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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醒月公子-第1部分

小说: 醒月公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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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玉楼中,楼高四面风。 

  休近小阑干,夕阳无限山。 

   

  一 人在玉楼中 

  江湖中谁可以抵抗醒月公子的剑? 

  江湖中谁可以逃过无夜楼的追杀? 

  醒月公子是武林四公子中出道最晚而成名最快的一个。剑华如月,人如玉。一曲清笛,人间绝响。 

  无夜楼是黑道巨首江无夜所领的杀手组织,夜玉令一出,便是天罗地网,便是索命阎令。 

   

  前者让人心驰梦移,后者让人心胆惧裂。 

   

  醒月公子,其实他当然不是生下来就叫醒月公子。他姓李,名字叫做李醒,字月初。 

  醒月公子当然不会天天和人约战中夜,独立孤峰,他再秀美无匹,再惊才绝艳,也是个人,也是活在人世。他有个家,虽然家里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只是仆人。他有师傅,虽然已经过世。他有至交好友,虽然平时难以聚首,他有大群大群的仰慕者,虽然那些人根本不了解他也不打算了解他……说起来,李醒是满寂寞的一个人。 

   

  寂寞的醒月公子,现在正独立月下,剑不在身边,笛子也不在身边。 

  他不是出来和人打架比武,也不是出来密约佳人。 

  他只是闷,然后睡不着觉,接着就走出了院子,慢慢的越走越远。 

  夜风带来花的香气,叶的清凉。 

  然后,李醒诺搅搜任丁?br》 
   

  李醒不是一个好奇的人,而且江湖经历不少,他也并不是没见过血。 

  只是这个人的血,也未免流得有些太多了。 

  李醒在溪边站住脚,上游不远处,有人横卧在溪涧中,腰卡在两块圆石中,一丝一缕的腥红由他身上蔓进水里,向下游奔流。到了李醒脚边时,已经只有其味而没有其形其色了。 

   

  受这样重的伤,卧在水中流血不止。 

  如果当做没看到而走过去,这人可能不多会儿就要死了吧…… 

   

  也许再混个十年八年的江湖,他就能视若无睹走过去了。 

  李醒苦笑,但是现在的他还做不到那样心硬如铁。所以,他把那水里的人捞了起来,平放在岸边的青石上。那人腰部开了不浅的一道口子,血还在不停地向外淌。 

  李醒随身总是有伤药的,撕开他的衣裳,沾水的布巾擦拭了一下,然后为他涂药。 

  那人一直昏着,李醒把他背回了家,请大夫来切了脉开了方子,药煎好了,却没法子喂进那人的口中去。 

  管家李福来回这事,李醒嗯了一声,自己去客房看了,端了药碗,在那人喉间轻轻捏弄,顺势把药倾了进去,那人喉间咯咯作响,药汤还是喝下去了。 

  阳光透进窗子来,李醒替他擦了脸上的血污苔泥,看清了昨天他救的人。 

  李醒是非常讨厌别人只看他的脸而不看他的剑的。但是面对着这昏迷不醒的男子,李醒发觉自己也变成了浅薄小人中的一名。 

  他的视线无法从这男子脸上移开。 

   

  那是形容不上来的一张脸,轮廓分明却不粗犷,剑眉下面的眼睛紧闭着,长睫浓密,挺拔的鼻梁,薄而美好的唇线。 

  李醒回神的时候,他的手指正在那人的眉间轻划抚动。 

  他吓了一跳站起身来。 

  想不到他李醒,李初月,醒月公子,也有轻浮无行的这一面! 

   

  李醒被自己吓坏了,他远远躲了开,照料的事全交给了管事。 

  晚间管事来说那人醒了。 

  李醒点点头,吩咐管事不要透露他是武林中人的事,看那人是要再养一夜的伤,还是现在就走。要是再留一夜,就好生照料。要是他现在就走,就给雇辆车,再送些盘缠。 

  李福答应着去了。 

   

  李醒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受伤的人的事。 

  晚餐他用得食不知味。 

  书也看不下去。 

  剑也没有心绪练。 

  醒月,醒月,多怪的名字。 

  李醒头一次觉得这么烦燥,连自己一直不关心的绰号,也觉得不顺耳。 

   

  打开窗子,外面月色如洗。风动树影,隐隐虫鸣。 

  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李醒摸出了他的笛,慢慢横管就口,吹奏起来。呜呜咽咽的笛声起初尚窒滞积黏着,渐渐清越压林,似是月色也在这笛声中动荡起舞,流光飞度,银汉迢迢。 

  心里渐渐平和了,李醒沉浸在乐声中。 

   

  远远的,竹影树荫里,有一双眼盯着他的背影。 

  李醒并没有发觉。 

   

  生活中散散碎碎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不说。过了三五个月,李醒离家去访好友听松客。 

   

  一切与往日的出游并没有不同。 

  要说有不同,那也有不同。 

  这次出游,李醒并没有访到听松客。 

  他在半途上便失了踪。 

  一个声名赫赫的武林后起之秀,突然间便消声匿迹了。 

  听松客去过一封信,问李醒为什么没有赴约。李家的人已经习惯了主人的外游,而寄给主人的信,只是收着,无人敢去拆阅。 

  那信已经蒙上一层灰了,江湖上偶然会有人闲谈中提到,醒月公子久不露面了。 

  没有人想到李醒究竟是去哪里了。 

   

  李醒醒来时有些迷茫。他记得客栈的帐子是蓝竹布,门是向东开。 

  这里明明不是客栈。 

  这帐子是黑色的软绸。李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浓厚的黑色,一点点的瑕色也没有,象是一个张开口的夜幕,把人整个儿要吞了进去。客栈不会有这样考究的绸缎铺盖帷帐,他怎么会换了一个地方醒来? 

   

  李醒运运气,真力有些不济的模样。 

  他被人下药了么? 

   

  他没来及再想到更多东西,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李醒翻身坐起来,虽然身法有些不甚灵动,仍然较一般的武人快了不知多少。 

  那人站在门口,定定看着他。 

  李醒有一瞬间什么也想不到。 

   

  那是一双象寒夜星辰的眼,亮亮的,黑宝石一样。 

  “你醒了?”那个人说:“我很抱歉用这办法请你来作客,我实在是太想见你。” 

  李醒觉得他可能还是在梦中。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衣裳,慢慢朝他走过来。 

  李醒迷惑地看着他。 

  他专注地看着李醒。 

   

  他的唇很温软,与他的眼神不同…… 

  李醒陷入迷乱前,最后的意识,就是那人温软的唇,带着青竹的气息…… 

   

  漆黑的丝,雪白的躯体,象是暗夜里盛开的白花,妖异而明艳。 

  李醒不能自已,象飞蛾扑火。 

  他哀伤地看着他,象是没有明天的那种绝望。绝望里伸出的手,总是捉到一些什么就不肯放手,而且,死死的,纠缠的捉住的,不止是李醒的肩膀和散发。 

  还有些其他。 

  李醒在那人的宛转痛吟中,觉得自己陷在了这一团的黑丝中。那人长长的发散了开来,缠绵在两人的肢体间,有几丝黏在了交合的地方,扯到了他,也勾到了他。 

   

  李醒闭起了眼。 

  他已不能负载这未知的一切,妖异的黑,诡丽的雪白,低低的鼻息和轻吟。 

  热汗,体液,那人的热红,还有眼角的清泪。 

  李醒觉得他被淹没了,再也无力呼吸。 

   

  二 楼高四面风 

  李醒这回真真正正的醒了来。 

  他看着那慢慢着装的,与他颈项缠绵过的人。 

   

  他想起来了,他见过这个人的。只是那时候,那双美丽如宝石的眼睛没有睁开。 

  “无夜。”他系着靴子,轻声说:“我是江无夜。” 

  李醒淡淡地笑了:“你这算什么,报恩么?” 

  江无夜慢慢直起身:“你要这么想,也随你。” 

  他身姿优美,象蕴势待发的少年雄狮。李醒无数次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是没有想到真人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象是无尽的夜,无边的谜。 

  而刚刚,他拥抱了这个谜。 

  他倏地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那人。江无夜回过头来,冷漠的脸上,有一点不确定,一闪而过。 

   

  “不是报恩……”李醒的指慢慢划过他的眉头,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如果是报恩,刚才你为什么会哭?” 

  江无夜眼睛里有一些茫然:“我没有。” 

  “不,你有……”李醒慢慢吻在那眼睛上,那明亮的,让人沉溺的眸子…… 

  江无夜的身子一下子软了,李醒在耳边喃喃轻语:“无夜,无夜……那天我如果真的走了过去,没有救你,我想也不敢想,如果我没有救你。” 

  “无夜,你知道我为什么在那时避而不见?因为,因为,我不敢……我怕我冒犯你。” 

  “无夜,如果那时你睁开眼,也许我就不能走开了……” 

   

  轻风无人管,闲院自在凉。 

   

  “醒月……”这是无夜在讨价还价之后,唯一愿意叫出口的昵称。李醒觉得很遗憾,他一直想听无夜唤他醒,只有一个字,却余音无限的。 

  只是无夜不肯。 

  “醒月,再吹曲子给我听,那夜我要走时,听到你的笛声。” 

  “醒月,我无数次听说过你的名字呢……听说过你一曲清响天下醉,从此月辉醒人间……” 

  “醒月,醒月,不行,今天不行,我明天还有要紧的事的……唔,醒月,你原来是色鬼……” 

  “醒月,醒月……” 

   

  李醒收紧了臂,将怀中人毫无间隙地拥得紧紧的。 

  江无夜。 

   

  晚风拂动黑丝的帐帘,风中有些捉摸不定的东西在里面。 

  李醒终于睡去。 

  无夜却睁开了眼。 

  那象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醒月……我们相遇的太晚,相聚的太短……” 

  “醒月,你把我忘记了吧……” 

   

  李醒在迷梦中,被送离无夜楼,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是夜,无夜楼遭诸多门派联手围攻血洗。门中子弟伤殒大半,七大杀手四个当场身死,两个负伤而逃,一个投身正道,引领诸人去击杀江无夜。江无夜堕进寒江,生死不明。 

   

  李醒在晨光中再次醒来。 

  只是三日,他的生命再也没有了光亮。 

  他已经跟那无尽长夜,一同葬身在了滚滚寒江之中。 

   

  三 休近小阑干 

  “后来呢?”天真的孩子忘了啃到一半的苹果,追着问。 

  “什么后来?” 

  “后来醒月公子怎么样了啊?” 

  那正在削竹枝的男子停下手,想了一想:“后来醒月公子就不在武林中露面了,也没有回家去,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孩子皱着眉:“这算什么故事,一点儿不好听。” 

  他几口把苹果啃完,蹬蹬蹬跑掉了。 

  那男子一笑,低头继续削手里竹枝。把竹子劈开,削细,打成一条条竹丝,然后编成各式各样的器物。 

  屋里四壁空空,唯有靠东的墙上摆着一枝竹笛。看得出已经用旧了,那笛身上泛着一层润滑的熟光。 

   

  晚饭吃鱼。 

  寒江边多得是渔家船家,鱼汛来时,鱼比菜蔬还要便宜许多。男子把烧好的鱼端上桌,桌上摆着两副碗筷。 

  不过远近邻人都知道他是单身的。那一副碗筷是给他早亡的爱人。 

   

  “无夜,真快,一转眼已经快五年了……我不会弄饭,总是吃鱼,你吃烦了么?明天我们吃什么……“ 

  “昨天小路脚上扎了竹刺,你看他哭得……” 

  男人自斟自饮,喝一口,说上几句,好象对面真有人静静坐着,聆听他的这些琐事闲谈一样。 

   

  “无夜,我给你吹首曲子。当年我跟师傅学艺,学会的第一曲就是这一曲。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我因为你心里烦乱,吹得也是这一曲。你听烦了么?我吹来吹去总是这一支。” 

   

  男人立起身来,慢慢吹出一曲清音。 

   

  夜空中明月如盘,繁星点点。 

  男人痴痴望着那月:“醒月,只愿长醉不愿醒……无夜,无夜,你好么?” 

  他慢慢躺了下来,躺在那流泄一室的月光中。 

  “无夜,无夜,愿你今夜来入梦。” 

   

  第二天起来,男人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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