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第3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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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王十三一早就猜到了文笙的决定,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仿若被抛弃的表情。
文笙:“……”
“那我呢?”
“等我呀。说不定只是吃顿饭的工夫就回来了。”
王十三欲言又止,文笙拿他当孩子哄呢,哪会有那么简单。
奶奶的,这帮人太毒辣了,只听说过傻老婆等汉子的,谁想到他这里竟似要颠倒过来。
不让去?他偏要跟去南湖道,剩下的就看十三爷的本事了。
他心念电转间,文笙拉他坐下,和她肩并着肩:“你可以做的事情特别特别多,你想啊,我和谭五先生走了,剩下这些人里头,是不是你最厉害,应该说了算?”
王十三无精打采:“那必须的,不过老子不想搭理他们。”
就谭家那几个华,毛都未长齐,乐师怎么了,一个个就像那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他着实没有看在眼里。
文笙笑笑:“好吧,那如果钟天政也赴约去了,你想不想抄了他的老窝,叫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付钟天政,王十三到是稍微有点兴趣,不过,“什么都没你重要。”
文笙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像你说的,他们目标是我,又怎么会轻易置我于死地?再说谭五先生会和我联手,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探探钟天政的底,看看他的伤痊愈了没有。”
听完更担心了怎么办?
谭五先生的决心很好下,一晃两天过去,半点钟天政的消息没有,更不用说救回谭令蕙和谭容华。
哪怕就是为了见一见那姓钟的,当面听他谈放人的条件,也需得往镇妖塔走一趟。
谭家的人发现了付兰诚一行,据说付兰诚正带着门人在浦川城附近转悠,明显是在寻找谭五先生等人,想要与这边联系上。
奇怪的是,谭五先生竟然忍住了没有联系他,而是来与文笙商量。
“顾乐师,你对三日后的邀请怎么看?”
文笙这两天没事做,刚练完了琴,心情舒畅,道:“谭五叔,我觉着大伙说得很有道理。对方将我们请到一起,又不准有人随行,这要求好生过分,我不准备冒险,谭五叔你最好也不要去。”
谭五先生很是意外,他这两天观察文笙和王十三,这两人的神情举动,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可那《希声谱》……”
文笙笑了:“他拿来的《希声谱》是真的。但这又如何,我从别处未必找不到。想来谭五叔也听说了,我打算在程国公的地盘上仿照玄音阁建一座学堂,专门教授音律,我想会有不少人拿着《希声谱》的残篇残谱去找我鉴定,大不了我多花一些工夫,犯不着冒这样的风险。”
谭五先生暗抽一口冷气,这两天风传的办学之说原来是真的。
这顾文笙心真大。
她才学了几年?
不过谁让她另辟蹊径,领悟的是《希声谱》呢。想来她那学堂一建起来,慕名而去的学生也不会少了。
文笙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谭五先生听完之后,登时觉着想要游说对方与他一起去赴约,趁机联手除去钟天政只怕要花些工夫。
“其实说有多大风险也不见得,他找咱们四人,除了那姓钟的,像你我这样,充其量只能算是各方的使者,就算是两国交兵还不斩来使呢,何不趁这机会,去探探对方的底细?”
文笙含笑摇了摇头。
“谭五叔,我帮国公爷只是出于私谊,使者可谈不上。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还请谭五叔为我解惑。”
谭五先生不自觉坐正:“你说。”
“谭老国师实乃是古往今来乐师第一人,独创了妙音八法,早早便达到了旁人难以企及的巅峰。但国师这个显贵的身份又牵扯了他大量的精力,若是在两者之中必选其一的话,乐师,国师,他更爱哪个?”
这话问得有些唐突,可谭五先生却明白,文笙为什么要有此一问。
谭梦州的选择,也即是整个谭家的选择。
这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日后是战是和,他们是敌还是友?
可谭五先生却没办法回答。
他沉吟片刻,道:“我直说吧,我想邀你一起去镇妖塔,付兰诚肯定是帮我的,但还不够,你也去,咱们先联手将姓钟的除去,其它的慢慢再商议。”
他顿了顿,又道:“我必须要尽快把小七和令蕙从他手里救出来,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先救人?”
“先救人。”
文笙故意侧头想了一想,方道:“我可以去镇妖塔,也帮着救人。但谭五叔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谭五先生心道:“果然。”
“说来听听。”
“以后不管时局如何变化,咱们是敌是友,谭五叔你要到我的学堂里帮我教五年的书,要保证不藏私。”
这要求大大出乎谭五先生意料。
“这……三年吧。我不惯受约束,玄音阁的学生都没有教过。”
“君子一言,就这么说定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白云坞(二合一)
南湖道因位于天女湖的东南而得名。
那附近河汊纵横交错,水土肥沃,既适合种水稻,也盛产鱼虾莲藕,乃是关中大平原上有名的鱼米之乡。
文笙刚在朗月斋里读过一本讲关中风土人情的书,里头还记载了一则关于南湖道镇妖塔的民间传说。
说是很久以前,有一位仙女下凡到人间,路过南湖道的时候,见湖水碧绿清澈,喜欢得很,忍不住跑到湖里洗了个澡。后来仙女在湖心处对月梳妆,倒映在湖里影子幻化成小岛,这就是天女湖的由来。
且说当时湖里许多鱼虾蟹贝因喝了仙女的洗澡水,渐渐有了神智,其中一只螃蟹福缘深厚,做了湖中霸主,自称蟹将军。
此妖经常呼风唤雨,水淹良田,逼得附近人家向它进献童男童女,老百姓苦不堪言,后来得到高人指点,附近百里民众自发筹资,修建了这座镇妖塔。
塔高九层,伫立于天女湖边。
镇妖塔建成之日,就听着一声龙吟,湖水直接后退里许,露出大片肥沃的土地。
每当夜晚来临,湖面为月光薄雾所笼罩,时常有人看到一条神龙的虚影飞舞于水上,除灭妖怪,打那时起,南湖道再也没有发过水患。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亲眼见一见镇妖塔。
文笙和谭五先生到达塔下的时候是半上午,文笙仰头观看,不知是不是白天的关系。这座灰蒙蒙的镇妖塔在她眼中半点儿不像传说中那么神秘。
百相门的门主付兰诚已然独自等在塔下。
他见谭五先生和文笙联袂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武林好手,微怔之下。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谭五先生!”他上前见了礼,注目文笙,问道,“这位姑娘是……”
谭五先生虽然觉着他在明知故问,还是介绍道:“这位便是离水来的顾乐师。”
文笙含笑颔首:“付门主,久仰。”
付兰诚身材高大,虽然年逾四旬。却半点儿看不出老态。
文笙记忆里头,付春娘是个外表美丽又有点野性的姑娘,今日一看。她的好相貌还真是承自于其父,付兰诚五官轮廓分明,虎目含威,一看就是习惯了发号施令。
但文笙一看到他。就想起了他家里头妻妾相争最后双双殒命的破事。面上应酬着,心里却是半点好印象没有。
付兰诚哪想的到这些,在大梁,习武之人看到乐师,心里自动就矮了半截,不过文笙名气再响,年纪却摆在那里,加上与付兰诚现在效力的杨昊御听说是有无可化解的过节。他也就没有过多的表示,干笑一声:“久仰。原来顾姑娘也来了关中。”
说完了这句算是打过招呼,付兰诚便转向了谭五先生:“五先生,对方特意跟我强调,叫单独一个人赴约,您这是……”
虽然对方是乐师,但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谭五先生笑一笑,很自然地道:“我们也一样。大家不放心,来送一送我和顾乐师。”
付兰诚这才知道,文笙也在受邀之列。
今天跟来送行的,除了谭家那边的人,还有王十三。
王十三明知对面是付春娘的父亲,却理也未理,左顾右盼,暗忖:“姓钟的小白脸怎么还没到?”
只要钟天政敢露面,他才不管对方是不是来赴约的,东方那些人又会如何反应,必定第一时间冲上去,了结了这个祸害。
镇妖塔周围没有别的建筑,出于对鬼神的敬畏,附近也不见人家,方圆无遮无挡,除了不远处浩瀚的湖水,便是一马平川的沃土。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别说姓钟的,连那请客的东方都未现身。
搞什么呢?
这时候突听得谭家侍卫中有人叫道:“来了!快看湖面!”
就见远处芦苇荡中划出一条小船。
相距里许,便已隐约能看到船上两人,一坐一立,坐的正在划船,站立的那个看身形轮廓,正是东方。
船行很快,不大会儿工夫靠岸。
这艘船很小,再多三个人都觉挤得慌。
东方依旧穿着随意,披散着头发,站在船头并不下来,脸上似笑非笑,冲这边一拱手:“三位都很准时,请上船吧。”
谭五先生没有动,皱眉道:“不是说还请了姓钟的?”
东方似是早料到他有此一问,道:“钟公子与三位约的不是同一处,他人已经到了。总不成大家还未等坐下来,便斗得你死我活,呵呵,五先生带了这么多人来,也是怪我,上回没有说清楚。”
谭五先生因他话里头微微讽刺哽得够呛,更多的则是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不舒服。
不过已经决定要去看看究竟,总不成到了这里再回去,他与文笙互望一眼,沉声道:“走吧。”
王十三突然出声:“喂,东方先生!”
东方瞧过来,冲王十三点了点头:“王大人,有何见教?”
咦?这老小子对我挺客气。
王十三立刻就感觉到了那东方对自己和对谭家诸人语气上的些微差别,这种差异,甚至叫王十三觉着,实际上他比付春诚更得对方看重。
王十三不及多想,下意识就觉着这里头有机可乘。
他甚至想试试看能不能赖上船,念头一转,问出口的却是:“你们从哪里接到的钟天政?定文?还是阳沽?”
他说的都是临近天女湖东岸的地名,东方并不接他试探,笑道:“王大人对关中地理看来挺熟。”
“现补的。你看我都这么合作了,好歹给透露一点。其实是阳沽?对不对?”
东方目光一闪。没有应声,转向正在上船的文笙道:“湖上风大,顾姑娘往中间站站。”
王十三却觉自己的猜测**不离十。
谭家众人这些天在浦川挖地三尺也没找出钟天政来。姓钟的多半已经撤去了别处。
东方等人消息灵通,显是知道,他们既然已经把钟天政请了去,说不定不介意趁机削弱一下各方的势力。
剩下的,就看他有没有本事顺藤摸瓜,找到钟天政的老巢了。
文笙三人上了船,东方满脸带笑。看上去确实挺像好客的主人,他吩咐同来的人开船,背转过身去。道:“路有些远,不过我等为这次相聚做了很多准备,定不会叫三位失望。”
三人里只有付兰诚看上去神色尚且从容,谭五先生和文笙都是将琴拿在手里。随时准备着应对变故。
船离岸渐远。文笙见镇妖塔下众人越来越小,开始时尚能分辨出王十三在哪,后来他和其他人一样,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小黑点,不禁有些感慨。
船行里许,钻进了芦苇荡。
东方等人显是十分熟悉附近的环境,在里头转来转去,到后来即使是记性好如文笙。也觉着头晕,在这偌大的迷宫里头忘了来时的路。
付兰诚道:“我从天女湖走过很多次水路。从来不知湖里还有这般玄机。”
东方笑了笑:“付门主不知道的怕是不止如此。”
付兰诚这点涵养还有,笑道:“那付某拭目以待。”
说了这话不久,三人惊奇地发现,前头水面起雾了。
晴天白日,天竟然黑了下来。
谭五先生皱眉,拨响了琴弦,古琴“铮铮”声向着四面八方传开。
付兰诚“咦”了一声:“太阳出来了。”
谭五先生琴声未停,道:“这是阵法,会欺骗人的眼睛,令你我产生错觉。”他半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进入阵中马上反应过来。
东方含笑道:“谭五先生的琴声果然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