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哲学史 罗素-第9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94年到1535年,米兰是法兰西人与西班牙人交兵的战场;斯弗尔查家有时和这一方联盟,
有时和另一方联盟。在这段期间,他们有时候流亡外国,有时候仅只名义上掌政。最后
在1535年,米兰被查理五世皇帝兼并。
威尼斯共和国稍有点像处在意大利政治的局外,特别在初期国势鼎盛的数百年间。
威尼斯从来没被蛮族征服过,最初它把自己看成是东罗马皇帝的臣属。由于这个传统,
加上威尼斯的贸易又是和东方的贸易,它能够独立在罗马控制以外;这状况一直到土伦
特宗教会议(1545)时代还继续存在——关于土伦特宗教会议,威尼斯人保罗·萨尔皮
写过一部十分反教皇的历史。前面讲过,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时威尼斯如何坚持略取君士
坦丁堡。这件事促进了威尼斯贸易;反过来,1453年土耳其人夺占君士坦丁堡,又使它
的贸易受到损害。由于种种原因,和食粮供给问题也多少有关,威尼斯人在十四、十五
世纪期间感到有必要在意大利本土上获得大片领地。这惹起了各方的仇恨,终于在1509
年促成刚布雷同盟的缔结,该同盟是各强邦的一个联合,威尼斯被它击败。
从这场厄运中复苏,倒也许还是可能的;但无可挽回的是瓦斯寇·达·伽马发现了
经好望角通印度的航路(1497—1498)。这个发现连上土耳其人的势力,毁了威尼斯;
不过它总还撑持下去,直到被拿破仑剥夺独立。
威尼斯的政治制度原本民主,逐渐变得不民主,1297年以后成了一种排他性的寡头
政治。政治权力的基础是“大议会”,自那年以后,大议会的成员世袭,而且只限于名
门望族。
行政权属于“十人议会”,十人由大议会选举。邦中的正式元首“督治”(Doge)
选任终生;督治名义上的权柄很有限,但是实际上他的势力通常有决定性。威尼斯外交
术公认为狡狯之至,威尼斯大使们的报告书有惊人犀利的见识。从朗克起,历史学家一
向利用这类报告书作为有关他们所研究的事件最好的资料。
弗罗棱斯当年是世界上最文明的都市,它是文艺复兴的主要发祥地。文艺复兴期文
学里面几乎所有的伟大名字,及文艺复兴期艺术中前期的、以至某些后期的大师的名字,
都和弗罗棱斯连在一起;但是目前我们不管文化,且谈政治。十三世纪时,在弗罗棱斯
有三个对立争衡的阶级:贵族、豪商和平民。贵族大多是皇帝党,另外两个阶级是教皇
党。皇帝党人在1266年最后败北,十四世纪当中平民派又占了豪商的上风。然而斗争并
没带来稳定的民主政治,却促使一种希腊人所谓的“僭主制”逐渐抬头。梅狄奇族终于
成了弗罗棱斯的统治者,他们以民主派方面的政治牵线人起家。这家族中头一个取得明
确的优胜地位的人——科济莫·德·梅狄奇(1389—1464),还没有什么官职;他的势
力依靠操纵选举的妙术。他阴险狡诈,可能宽和时宽和待人,于必要的时候狠毒无情。
他死后隔了一个短时期,孙儿伟业公罗伦佐继承他的位置,从1469年到1492年逝世为止,
执掌大权。这两人的地位都是仰赖财力得到的,他们的财富主要来自商业,但是也来自
矿业及其它实业。他们不仅知道自己如何致富,还懂得怎样使弗罗棱斯富足,所以在这
两人的治理下,弗罗棱斯城繁荣昌盛。
罗伦佐的儿子皮特罗欠缺他父亲的那种长处,1494年被驱逐。随后是萨万纳罗拉得
势的四年,这时期有一种清教气的信仰复兴,转使人反对欢乐奢华,远离自由思想,趋
就已往较淳朴的年代想必一向特有的虔诚。然而结局,主要由于政治原因,萨万纳罗拉
的敌派胜利,他被处死刑,烧毁尸体(1498)。这个共和国,目的在推行民主、而实际
是财阀政治,传续到1512年,梅狄奇族又复辟了。罗伦佐有一个儿子十四岁上便作了枢
机主教,他在1513年当选教皇,号列奥十世。
梅狄奇家用塔斯卡尼大公的爵衔统治弗罗棱斯直到1737年;
但是弗罗棱斯在这期间也像意大利的其余部分一样,贫弱了下去。
教皇的俗权起源于不平和伪造的“君士坦丁赠赐”,在文艺复兴时期大大扩张;但
是教皇们为此目的采用的那些方法,却断送了教皇职位的宗教威信。宗教会议运动在巴
泽尔宗教会议与教皇尤金尼乌斯四世(1431—1447)的争斗中失败了,它代表着教会里
最热诚的分子;或许更重要的是,这运动代表阿尔卑斯山以北教会的意见。教皇的胜利
也就是意大利的胜利,(较差一层)又是西班牙的胜利。在十五世纪后半期,意大利文
明全不像北方各国的文明,那依旧保持着中古风味。
意大利人在文化方面正经严肃,但是对于道德和宗教满不认真;甚至在教士的心目
中,典雅的拉丁文总会遮掩许多的罪。
第一个崇尚人文主义的教皇尼古拉五世(1447—1455),把教廷的各种职位派给一
些学者,只为他敬重这些人的学问,全不管别的考虑;罗伦佐·瓦拉(LorenzoValla)
——一个伊壁鸠鲁主义者,也正是那个证明“君士坦丁赠赐”是伪件、嘲笑《拉丁语普
及本圣经》的笔体、指斥圣奥古斯丁是异端的人,被任命为教皇秘书。这种奖励人文主
义胜于奖励虔诚或正统信仰的政策,一直继续到1527年罗马大洗劫。
奖励人文主义固然让热诚的北方人感到愤慨,按我们的观点看,也许还算是件功德;
但是某些教皇的黩武政策和道德败坏的生活,除非从赤裸裸的强权政治的观点来看,从
什么观点来看也无法给它辩护。亚历山大六世(1492—1503)在个人的教皇生活中,专
一扩张自己和自己一家的势力。他有两个儿子:甘地亚公和凯萨·鲍吉亚(CaesarBorg
ia),他非常偏爱前一个。然而甘地亚公被人杀害了,大概是弟弟把他谋死的。于是这
位教皇的王业壮志只得灌注在凯萨身上。他们一同征服了罗马尼阿和昂可纳,这两个地
方预计要给凯萨作个公国。但是在教皇死的时候,凯萨正病重,所以不能即时行动。他
们的征服地结果重新并入圣彼得的世袭财产。这两人的恶迹很快就成了风传,归罪到他
们身上的数不清的谋杀事件,真假难辩。不过,他们推行不讲信义的奸计达到空前地步,
这点总无可置疑。继承亚历山大六世的尤理乌斯二世(1503—1513)也不虔诚异常,却
比他的前任少留下一些造成丑闻的口实。他继续进行扩张教皇领地;当作军人看,他自
有长处,但是按基督教的首脑来论,并不可取。在他的继任者列奥十世(1513—1521)
治下开始的宗教改革运动,乃是文艺复兴时期各教皇的非宗教政策的当然后果。
意大利南端归那不勒斯王国据有,在大多时候,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统联一起。那不
勒斯和西西里原先是弗里德里希二世皇帝的特别私人王国;他创建了一种回教国式的君
主专制,开明但是独裁,不给封建贵族容留半分权力。1250年弗里德里希死后,那不勒
斯和西西里归属他的私生子曼弗里德,不过曼弗里德也继承了教会的不解冤,1266年被
法兰西人驱逐。法兰西人自落个不得人心,结果在“西西里晚祷”事件(1282)中遭屠
杀;这以后王国属于阿拉贡王彼得三世和他的各代继承人。经过种种错综复杂的纠纷,
那不勒斯和西西里一度暂时分裂,然后在1443年重新合并在著名的文事奖励者雅量王阿
尔封索下面。从1495年以降,有三个法兰西王力图征服那不勒斯,但是这王国最后被阿
拉贡的斐迪南得到手(1502)。查理八世、路易十二世和弗朗西斯一世,这几个法兰西
王全坚持自己有领辖米兰和那不勒斯的权利(在法理上不大有根据);他们全入侵过意
大利,收到暂时成功,但是终究全被西班牙人战败。西班牙的胜利和反宗教改革运动,
结束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教皇克莱门特七世是反宗教改革运动的障碍,而且他是个梅狄
奇家的人,作法兰西的同党,因此在1527年查理五世让一支大部分由新教徒组成的军队
洗劫了罗马。从此以后,教皇们转上虔诚的道路,而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就寿终正寝。
在意大利耍的强权政治复杂得难以相信。小邦主大部分是自力起家的霸主,他们一
时和大邦中这一个联盟,一时和那一个联盟;他们假若耍得不高明,就被齐根铲灭。战
争连绵不断,但是在1494年法兰西人到来以前,打的仗都几乎不流血:兵是雇佣兵,恨
不得把他们的职业危险缩到最小限度。
这类纯属意大利的战争,对贸易没起很大妨害,也未阻碍意大利添增财富。治国策
术层出不穷,英明的政治才略没有分毫;当法兰西人到来的时候,国家简直是毫无防护。
法兰西军队在交战中真的杀人,吓坏了意大利人。随后法兰西人与西班牙人的历次战争
都是一本正经的战争,带来了苦难和贫困。但是意大利各城邦全不顾惜民族统一,彼此
继续阴谋倾轧,在内讧中期求法兰西或西班牙的援助,到头来同归于尽。
由于发现美洲和经好望角通往东方的航路,意大利总逃不了要丧失重要地位,这自
不在话下;但是这崩溃也尽可以少有些祸患,对意大利文明素质的破坏性轻一些。
文艺复兴不是在哲学上有伟大成就的时期,但是也做出一些事情,对伟大的十七世
纪来讲是必要的准备。首先,文艺复兴运动摧毁了死板的经院哲学体系,这体系已经成
了智力上的束缚。恢复了对柏拉图的研究,因此要求人至少也得有在柏拉图和亚里士多
德之间进行选择所必需的独立思考。
文艺复兴促进了人们对于这两个人的直接的真正认识,摆脱新柏拉图派和阿拉伯注
释家的评注。更重要的是,文艺复兴运动鼓励这种习惯:把知识活动看成是乐趣洋溢的
社会性活动,而不是旨在保存某个前定的正统学说的遁世冥想。
和拜占庭学问的接触,使柏拉图提早替代经院派解释的亚里士多德。早在那次把东
西方两教会名义上再统一起来的费拉拉宗教会议(1438)上,就有过一场辩论,在辩论
中拜占庭人主张柏拉图胜似亚里士多德。纪密斯特·普里索(GemistusPletho)是希腊
一个正统信仰很成问题的热诚的柏拉图主义者,他对在意大利振兴柏拉图哲学有很大贡
献;还有一个当上枢机主教的希腊人贝萨利昂(Bessarion)也是这样。科济莫·德·梅
狄奇和罗伦佐·德·梅狄奇都醉心于柏拉图;科济莫创立了广泛从事柏拉图研究的弗罗
棱斯学院,罗伦佐继续兴办。科济莫临死还倾听着柏拉图的一篇对话。不过当时的人文
主义者们忙于获得古代的知识,因此在哲学上不能出什么独创性的东西。
文艺复兴不是民众性运动;是少数学者和艺术家的运动,受到一些慷慨的文艺奖励
者,特别受到梅狄奇家和崇尚人文主义的教皇们的赞助。假若当初没有这些奖励者,它
取得的成功说不定会小得多。十四世纪的佩脱拉克和薄卡丘按精神讲属于文艺复兴时代,
但是由于当时的政治条件不同,所以他们的直接影响比不上十五世纪的人文主义者。
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对教会的态度,很难简单刻画。有的人是直言不讳的自由思想
家,不过即使这种人通常也受“终傅”在觉到死亡迫临的时候与教会和解。大多数学者
痛感当时教皇的罪恶,然而他们还是乐于受教皇的起用。历史学家贵查第尼(Guic-ci
ardini)在1529年写道:
“再没有谁比我更憎恶祭司的野心、贪婪和放荡了;不仅因为这些恶习每一件本身
就可恨,而且因为其中每一件统统和自称与神有特殊关系的人极不相称,同时还因为这
些恶习又是那么相互对立的,只在生性十分奇僻古怪的人身上才能共存。尽管如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