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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长公主-第19部分

小说: 长公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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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奴,你能有这番心思,不枉阿姐疼你一场。”夜云熙打断他,自一手扶了云起登基一来,因她摄政,姐弟二人彼此忌惮,隔阂渐深,今日能这般推心置腹,她已觉得足够。遂又反过来,去替皇帝擦眼泪,柔声说道:

    “别犯傻,能借妇人之手,何须枉送我曦朝将士性命。你且看着,不出三日,曦京便会皆知,北辰求娶之事,我若不嫁,便是国之罪人。”她自幼胆大,刀山火海也不惧,最怕的是,无人怜她,置她于孤寂。如今,云起能体谅她,她也就觉得释然,舍得一身剐,也心甘情愿了。

    “可是,我记得,阿姐以前看史书,最不齿的,就是那些送了姐妹子女去蛮地和亲,换得苟且平安的皇帝,阿姐,你……这是要置我于何地……”皇帝又皱眉,忆起她曾经的嬉笑怒骂,还是有些舍不得他阿姐。

    “没有什么不齿的,你是曦朝的皇帝,只需做出最利于我大曦的抉择。”夜云熙听得哑然苦笑,加之梨花带雨,煞是凄然。指点那些过往古人,可以随口就来,可是真正置身其中,家国天下、伦常道义从四面八方压过来,能随心所欲的,古往今来有几人?

    不能逃避的,非做不可的,便只能坦然应了,想着如何更好地去面对。此刻,她亦冷静了些,略加思索,对皇帝说道:

    “你只管应了这求婚国书,让北辰先将燕山十六州还来。等北辰撤军,我军驻防之后,再说送嫁之事,正好先皇仙去,明年六月才满三年,你可借此为由,将送嫁缓上半年,我也好有时间,做些准备。”

第三十五章腊月二十九() 
熙乾三年这一年,腊月只有二十九天,二十九夜,便是除夕。

    按例,这一日起,朝廷开始休沐七日,百官回家过年,除了大年初一晨时,太极殿上有个番国来使与文武百官贺新年的大朝拜之外,这七日,大家都是可以将天王老子抛在一边,回家关起门来,安享天伦与节日喜乐的。

    除夕夜酉时,也有宫宴,但仅限于皇族家宴。先帝爷喜欢热闹,酉时开宴,妃嫔皇子公主们先陪皇帝老子热闹一番,成年开府的皇子们也需得在戌时过后,方能回府与家人团年守岁。

    那时,虽说皇子们都是憋足了劲,明争暗斗,但毕竟在这些喜庆节气时分,为了哄先帝爷高兴,大家都不敢撕破脸来,皆自觉努力着,维持这表面的其乐融融,倒也热闹。

    然而,转眼间,这些热闹已成前朝旧事,且对夜云熙来说,兴许还要遥远些……只能说是童年往事。也就是说,从十岁起,她便连这表面的热闹,也没怎么沾过。

    十岁起,每年除夕,华灯初上,宫中起宴的时分,她一人在上千语山上,对着一盏如豆青灯,背诵堆积如山的书册,准备每年正月的试炼考核。

    十五岁起,每年除夕,兄弟姐妹们环绕先帝膝下,争宠卖乖之时,她与云起远在雍州,于那鞭炮声中,妨着那些酒后撒野的权贵,小心度日,惊恐过年。

    十八岁起,终于能以曦宫为家,在家过年了,然而,却只剩下了她姐弟二人,冷冷清清,再多的火烛明珠与宫纱灯笼,也照不完那三千宫室的浓浓阴影,不过也罢。

    而今年,云起娶了皇后,宫中添了人丁,本也添了些热闹。可再转念一想,若是来年嫁往北辰,那么此次便是在这曦宫的最后一年除夕,对饮三人,看着那对小冤家斗得恩爱,自己又是离愁别绪,平添堵意。还是……不过也罢。

    所以,当腊月二十九日一大早,皇后凤宛宁来问询她,除夕夜怎么过时,夜云熙做了个让皇后觉得不合规矩,却又很合她心意的决定:

    “弯弯,你进宫数月,也未回归宁,不若你今日就回风国公府过年得了,顺便把陛下也稍带去,让他也沾点光,过一个热闹的年,只让他赶着在明日新年大贺朝之前,回来就是。”虽说凤栖将军带着诸子守在西北,可是府上妇孺众多,这年节过起来,也甚是热闹。

    当时,凤宛宁听得张嘴瞪眼,半响才反应过来,明白了这阿姐是抛开宫里规矩,尊的坊间礼俗,赶紧顺着她的意思说道:

    “那阿姐……也一同去吧。这正牌表小姐上舅舅家过年,也是名正言顺呢。”

    夜云熙一听,心中一暖,跟着笑起来了:

    “谢你好意,这些年,我最怕过这年节,今年……尤其怕,就饶了我吧。”

    皇后自是依了她,赶紧去张罗出宫归府的事。

    等晌午过点,去皇宫西面的云台皇家宗祠,祭了夜氏祖先父母,皇帝与皇后便常服出宫,回凤国公府去了。皇帝临走时,有些不舍,说这大过年的,怎能将姐姐一人留在宫里,夜云熙便一味笑着,撵他二人走,说等他们走了,她好与青鸾紫衣她们玩牌九。

    可等到真的走了,她心里就开始有些空荡起来,回了丹桂宫,行至宫门口,看着庭院里那清冷殿室,突然间不想迈步进自家门了,索性让青鸾去传话,让丹桂宫的宫人,但凡在曦京城里能有去处的,今夜皆可出宫过节,只要不耽误明日的职责差使就成。

    然后,转身,跟逃也似的,一路往泰安宫门去。等青鸾与紫衣张罗了车驾,一路追了上来,夜云熙都行至泰安城门内的那个青石阔庭了。

    她站在那空荡的青石广场中,看着青鸾驾着车,轱辘轱辘赶上来,紫衣怀里抱着那只雪狐,跟在一旁跑得气喘吁吁。

    “此刻城里已是关门闭户,百业休息,殿下要去哪里?”青鸾跳下车来,问她。

    夜云熙一时竟被问住了,天大地大,自诩一路登上了这皇城最高处,却发现,在这人人都有牵挂去处的时分,自己真的无可去之处!不由得抬头看看蓝天,又环顾四周宫墙,失神半响,回头来看着她那两个眼神灼灼,等着她说话的侍女,再看着紫衣怀中那懒嗒嗒的畜生,终于憋出个去处来:

    “去木樨镇马场。”

    一边说着,一边上了马车。主仆三人,出了泰安门,又出曦京城,一路往木樨镇来。

    待赶至木樨镇马场,已是天色擦黑。马场里只有几个值守的,见着长公主,又是惊恐万分,这腊月二十九除夕之夜,公主殿下竟然有兴致来看她的马,真是不可思议!这冷锅冷灶冷炕的,真不知该如何接驾!

    夜云熙抬脸看天色,心中感叹,自己近来,似乎耐性越来越好了。深吸一口气,决定自力更生,遂打发青鸾与紫衣到镇上去寻些桂花酿与下酒吃食。

    紫衣面露难色,夜云熙一边接过她手中的雪狐,一边笑说:

    “你只管跟着青鸾去,让她想办法就行。”

    说完,扔了两个侍女在马场门口,自顾抱着雪狐,径直往马场深处那排房屋走。

    马场地处郊野山边,湿气大。场中住人的房屋皆是用木板架空,先起一层隔空地板,以便防潮,故而门口有几阶木阶,上去还有个小小门廊。

    夜云熙行至那木阶旁,怀中雪狐就开始躁动不安,她心下偷笑,这畜生跟那木头,是不是该叫做气味相投?老远就闻得着气味,要挣脱了她,撒腿去求欢。

    可她突然来了些兴致,想要看看这人一个人独处之时,会做些什么消遣?或者,自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是怎样一副神情?那张总爱绷着的淡定冰山脸,在一瞬间融化成面红耳赤的局促模样,逗起来,有些好玩的。

    她便使力一把将怀中宠物摁住,一手将它往胳肢窝处固住,一手略提了些裙裾,轻手轻脚拾阶而上。

    下午在泰安门里,青鸾问她去哪里,她心下凄凉,一番心思辗转,也说不清楚为何,就想到了要来马场看看他。大概是觉得,这无名无姓无父无母的西疆孤儿,在这普天同庆的时分,还被她欺负得伤筋动骨鼻青脸肿的,貌似比她还要孤寂可怜些,遂有了底气,想来看看他吧。

    此刻,悄悄地靠近,想着要给那人一个意外的惊吓,心里就有些隐秘的欢脱。压着脚步声上了台阶,见房门虚掩着,侧耳去听,也无甚动静,便轻轻推了,闪身进去。

    环顾一眼,外间无人,里间依稀有些悉索动静,却听不真切,她脑子一热,索性轻巧点地,几步走过去,掀开布帘子,一弯身钻了进去。

    布帘子在身后坠落,站定身形,又有那么一瞬间,用来适应里间稍显幽暗的光线,等看清了眼前情形,夜云熙一声尖叫提到嗓子眼处,却又赶紧克制住,抬手捂了,出来的便是一声宛转低吟,室中静谧,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想要脸红了。

    且这眼前光景,让她觉得自己着实像个偷偷入室的那个什么大盗,禁不住脸红开来——

    那人背对着她,外袍褪挂在腰间,赤着上身,站在浴桶边上,像是刚刚擦拭了身子,正在低头给自己腰腹间上药,还有些抽气声,听见她在帘边的动静,猛地扭头,转身过来,见着是她,却是满脸惊讶,呆住了,只反应得过来慌乱叫她一声:

    “公主……”

    她此时也看得有些呆住了,一个背对,一个转身,她算将这人看得一览无余了,宽肩细腰,精瘦结实,可这不……是重点,让她呆住的是,那人身上,竟满是伤痕,大大小小,新的淤青红印,旧的结痂疤痕,仿佛那经年累月的树皮。这人也就弱冠之年,真的不知,是如何活至今日的。

    遂看得有些触目,有些动容,忘了眼下尴尬,直直地盯着。那人赶紧拉起腰间外袍,将上身遮掩了,又低头去系腰间袍带,像是有些紧张,胡乱地翻动着,系得乱七八糟,可这未着中衣,只用那阔领的外袍,又系不服帖紧实,哪遮得住,遂从颈骨,一路到腰腹,皆是若隐若现。

    夜云熙此刻也瞧出些香艳滋味了,那人皮相生得好,举手投足间,虽慌忙笨拙,却很是……养眼,加之空气中满是热热的湿气,还夹杂些跌打活络药膏的味道,竟是说不出的暧昧气息。

    少顷,怀中雪狐躁动,她被拉着回过神来,便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垂了眼皮,去看那湿气朦朦的木地板,严实无缝,哪里找得到可以钻的地洞?一时手足无措,索性将怀中雪狐,一把抓搂起来,朝着那人劈头盖脸扔过去,转身就要逃到外间去。

    哪知这地板,沾了湿热水汽,有些滑溜,她跺脚转身,动作太狠,一个重心不稳,哧溜一声,仰身往后倒去。

第三十六章不是故意的() 
就在脚底打滑,身子后仰那一瞬间,夜云熙听见她扔出去的那只雪狐啊呜了一声,伴随“咚”地一声闷响,应是被那人挥手一挡,给撞在墙上了吧,可根本还来不及心疼那萌宠,就下意识地闭了眼,开始心疼自己,等着这一跤跌下去,那钻心锥骨的痛。

    感觉快要摔倒在地了,却跌进身后一个温热的怀抱。凤玄墨已抢身过来,从后侧稳稳地接搂住她,一双手臂有力地托在她后腰上,微微用力带着她,想要将她扶起来。

    惊魂未定,恼羞之意又起,她觉得太过于……狼狈,为什么每次出糗出丑,都是被这人瞧着接着?且这样能感受得到肌肤体温的靠近,她突然有些不自在,有些怕了。

    遂赶紧挣扎着,想要自己站直起来,扬手一抓,本是想去抓住那人的衣襟,以此借力,站稳身形。哪知这胡乱一抓,抓住的竟是腰带,也不知刚才这人低头弄了半天,系的什么名堂!被她这么一扯,一下子散开来,哗啦一下,衣襟尽敞。

    那衣袍下的精壮腰腹,差点就贴她脸上,脸颊鼻尖,感触的尽是肌肤的温热。她正斜斜地躺靠在那人手臂上呢,夜云熙就开始恨自己手贱,嫌弃地扔了手中袍带,哪知旁边这人,也不知在发什么呆,托住她后腰的手臂此时正松了劲,于是,电光火石间,她又朝地上滑去。

    凤玄墨猛地回神,弯身下来,一把将她再次拦腰接住。又索性一步跨至她侧前方来,用双手紧揽了她那小腰,提个纤细小童似的,一把将她提起来,站好。

    这下倒是站稳了,却面对面贴了个瓷实。胸前贴着重重的心跳,头顶还有凌乱的鼻息,夜云熙脑中有些断弦了,下意识地将双手抬起来隔挡,可那敞露的胸前,让她有些……无从下手,干脆将那人的衣襟抓住。

    抓了衣襟,忍不住又替他理了理,一路理至腰间散挂的袍带处,觉得这腰带扭曲得可恨,竟鬼使神差地,一手拾起一端,另一只手从他后腰上环绕过去,想要将那折转的带子也理一理。

    可她几时做过这种伺候人穿戴的活儿,那只环绕过去的手,几番翻弄,仍是不得要领。

    就听见头顶的鼻息有些重了,那人卡她腰间的双手,还保持着刚才提抱着她起身时的姿势,此刻,箍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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