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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拍案惊奇-第7部分

小说: 拍案惊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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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老杀才——骂人话,犹如说老该死的。 

③ 折杀——折福。做了有罪的事要折福,折到极端将短命而死。 

④ 腌臜 (āzā阿扎)——本指肮脏不洁,这里是恶劣、讨厌的意思。 

① 守空房——旧时称丈夫出外久不在家的妇女为“守空房”,即现在俗语所说“守活寡”。 

② 淘闲气——惹气,生闲气。 

① 朝奉——朝奉郎的省称,原为正六品上阶文散官,渐成封赠虚衔,宋元以后演为对地主富商的尊称。 

… 页面 20…

           汪锡先回来,见滴珠坐在房中,默默呆想。汪锡便道:“娘子便到 
     堂中走走,如何闷坐在房里?”王婆子在后面听得了,也走出来道:“正 
     是,娘子外头来坐。”滴珠依言,走在外边来,汪锡就把房门带上了。 
     滴珠坐了道:“嬷嬷,还不如等我归去休。”嬷嬷道:“娘子不要性急, 
     我们只是爱惜娘子人材,不割舍得你吃苦,所以劝你。你再耐烦些,包 
     你有好缘分到也。” 
           正说之间,只见外面闯进一个人来,你道他怎生打扮?但见: 

               头戴一顶前一片后一片的竹简巾儿,旁缝一对左一块右一块的蜜蜡金儿,身上 

                                                                                ② 
           穿一件细领大袖青绒道袍儿,脚下着一双低跟浅面红绫僧鞋儿。若非宋玉墙边过, 

                   ③ 
           定是潘安车上来。 

     一直走进堂中道:“小汪在家么?”滴珠慌了,急掣身起,已打了个照 
     面。急奔房门边来,不想那门先前出来时已被汪锡暗拴了,急没躲处。 
     那王婆笑道:“是吴朝奉,便不先开个声!”对滴珠道:“是我家老主 
     顾,不妨。”又对吴大郎道:“可相见这位娘子。”吴大郎深深唱个喏① 

     下去,滴珠只得回了礼。偷眼看时,恰是个俊俏可喜的少年郎君,心里 
     早看上了几分了。吴大郎上下一看,只见不施脂粉,淡雅梳妆,自然内 
     家气象,与那胭花队里的迥别。他是个在行的,知轻识重,如何不晓得? 
     也自酥了半边。道:“娘子请坐。”那滴珠终久是好人家出来的,有些 
     羞耻,只叫王嬷嬷道:“我们进去则个。”嬷嬷道:“慌做甚么?”就 
     同滴珠一面进去了。出来对吴大郎道:“朝奉看得中意否?”吴大郎道: 
      “嬷嬷作成作成,不敢有忘。”王婆道:“朝奉有的是银子,兑出千把 

                                                               ② 
     来,娶了回去就是。”大郎道:“又不是■衏人家,如何要得许多?” 
     嬷嬷道:“不多。你看了这个标致模样,今与你做个小娘子,难道消不 

                                                                               ③ 
     得千金?”大郎道:“果要千金,也不打紧。只是我大孺人狠,专会作 
     践人。我虽不怕他,怕难为这小娘子,有些不便,取回去不得。”婆子 

                                                                 ④ 
     道:“这个何难!另税一所房子住了,两头做大,可不是好?前日江家 
     有一所花园空着,要典与人,老身替你问问,看如何?”大郎道:“好 
     便好,只是另住了,要家人使唤,丫鬟伏侍,另起烟爨。这还小事,少 
     不得瞒不过家里了,终日厮闹,赶来要同住,却了不得。”婆子道:“老 
     身更有个见识:朝奉拿出聘礼娶下了,就在此间成了亲,每月出几两盘 
     缠,替你养着,自有老身伏侍倍伴。朝奉在家,推个别事出外,时时到 
     此来往,密不通风,有何不好?”大郎笑道:“这个却妙!这个却妙!” 
     议定了财礼银八百两;衣服首饰,办了送来,自不必说,也合着千金。 
     每月盘费连房钱银十两,逐月交付。大郎都应允,慌忙去拿银子了。 

② 宋玉——战国时楚国辞赋家,所作《登徒子好色赋》中,言东邻之女慕他一表人材,曾隔墙窥视三年。 

③ 潘安——即潘岳,字安仁,西晋时文学家。潘岳貌美,车行道中,妇人多围观,投给他果品。事见 《晋 

书》本传。 
① 唱个喏(rě惹)——旧时男子行的一种礼节,一边作揖行礼,一边声言致敬。 

② ■衏(hángyuàn 杭院)——也作“行院”,即妓院。 

③ 大孺人——孺人是对官员母或妻的一种封号,后来也移作对妇人的尊称,此指吴大郎的正室妻子。 

④ 两头做大——妻妾分居,丈夫可把两边都做正室对待,但名分仍有区别。 

… 页面 21…

          王婆转进房里来,对滴珠道:“适才这个官人生得如何?”元来滴 
     珠先前虽然怕羞,走了进去,心中却还舍不得,躲在黑影里张来张去, 
     看得分明。吴大郎与王婆一头说话,一眼觑着门里,有时露出半面,若 

                                                                    ① 
     非是有人在面前,又非是一面不曾识,两下里就做起光来了。滴珠见王 
     婆问他,他就随口问道:“这是那一家?”王婆道:“是徽州府有名的 
     商山吴家。他又是吴家第一个财主吴百万、吴大朝奉。他看见你好不喜 
     欢哩!他要娶你回去,有些不便处,他就要娶你在此间住下,你心下如 

                       ② 
     何?”滴珠一了喜欢这个干净房卧,又看上了吴大郎人物,听见说就在 
     此间住,就像是他家里一般的,心下到有十分中意了,道:“既到这里, 
     但凭妈妈。只要方便些,不露风声便好。”婆子道:“如何得露风声? 
     只是你久后相处,不可把真情与他说,看得低了。只认我表亲,暗地快 
     活便了。” 
          只见吴大郎抬了一乘轿,随着两个俊俏小厮,捧了两个拜匣,竟到 
     汪锡家来。把银子交付停当了,就问道:“几时成亲?”婆子道:“但 
     凭朝奉尊便。或是拣个好日,或是不必拣日,就是今夜也好。”吴大郎 

                                                       ③ 
     道:“今日我家里不曾做得工夫,不好造次住得。明日我推说到杭州进 
     香取帐,过来住起罢了,拣甚么日子?”吴大郎只是色心为重,等不得 
     拣日。若论婚姻大事,还该寻一个好日辰;今卤莽乱做,不知犯何凶煞, 
     以致一两年内就拆散了。这是后话。 
          却说吴大郎交付停当,自去了,只待明日快活。婆子又与汪锡计较 
     定了,来对滴珠说:“恭喜娘子!你事已成了。”就拿了吴家银子四百 
     两,笑嘻嘻的道:“银八百两,你收一半,我两人分一半做媒钱。”摆 
     将出来,摆得桌上白晃晃的,滴珠可也喜欢。说话的,你说错了!这光 
     棍牙婆,见了银子,如苍蝇见血,怎还肯人心天理,分这一半与他?看 
     官,有个缘故。他一者要在滴珠面前夸耀富贵,卖下他心。二者总是在 

                               ① 
     他家里,东西不怕走趱那里去了,少不得逐渐哄的出来,仍旧元在。若 
     不与滴珠些东西,后来吴大郎相处了,怕他说出真情,要倒他们的出来, 
     反为不美。这正是老虔婆神机妙算。 
          吴大郎次日果然打扮得一发精致,来汪锡家成亲。他怕人知道,也 
     不用傧相,也不动乐人,只托汪锡办下两桌酒,请滴珠出来同坐,吃了 
     进房。滴珠起初害羞,不肯出来。后来被强不过,勉强略坐得一坐,推 
     个事故,走进房去,扑地把灯吹息,先自睡了,却不关门。婆子道:“还 
     是女儿家的心性,害羞,须是我们凑他趣则个。”移了灯,照吴大郎进 
     房去,仍旧把房中灯点起了,自家走了出去,把门拽上。吴大郎是个精 
     细的人,把门拴了,移灯到床边,揭帐一看,只见兜头面睡着,不敢惊 
     动。他轻轻地脱了衣服,吹息了灯,衬进被窝里来。滴珠叹了一口气, 
     缩做一团。被吴大郎甜言媚语,轻轻款款,扳将过来,腾的跨上去,滴 
     珠颤笃笃的承受了。元来滴珠虽然嫁了丈夫两月,那是不在行的新郎, 
     不曾得知这样趣味。吴大郎风月场中招讨使,被窝里事多曾占过先头的, 

① 做起光来——指调情。 

② 一了——一向、一直。 

③ 造次——鲁莽、轻率。 

① 走趱 (zān 攒)——同义合成词,就是“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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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柔软款,自不必说。滴珠只恨相见之晚,两个千恩万爱,过了一夜。 
     明日起来,王婆、汪锡都来叫喜,吴大郎各各赏赐了。他自此与姚滴珠 
     快乐,隔个把月才回家去走走,又来往宿,不题。 
          说话的,难道潘家不见了媳妇就罢了,凭他自在那里快活不成?看 
     官,话有两头,却难这边说一句,那边说一句。如今且听说那潘家。自 

                                                             ① 
     从那日早起,不见媳妇煮朝饭,潘婆只道又是晏起 ,走到房前厉声叫他。 
     见不则声,走进房里,把窗推开了,床里一看,并不见滴珠踪迹。骂道: 
      “这贼淫妇那里去了?”出来与潘公说了。潘公道:“又来作怪!料道 
     是他娘家去。”急忙走到渡口问人来。有人说道:“绝大清早,有一妇 
     人渡河去。”有认得的,道是潘家媳妇上筏去了。潘公道:“这妮子! 

                                                                 ② 
     昨日说了他几句,就待告诉他爹娘去,恁般心性泼刺 。且等他娘家住, 
     不要去接他采他,看他待要怎的!”忿忿地跑回去,与潘婆说了。 
          将有十来日,姚家记挂女儿,办了几个盒子,做了些点心,差一男 
     一妇到潘家来问一个信。潘公道:“他归你家十来日了,如何到来这里 
     问信?”那送礼的人吃了一惊,道:“说那里话?我家姐姐自到你家来, 
     才得两月多,我家又不曾来接他,为何自归?因是放心不下,叫我们来 

                                                                   ③ 
     望望,如何反如此说?”潘公道:“前日因有两句口面,他使一个性子 
     跑了回家,有人在渡口见他的。他不到你家,到那里去?”那男女道: 
      “实实不曾回家,不要错认了。”潘公炮燥道:“想是他来家说了甚么 
     谎,您家要悔赖了别嫁人,故妆出圈套,反来问信么?”那男女道:“人 
     在你家不见了,颠倒这样说,这事必定跷蹊!”潘公听得跷蹊两字,大 
     骂:“狗男女!我少不得当官告来,看你家赖了不成?”那男女见不是 
     势头,盒盘也不出,仍旧挑了,走了回家,一五一十的对家主说了。姚 
     公、姚妈大惊,啼哭起来道:“这等说,我那儿敢被这两个老杀才逼死 
     了?打点告状,替他要人去!”一面来与个讼师商量告状。那潘公、潘 
     婆死认定了姚家藏了女儿,叫人去接了儿子来家。两家都进状,都准了。 
          那休宁县李知县行提一干人犯到官。当堂审问时,你推我,我推你。 
     知县大怒,先把潘公夹起来。潘公道:“现有人见他过渡的。若是投河 
     身死,须有尸首,明白是他家藏了赖人。”知县道:“说得是。不见了 
     人十多日,若是死了,岂无尸首踪影?毕竟藏着的是。”放了潘公,再 
     把姚公夹起来。姚公道:“人在他家,去了两月多,自不曾归家来。若 
     是果然当时走回家,这十来日间潘某何不着人来问一声,看一看下落? 
     人长六尺,天下难藏。小的若是藏过了,后来就别嫁人,也须有人知道, 
     难道是瞒得过的?老爷详察则个。”知县想了一想,道:“也说得是。 
     如何藏得过?便藏了也成何用?多管是与人有奸,约的走了。”潘公道: 
      “小的媳妇虽是懒惰娇痴,小的闺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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