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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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两年,姐姐一点都没有变。”终是还有些少年心性,熬不过她的沉着气度,先出声叙旧。
“你倒是长高了些。”夜云熙这才笑着回他,竟要微微仰头去触他眼神。两年时光,万水千山,她哪能不变?只是眼前这人,倒是长高了不少,且那通身气度,蜕了许多青涩毛躁,多了一些成熟风流,越发妖娆。
“嗯,好像都比姐姐还要高些了。”澹台玉顺着她的话,抬手从她头顶一横,比至自己眉眼间。前一刻在比身高,下一瞬,却跟变戏法似,从袖中翻出一朵花来,迅速插她发髻上,赶紧退开两步去,凝目一赏,又拊掌笑说:
“来时路上,在路边山坡发现这朵‘菱花湛露’,未曾这粉蓝的牡丹,配姐姐今日的紫色宫装,竟是绝配。”
这两国邦交,广庭大众下,礼节仪式之上,他往她头上戴花?夜云熙突然有种预感,接下来,她会死得很惨,不仅是在漫天的朝野八卦中,更实质性的,是将军府里,黑脸天神那一关。
可是,戴都戴了,她又不能翻脸,连手都不能抬了去摸,只能当做无伤大雅的潇洒风流,堆了笑意,稳了身形,维持着主人该有的大方与优雅,接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就在众人转身,准备入城的一瞬间,她眼尖地瞧见,长长的车队最末端,那辆很不起眼的马车里,跳下来一个很不起眼的人,同样是素纱轻衫,粉蓝腰饰,同样是眉心一点朱,与其他随行侍女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她却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是谁!
“姐姐,在寻什么?”澹台玉见她蹙眉凝神,脸色突变,便侧头过来问她。
“没寻什么,走吧。”夜云熙回头,笑了笑,若无其事,施施然将那人引入城门。
入城,过朱雀大街,遂引起那些曦京女孩儿们的欢喜惊呼,兴奋尖叫,还有那些漫天砸来的鲜花。
……
那年五月,拜东桑使者一行所赐,眉心一点朱,迅速成为风靡整个曦京城的时尚。下至坊间花娘,上至宫中妃嫔,都跟这东桑风尚。据说,皇帝一日来了兴致,将就那支上书房里的御览朱笔,亲自给某个爱妃画了眉心一点砂。
然而,只有一对夫妻,不追这炙热潮流,厌恶那眉心朱砂,可不就是永兴四坊尽头的凤大将军家,究其原因——
凤大将军说,见着那一点朱,就想起那个不男不女,给他的夫人乱戴花的东桑小淫王。
将军夫人说,见着那一点朱,就想起那个将自己伪装成随行侍女,暗中奸诈使尽的东桑女皇。
第一百六十四章曦京十日游()
自那日入城之时,瞥见一眼澹台月,后来竟再也没见过。
每次与澹台玉相见,夜云熙就先伸颈探头,往他身后的一群侍女中寻。澹台玉问她寻什么?她索性就直接问他,你皇姐呢?
澹台玉也不避讳,答得干脆,在曦宫,跟陛下谈呢。说是这两国邦交,条约交易的讨价还价,干系国运之大事,他皇姐不放心他乱来,还是要亲自与曦朝皇帝谈的。而他,只负责招摇过市,游山玩水。
夜云熙心中好奇,这神神秘秘地,躲在曦宫里谈判,也不知究竟是谈些什么?谈什么其他的,她可以不管,可这澹台月,之前就算计着要什么狐王之血救东桑国师之类,且那花花女皇,莫不要将她的人给谈进去了才是。
想去找云起探一探,可如今她释尽手中权势,且为了避嫌,也不好贸然去过问国事。便在澹台玉那里探口风。澹台玉满口哈哈,只说此事与你我无关,又要她带他游览曦京十景。
夜云熙有些不耐,冷了脸问他,彼时你潜入曦京,还没有游够吗?哪知这厮来了一句,那时一个人瞎走,与今日姐姐领着游,岂能同日而语。
遂日日干着这无聊的差事,陪东桑使者游曦京十景。
第一日,观镜湖映塔。曦京城偏西边,有一方圆十几里的天然湖泊,水面开阔,清澈如镜,倒影着湖边一双白塔,是曦京人闲暇出行的一处盛景。
澹台玉兴致勃勃地登塔,游湖,临走时,还在塔下捏泥人的手艺人那里,捏了个他自己的模样,赠与她。
夜云熙瞧着那彩泥小儿,传神面目,粉墨穿戴,捏得精巧,便傻傻地捧回了家……
第二日,赏十里繁花。曦京城南边,地势平坦。十里官道两旁,尽是花农苗圃。曦京人爱花,一年四季,花种不断,这五月里,更是繁花似锦。
澹台玉揣了个锦囊钱袋,散财童子般,一路走,一路买。挑着最别致的品相,最稀有的品种,能搬走的,连盆端,搬不走的,咔嚓一枝剪。回城后,齐齐送到大将军府来。
那些花,她也确实喜爱,就命紫衣领着一干丫头与花匠,一处一处地插瓶摆放,一盆一盆地移植重栽……
第三日,跑马乐游原。曦京城出东门,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浅草古原。天高地阔,茫茫旷野。曦京人在家憋闷了,皆喜欢牵了马,上这里纵横驰骋一番,清醒清醒脑子,活动活动筋骨。
澹台玉牵了马,却又不骑,上了乐游原,便寻了个平阔草深的背风之处,凉棚帷幕,矮几地席,饮食点心,命几个劲装侍女去猎兔烤肉,再由一大群莺莺燕燕候着,开始吃喝。
她亦陪着,在那青草地席上,手撕横咬,放开了吃,又在旷野暖阳中,倒地眠了半响……
傍晚归家之时,正巧赶上凤玄墨从京畿大营中回来,与她执手入府,一路回屋。
那人听她说了几日情形,便猫着腰,将那搁在案头的泥人端详了片刻;将屋内屋外,满眼的鲜花,扫视了一番。又凑过来嗅了嗅她发间的青草味,捉了手,闻了闻那尚未洗净的烤肉味。然后,笑了笑,在她脸上亲了亲,一副宠溺模样,无多话。
待得入了夜间,床榻之上,她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那人压了她在身下,要得有些狠,又翻来覆去,一番索求。酣畅淋漓之后,埋头在她颈间,才将那幽怨牢骚,闷声闷气地吐了出来。
说她一副比花还娇的模样,就算自己不招蜂引蝶,也有些狂蜂浪蝶追上来围着绕,又不能禁着她,成日在深宅里,足不出户,真是头疼得要命。
一席话说得,似乎他才是那深宅怨妇一般。夜云熙就算是看清楚了,这人不是一般的小气,记仇。连赫连托雷那七岁小儿的飞醋也要吃的的,还是不要轻易地惹他为妙。
翌日,忍着腰酸背痛,继续去干那莫名其妙的陪游差事,但也学乖了些。后头几日,澹台玉依然是变着花样,每日一礼,倒也不是贵重俗气之物,只是些坊间的可人小件,若是拒绝,反倒显得做作。
夜云熙便不客气,能吃的张嘴就咬,不能吃的,转手路人,反正瞬间就毁尸灭迹,不给那人瞧见和发作的机会,更不会傻乎乎地,在他面前眉飞色舞地讲,徒惹他不快。
到了第十日,上青云揽翠。路程要远些,出曦京,东北十里,小半日官道,至青云山脚下,入山揽翠,又是起码小半日的山路。若是想要登顶临景,俯瞰曦京,没个两三日,打不了来回。
清晨出门时,风玄墨就截住她,先是沉着脸,让她不要在外面留宿,且还跟居心不良的外男一起,叫他如何放心。
夜云熙听得一愣,觉得有些劈头盖脸,且如此不信任她,正蹙了柳眉,想要发作。那人又赶紧圈了她,轻轻摇晃,像只摇尾巴的宠物般,撒着娇求她,说她不回来,他睡不着。
她这才酸胀转甜,乖巧地应允他,无论如何,也会在今日天黑之前归家。
小半日官道,至青云山下,过青云书院。她突然兴起,走进去看了看。那是熙乾四年春,她卖了那座青云山中先皇所赠的别院,所聚钱财修建。
两年以来,她还未曾来看过,也不曾有机会来看。只知那书院,三月之期,起了一片屋舍庭院,便移交了朝廷礼部接管,也不知那座深山中的秘境别院究竟卖给了哪个贵家豪客,或是哪个神秘富商。
如今,见着那花木修竹掩映中,一间间青瓦屋舍,一个个清雅庭院,初具千语山之体制,也颇请了些大儒名师,匆匆过往的学子中,有贵族子弟,亦有贫家儿郎,有上进男儿,亦有好学女子。
夜云熙看得心中触动,想她一生机关算尽,坏事做绝,总算做了一件利国利民,百年树木的好事。想来父皇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怪她随手丢弃皇家的产业,不珍惜他特意留给最心爱女儿的胜景别院吧。
在书院用过午膳,趁着兴致,又往山中再行了一程。五月山中,茂林秀峰,瀑涧清流,那清幽山林之气,诱着人流连忘返。她想着家中那小气鬼,却不敢贪恋,见着日头偏西,未时已过,便决意要折返。
澹台玉却不依,还想往山里走,又提了个愿望:
“我还想去入山去,赏一赏姐姐那处青云秘境。”
“早卖于他人,不是我的了。”夜云熙撩着马车窗帘子,笑着答他,语气中,多少亦有些惆怅。
“姐姐,还是有些不舍吧?”那颇会察言观色的小王爷,骑在马上,倾身靠近车窗,微微凑了脸来,试着问她。
她抬眼看着那绵延无尽的山路,只笑,不答他。其实,也无所谓舍与不舍,只是,那别院里,有些过往,让她还真想去看看。
第一次见面,就将他扑在雪地里,还认错了人,撒错了娇;第一次遇见那种执拗得跟石头一样硬的人;第一次见识那种通灵御兽的神奇血脉;也是第一次,有人敢从被窝里,将她拎起来,裹成粽子,扔进马车……
且这些过往,那人已经遗忘,只剩她一人,在心里悄悄的珍藏。
“若是姐姐今日与我上山,在那山中秘境,临清风,赏明月,共度一宿,那处别院,就还是姐姐的。”澹台玉的话,打断了她的遐思,接下来,那厮从身边侍女手中接过一个檀木匣子,递与她,更是着实将她惊一跳。
那匣子打开来,赫然是那处山中别院的地契屋证。当初,她道是哪个见不得光的豪客富商,抬着重金,却隐着姓名,来买皇家的院子,原来是这阔气的东桑小王爷。
“既然是你买了,那又给我做什么?”夜云熙说完,合了匣子,依旧递还与他。卖了便卖了,她没什么好不舍的。
“就当我讨好姐姐,不行吗?”澹台玉却不伸手来接,涎着笑脸,果真是一副讨好她的神色,又低低说来:
“世间女儿繁多,四国佳丽无数,可是,我只觉得姐姐最好。我不管姐姐嫁人与否,只知道,我喜欢姐姐,姐姐若是肯垂怜我,给我一些好……别说一座别院,就算是举国财富,我也舍得。”
“澹台玉,你将我看着什么人了?”夜云熙冷了声音,说到。再次伸直了手臂,将那地契匣子硬塞了回去,心中难免愤然,觉得今日这澹台玉,有些过了,也有些小看了她,“你觉得我会为了一座别院,就跟你上去?”
青云别院也好,举国财富也好,她心中的情,堪比山海,岂能动摇。
“将军大人在家等着我,我要回去了。”遂一边说着,一边命坐在她身边的青鸾,让马车夫掉车头,准备扔下这死皮烂脸的人,自行下山去。看在他曾经舍命救过她的份上,看在两国邦交礼仪的面子上,她已经耐着性子,陪着他闲游了十日,已经够意思了。
“姐姐还是慢些走吧,就算此刻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执鞭打鸳鸯()
“姐姐还是慢些走吧,就算此刻赶回去,也来不及了。”
马车调头,车夫扬鞭,正要下山,那驻马路边的妖娆公子,突然开口,卖了个关子。
夜云熙就让车停住,掀开窗帘子来,也不做声,只冷了眉色看着他,知道他有话说,便等着他。
“姐姐不是想知道,这几日在宫中,我皇姐与曦朝陛下谈了些什么吗?”澹台玉策马两步,靠近车窗来,俯身附耳,低低地与她说来:
“南曦要征战,不缺将,不缺兵,只缺钱。而我东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曦朝陛下提的财粮要求,皇姐全部允了,条件是,换我桑国二十年之平安,还有,稍带着也要一个人……”
那厮顿了不说,她也已经知道,澹台月要打谁的主意,倾力助战,一纸和约,都比不过,拐个能征擅战的大将军回去,更能保平安。
澹台玉看着她那要吃人的神色,又给她添一把干柴旺火:
“皇姐让我,今日务必拖了你在城外,最好今夜也别回去。你也知道,她向来喜欢,先将生米煮成熟饭。”
“哪有这样抢人的道理!”夜云熙听得怒火中烧,忍不住愤然痛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