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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部分

西方哲学史 罗素-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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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土壤。 
 
    公元十五世纪中,除了教廷的衰落以外还有其他种种原因引起了政治文化的迅速变 
 
化。火药消灭了封建贵族而巩固了中央集权政治。在法兰西和英格兰,路易十一世和爱 
 
德华四世各自团结了国内富裕中产阶级,这些人帮助他们平定了贵族政治的无政府状态。 

 
意大利在公元十五世纪末年以前几乎一直未曾受到北方军队的骚扰,在经济和文化方面 
 
取得了迅速的发展。新文化在本质上是异教性质的,它仰慕希腊,罗马,和蔑视中世纪。 
 
建筑和文学风格效仿着古代的典型。当君士坦丁堡,这个古代最后的残余,被土耳其人 
 
攻陷后,逃往意大利的希腊难民曾受到人文学者的欢迎。瓦斯寇·达·伽马,和哥伦布 
 
扩大了世界,而哥白尼扩大了天界。君士坦丁的赐予被斥为无稽之谈,受尽了学者们的 
 
嘲笑。由于拜占庭人的协助人们逐渐直接地通晓了柏拉图,不再仅起新柏拉图主义者及 

 
奥古斯丁的第二手资料了。人间寰宇不再是一个泪之谷,一个在朝圣途中走向彼岸世界 
 
的处所,而是一个提供异教快乐,名誉,美丽,和冒险机会的地方了。历经数世纪之久 
 
的禁欲主义被人遗忘于艺术,诗歌,和快乐的喧嚣中。 
 
    当真,就在意大利,中世纪也还是经历了一场斗争才死去的; 
 
    萨万纳罗拉和列奥纳都两人是于同年出生的。但在大体上来说,旧的恐怖,已吓不 
 
得人了,精神的新的自由已显得如醉如狂。这种陶醉未能持久,但在当前它却消除了恐 
 
惧。就在这快乐的解放时刻中,诞生了近代的世界。 

第一章 总说 
 
      通常谓之“近代”的这段历史时期,人的思想见解和中古时期的思想见解有许多不 
 
同。其中有两点最重要,即教会的威信衰落下去,科学的威信逐步上升。旁的分歧和这 
 
两点全有连带关系。近代的文化宁可说是一种世俗文化而不是僧侣文化。国家越来越代 
 
替教会成为支配文化的统治势力。各民族的统治大权最初大都归国王掌领;后来,如同 
 
在古希腊一样,国王逐渐被民主国家或僭主所代替。民族国家的力量,以及它所行使的 
 
职权,在整个这时期当中稳步发展,不断扩大(一些小波折不算);但是按大多情况讲, 

 
国家对哲学家的见解所起的影响总比不上中世纪时的教会。在阿尔卑斯山以北,一直到 
 
十五世纪向来能够和中央政权分庭抗礼的封建贵族,首先丧失了政治上的重要地位,后 
 
来又失掉了经济地位。 
 
    国王联合豪商顶替了他们,这两种人在不同国家按不同的比例分享权力。豪商有并 
 
入贵族阶级的趋势。从美国独立和法国大革命的时代以来,近代意义的民主制成了重大 
 
的政治力量。和建立在私有财产基础上的民主制相反的社会主义,在1917年初次获得了 
 
政权。这一种政治制度倘若蔓延开来,很明显一定会带来一种新的文化;但我们以后要 

 
讲到的文化大体上是属于“自由主义的”文化,换句话说,就是和通商贸易极自然地连 
 
在一起的那类文化。关于这点,特别在德国有若干重要的例外;举两个实例,费希特和 
 
黑格尔的见解跟商业就毫无关系。但是这种例外人物并不代表他们那个时代。 
 
    否认教会的威信是近代的消极特色,这比它的积极特色即承认科学的威信,开始得 
 
要早。在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中,科学只占一个极微末的地位;反对教会这件事在人们 
 
的心念里是和古代文明分不开的,仰赖的仍旧是过去,然而是比初期教会与中世纪还渺 

 
远的过去。科学的第一次大入侵是1543年哥白尼学说的发表;不过这学说直到十七世纪 
 
经过开普勒和伽利略着手改进,才开始得势。随后揭开了科学与教义之间的长期战斗的 
 
序幕,这场战斗中守旧派在新知识面前打了败仗。 
 
    科学的威信是近代大多数哲学家都承认的;由于它不是统治威信,而是理智上的威 
 
信,所以是一种和教会威信大不相同的东西。否认它的人并不遭到什么惩罚;承认它的 
 
人也决不为从现实利益出发的任何道理所左右。它在本质上求理性裁断,全凭这点致胜。 
 
并且,这是一种片段不全的威信;不像天主教的那套教义,设下一个完备的体系,概括 

 
人间道德、人类的希望、以及宇宙的过去和未来的历史。它只对当时似乎已由科学判明 
 
的事情表示意见,这在无知的茫茫大海中只不过是个小岛。另外还有一点与教会威信不 
 
同:教会威信宣称自己的论断绝对确实,万年更改不了;科学的论断却是在盖然性的基 
 
础上,按尝试的方式提出来的,认为随时难免要修正。这使人产生一种和中世纪教义学 
 
者的心理气质截然不同的心理气质。 
 
    到此为止,我谈的一直是理论科学,理论科学是企图了解世界的科学。实用科学是 
 
企图变革世界的科学,自始以来就是重要的,而且重要性还一直不断地增长,最后几乎 

 
把理论科学从一般人的心念里驱逐了出去。科学的实际重要性,首先是从战争方面认识 
 
到的;伽利略和雷奥纳都自称会改良大炮和筑城术,因此获得了政府职务。从那个时代 
 
以来,科学家在战争中起的作用就愈来愈大。至于发展机器生产,让居民们先习惯使用 
 
蒸气,后来习惯使用电力,科学家在这些方面起的作用则比较晚,而且这种作用直到十 
 
九世纪末叶才开始有重大的政治影响。科学的成功一向主要由于实际功用,所以自来便 
 
有人打算把科学的这一面和理论的一面割裂开,从而使科学愈来愈成为技术,愈来愈不 

 
成其为关于世界本性的学说。这种观点渗入到哲学家当中,还是新近的事。 
 
    从教会的威信中解放出来,结果使个人主义得到了发展,甚至发展到无政府状态的 
 
地步。在文艺复兴时期人们的心目中,所谓“修养”,无论是智能上的、道德上的、或 
 
政治上的,总和经院哲学及教会统治联系在一起。经院哲学家的亚里士多德逻辑固然狭 
 
隘,还不失为某种精确性的一个训练。等到这派逻辑一不时兴,最初代之而起的并不是 
 
什么比较高明的东西,而无非是各种古代典范的折衷模仿罢了。一直到十七世纪,哲学 

 
领域中毫无重要事物可言。十五世纪的意大利在道德上和政治上的混乱无主实在骇人听 
 
闻,因此产生了马基雅弗利的学说。同时,精神上的枷锁一旦摆脱,在艺术和文学中便 
 
表现出惊人的才华。但是这样的社会是不稳定的。宗教改革运动和反宗教改革运动,再 
 
加上意大利对西班牙屈服,便把意大利文艺复兴运动的功和过一起结束。当这个运动传 
 
播到阿尔卑斯山以北的时候,就不再带有这种混乱的性质。 
 
    不过近代哲学大部分却保留下来个人主义的和主观的倾向。这在笛卡尔身上是很显 
 
著的,他根据自身存在的确实性建立全部知识,又承认“清晰”和“判然”(两样全是 

 
主观的)是真理的判断标准。这种倾向就斯宾诺莎讲不算突出,但是通过莱布尼兹的 
 
“无窗单子”,再度露面。洛克的·气·质是彻底的客观气质,他也不由自主陷入这样 
 
一个主观论调:认识就在乎观念的相符和不符——这是他很厌恶的一种见解,所以他甘 
 
冒严重的自相矛盾躲开它。贝克莱在废弃物质以后,只是仗着使用“神”概念才脱出完 
 
全主观主义,这作法后来大多数哲学家一向认为是于理不合的。到休谟,经验主义哲学 
 
登峰造极,成了一种谁也无法反驳、谁也无法相信的怀疑主义。康德和费希特论学说是 

 
主观的,就论气质也是主观的;黑格尔借斯宾诺莎的影响拯救了自己。卢梭和浪漫主义 
 
运动把主观主义从认识论扩张到了伦理学和政治学里面,最后必然的结局就是巴枯宁式 
 
的彻底无政府主义。主观主义的这个极端是一种病狂。 
 
    在这同时,科学作为技术来说,又使一般专务实际的人渐渐滋长起来一种见解,和 
 
理论哲学家当中见得到的任何见解都完全不同。技术给了人一种能力感:感觉人类远不 
 
像在从前的时代那么任凭环境摆布了。但是技术给予的能力是社会性能力,不是个人的 
 
能力;一个平常人乘船遇险漂落在荒岛上,假若是在十七世纪,他会比现在能够多有所 

 
作为。科学技术需要有在单一的指导下组织起来的大量个人进行协作。所以它的趋向是 
 
反无政府主义、甚至是反个人主义的,因为它要求有一个组织坚强的社会结构。科学技 
 
术不像宗教,它在道德上是中立的:它保证人类能够做出奇迹,但是并不告诉人该做出 
 
什么奇迹。在这点上,它就不够圆满。实际上,科学技术用于什么目的,主要在于偶然 
 
的机会。在科学技术必然要造成的各个庞大组织中,居领导地位的那些人在某种限度内 
 
能够随心所欲左右科学技术的方向。权力欲于是得到空前未有的发泄出路。在科学技术 

 
的激发下产生的各种哲学向来是权能哲学,往往把人类以外的一切事物看成仅仅是有待 
 
加工的原材料。目的不再考究,只崇尚方法的巧妙。这又是一种病狂。在今天讲,这是 
 
最危险的一种,对付这种病狂,理智健全的哲学应当作一服解毒剂。 
 
    古代世界以罗马帝国结束了混乱状态,但是罗马帝国乃是一个冷酷的事实,并不是 
 
人的理想。旧教世界从教会谋求结束混乱状态,这倒是一个理想,但是从未在事实中充 
 
分体现出来。无论古代的或中古的解决办法都不圆满:前者由于未能灌注理想,后者由 
 

于未能化成现实。现代世界就目前看似乎正朝向类似古代的解决办法发展下去:一种通 
 
过暴力强加给人的社会秩序,它代表权贵们的意志,不代表平民的愿望。美满而持久的 
 
社会秩序这个问题,只有把罗马帝国的巩固和圣奥古斯丁的“神国”的理想精神结合起 
 
来,才能得到解决。为作到这点,便需要有一种新的哲学。 
 
第二章 意大利文艺复兴 
 
      和中古见解相反的近代见解,随着名叫“文艺复兴”的运动发源于意大利。最初, 
 
不过少数的人,主要是佩脱拉克,抱有这种见解;但是在十五世纪期间,近代见解普及 
 
到意大利教俗两界绝大部分有教养的人士。按某些方面讲,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人, 
 
除雷奥纳都及其他几个人而外,都不尊重科学——尊重科学那是十七世纪以来大多数重 
 
要革新人物的特色;由于这个缺欠,他们从迷信中、特别从占星术这一种迷信中获得的 
 
解放很不完全。他们当中不少的人仍旧像中世纪哲学家一样崇敬权威,不过他们用古代 

 
人的威信替代教会的威信。这自然是向解放前进了一步,因为古代人彼此见解分歧,要 
 
决定信奉哪一家需要有个人判断。但是十五世纪的意大利人中间,恐怕没几个敢持有从 
 
古代、从教会教义都找不出根据的意见。 
 
    为理解文艺复兴运动,有必要先简单回顾一下意大利的政治情势。从1250年弗里德 
 
里希二世死后,直到1494年法兰西王查理八世入侵意大利之前,意大利就大体上讲没有 
 
受到外国干涉。在意大利有五个重要城邦:米兰、威尼斯、弗罗棱斯、教皇领、和那不 
 
勒斯。除这些城邦以外又有许多小公国,各自和大邦中某一个结成同盟,或者隶属某个 

 
大邦。 
 
    1378年以前,热内亚在贸易和海军势力上一直与威尼斯争雄,但自从那年之后,热 
 
内亚落归了米兰宗主权支配之下。 
 
    米兰当十二、十三世纪的时候领先反抗封建制度,在霍恩施陶芬朝终于败亡后,受 
 
维斯孔提家统治——这是一个有能为的家族,它的势力不是封建政治势力,而是财阀政 
 
治势力。维斯孔提家从1277年到1447年统治米兰170年。接着共和政体又复兴三年,然后 
 
一个新的家族,即和维斯孔提家有亲戚关系的斯弗尔查家获得政权,自号米兰公。从14 
 
94年到1535年,米兰是法兰西人与西班牙人交兵的战场;斯弗尔查家有时和这一方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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