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心动,一生绵延(出书版) 作者:无处可逃(2014年3月出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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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间点,咖啡店里也已经冷冷清清,我点了杯热巧克力,他便掏出钱包买单。打开的那瞬间,我就看到里边秦眸的照片。并非容光绝艳的剧照,却是不施粉黛的一张证件照,巴掌小脸,很可爱。
我坐在旁边无聊刷微博。
璐璐转的一条围脖让我大吃一惊:
美星娱乐公司证实:前段时间刚刚宣布退出娱乐圈出国游学的女星秦眸目前已秘密回国。据悉,她得到著名女导演安蔚然的钦点,将会出演其最新电影,和影帝xxx同场飙戏。为了这次合作,秦眸甚至向校方申请休学一年,可见对其重视程度。
下边的转发数量已逾十万,这是新年上来娱乐圈的第一条大新闻。
我的手指顿了顿,有片刻恍神。
沈钦隽拿了热饮坐我旁边:“看什么呢?”
我把手机给他看,“她要回来接戏。”
他平静的表情让我确信,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我觉得自己有点傻,就收起来,讷讷的说:“这下好了,沟通方便一些。”
他失笑:“安蔚然的戏是出了名的对演员严苛,手机都没法用。”
我看过安蔚然的电影。
这个女人也算是传奇。年轻的时候是演员,还有个颇俗气的艺名“安琪”。演到了三十多岁后开始涉足导演界。她拍片子的速度很慢,只是令人惊讶的是,每一部电影都既叫好又叫座,国内外陆续获了许多奖,更是一手捧出了好几个影帝影后。
做了导演后,她便改回了原名“安蔚然”,如今已经是华人导演圈中最具分量的导演之一,许多演员挤破了头、宁可一份片酬不要去演她的戏——若不是这样,秦眸也不会甘愿中断学业,回国继续电影事业。
“你认识她?”我有些好奇。
“有过接触。”他轻描淡写地说,“怎么,你也喜欢她的电影?”
安蔚然的电影给我印象很深。她的故事里总是不乏坚强独立的女性,挣脱家庭、男人的禁锢,一心一意的追求自由,因此也受到影评人的追捧。可是我看完之后,总会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那些主角的强势太过“强势”,便多了几分刻意的感觉。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专业的影评人,也就是自己心里觉得而已。
大半杯饮料喝下去,我觉得暖和许多,便站起来说:“走吧。”
刚到门口,电话响了。
我看了眼来电显示,小心的落后几步,不让沈钦隽看出异样。
“干吗不接电话?”他有些怀疑的回头看我。
我干笑几声:“没什么。”
他眉梢微挑,语调寡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不悦的说:“不是我见不得人,是你毛病太多。”
我拿起电话接了起来,麦臻东的声音向来爽快:“加完班早点回家。”
我答应一声,挂了电话,才发现沈钦隽站得远远的在等我。这个晚上之前已经闹得这么不愉快,我实在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争执,索性叫了辆出租车,回头冲他说:“别送我了,我自己走就行。”
周末下午麦臻东接我去摄影展。
他的越野车体型当真巨大,像是钢铁猛兽一样蹲着,虎虎生威,只是穿得却西装笔挺,甚至还斯文的戴了副金丝框眼镜,两边格调一搭起来,竟有一种诡异的和谐美。
“我看你也不是一板一眼的人,不然还是跟我混?”麦臻东打着转弯说,“前几天《M》杂志在找合适的摄影师呢,听他们主编说了下要求,和你挺合适的。”
《M》在业内虽比不上《V》是顶级的,但也算top5,况且是摄影师而非助理……我听到自己的小心脏扑腾跳了一下,不过又听到他自言自语:“算了,沈老先生要是知道了,非得劈了我。”
“啊?关爷爷什么事?”
“老爷子是真的在帮你物色对象呢,你说你要是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跑去做男人都嫌累的摄影,他不得劈了我?”麦臻东笑着说。
我也讷讷的笑了,低头翻看今天摄影展开幕式的邀请函。照例的,小册里会有摄影师的经典作品,我看到秦眸的那张黑白面纱照也在其中,顺口就问:“师父,我能打听个八卦吗?”
他毫不在意,爽快的说:“你问。”
“你喜欢秦眸吗?”
他笑了:“你是指男女之间的喜欢?”
我指了指照片:“从照片里,我能感受到一种情感。”
好的摄影师要拍出绝佳的作品,就一定要在被拍摄对象身上投射感情——这就好比一个作家,若是无法与自己笔下的人物产生共鸣,又遑论感动旁人?而男人的感情升温往往快于女人,自然而然的,男摄影师的作品往往蕴含张力与饱满的情感。
“我告诉过你吧?一开始进这个圈子是为了泡妞。”他笑笑说,“说实在的,大小模特我见得多了,秦眸是我绝对不会想碰的一个。”
“为什么?”我有些惊讶。
“不想和某人有一样的口味。”他似笑非笑的说。
这么说,他们之间还真的有心结,我暗自琢磨,忽然听到他说:“今天你运气好,能见到好几个有趣的人。”
“谁?”
他示意我将邀请函翻到背面,赞助单位中列着《美目》剧组,他说:“安蔚然的新戏。”
“欸?”我一下子愣住,“秦眸新接的就是这部电影吧?”
“唔,她大概也会来吧。”老麦不在意的说。
摄影展的开幕式并不是如我想象那般有发言、剪彩等流程,相反,没有任何仪式。两层高的艺术馆中人不多,所有人都安静的看展,甚至没有人在互相寒暄。
我带着自己的宝贝相机四处转悠一圈。麦臻东早就不知去了哪里。
走上楼梯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位女士,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礼貌的对我笑笑,侧身离开。
“安女士?”我试探着叫了一声。
她停下脚步,借着洗手间的灯光,我看到这个女人眼角的细细皱纹,以及岁月沉淀下的从容之美。她点了点头,温和的说:“你好。”
她的态度并不像一个大牌导演,我也就大着胆子,问说:“安导,我是你的影迷,看过你所有的电影。”
她微笑:“谢谢。”
“能耽误你一分钟吗?在《天际》里我一直有个问题没想明白。”
她微扬眉梢看着我:“很少有人会问起《天际》。”
因为天际是一部魔幻电影,又没有在全国上映过,甚至没获过奖,知道的人可能真的不多。我问:“就是结尾,所有的好人都去了永生岛,但是其实所谓‘永生岛’,是死亡的另一种称谓,对吗?”
她上下打量我,假如说刚才的笑只是礼貌的回应,现在,我敢肯定她的眼神都含着笑。
“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她轻轻颔首,“就连在给演员说戏的时候,我都没有说出这个隐含的结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竟然真的是这样!我隐隐有些激动,脱口而出:“您对印度宗教很有研究,不大可能仅用善良光明的一面结尾。”
她的表情有些愕然:“你还知道我对印度宗教的研究?”
这不是很明显嘛!《天际》中设定的善恶双方,就是印度宗教的创世神和毁灭神。
“这位小姐,你是……?”她同我一起走出去,一边问。
“我只是普通影迷啦,很高兴能和你探讨呢!”我得到她的肯定,自然更加高兴。
走廊的转弯处,她停下脚步,主动问:“那么你看我前年的电影么?《天堂和地狱》。”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彼此要复仇的男女如何在仇恨中迷失,最后又渐渐清醒,而那个女人最终还是脱离男人的桎梏。我不喜欢那个故事,太阴沉,雾蒙蒙的像是永远不会晴天。
“其实那部电影里,男人才是主宰。”我回忆起电影里那个矛盾而深情的男人,“这部电影其实从始至终,女人没有挣脱过。”
我发现她的眼神僵了僵:“你这么认为?”
她不认同吗?我有些奇怪,不过我还是打算说出自己的意见。
“是啊……”我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下去,直到这位著名的女导演用提高了分贝的声音打断我——
“小姐,是谁允许你这样评论我的电影?!”
我愣住了。
她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用尖锐的声音说:“你怎么能这样解读我的电影?”
“我……”我承认自己刹那间被吓到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了她。
即便今天来看展的都是文化圈的人,还是难以克制好奇心的聚拢过来。我看着安导演,头脑里一片空白,而她发怒的气势又这样强大,眼神清冷:“请你解释下男权主义的体现?”
我定了定神,结结巴巴:“或许您在电影里表现出的是毫无意识的……但,但这反而真实……”
她向我逼近一步,神情反而变得淡淡的:“你的解读很有趣。”
许是被她的气势吓到,我吞了口口水,说:“安女士,如果冒犯您了,我实在很抱歉。”
是的,没错,如果这个时候我说聪明的说上一句“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大约会好很多,可是我真的觉得自己没错——如果有一天有人发现我的照片里隐藏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信息,我应该是会高兴吧。
“你不觉得毫无根据的评论旁人的作品,其实是件很没礼貌的事么?”
我微微怔了怔,想要再辩解几句,忽然有人拦在了我前边说:“安导,很久没见了。”
我定睛一看,挡在我前面的竟然是沈钦隽。他什么时候来的?
安蔚然见是他,或许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失态,微微笑着说:“很久没见了。”
沈钦隽半侧身看我一眼,似笑非笑:“白晞,你认识安导么?”
“原来沈先生和这位小姐认识?”安蔚然脸色稍缓,“白小姐刚才在和我讨论电影。”
他云淡风轻的看我一眼,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那个眼神里已经饱含威胁,示意我不要再多嘴了,我只能讷讷的一言不发。
又有人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徒弟,你不是最喜欢安导演的电影么?要签名了没有?”
他转而笑着对安蔚然说:“安导,她是我徒弟,上次xx的那组照片是她拍的。”
她淡淡的重新打量我,只是点了点头。
麦臻东趁机把我一拉,低声说:“跟我过来。”
我被他拖走之前,回头看了沈钦隽一眼。他的眼锋很快的从我俩身上扫过,那种平静竟让我觉得隐隐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 安导年轻的时候在《天堂地狱》里也打过酱油……
☆、第四幕
麦臻东合上贵宾休息室的门,哭笑不得:“你还真行啊白晞,安蔚然圈子里出了名的水深不动声色,你居然还能激怒她?”
我有些着急的辩解:“你干吗拖我走啊?搞得我心虚一样,我只是想问个问题,没恶意的。”
他嗤笑:“你没看看刚才周围都有谁?好几家媒体这些天盯着安蔚然,巴不得她的新戏出新闻,你这里倒好!回头就给她整一出失控的戏码。”
我“呃”了一会儿,当时我说了什么她才会近乎失控的?我真的都不大记得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垂头丧气的说,“你二楼的作品我还没看呢,现在不好意思出去了。”
他像哥哥一样拍拍我脑袋:“行了,我出去打个招呼,要是她走了,你就出来吧。”
我在他出门前叫住他:“你刚才说xx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哦,你还不知道吧?上次那套照片里安导看上了其中一个新人,这次戏里是女二。她还特意问了摄影师是谁,说把她的刚硬抓得淋漓尽致。”他顿了顿,“本来我是打算介绍你们认识的时候说的,谁知到你们倒抢着遇上了。”
他转身出门了,我百无聊赖的坐在贵宾室,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给我出来,现在。”沈钦隽仿佛是在咬牙切齿。
“啊?”我一下子有些慌乱,刚才又麦臻东护着,我还不觉得,现在却仿佛是被做错了事被抓住的孩子,有些无措。
我站起来,到底不敢立刻出去,只能先去洗手间平静下心情。
洗手间里除了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还有一种很自然的香氛,像是泉水的味道,我直直的看着走进来的年轻女孩,一时间有些怔住。
秦眸大大方方的走到我面前,和我打招呼:“白小姐,你好。”
我连忙挂了电话,有些尴尬的笑:“秦小姐。”
她不再像上次那样仔细的观察我,只是请我坐下来。我看到她笑的时候,脸颊上有很深很深的梨涡,真好看。
“我刚才也在外边。”她微笑,“白小姐,我第一次看到安导发脾气呢。”
唉,这叫我怎么说?幸好她的语气中也只是觉得好玩,倒没有恶意。
“我在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