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记-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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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子纾哧溜一下就窜出去老远,几个身影闪现,就见不到人了。
“真是的,性子还是那么急躁。”子妤照例对着他的背影数落了几句,回首见止卿面上的担忧之色还未退去。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摆:“怎么了,不是什么责罚也没落到咱们头上么。你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做什么呢?”
摇摇头,止卿话语犹豫地道:“总觉得那姓冯的内侍有些古怪,看你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好像打量一块肥肉似的。”
“瘦肉差不多。”子妤掩口巧笑:“总不至于皇帝看上我了,让他来打听这是哪家闺女吧?”
被子妤一句玩笑就说中了心里的猜测,止卿脸色一变,根本笑不出来:“你不知道么,三年一次的选秀,宫制戏班也是要送人进去的。”
“啊!还真有这档子事儿?”子妤愣了愣,倒没想着选秀的事儿如此高规格,连戏伶都可以参加么!
止卿也不直接回答,反问起来:“你还记得两年前的蛮姑儿师姐么?”
“自然记得!”子妤点点头,印象中对这蛮姑儿师姐还真有几分深刻,不过并没有什么交集,只记得她两年前离开了戏班,似乎也和选秀有关系。
“蛮姑儿师姐两年前就是被选为秀女,这才离开戏班的。。。。。。”
止卿眉头微蹙,一边回忆着,一边不疾不徐地将这段关于往事细说于子妤听。
这蛮姑儿擅长花旦戏,唱起段子来声如软糯,样貌似娇似嗔,很得京中权贵们的追捧。两年前,她不过才十七岁,却早早晋升为一等戏伶,除却金盏儿和塞雁儿,在花家班的风头一时无两。
可惜,也不知是哪个位皇亲国戚将她看上了,借选秀的机会直接从内务府下了文令,点她为当届秀女。算起来,即便中选,也不过是当个宫女,蛮姑儿自有些不乐意。以她的身价,就算唱满二十五岁才退下,也能寻个好去处。
奈何皇命难为,她只好硬着头皮去参选。
最后结果,出人意料。蛮姑儿确实当选了。当然只是宫女,却没想,不到一个月被直接调到了九王爷的府上。
其实止卿说的这些,那时子妤也听阿满偶尔提及过,于是插了一句:“怎么,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不成?”
盛夏的阳光颇有些辣,止卿侧头看着子妤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朗眉蹙起,叹道:“确实有隐情。”
原来,当大家都以为蛮姑儿不过是偶然被调到了九王爷府上罢了,花夷却通过人脉打听到,正是这九王爷身边的内侍偶然看过一次这蛮姑儿的表演,存了心思要送给主子做侍妾。但宫制戏班的戏伶并非那么好弄出来,就通了内务府的关系借着机会将她给当作秀女,正大光明地选出来。这样既省了一笔赎身费,又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呆在九王爷府上,可谓一举两得。
听得止卿说到此,子妤这才恍然大悟,停住脚步:“竟是这么一回事儿!那蛮姑儿师姐也不值了。”
点点头,止卿愁色更甚,不无担忧地抬手将子妤手腕轻轻托住:“皇亲国戚们本来就有权利从秀女或者宫女中挑人,所以从那以后,班主四处打点,也是想早些知道宫中贵人们的喜好,免得白白培养一个戏伶出来,最后弄得什么也得不到,还倒贴。你看看那冯内侍今日看你的神态,怎能叫人不担心?”(!)
一树梨花 章一百二十 咫尺天涯
章一百二十 咫尺天涯
浓浓的夏意暑气被这不大的一方林子给尽数遮蔽在了外间。只剩下徐徐风儿从林间穿过,偏生给此处带来一丝别样的沁凉。
被止卿轻托着手腕儿,子妤倒不觉得有何不妥,只仔细听着他讲述关于蛮姑儿的事儿,柳眉微蹙,睫羽微垂,鼻尖盈盈泛起针尖儿般大小的细汗珠子,心中打鼓似的有些难以平静。
其实蛮姑儿离开戏班的缘故,子妤早先也曾有过耳闻。但当时她不过是塞雁儿的婢女,又没什么机会登台唱戏,自然不会在意。
可现如今不同了,她昨夜在御花园甫一登台亮相,第二日这冯爷就来打听一二。要说心里不担心,也是不可能!
一年之后便是选秀,三年一届,身为宫制戏班的戏伶,就是想躲也躲不开。。。。。。
玉牙咬唇,子妤抬眼,眸中水雾迷朦,可怜兮兮地望着止卿,反手将他拽住:“止卿。你说,该不会,有人看上我了吧?”
点点薄日从子妤的眸中反射出来,止卿被她难得露怯的样子给弄得有些心慌,只好柔声哄道:“别怕,应该不会吧。毕竟你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段嘛。。。。。。”故意上下打量,复而摇摇头:“你这身段实在太瘦,也没点儿肉,放心吧,没人会看上的。”
子妤扁扁嘴,顺手将他推开,低头看看自己,再看平时老板着脸装冷漠的止卿,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退后两步,故意提起身侧的裙角,迎着飘过的威风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才停下身来,子妤歪着脖颈,一缕发丝垂在肩侧:“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埋汰我?我也不至于你说的真有那么差劲吧?”
被她转身带起的一阵风拂过脸庞,止卿嗅到一股香樟林中所特有的辛辣香味,其中夹杂着一丝属于花子妤的淡淡桂香,惹得他也没法再一副深重苦愁的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皓齿:“也不是,单看外表,他们自然没法子发现你真正的美好。”
本是戏言。止卿的回答却如此诚恳不欺,子妤颇有些不好意思,侧过脸捂嘴“嘤咛”一笑,细弱银铃的笑声随风散在了空中,惹得香樟小林间的飞鸟翩翩飞舞,扑腾着翅膀纷纷飞起。
“也不知道你是真不担心,还是假不担心!”止卿看出她装模作样罢了,好气没好笑地甩甩头,快步跟了上去,心境也随着那无忧无虑的笑声放松了不少。
“走一步算一步,老是担心这些虚无的事儿岂不难受。”子妤倒是洒脱,前一刻还有些害怕步了蛮姑儿的后尘,后一刻却也相通了。
毕竟昨夜的演出,那薄觞小侯爷也是在座的,他就曾经透露过那等“金屋藏娇”的心思。但仔细一想,自己压根儿就不是那种貌美若仙,惊为天人的类型。莲台又隔得远,真瞧清楚自己样貌的除了首席就坐的皇帝、太后、皇后还有贵妃,其他人恐怕鼻子眼睛都没看清。
要说皇帝看上了自己,谁相信呢?对方都快五旬的人了,年纪大的足够当自己父亲。想来也不好意思染指一个十六岁的小戏娘吧。退一万步说,就算真倒了八辈子霉被哪位贵人给看上了,到时候也跑不了,更加没有必要提前这么久就担心!
见她洒脱如此,止卿笑笑,极为自然地伸出手,替她捋了捋耳旁飘落的一缕发丝:“也不知什么事情能让你真正上心。”
迎着对方柔和的笑脸,子妤眨眨眼:“有啊,唱好戏,练好功,做大青衣!”
“咳咳!”
两人正嬉笑打诨,却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收起笑意,齐齐望过去,却是一身青衣似竹的唐虞徐徐而来,腰间别着那支竹凿长萧,脸上的表情含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却是掩不住的滑过了一抹漠然和黯淡。
本来是应了花夷之命去无华楼和那姓冯的内侍见一面,可没想来,半路上竟遇见了子妤和止卿。
这香樟小林甚是宁静,老远却听见子妤娇若莺歌的笑声,听来也会让人有种放松和愉悦心情。可耳中回荡着她的声音,眼里看着她与止卿之间的从容嬉笑,唐虞却觉得心底仿佛有所缺失一般,塌陷了一处原本就已经松动的坚持和固执。
不久前,她也会在自己面前如此笑意嫣然,毫无保留。可如今,两人之间却没法再回到以往,好像只剩一种仅有的陌生和疏离的师徒关系罢了。
“唐师父!”
止卿看到唐虞,很是高兴。快步迎了过去:“听班主提及您要去右相府做那诸葛少爷的竹萧师父,可是近日就要启程?”
点点头,唐虞收回目光,不再看向子妤,伸手拍拍止卿的肩头:“为师不在的这一个月,你也得勤加练习。自打昨夜回来,前院已经收了不下十张帖子,要请这出《木兰从军》出堂会。”
“果真?”止卿回头向子妤喊道:“听到了吗?有人请咱们去唱堂会呢!”
渡步而来,子妤对这唐虞颔首福礼,算是打过招呼。看见止卿鲜少露出此等笑意,也莞尔道:“当然听见了,不过你可忘了?班主说要罚咱们一个月不许登台呢。”
这下轮到唐虞意外了:“班主真这么决定的?”
子妤点了点头,解释道:“刚刚班主在那冯内侍面前说的。正好,唐师父您要去右相府做一个月的教习,弟子也得跟去伺候左右,没了指导的师父和我这个花木兰,戏也唱不了。”
听得子妤提及此事,止卿大感吃惊,脱口问道:“子妤,你也要去?”
有些愧疚地看向止卿,子妤知道花夷不过是因为“赌约”之事,借口不让他们仨登台罢了,冲止卿抱歉一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昨夜的事儿,你和子纾也不用跟着我受罚。”
根本没把受罚一个月不能登台的事儿放在心上,止卿忙问:“不是那诸葛少爷请唐师父过去教习一个月么,为何你也要跟去?”
不自然地捋了耳旁的发丝,子妤看了唐虞一眼,这才徐徐解释道:“班主的意思,唐师父一个人在右相府多有不便,让我跟在身边伺候一二,顺便也能好生指导我练功。你也知道,我以四师姐婢女的身份,靠着打擂比试才能占得先机。却在昨日的演出中失误,想来戏班里很多人还是有些不服气的。现如今即将正式登台,若是一个月没有师父指点自然有退无进。”
“正好被罚不许登台,这一个月跟着唐师父好生练功,班主苦心,也能理解。”止卿恍然大悟,觉得这个理由并无不可,又道:“正好一个月后是咱们戏班一个月一次的小比,希望一个月后你回来,能让大家都刮目相看才是!”
“小比。。。。。。”子妤乐得止卿转移话题,有些期待地问:“不知这次的题目是什么?”
“都是班主亲自出的题目,师父您知道么?”止卿转而问唐虞。
唐虞淡淡一笑,看了看子妤,这才答道:“告诉你们也无妨,是配合丝竹之音,现场作唱。”
“咦!”止卿好像明白了什么:“难怪班主让子妤与唐师父同行,论丝竹乐器的造诣,咱们戏班乐师有谁比得上师父您。子妤,你能跟唐师父去右相府,若日日听着萧音练习,一个月后的小比上肯定能压服众位师兄弟师姐妹。”
“或许是吧。”
看唐虞似笑非笑的样子,看来这次小比的题目是他的注意吧。花夷同意用这个题目,恐怕也有心掩盖一下与诸葛不逊的“赌约”。到时候若是有人质疑她为何与唐虞一并去了右相府,就说为了小比,让她跟在师父身边练习罢了。
这样也好,这半年来的小比,无论是比唱功还是比演技,几乎都是青歌儿一人独占鳌头。这次与唐虞去右相府呆上一个月,能得到他亲自指点,说不定回来能一举夺得小比头名也说不定,先压了青歌儿一筹,给她点颜色看也好。
唐虞看出子妤神色有异,冲止卿吩咐道:“正好,你帮为师去南院,收拾一下要带去右相府的乐谱集子。我也有事儿要给子妤交代一下。”
“是,弟子先告退。”不疑有他,止卿对这唐虞恭敬地福礼。又冲子妤笑笑:“有唐师父指点,还真是让我这个正牌弟子羡慕啊。”说完,这才提起衣袍踏着青石小径渡步离开。
等止卿走远,唐虞抬眼看了看左右,这香樟小林倒是一处安静所在,也方便说话:“你是想在小比中赢过青歌儿?”
随意地倚在身后一颗香樟大树上,子妤扬起头,透过林间缝隙映着那阳光看出去,唇边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不是想做大师姐之后的第二人呢?用尽手段,她想得到的东西若是被人抢了,应该会让她受不了吧?”
被那点点散落在子妤脸颊之上的光晕给看花了眼,唐虞蹙蹙眉,叹道:“哪家戏班里没有点儿这些明争暗斗。只要我同班主好生说清楚,就算青歌儿再怎么受宠,也难逃责罚。你何苦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出气?”
子妤收回目光,看着唐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话音里有些淡淡的愠意:“唐师父或许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可她偏偏一而再地招惹我,对于这种人,根本姑息不得。只有抢走她最在乎的东西,才能真正让她懂得什么叫报应,什么叫是非。”
“简单的解决,不是更好么?”唐虞蹙了蹙眉头,看出了她目光中的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