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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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会意,下拜姿势未变,又添一句:“唐昭媛娘娘万安。”
“快起来吧。”座上之人口气温和,在红衣起身间,又招呼宫娥为她添了席位。红衣落座,垂眸静静的,唐昭媛的目光很是在她面上停留了一会儿,一哂,“本宫时常听她们提起你,嗯……百闻不如一见。”
这话让红衣很有些惶然。
“是呢。”阮淇浅浅笑着,向红衣解释道,“昭媛娘娘也善舞,与我二人相见恨晚,又听闻我们的舞皆是姑娘教的,便想见见姑娘。”
原来是这样。
红衣心中稍松,遂露出笑容,向唐昭媛颔了颔首,客气谦逊:“不敢和昭媛娘娘比。”
“没什么敢不敢的。”唐昭媛笑意和煦,招手让宫娥近前,指了指宫娥手中托着的舞服,“衣服本宫给姑娘备好了,有劳姑娘一舞——唔,莫怪本宫要求得直白,实在是身在宫中已有许久没看过称得上惊艳的舞了。”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略含了歉意又道,“姑娘请。”
这般诚恳的相邀,且又不是什么难事,红衣当然不便退却。想了一想,不知跳什么合适,便先问了唐昭媛一句:“娘娘可有什么想看的舞?”
唐昭媛羽睫轻覆,笑颜未变:“《佳人曲》。”
。
过了祁川,就是赫契人的领地了。
苍茫的草地与戈壁辉映,有清泉汨汨流着。乍一看是一片无可比拟的美景,细想下去,却不知这美景之下掩着多少白骨、天上又飘着多少亡魂。
大军压过,沉默中晕开的气势盘旋不散,似乎还没开战就已有血腥气凛然。刀剑寒光盈盈,利箭尾羽在阳光下反射出浅淡的颜色。
席临川的目光定在眼前的连绵山脉上。
越过这座山,就该遇到赫契人的军队了。是何人带兵尚不知道——差去的探子未能探到,而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一战。
他难免有点分神,自始至终都很想知道这些战事上的变化是因何而起的。
手上缰绳一勒,他摒开杂念,犹自远眺着那山,面上隐有笑意,话语朗然:“过了这座山就要见到赫契人了!”
身后军队无声无息。
“听说他们有五万人。”他又道,而后稍稍回了头,“他们杀过你们的家人、屠过大夏边境的村庄,你们怕不怕!”
“不怕!”身后的回答仿若雷鸣,震得大地一颤。
“好!”席临川一笑,望一望天色,“现在约是午时——安营扎寨,待得夜深,突袭赫契大营。”
。
夜幕降临后,四下里就渐渐地冷了。
轻骑才黑夜中急冲入营,直朝大帐而去。
是遣出去的最后几名探子。
“将军!”为首一人抱拳,抬眸一睇,示意侧旁守卫皆退下,而后才禀道,“赫契人设了防,向前二十里有近千弩兵设伏。我们……死了两个人。”
“设了防?”席临川一惊。
怎会?他此前只与赫契人过了一次招,赫契人不该这样清楚他的路数。他的打法本就不合寻常套路,是以前世能把赫契人打得没有还击之力——前世那么多次交手都没能让他们摸清路数,这回仅经了一次竟能提前设防?!
“将军,属下有一言。”那探子犹豫道,见席临川点头,又续说,“您上次出征时,让属下在长阳城里盯着的那位姑娘……”
席临川眉心微一跳,垂眸凝视着地图须臾,又缓缓舒展开来。少顷,他一摇头:“不是她。”
这份笃信直让那人一愣,不放心道:“那将军上次疑她是为何?依属下之见,此人……”
“绝不是她。”他瞟过去一眼,遂又重新看向面前的地图,冷峻一笑,“让他们先设着防吧。告诉将士们,今晚睡个好觉。”
“将军?”
“这几日风都不小,我们等场西风。”席临川笑意浅抿,“养精蓄锐——不只要人休息好,把马也都喂好。”
几人终于明白了些,再度抱拳,应了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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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恢复安静,明亮的烛火在案头晃着。席临川收了地图、铺上毛毡,又取了张白纸搁在毛毡上,平心静气地执笔蘸墨,在右侧开头书下两个字:“红衣。”
然后手中狼毫空悬了半天,也没写出下一句来。
突然想给她写信就拿了纸来,写了两个字又不知道写什么——席临川望着信纸,嘴角搐了一搐,大觉自己方才一定是魔障了,上一世时他都不曾在战事紧张时想过给她写信,这一世二人这么疏远,他抽什么风?
脑海中各样的念头又过了一遍,末了定格在他出征前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也就是给她腰牌的那次。
唇角笑意浅勾即逝,席临川面对着信纸板起脸来,面不改色地写了下去:“腰牌别弄丢了。”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于我十分要紧。”
而后写了个落款,将信纸装进信封,没忘了在信封正面书下四个大字:红衣亲启。
滞了一会儿之后,却是复又将信纸抽了出来,在“于我十分要紧”之后再添四字:“见信速回。”
欣然一笑,他一壁舒着气一壁封好信封,以火漆封好口,叫了信使进来:“送长阳席府。”
第39章 捷报()
唐昭媛确是很爱歌舞的人。
红衣一舞终了,驻足一望,便见唐昭媛一副看得出神的神色。不卑不亢地见了礼,红衣复随宫娥一并去了侧间,将舞服换下来。
再回到殿中时,唐、张、阮三人仍细心品评着方才的舞,见她回来,唐昭媛露出笑容,赞道:“姑娘真是好舞技,劳姑娘走这一趟,让本宫开了眼界。”遂扬音一唤,“秋棠,把父亲新送的那玉佩取来。”
这便是要有赏赐下来。红衣连忙施礼道谢,待得把玉佩接到手里,定睛一瞧,才发觉自己可能……发了笔小财?
玉的事她不算很懂,但单看这温润玉色也知必是好东西——看上去比聿郸给她的那玉香囊的颜色还要温润些,只是雕琢得要简单许多,大概若论“艺术价值”会比不过那一件吧。
唐昭媛明言了为何给她这个,这礼便却之不恭了。是以红衣便大大方方地收了下来,按着带她进宫的那两名宦官的嘱托,给呈物件的宫女秋棠了一些散碎银两算是答谢。而后又在殿中与三人同坐片刻,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长阳城中的事情、再听一听宫中的事情,直到夕阳西下。
唐昭媛露出的疲乏的意思,张、阮二人会意,便带着红衣一同告退,三人在颖淑宫门口辞别,二人各自回自己的住处,红衣则朝着宫外去了。
宫中宦官将她送到了皇城门口,红衣心思一动,寻了个由头让二人就此止步回宫,径自直奔离得最近的一道坊门去。
找当铺。
与当铺掌柜好一番讨价还价,最终将四百两银子收入囊中。红衣噙着笑容走出当铺,望着夕阳长舒一口气,心下笑说自己这日子过得跟玩网游似的——做各样的任务换取“装备”,然后到当铺卖个好价钱。
只不过网游是为了升得级别更高,她是为了给自己搏一把自由。
。
军队扎营的第三日,席临川终于等来了一场西风。
风力强劲,在帐间呼呼地刮着,刮得帐帘飞个不停。
军营的这一端设了靶子,席临川站在那一端搭弓。一众将士沉默地围观着,心中却有些犯嘀咕:这也太远了。
“咻——”一箭穿风而过,一声闷响,牢牢钉在箭靶上。
“好!”军中一片欢呼。席临川没吭声,叫了两个士兵过来,吩咐将靶子挪到自己现在站的地方。
他则去了方才设靶的地方,逆着疾风,再次搭弓。
“咻——”
又一声。大约是与风向相反,这声音似乎比方才更刺耳了一些。羽箭的劲力颇大,受着风阻,仍直朝着靶子而去。
却到底力道不够,离靶子还有几丈远时便向下划了弧,末了只是蹭着下侧靶沿脱靶而过,斜插在靶子后面的草地上。
这回没有人起哄叫好了。
“看明白了吗!”席临川放下靶子,轻笑淡然,“今天是风助我们!理好你们的□□羽箭,瞄准赫契人的胸膛,我们的箭会比平常飞得更轻松,他们就得碰运气了!”
诸人一阵神色恍惚之后,有些兴奋地喊了出来。
站得靠后的士兵没听到,但前排也很快把话递了过去。欢呼声便从前而后地响了起来,成了一片浪潮。
“离我们二十里有一千个赫契人,他们拿着弩,试图阻挡我们!”席临川朗笑道,“我们便拿他们练练手,在他们的射程之外放箭。把箭上都刻上自己的名字,此战过后逐次清点,杀敌最多的,我到陛下面前为你们请功!”
“好!”又一片欢呼腾起,席临川无声一笑,下令集合军队,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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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比他所预想的还要顺利些,只在最初稍用了点“雕虫小技”。
那一千个弩兵也算个中好手,虽然逆着风,仍有数箭射到了大军眼前。
副将抬眼望一望他们设伏的地方,深吸了口气:“地势较高又草叶茂盛,易守难攻啊!”
算起来人数不多,但伏在草中却难以看清人在何处,前面又有几块大石挡着,从放箭的地方判断人的位置也不太容易。
席临川坐在马上远眺着,手指拨弄着缰绳,又抚着马鬃思量了一会儿,一笑:“投石车。”
“……啊?”那副将一愣,“将军,投石笨重,对方易闪避。”
“谁说要砸死他们了?”席临川眉头稍挑,笑容毫无善意,“让厨子起锅熬油,装桶给他们砸过去。”
“……”那副将诧异地怔了一会儿,立刻吩咐去办。
少顷,正因风力不向着自己而大为着恼的赫契弩兵迎面见几只木桶砸来,又不知是何物,情急之下连忙调转方向,朝木桶射去。
每一只射开,皆有金色液体挥洒泼溅,弄得众人面面相觑,满带疑惑的赫契语连这方的大夏军队都能听到几句:“这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上火箭。”席临川声音清冷。转瞬间,军队最前已火箭齐备,红黄相映的火光在风中晃着,他眸色略沉,“放箭。”
数支箭矢呼啸而过,因燃烧在天空中留下些许黑雾,被风一吹又很快消散干净。
对面葱郁的草色间立刻漾开一片火光,其间夹杂惊叫阵阵,依稀能听到有人喊着:“灭火!快灭火!”
方才放箭的一排已退至后面,次一排已上前待命。
“放箭!”又有数支箭齐声飞出,落地的顷刻间,火势瞬间大了。
这地方草长得很好,本是隐蔽的优势所在,此刻却已燃成了一片火海,浓烟滚滚而起,又因风是往西,这边什么也闻不到,既闻不到青草燃烧的味道,也不知其中是否夹杂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传令。”席临川望着眼前未尽的火光,稍屏了息,“疾行翻山,突袭赫契主力,不恋战不追击,速战速决、速决速撤。”
“诺!”副将一应,即去策马传令。
飒飒疾风中,军队压过苍茫草原,将士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连成一片微白的光芒,挡在这祁川更往西的地方,形成一道御敌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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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此战的第一道捷报传入长阳城。
绿袖闯进孤儿们所住的小院、冲到红衣面前时的样子,堪称“欣喜若狂”。红衣目瞪口呆地听了半天,才听完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赢了赢了!三万七千六百二十四人……公子带兵斩虏三万七千六百二十四人!大将军和何将军那一边也杀敌无数,我记不得多少了,反正……大获全胜!”
红衣很是被这数字惊了一下。
此前听说席临川带骑兵一万赴沙场,斩虏……三万七千六百多?一比三点七六?
又是一次以少胜多。
“好、好厉害啊……”她试图更细致化地脑补一番,怎奈脑补失败,只好以单纯的震惊和欣喜称赞道,“用兵如神啊!”
“可不?”绿袖眉眼一弯,大有得意之色。又从袖中取了一物出来,“喏,公子给你的。”
红衣接到手里一看,是一只信封,上面还真端端正正地写了四个字:红衣亲启。
信里写的什么啊?
她满是不解地拆开封口的火漆,将信纸取出来,当即面容就僵了。
——除却称呼和落款,正文总共没有几个字,第一句是“腰牌别弄丢了”,第二句是“于我十分要紧”,末了还剩一句“见信速回”。
……席临川怎么突然婆婆妈妈起来了?!
想想他之前提剑就敢跟何庆动手的事,红衣看着信纸的神色不禁纠结起来,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