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太子妃-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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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认出,那背影正是先帝。画的左端,题着一首诗: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这诗里满满的悲凉的味道令朱弦心里一震,悄然退后两步,这时,蓝熙之回过头来,见是他,也有点意外,热情道:“朱弦,你来啦?”
朱弦见她那样乌黑明亮的眼珠,心跳得更快,却神情冷淡:“我答应过先帝照顾你,总要来看看。”
蓝熙之见他那样冷淡的神情,仿佛来看自己是他的一个很大的负担。便淡淡道:“萧卷是多虑了,我在藏书楼好好的,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朱弦,你以后不用来看我了。”
朱弦垂手而立,没有作声。
蓝熙之又道:“对了,瑶瑶怎么样了?她在那边有消息没?过得如何?”
朱弦闷闷道:“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情况如何,这么久也没有消息回来。我爹又不允许派人去探望,说是怕石良玉生气。”
蓝熙之想起石良玉的那番话,又看看朱弦冷淡的面孔,朱家的女儿做了人家的小妾又得不到善待,难怪他的脸色会如此难看。自从朱瑶瑶出嫁前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想必,一定是在心里责怪自己的。
她想起朱瑶瑶,心里也觉得非常愧疚,低声道:“朱弦,对不起,我不该陪石良玉到你家里来的,后来,我才知道瑶瑶并不是做他的太子妃……”
“你只是随他一起来了一趟朱家,这事怎能怪到你头上?难道你就不可以去朱家了?这是什么道理?蓝熙之,你是多虑了!要怪也是怪我们朱家亏欠他的!我父亲执意要把瑶瑶嫁给他,别说是妾,就是他要瑶瑶做他的丫鬟婢女,我父亲也会同意的……唉……”
“你们家族的恩怨,凭什么该瑶瑶去还债?又不是瑶瑶欠的。”
“唉,他怎么不报复我?就是杀了我又如何?为什么非要是瑶瑶?”
蓝熙之见他的长睫毛下,大眼睛里为妹妹流露出深切的担忧和牵挂,更是愧疚:“朱弦,我真希望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弥补我的过失……”
“蓝熙之,这不关你的事情。你不需要弥补什么!”
朱弦看她心神不定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蓝熙之,我明天就要离开京城了,以后许久也不能来看你了。”
“哦,你要去哪里?”
“朝廷的命令已经下来,我要调去豫州做刺史。”
豫州一带被赵国觊觎已久,常常爆发规模不等的战争。朱弦一向厌恶朝中各大家族权贵的争斗,现在能去豫州大展身手,总好过在京城担任无聊的闲职。
“去豫州是很好的,不过那里战事频繁,你要多加小心。”
“我会小心的。蓝熙之,我就走了,你好好呆在藏书楼吧,可不要外出流浪了。”
“再见,朱弦。”
朱弦正要转身,蓝熙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朱弦,你们家里就不去探望瑶瑶的么?”
“我父亲严令任何人去,说我们本来就对不起石家了,不能把女儿嫁给人家又疑神疑鬼的。唉,要是换个人,我早已去把瑶瑶带回来了,可是,石良玉,我们家还真是对不起他,我……”
蓝熙之没有再开口,只说:“好吧,朱弦,再见。”
朱弦看她拿着画笔的手,还有些早前在路上风餐露宿被冻得皴裂的淡淡的痕迹,淡淡道:“蓝熙之,你一定不要再出去流浪了,你要保重身体!对了,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
“不用了朱弦,我什么都不缺。”
“我受先帝嘱托本该多照顾你,可是我以后许久不能来看你,带些东西,你又何必拒绝?”
朱弦表情冷淡,声音也是淡淡的。
蓝熙之看他一脸“如果不是先帝,我怎么会理睬你”的表情,摇摇头,没有说话。
朱弦淡淡地看她几眼,将那个包袱放在地上,转身就走了。他一走出野李子树林,牵了马翻身上去,一挥缰绳,马便抖擞着长长的鬃毛飞奔起来。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蓝熙之才捡起地上的大包裹。包裹沉甸甸的,她打开一看,里面全部是各种各样的点心、干果,其中有好几种是他上次来的时候带来过的,上次朱弦见她特别喜欢吃的两种,就更是多带了一些。
她疑惑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心道,朱弦尽管不喜自己,但是,对萧卷的嘱托倒真是一丝不苟地常年坚持着。
奔得一程,朱弦远远勒马下来,回头看看,藏书楼、那白衣黑发的女子、野李子树林,都远远的在身后,再也看不到了。
这里,自己随时都可以来,这里又随时隔了千里万里,那种距离在心上形成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比贫贱和富贵,比士族和庶族之间的差距更不可超越。
萧卷的脸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清晰:“你记住,永远要像照顾亲姐妹那样照顾她!”
心里一阵刺疼,他自言自语道:“我一定会像照顾亲姐妹一样,一生不变的照顾她!皇上,您请放心吧!”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暴君的荒淫
连续几日的春日晴好。
这天一早,蓝熙之就收拾好了包袱。福伯端上粥点和几样小菜,絮絮叨叨地道:“蓝姑娘,你又要出去啊?你身子不好,不要出去吧……”
“我只是临时有点事情,福伯,你不要担心。”
“您要早点回来。”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吃过早饭,她去跟萧卷道别。
萧卷的墓碑前开了一种白色的小花,一串一串的卷曲成圆圆的球状,很像白色的珍珠。蓝熙之蹲下身子折了一支在手里,低声道:“萧卷,我本来说过不再离开的,可是,我现在又要出去啦……”
一阵春风吹过,微微拂在面上,有淡淡的花粉的味道。萧卷的面孔那么清晰地在眼前。蓝熙之笑了起来,“萧卷,我就当你同意啦。我知道,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你都会支持我的。现在朱弦外调了,他们朱家又谁都不去看朱瑶瑶。我只好自己去看看她。唉,我心疼那小姑娘啊,反正我闲着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过,你放心,我这次不会离开很久,很快就会回来的……一定很快就回来……”
蓝熙之一踏上赵国的土地开始,一路上看到的就是衰败和逃亡,石勒当年累积的短短时间的盛世几乎已经快被他的后继者们挥霍殆尽了。羯族入主中原后,因为人数少,怕在和汉人的对抗中占据劣势,因此,饶是雄主如石勒也颁布了各种法令强烈压制当地人。比如,胡人抢掠了汉人的东西,汉人不得反抗;汉人不得辱骂胡人等等。在这种政策下,就连石良玉刚为“征虏将军”时,也常常被比他级别低的酋帅大将辱骂挑衅,每次得到的赏赐都得比胡族酋帅低一等。后来,石良玉军功日盛,连灭石氏宗族联军做了太子,这种情况才有所好转。然而,那些酋帅虽然暂时不敢公然挑衅,背地里对他的仇恨就更强烈了。
石勒在世时,石良玉等高级汉臣的地位尚且如此,那些普通汉人就不说了。石虎、石遵等人继位后更是疯狂的淫乐,横征暴敛,无止境的徭役,赵国治下,许多地方已是十室九空,赤地千里。
蓝熙之一路行来,只见许多地方,路边的树上挂满了被吊杀的汉人,城墙上挂满汉人人头,尸骨则被做成“尸观”,令人毛骨悚然。
这天,她来到一个小小的集镇。久旱无雨,镇上也已经十室九空。
好不容易寻到一家卖包子的小店,蓝熙之赶紧走过去。
店家有气无力地道:“客官,小肥羊包子100钱一个。”
“哦,我不喜欢羊肉馅,要猪肉馅的。”
“现在猪肉五千钱一斤,谁吃得起?甚至周围的小肥羊也快被吃光了,以后有钱也吃不着了……”
“哦,这里的小肥羊这么贵?”
店家翻了翻白眼:“东街的大羊都50钱一斤了,小肥羊不算贵了,何况我这包子还有粮食……”
正唠叨间,一个小伙计提了个死婴儿过来往旁边大盆里一扔,唉声叹气道:“今天只收到一只小肥羊……”
蓝熙之惊跳起来,原来,他们口里的“小肥羊”竟然是这些小孩儿。
她抽出长剑:“你们,竟然吃人?”
店家毫不在意:“你是外地人吧?如今天下大乱,人不如狗,若稍微有其他活路,谁愿意吃人肉啊,小肥羊还好些,‘大羊’的肉都是酸的,又丑又恶,唉,想起就恶心……兵荒马乱啊,青黄不接啊……老百姓早已活不下去了,石大王快把我们都要杀光了……”
她退后一步,店家满脸的无可奈何,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又细看那小孩儿,脸色青紫,显然是病饿而死,并非被这店家杀死的。
她勉强将桌上的茶水喝了,丢了几十文钱在桌上,毛骨悚然地赶紧离开了。
如此,又赶了两三天,终于来到了赵国的都城襄城。
与其他城市不同,新都襄城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浓浓的脂粉的香味。
石遵登基后,纵情淫乐。他先是令人在太极正殿建造了一座高40丈的楼阁,将珍珠串起来做成帘子,上挂五色玉佩,每当微风吹过之时,铿锵鸣响,清脆悦耳。春暖花开时,石遵亲自登上高楼眺望四面八方,演奏金石丝竹之乐,日夜不断。
这个初夏季节,襄城好些日子没下雨,空气十分干燥。石遵就令人将杂宝异香舂成碎屑,让几百人在高楼上吹散它们,称之为“芳尘台”。
石遵还不满意,又铸造一座高大铜龙,在龙的肚子里装上几百斛美酒,令羯族勇士在城楼上用口喷酒,风吹过来时,从远处望去,如同武器一样,石遵告诉臣民,自己这是在做天大的好事,用“黏雨台”来洒扫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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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荒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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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初夏季节,襄城好些日子没下雨,空气十分干燥。石遵就令人将杂宝异香舂成碎屑,让几百人在高楼上吹散它们,称之为“芳尘台”。
石遵还不满意,又铸造一座高大铜龙,在龙的肚子里装上几百斛美酒,令羯族勇士在城楼上用口喷酒,风吹过来时,从远处望去,如同武器一样,石遵告诉臣民,自己这是在做天大的好事,用“黏雨台”来洒扫尘土。
不仅如此,石遵还为自己新获得的几名美人建造“浴台”,每个宠姬的浴室都用乐玉石、玉珏等名贵石材砌成堤岸,再用琥珀、车渠制成瓶勺,所有建筑,无不雕梁画栋、刻金镂银,极尽华丽。
这些巨大的浴台里,置放乐重达几千斤的铜龙,将之烧红后,从另一侧投入水中,这样,无论是春夏秋冬,水都可以保持常温。
很多个日夜,石遵喜欢召集宫里14-18岁的宫女,都*,裸身在浴池里嬉戏,常常是通宵达旦,夜以继日。洗浴后的脏水,被另开一地下渠道,引流出宫外,这条水渠就称为“温香渠”。宫外的百姓,无不争相前来汲取渠水带回家中,家人莫不欢心鼓舞,乐不可支。
除了现有的淫乐,石遵还发民工数十万人,四处搜罗美女补充后宫,各地郡县大多强夺*,为此而被杀死的那些美女的丈夫已达好几千人。
乱世纷纭,命比狗贱。而襄城,还是继续着歌舞升平,香尘漫天。
蓝熙之在街上走了一圈,发现街上极少有女子。石遵为了充实后宫,拼命在民间抢劫女子,那些负责行事的官员趁机为自己也捞一把,只要见到美貌女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了就走,赵国上下一片混乱,根本无法躲避。
她不敢在街上多逗留,随意来到一家小客栈,准备在这里寄宿下来再做打算。刚坐下喝了一碗茶,忽听得门外一阵吵吵嚷嚷的,然后,一群羯族壮汉勾肩搭背地走了进来,围了一大桌坐了,高喝道:“店家,快上菜,好酒拿来……”
这家客栈是“赵人”开的,他有亲戚在朝里做官,饶是这样,也经常被上门的“国人”敲诈勒索,白吃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