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第3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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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锦华单独找了老七谭容华详细盘问,回来冷笑一声,道:“我看爹你还是将令蕙赶紧嫁了吧。”
谭大先生未作表态,将此事按下不提,紧接着谭老夫人病重,全家为此而忙乱,连派到关中的谭三先生、谭四先生也全叫了回来,到把他要擒下付兰诚的计划给耽误了。
今天本是机会,可以找个理由把人留下来。
付兰诚没来,难道是机事不密,他有所察觉?
再一核查,才发现付兰诚一大早便在府衙大牢提走了杜元朴等人,跟着假传摄政王杨昊御之命,出了东门。
这是叛逃啊。
杨昊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勃然大怒,立刻派兵去追。
谭大先生为母守灵离不开,又不甘心走了付兰诚,托易氏兄弟跟来瞧瞧。
他可没想到付兰诚是被挟持着投奔离水去了。还当白云坞的大周余孽意识到付兰诚已经暴露,叫他带走杜元朴等人另有安排,怕易氏兄弟不知前因后果。还特意给二人交了几句底。
易星波迟疑了一下,直接要人:“没想到付兰诚竟然投靠了你们,劫囚,假传圣旨,哪一样不是死罪,你把他交给我们带回去,阻止官兵追敌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你回你的离水去。说实在的,冲着过去的渊源,我们兄弟也不想就此撕破脸。”
“付兰诚我有大用。请恕晚辈无法从命。”
事已至此,文笙怎么也不可能把付兰诚交出去。
易氏兄弟互望一眼,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商量的了。越耽误时间。付兰诚逃得越远。
“那顾姑娘留下来也是一样,到时候端看程国公舍不舍得拿付兰诚换你。”
易星波口里撂下狠话,示意带队的将领下令众人往前冲。
《希声谱》厉害不假,但顾文笙终是血肉之躯,她以琴声竖起无形屏障阻住三五人还属正常,要堵着上千官兵不让出去,众人每冲锋一次都将对她的精神造成极大的负担。
她一个年轻的姑娘家,怎么经受得住。时间稍长,疯了傻了都有可能。
再说还有他哥俩呢。再不济他们也是妙音八法六重之境。比起谭大先生也不过稍逊一筹。
易星河手里鼓槌轰然落下,鼓声在两侧山峰间回响,气浪搅动了草木乃至飞沙走石,向着前路喷涌而去。
他扬声笑道:“程国公舍得又如何,还要看谭老国师舍不舍得!”
易星波抱起琵琶,上手一记“轮拂”,一声巨响铿锵有力,这武曲之音混着马鸣风萧萧,直直冲着文笙所在的方向扑去,誓要将她一举撕个粉碎。
与此同时,上千官兵得到命令,大喝一声“杀”,奔着前头压了上去。
对方只有一个人,势必顾此失彼,名气再大又有什么好怕?
陆汾听到对面声势骇人,不禁脸上变色,上前一步,便要挡在文笙身前。
文笙沉声道:“退后!”
陆汾反应稍迟了些,就见眼前黄沙漫卷,跟着脑袋里一阵锐痛,身上如受重击,向后直直摔了出去,沿着山道滚落。
文笙没有分神去看陆汾,手上“叮咚”一通疾响。
《行船》的无形屏障挡住一众官兵的奋力冲撞,却漏过了易氏兄弟的乐声攻击。
两股音浪正中目标,文笙所受到的冲击比陆汾更强大数倍,何况她同时还承受着来自《行船》的巨大压力与反噬。
就在她幻觉将生摇摇欲坠之际,文笙硬是以左手按弦,右手抢出一记勾剔,这是《连枝》,还是一次大范围的“祸福与共”,可惜旁边没有知音人能目睹这一神乎其技。
像个倒地葫芦一样的陆汾突然挺身跃起,他都没搞清楚状况,只知道自己突然缓过劲儿来,几个纵跃,急着赶回来助文笙一臂之力。
挤在山路上的追兵太多了,只这一下,文笙便几乎是回到了巅峰状况。
但是没有完,官兵虽然不曾冲破屏障,易氏兄弟却也不曾停手。
接下来文笙的情况便如风中烛火,忽高忽低。
她只是要凭一己之力,阻住追兵而已。
而她也当真凭着《行船》和《连枝》这两支曲子做到了。
易氏兄弟开始尚觉这一战打得轻松惬意,局面一边倒,顾文笙连还手都不曾,他们大可以尽情发挥,全力施为之下暗暗感叹顾文笙明明有过人的天赋,却执迷不悟,看来今天是完了。
可随着时间推移,那两人不由越打越是惊惧,怎么可能?
对方真的只是顾文笙一个人么?
长时间投入弹奏击鼓,以及信心的流逝,使得两人越来越觉着身心俱疲。
对面的顾文笙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浑若无事。
这确实是能战胜院长的实力,她一直没有还击,莫不是手下留情,等着众人知难而退?
易星波再也弹不下去,易星河的鼓槌越落越慢。
那些官兵更是心生惶恐。
这哪还是乐师的技艺,简直是借了鬼神之能。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文笙亦是骑虎难下。
这样的僵持,要如何收场?更何况身体的不适可以用《连枝》转嫁,长时间的紧张专注,注意力却不可避免开始涣散。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的攻击越来越弱,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跟着脚步声杂乱,马匹嘶鸣,上千官兵保持着诡异的安静退了下去。
文笙有些疑惑,她也赶紧停了琴,趁机休息一下。
就听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希声谱》真是名不虚传。你二人可知方才输在哪里?”
原来是又有人赶到。
文笙心中一动:这人是谁?听声音很是陌生。
虽然表面上好似势均力敌,胜负未分,但输就是输,易氏兄弟没有狡辩,而是由易星波道:“这个么还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辛老您可是知道?能不能和我们哥俩说一说,不然我二人非得茶饭不思,睡不着觉不可。”
他叫对方辛老,态度客气中透着恭谨。
文笙顿时便想了起来,玄音阁里有一个姓辛的老乐师,统管两院杂事,时常跟在谭老国师身旁。
便是谭大先生、谭二先生这两位院长看到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辛老不但是水平颇高,还有一点,应天塔的那些驻塔乐师在阁里地位超然,但实际上都受他的管。
怎么谭老国师把他打发来了么?
就听那辛老道:“这其中的奥秘看着稀奇,戳穿了却不值一提。看来你们两个不曾向谭大先生打听他是怎么输掉了斗乐。”
易星波嘀咕道:“这哪好开口啊。”
辛老“哼”了一声:“因为顾惜面子而不求甚解,活该有今日。国师命我来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追兵都撤走。因为《希声谱》里有一支曲子,可以与他人分摊伤害。在场的人越多,她便越是无敌。你们可明白了么?”
易氏兄弟齐齐抽气,异口同声道:“这不是作弊么,那咱们该怎么办?”
辛老道:“输输赢赢,不过投机取巧。顾乐师,追兵都已撤走,这里只有我们四人,可否让开路,叫我们过去当面把话说清楚。”
文笙轻叹一声:“请吧。”
脚步声响,从山路上果然走过来四个人。
文笙一见都认识,除了辛老和易氏兄弟,还有一位她更熟,应天塔里的“藏头猱”陈老。
陈老几乎相当于她半个老师,文笙连忙抱着琴站起。
辛老白须飘飘,距离她十余步远站定,问道:“付兰诚已经逃远了吧,看来你是不准备把他交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章 招贤(二合一)
文笙答道:“前辈见谅。”
辛老问这话时已经对答案心中有数,没有再施压叫文笙交出付兰诚,而是又问:“白云坞派在京里的人呢?是否同样被你们带走了?”
谭家既然拿下了梁承,顺藤摸瓜也就不足为奇。
文笙觉着这事需得说清楚,以免谭家人误会她中间插手,掌握白云坞的隐秘要以此来要挟他们。
大家立场不同,目前看是敌人的可能要远远大过于朋友,但不管走到哪一步,最好都明明白白的,勿给小人从中利用的契机。
所以文笙便将她怎么说动了付春娘,控制付兰诚,而后设伏抓住白云坞的人,却被他自断经脉的经过说了说。
对方有四位乐师,她这番话总能传回谭老国师的耳朵里。
辛老听完未置可否,忽而又换了话题:“听说你要在开州办一所乐师学堂,可有其事?”
文笙心念微动: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
陈老和易氏兄弟站在辛老身后,并不作声。
文笙收回目光,坦言道:“不错,晚辈想效仿谭老国师所为,将《希声谱》发扬光大,来日希望大梁有多几个乐师会使《希声谱》。”
辛老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老夫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条件,你肯将领悟《希声谱》的诀窍告诉我们玄音阁?”
文笙想说学习《希声谱》还真没有什么诀窍可言,至少在离水的乐师们研究出来之前。她没什么能教给对方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话不能这样说,说了对方也不会信。当即微微一笑:“晚辈没有学过妙音八法,据说学了妙音八法的乐师在学《希声谱》的时候会遇上壁垒,我们正在想办法攻克它,成立学堂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若蒙前辈们不弃,来日我们可以交换师生,相互切磋。正好我们学堂新建,论水平论名望。可堪担任师长的远远不足所需。”
后头的陈老和易氏兄弟明显有些动容。
只有辛老目光闪动,依旧是一脸的高深莫测:“这话实在是叫人很难相信,毕竟顾姑娘你是踩着我们才有了现在偌大的名声。若非谭大先生不防备中了计。怎么可能输掉了斗乐,事后怎么也不见你对着天下人解释一二?”
这话听着好生刺耳。
陆汾在旁边早见文笙以一对四,人单势孤,只是他们聊的内容他一直半懂不懂。想帮忙却又插不上话。此时忍不住道:“呔,我说你这老儿,要打的也是你们,输了强词夺理的也是你们,你们是输不起么?”
辛老不由老脸一红,怒向陆汾望去。
一个小小的江湖中人,若不是顾文笙授意,焉敢这般放肆。
果然就听着文笙淡淡地道:“那一曲出自《希声谱》。辛老觉着是投机取巧,晚辈却觉堂堂正正。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若非输不起心中有鬼,何需管天下人怎么说?”
对方非得强词夺理,质疑她的《希声谱》,文笙也有些恼了,若非看对方一把年纪,她话只怕比这个还难听。
辛老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我老头子到要领教一下《希声谱》有多么厉害。你可敢堂堂正正,一对一与我比上一场?”
他特意将“堂堂正正”四个字咬得特别用力。
陆汾急道:“顾姑娘,你可不能上他们的当。”
辛老一说一对一,易氏兄弟便要退开,易星波闻言抬手点了点陆汾:“我做乐师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你这么不识趣的小子,你哪门哪派的,乐师讲话,你插什么嘴?”
文笙嘲道:“江湖人怎么了,你们在江湖人手上吃过的亏还少么?”
陆汾得意地挺了挺胸:“就是。”
辛老怒道:“别废话,敢不敢比?”
你们一来就把追兵都打发走,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文笙再不想同谭家激化矛盾,同玄音阁的乐师们反目成仇,无奈对方步步紧逼,只得应战:“还请前辈示下,怎么个比法,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辛老眼中精光闪动:“既然是要公平一战,便叫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此地只留下你我,你若赢了,便可就此离开,奉京任你来去,再没人拦着你回离水,若是输了,你需得随我回奉京,交出《希声谱》的秘诀。”
文笙一哂:“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公平?我欲回离水,诸位大可试试来拦!”
陈老自从来了之后,一直站在辛老身后没有作声,此时眼见双方僵持住,上前悄声在辛老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辛老稍一迟疑,点了点头。
陈老转向文笙,面色和蔼:“顾姑娘,你我可是许久未见了。”
“陈老。”躬身施礼。
陈老含笑道:“琴道无老小,先达为师。这样吧,由我代辛老出战,你我就在这里切磋一番。你看如何?”
文笙有些意外,盯着他瞧,想要看出他那笑容之下的真实意图。
但他既然诨名“藏头猱”,又哪会轻易露出破绽,被人瞧出端倪。
文笙在玄音阁期间,卞晴川对她指点有限,除了蹭课,大部分时间都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