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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流年似水by白芸(小攻从小的梦想就是让受过好日子 深情温柔攻he)-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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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兄弟,干嘛这么客气。”顾流年轻轻捶了他一拳,“睡吧。”

    “晚安。”传入耳中的,是纪辉淡得像风一样的声音,仿佛不曾遭受任何波动。

    然而顾流年没有睡着。没人能在枕边人伤心哭泣时,还安然睡去。起先只是细细的啜泣,若有若无,轻不可辨。发展到后来,啜泣渐渐加重,还有一、二下哽咽的停顿。看得出,他在竭力忍耐,不想惊动别人,可最后,抽泣声还是忍不住越来越响……

    顾流年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缓缓侧身,右手搭上纪辉的肩膀……后者明显抖了一下,让人联想到受惊的兔子。

    “怎么了?”顾流年低声问道。窗口透过淡淡月光,照出纪辉模糊的轮廓。他还是老样子俯趴在床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痛……好痛……”纪辉断断续续道:“整个人像要裂开一样……”

    “我叫老妈送你去医院!”顾流年说罢就要翻身起床,却被纪辉一把擒住手腕。

    “不要!”纪辉低声道。

    “你不是背痛得厉害吗?”

    “不要。我没事的,真的没事……”抓住顾流年的手,冷得惊人,“不是背痛……是我的心……胸口就像裂开一样……”

    眼睛适应了黑暗,淡淡月光中,顾流年看到纪辉眼角晶莹的泪花,和那双薄薄的单眼皮下,黑得令人眩目的瞳孔。有一种叫疼痛的情绪,瞬间击中了顾流年。那是他第一次品尝到的,心痛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伸手抱住了纪辉,没敢碰到他的背,只用双手轻轻搭在他腰部……

    “别难过,睡一觉就好了……要是下次大舅妈再这样,你要马上打电话给我啊……不要老是逆来顺受……”顾流年语无伦次地说着,笨手笨脚地试图给这个不像表哥的表哥一点实质性的安慰。可那时他不过是个孩子,又怎么懂得如何去安慰一个人呢?

    “我大概不是我妈亲生的……”纪辉噙着泪道。

    “别说傻话,你当然是你妈亲生的!”顾流年呵斥道,同时为曾经有过这个念头的自己感到羞愧。

    “是吗?真的吗?”纪辉抬起泪眼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我以人格保证!”像要证明自己的话有多可信似的,顾流年用力砰砰拍着自己的胸口。

    “我相信你。”纪辉一时破涕为笑。此后,他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伏在他怀里。顾流年穿着棉布睡衣,不一会儿,就感到胸口湿湿的一片……

    “别难过,我家就是你家……”

    胸口的睡衣,顿时被纪辉用拳头死死揪紧……他听到对方从胸腔发出的、似受伤狼崽般压抑的哭嚎。那种无处可去的、孤哀深切的痛苦,好长一段时间,都像针一样,深深扎入顾流年心底。

    他生长在幸福温暖的家庭,可并不代表他就无法理解不幸家庭的痛苦,尤其是自己如此亲密的亲人。他笨拙地以手轻轻抚摸纪辉的头发,一遍又一遍。除此外,他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做,还能再做些什么。脑中只有简单的紧紧抱住他的想法,让他知道,自己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这是纪辉第一次在他怀里嚎啕大哭,也是顾流年第一次看到他痛哭的模样。那时候,真的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才是他的避风港湾,虽然还不太明白,到底要怎样才能止住他的泪水。

    多年以后,顾流年回首当初,才意识到,也许爱就是那一刻萌动的吧。当为一个人心痛怜惜的时候,对那人的感觉也同时深植,植入肉眼难以辨识的匆匆流年。

    爱情、血缘和岁月的成长粘合在一起,难舍难分,再没有比这个更无奈、更深刻、更悲伤也更恐怖的事了!

    只不过是默默爱着一个人而已。

    为什么,竟会让自己如此刻骨铭心地寂寞……

    顾流年从此决定,每天按时给纪辉补课。每天回家吃完饭,他就拎起书包往纪辉家里跑。大舅妈照例是那张“不受欢迎”的冷脸,吓人异常。虽然有点腿软,但顾流年仍昂首挺胸地说:“大舅妈,我想和阿辉一起做功课!”

    母亲这边的亲戚,在纪辉被吊起来鞭打后,联合召开了一次家族会议。具体内容不详,但顾流年知道,大舅妈应该在会上受到了大家委婉的指责与劝诫。虽然她对纪辉的态度并没有太大好转,但碍于亲戚的面子,总不能做得太过。

    “去吧,省得在我面前看了心烦。”大舅妈不耐烦地挥挥手。

    纪辉如蒙大赦,顾流年则大喜过望,一把拉过后者的手,就朝纪辉的房间跑去……“给……”关上门后,顾流年拉开书包,掏出两粒包装精美的糖果给纪辉。

    “是什么?”

    “瑞士黑巧克力糖,我同学的爸爸出差时带回来的,很好吃哦。我只吃了一颗,都不舍得吃,给你留了两粒。”顾流年笑眯眯地看着纪辉剥开包装纸,把巧克力丢入嘴里,“好吃吗?”

    “嗯,很香。”纪辉咧着嘴笑了起来,薄薄的单眼皮眯成一条缝。纪辉很少笑,过于早熟而麻木的表情,令他看起来总有灰暗的感觉,可一旦笑起来,便流露出难得的童真灿烂,比平时可亲多了。

    两人在书桌前坐下,摊开书……顾流年像个小老师,煞有介事地讲解起今天上课的内容。两人虽不是同班,但老师讲课的进度都差不多,可没多久,顾流年就发现,纪辉一问三不知,像是根本不曾上过课。

    “阿辉,你有认真在听老师讲吗?”

    “有啊……”纪辉用力点头。

    “可是……今天的内容你怎么完全没印象……”

    “我……大概又打瞌睡了吧?”纪辉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阿年,我想要认真听讲啦,可有时候真的很困。尤其是下午,眼皮不知不觉就粘在一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流年皱眉,“你晚上没睡好吗?是不是有人吵你?”

    “我妈每晚都要打麻将……有时候到凌晨……会叫我去烧开水泡茶,或是等人散了后收拾场地……”

    “她有叫纪明做吗?”

    “怎么可能。”纪辉笑了,笑容中并没有什么抱怨,无害而单纯,却深深刺痛顾流年的心,“纪明他要上学,不可以吵醒他。”

    “你也要上学啊。”顾流年攥紧拳头道。

    “我没关系的,而且我是他哥啊,这些事,总要有人做……”纪辉有点畏惧地看着顾流年铁青的表情,“阿年,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

    “我没事,我们继续做题目。”顾流年把充斥自己胸口的那股闷气,给重重压下去……除了努力给纪辉补课、帮他赶上学校的进度之外,赤手空拳的他,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憋着这股气,顾流年天天风雨无阻,到纪辉家报到。他以比班导师还严厉的态度,板着脸督促纪辉的学业。一旦做错,就罚纪辉抄上十遍,并找出同类型的课目,非要他做得滚瓜烂熟不可。斯巴达式的补课,不但搞得纪辉叫苦不迭,也连带影响到顾流年自己的功课。三个月后,当顾流年的成绩从首座直线滑到第十名,父母与班导师忧心忡忡地和他谈了一次,让他专注于自己的学习,切勿在别的事情上“浪费精力”。

    可纪辉是自己表哥,他的事怎么是别的事?顾流年忍不住当着纪辉的面抱怨起来,后者只是笑笑,“阿年,真的,你以后不要再来给我补课了。”

    “干嘛不要,你别被他们影响,我们继续补我们的课。”顾流年板着脸道,脸上透出年少的倔强。

    “可是,我真的不是块念书的料。阿年,放弃吧,我不行的。”纪辉软弱地叹了口气。

    “不要轻易说不行这个字!”所谓恨铁不成钢,就是指顾流年现在这种心情吧。

    “可是……我是真的不行啊……”纪辉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讪讪道:“阿年,我不像你这么聪明,一看就懂。我的脑子特别笨,从小成绩就不好。这三个多月,虽然你每天都给我补课,可我的成绩不也没什么起色吗?我真的不适合念书啦,一看到厚厚的课本,我的眼皮就会打架;听到老师的讲课声,就像在佛堂里听和尚念经一样……”

    顾流年无语了。脑子笨,还可以用后天的勤奋弥补,可对方若如此没有信心,也不想努力,他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不行的。

    “你不要轻易否认自己……”

    纪辉看着他,咧嘴笑起来,“阿年,你这么厉害,可不要被我拖累喔。”

    “我不介意。”顾流年连忙说。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念书,求求你,放过我吧。”纪辉笑着双手合十,抵在额头,像拜菩萨一样,对顾流年轻轻一拜。他脸上带着单纯的笑意,可顾流年却丝毫笑不出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腾”地一声站起来,胡乱收拾好书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舅妈家……

    这家伙真的是,没有一点上进心!在夜晚微凉的风中,顾流年边走边呼呼喘气,活像头被激怒的小豹子。

    不管了!他发誓再也不管了,他爱考几分就考几分,就算得大鸭蛋再次被大舅妈吊起来打也不关他的事!忍不住愤愤地踢了人行道的栅栏一脚,谁知铁栅栏坚硬异常,脚趾传来一阵剧痛,顾流年闷哼一声,捂住脚尖,好一阵吡牙咧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是气这三个月来徒劳无功的补课,气如此轻易就把“不行”挂在嘴边的对方,还是气无力帮他改变现状的自己?无论哪个,都令他感到深深的挫败。

    那天后,顾流年有好一阵子没理纪辉,也竭力压抑住去大舅妈家的本能冲动,即使在学校中碰到纪辉,也视若无睹地擦肩而过。然而毕竟是国中男生,又是表兄弟,哪有隔夜仇?一个星期后,当他看到纪辉带着畏怯的表情,等在自己教室门口时,顾流年顿时忘了自己生气的理由,主动迎上去。两人像往常一样肩并肩回家,“一笑泯恩仇”。只是,补课这件事,就此搁下了。

    一切回归正常,顾流年的成绩也重新跃居首位,只除了纪辉一天比一天不爱学习、一次比一次考得差以外。所以,当升高中时,纪辉以全年级吊车尾的成绩,勉强挤上一所不入流的职业高校,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新闻了。而顾流年则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昂首步入全市升学率最高、师资力量最雄厚的著名高中。

    两人之间天差地别的距离,就此渐渐拉开。

    “阿萍也真是的,小辉高中上得好好的,让他上就是了,干嘛非退学……”

    高一下半学期,放学回家的顾流年,在经过父母卧室时,无意听到他们的对话。

    “是啊,竟然让小辉半途辍学,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就算小辉成绩不好,也至少要让孩子把高中念完啊。现在这个社会,没有学历,你让他以后怎么办?”

    “怎么了?”一听到纪辉的名字,顾流年忍不住推开父母的房间。

    “没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手。”母亲摆摆手。

    “是不是关于阿辉的事?到底怎么了?”顾流年追问道。升入高中的顾流年,外形已介于大男孩与成年男子之间。他的身高,因经常打篮球的缘故,目前已拔到一米七八,坐在全班最后一排,并有不断抽高的势头。端正的脸颊,虽仍有一丝稚气,但英挺明朗的气息、彬彬有礼的举止及优异的成绩,都让他深受同学与老师的信赖,才高一就被选为学生会的副会长。

    “小辉辍学了……”母亲叹了一口气,倒也没有瞒他。

    “什么?辍学?”顾流年大吃一惊。

    一切都是大舅妈的主意。从高中开始,大舅舅开的塑料厂生意渐渐好了起来,业务增多,但人手却不够。有时候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学徒,却在学成之后突然辞职,自己另起炉灶,和大舅舅抢生意。几次三番下来,大舅妈干脆决定,让纪辉来厂里帮忙,学做线切割,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当然,纪明因为年纪小,目前仍在念国中,只有纪辉一个人辍学而已。

    母亲及其他亲戚,都纷纷劝过大舅妈。事实上,就纪辉辍学这件事,亲戚中没有一个人赞同,然而大舅妈似乎是铁了心,再加上大舅舅身体不好,急需培养“接班人”,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再反对也没用。纪辉的辍学,已成事实。

    顾流年痛心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要一碰上纪辉的事,他总能一再尝到束手无策的苦涩,那不在他能力范围内、再努力也无法扭转颓势的挫败感。他从小听话懂事、学业优异,性格不骄不躁,小小年纪,便是众人眼中完美的范本,无数的奖状与赞誉收到手软。可这些喜悦与成就感再优越,一想到纪辉,便瞬间化为乌有。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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