给两位哥哥安顿家小,明儿我家里再会!”
谷科不会想到,自己临时起意多喊两个朋友会让自己的命运发生怎样的转折。
……
柳如是到了卢沟桥镇,回想着五天前的景象,露出了无比惬意的笑容。
钱谦益又去了学校宿舍,要将柳如是抓回去。作为士林领袖,钱谦益的人脉与威望比柳如是想象的要大。如果不是钱谦益不想闹得人尽皆知自己的小妾跑了,恐怕已经动粗。
好在,终于在大难临头之前,柳如是找到了脱离的法子。
他亮出了手中报社编修的牙牌,以及一张一次性的通行西苑的号牌。这两张牌给了钱谦益无与伦比的震惊。
前者,那说明柳如是寻到了报社的职司。这是个十分有影响力的岗位,据闻堪称是民间御史,让钱谦益颇为忌惮。但如果只是这些,钱谦益也不会忍住。更重要的是后面那张号牌。
西苑是朱慈日常办公的地方,换句话说,想要见皇帝,十有**都在西苑里。
手中有一张这个地方的号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奴家奉皇命调查民间劳工苛待之事,恕不能陪老爷了。若老爷要放还奴家,奴家谢老爷恩典。”柳如是盈盈一礼,随后就这么看着钱谦益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地走了。
终于自由了,尽管是暂时的。
柳如是泪眼朦胧,说不尽的感慨与激动。
她当初嫁入钱谦益府邸的时候,真是万万不会想到,这个堂堂风流老士子竟然无能,还喜欢凌虐女子。柳如是可感受不到这种所谓的风情在哪里,只觉得自己落入了地狱。
好在,一切都结束了。新的生活,开始了。
只要这一回调查完备,得陛下信重,她就可以彻底摆脱那个死变态!
第三章:暴乱
沈万重下了车,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长沟峪。只不过,这样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马武眼里,显得有些沉重。
马武是被沈万重拉过来的救兵,他看着这个老朋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放心吧,也许只是一场虚惊。”马武说着,拍了拍沈万重的肩膀。
只是,沈万重受这么一拍,却是咳嗽了起来,回过头,一张脸显得有些苍老:“无风不起浪啊……”
马武凝着眉头:“难道还能因此治罪不成?我们开办工坊,一来活跃了经济,二来创造了那么多的就业机会。无数人家往日里只能饿死冻死,现在有了工坊,都能寻到一口饭吃。这是活人无数的功绩!况且,兄弟你为大明征战半生,带了一身伤病不得不致仕还乡。朝廷难道能如此薄凉,让人寒心?”
沈万重听着这话,心中暖流涌动。
虽然眼下经营煤矿,置办工坊,一年都有至少三万两银子的利,但比起老友马武,沈万重其实过得十分不如意。
他在崇祯十六年的时候,就是朱慈麾下的千户,算得上是追随朱慈已久的老底子。当时的同僚,现在大多都已经官制一镇总兵,一军之长,都是位高权重。但是,沈万重却因为崇祯十六年那一仗染了重病,手脚灵活大不如前。这样的身子骨,在高强度的战争里是无法承担的。
于是,沈万重选择了离开。
虽然朝廷给他安排了一个陕西延安府警署署长的职司,但沈万重只是干了半年就退了。无他,身子骨吃不消。
最终,沈万重选择了回到京师,在长峪沟这里开办了一个煤矿,又此前一些早些年退伍的老兵开办了几家工坊,聊度此生。
三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曾经的小煤矿变成了京西排前的大矿。这几年京师炼铁工坊日多,人口越发繁茂,以至于煤矿用量飞速激增。沈万重原本一年千把两银子的利到了而今,足足一年能入三万两银子。
利润大还在其次,沈万重不是个谈吐享受的,他更看重开办工坊能安置兄弟。
一年又一年的大战落幕,一次又一次的兵役期最截止。无数伤兵老兵退伍兵都面临一个去路的问题。大多数被安置区当了警察,各司衙署的小吏。可能熬过去熬出头的并不多。
每到这时,沈万重就觉得自己重新焕发了青春,大肆伸出援手,招募了诸多活得越发潦倒的袍泽战友。
煤矿利润丰厚,沈万重开的薪资一样足够高。
再加上工坊这种地方一样与军队强调纪律,强调技能学习,于是很多老兵都过得游刃有余。
渐渐的,沈万重也不再去管。一直到柳如是男扮女装,带着京师大学堂的学子拿着京华报的编修证前来暗访。
煤矿死人的事情终于拦不住传了出去。
一时间,京师暗潮汹涌,数不尽的攻讦之声冒出了头。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死了人的事情,终究是假不了。马哥,山雨欲来风满楼……那些士子本就看不惯我辈骤然豪富,岂会善罢甘休。这几年国朝渐少兵事,文官渐重。我现在只是一介商贾,此事真是难了……”沈万重没有说虚话,哪怕朱慈鼓励工商,但商本末业的观点依旧是主流。
御史言官,舆论清议朝着几个商贾压过去,堪称泰山压来。
“袍泽兄弟们不会坐视不管。”马武沉声地说着:“我会上书陛下!”
沈万重心中感激,微微一暖,缓声说:“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在军校里,恐怕还不清楚情况。这种政务之事,军将插话很难。更重要的是……陛下究竟是怎生个态度,谁能摸得准?”
按照往常所言,如果是真的寻常书生士子攻讦朝堂重商,朝中早就将这些风头压了下去。亦或者很快就会有另一件大出风头的事情将这些事情盖过。
但现在一看,这些流言蜚语却越来越大,有些抑制不住的架势。这只能说明……皇帝陛下并没有选择压下这些话语。
这让沈万重与马武心中都是一沉。
“听闻山下沸沸扬扬,说什么各处报社都在调查,万重大哥,你小心一些行事吧。”沈万重说。
“几个小报,还算不得什么。”沈万重对此不以为意:“只要不是朝堂进来查,矿里的兄弟们自然能好生应付好,这几年来都是兄弟们在处置。”
马武闻言,张嘴想说什么,思虑稍许,还是决定不再冒昧开口。
……
沈万重不会想到,这会儿,谷科带着孙三与黄九以及一个身形瘦弱,目光清亮的年轻人进了长峪沟。
那身形瘦弱,目光清亮的男子显然就是柳如是了。
柳如是乔装打扮,又寻了江湖里有易容之法的高人变换了模样,曾经容貌倾城的柳如是这会儿面色泛黄,双眼细长,脸型也微微一变,看起来只是个相貌清秀一些的年轻后生。
四人是以务工为名进的长峪沟。
虽然最近风声很大,但消息显然还没有进一步扩散。
在长峪沟煤矿这个准军事化管理的地方里,很少有人嚼舌根。
谷科在前头带着孙三与黄九应付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男子,而柳如是则是打量着长峪沟煤矿里一路所能见到的一切景象。
长峪沟煤矿比他想象得还要大,三年持续的扩张让这个煤矿占地数百亩,大的惊人。因为这里的许多管理者都是退伍军人出身,于是路上所见的工人尽皆都有些民兵的架势。走动之时,三人一排,五人一列,绝无落单之辈。就是行走之间,也颇为有些气象。
只可惜,除了那些头目,所有的工人都显得颇为破败,身上穿着一件脏污透了的单衣,破破烂烂的,许多人浑身上下都是染着煤灰,只有张开嘴才能看到一抹突兀的白牙。
倒是那些头目,一个个的都是衣衫症结,身材肥壮,便是走路,也颇为有些雄赳赳气扬扬。
这时,谷科点头哈腰完毕。孙三与黄九都是行动隐秘而迅速地递出去了几片金叶子。
虽然伴随着几年来纸币币值稳定,强推之下日渐流行,但金银的妙用依旧有效。更何况,金叶子这等物件可是比起宝钞要来得更有逼格。
果不其然,那头目露出了笑容。
“既然都是退伍的老兵,袍泽兄弟,那咱们兄弟几个自然得帮衬一二。这样吧,先去帮冯六儿看帐。”那头目一挥手,自然有人去领着几人办理手续。
柳如是闻言,更是大喜过望。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查一件事,办法百般。但有哪种办法还能比查账更简单?
只不过,谷科闻言,却是心中感觉不妙。他们本来只是打算配合一下,将柳如是忽悠走了就行。可要是真让柳如是查出了什么岂不是不妙?
柳如是兴奋地大步走去了。
倒是谷科与孙三、黄九停了下来。三人对视一眼,最后孙三与黄九的目光落在了谷科身上:“怎么办?”
谷科沉吟不语,不知道怎的,他竟然忽然间有点想看看,柳如是是不是真的能查出什么。
只是,这种话显然不该与孙三、黄九两人说。他稍一沉吟就说:“你们放风,我去看看情况。若是有必要,也该通知矿上的人了。本以为这里都是些退伍老兵,应是厉害。可没想到,也和筛子似得,随便就进来了。”
谷科胸中还预备了好些办法,没想到只是两片金叶子就解决了。
当然,也是柳如是手笔罕见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