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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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笙叹道:“走一步说一步吧,你先问了口供再说。”
她和钟天政这半天是站在关押俘虏的营帐外头说话,两人所选的地方偏僻,说话声音又不高,所以不虞被人偷听。
文笙结束了同钟天政的交谈,转身欲走,一旁突然有人道:“顾姑娘,钟公子。”
说话那人自帐后闪出来,正是曲俊。
他冲着两人一躬到地:“两位为了营救我家国公爷如此殚精竭虑,曲某实是感佩至深,万死难报。顾姑娘,我等临来之前,国公夫人曾经有言,若有机会,咱们不怕私下里和敌人做笔交易,只要东夷人肯好好放回国公爷,国公府倾家荡产都行。圣上已经拒绝了赎回国公爷,他们关着国公爷也没什么用,还得管吃管喝派人看着,依鬼公子的精明,说不定对方会同意。”
说罢他满怀希望地望着文笙,目光中露出乞求之色。
也就是他藏在暗处,听到文笙和钟天政这番对话,才敢把话说得如此明白。
鲁氏已经凑了些钱,只是大宗的银两不好运,现在银车还在路上,即使谈成了,回头怎么一手交钱一手交人都很麻烦。
这事没成之前还得瞒着朝廷。
未等文笙开口,钟天政先道:“行,那就这样吧,你们赶紧凑钱,我和顾姑娘想办法促成这笔交易。”
曲俊望了钟天政一眼,他不了解钟天政底细,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乐师,是顾文笙信赖的朋友,对他这大包大揽的口气还有些怀疑,只等文笙发话。
事到如今文笙也没有旁的办法,只得长叹一声:“要快。拖得久了我怕等不及。”
曲俊听了这话,松了口气,顿觉身上压力大减,可钟天政却听出了她话中那不祥之意,面色微变。
既然文笙死活不肯离开成巢军营,只能是他这里做出让步,而什么事情钟天政一旦尽心竭力去办,很快就会有个叫人满意的结果。
他先说通了曲俊,和东夷人做交易的事瞒得了别人,瞒不过米景阳,好在不用米景阳做别的,只要他装聋作哑当不知道就行。
跟着他叫曲俊回避,用一整天时间,当着亲兵队长的面,由通译官帮忙翻译,一句一句去说服那俘虏,问他李承运关在什么地方,甚至在哪里找谁能私下里达成这笔交易。
到了傍晚,那俘虏终于开口,交待说李承运被关在了白州大牢,要赎人只能到当地找驻军主帅谈。
至于这主帅姓甚名谁,是不是臭名远扬的鬼公子,那人却不肯再多说一辞。
白州大牢位于于泉府的泰陵县,早先是白州最大的监狱,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于泉府离海比较近,早早就落到了东夷人手里。
想到李承运竟被关在那种地方,实在是叫人感慨良多。
这一整天文笙也没闲着,联合了华飞舟、米景阳一起往京里写了信。
米景阳一心想叫这几封信先到京城,免得当了二皇子的替死鬼,有意磨蹭,不去向杨昊俭复命。
童永年率了纪家军在成巢城驻防、救火、安抚幸存百姓,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和米景阳打交道。
等到了傍晚,还不见奉二皇子之命去攻打东阳山的纪南棠率兵赶来,所有人都意识到,纪南棠必定知道了米景阳在成巢惨败的消息,有意回避,不来蹚这浑水。
文笙准备要走一趟于泉府。(未完待续。。)
ps: 先发。
谢谢大家的肯定,心渔会努力的。。
握拳!
第三百零四章 托付(二合一)
动身之前,很多事情尚需安排。
文笙当先考虑的是带谁去,以及如何能取信于东夷的驻军主帅,将对方的敌意降到最低。
参与的人自是越少越好,按文笙最初的打算,曲俊代表了程国公府,是正主,自然少不了,而她到了泰陵之后,很多时候不方便露面,这就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在旁边盯着,若是云鹭肯去,那就再好不过。
还需要一个通晓东夷话的人。
至于钟天政,文笙想听听他的意思。
“不是我打击你们,单凭你们几个,多半是送羊入虎口。”在座的只有文笙、钟天政和云鹭,所以钟天政说话无需顾忌,“算了,给我一天时间,我把这边的事安排好,陪你们走一趟吧。”
“难道你去了就有把握?”云鹭不解。
钟天政和王十三不同,这个人从来不说大话,但他心思藏得太深,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大家都卖了,云鹭听他要去,更不放心。
钟天政抬眼关切地看了看文笙:“这里没有外人,我有一个提议,我的身世你俩都知道,这些年我也积攒了一点小小的势力,到了泰陵,我去与东夷人谈,就说李承运是我这边的。鬼公子说不定会答应,毕竟银子不少他们的,又可以给大梁这边添点乱,何乐而不为?”
云鹭怔住,不得不承认钟天政这提议听上去确实挺诱人。
文笙看得更长远一些,皱眉道:“你要与鬼公子合作?”
“怎么可能。虚与委蛇一下。”
文笙想从钟天政此刻的神情判断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无奈一阵头疼,只得作罢。抬手揉了揉眉心,道:“阿政,你想清楚了,这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风险。”
钟天政语气温柔:“没关系,赶紧把李承运救出来,省得你整天牵肠挂肚睡不着觉,等事情处理完了。你好好找个大夫调理一下身体,看看你现在的状态,叫人怎么放心得下?”
这番话里浓浓的关心叫文笙心中一暖。
“这样的话。我们此行还得找个靠得住的通译。”
钟天政笑了一声:“不用。东夷话不难,我便可以和他们沟通。”
云鹭大为意外:“那你昨天审问那东夷人的时候……”装得可真像,每一句话都经过旁边通译官翻译,云鹭丝毫未发现有异。
“何必叫人因为这个注意到我。再说。你不觉着如此很有趣?”
云鹭无话可说,单论城府,十个自己也不是钟天政的对手。
他忍不住去看文笙的反应,却见她仍在揉捏着自己的额头,从刚才开始,这个动作就没有变过,显见是非常难受,脸色也不大好。怪不得钟天政说叫她找个大夫调理一下。
“顾姑娘,你这是……不舒服别硬挨着。找军中大夫先看看吧。”
钟天政道:“应该是昨天攻城加上从火海里突围,心神损耗得太厉害了,军中大夫你也知道,治疗个外伤还行,对这种,完全是束手无策。”
文笙放下手:“没事。你们继续,先办成这件事再说。”
钟天政和云鹭互望一眼,齐道:“商量完了,就这样吧,你好好休息。”
云鹭又道:“戚老受伤,是羽音社白州的乐师帮忙找的大夫,听说医术很高明,汪奇也认识,我这就托人给他送个信,看能不能请那位大夫到泰陵去和咱们会合。”
钟天政和云鹭走后不久,文笙在帐篷里等到了曲俊。
曲俊也是来商量去泰陵事宜的,他还带来了一位同伴。
曲俊带来这人名叫董涛,年纪在四旬开外,中等身材,长了一副憨厚相。
此人同样是鲁氏打发来的,但却少言寡语,事事不出头,听说身手也很一般,偶尔开口说话不知是哪里的口音,十句话里到有八句旁人听不懂。
也就是文笙记性很好,还能记住这董涛的名字,换个人根本不可能对他留有印象。
但这时候曲俊不带旁人,单单带了他,文笙立刻就意识到此人必是有特异之处。
曲俊对文笙很是尊重,进帐先见礼:“顾姑娘,我需得给您好好再介绍一下,董兄是雷鸣山庄子弟,家传读唇之术十分了得,这次去泰陵,我想带着他同去。”
文笙对江湖上的门派不是很了解,但读唇之术还是知道的,军中不少斥候都在学,但大多只能学个皮毛,这董涛既然敢称“十分了得”,那必是有了一定的火候。
文笙立刻就答应了,告诉曲俊,动身去于泉府的时间已经定下来,就在后天,叫两人准备一下。
等这两人也走了,文笙依旧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会儿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已经有了了解,反到不似昨晚那么焦躁,想着这么大的事得和纪南棠打个招呼,亲自去是来不及了,索性坐起来,重新燃起灯,给纪南棠写信。
文笙这时候思绪已经有些混乱,信也写得不连贯,几乎是想到什么写什么。
她写这一战的所见所闻,尤其是一些细枝末节,敌人擅长将计就计,对大梁军队的动向了如指掌,在大家的身边必是有东夷人的奸细,不将奸细找出来,成巢之败还会重演。
她写她要尽全力救出李承运,不但为私交,也为了改变军中的格局。
她最后又写,此次能抓住东夷将领,全赖王十三和云鹭以命相搏,云鹭是江湖人到罢了,王十三既然当官拿饷,还请纪南棠多加关照,免得有人因为这是一场败仗且王十三是降将而有功不赏。
写完信,文笙洗了把脸。在帐中伸臂弯腰活动了一番,就是睡不着,也要保持个好的状态。把接下来这关键的几天撑下来。
天亮之后文笙去向米景阳请假,又和华飞舟等人打了招呼,都是以身体不适需要寻医为由,要带着钟天政暂离几天。
两晚未睡,文笙的疲惫清楚写在脸上,玄音阁的乐师们想想她在大火中的表现,也都担心得很。
至于知悉内情的米景阳会怎么想。文笙就顾不得了。
回到帐中,她拿出写给纪南棠的那封信,打发人去请景杰。
文笙原觉着把信交给景杰。也就没她什么事了,他们一行根本是因为钟天政的要求才多留这一天,却没想到在这临走之前,她竟收到了谭瑶华的来信。
信是先送到纪南棠那里。而后由纪南棠的亲兵带过来的。
看时间这封信写于十几天之前。谭瑶华还在信里祝贺了文笙,说她带着玄音阁的乐师队伍屡屡大败敌军,夺回失地,立下赫赫战功,为乐师们走出玄音阁,平定四海,开创盛世开了个好头。
谭瑶华说他这段时间也离开了京城,带着古琴去了不少地方。去了武江城,看城外满山红叶。像一簇簇燃烧的火焰,去了南中的泊泽乡,那里有一大片野生的韦陀花海。
韦陀花又名月下美人,开花的那晚正是月中,夜色很好,本来到处是绿色的枝叶,似乎只是一晃神间,千万朵韦陀花争相开放,花朵很大,洁白如雪,处身之地立刻变成了白茫茫的花海,可惜不过一个多时辰,那些花就闭合凋零了。
愿吾生也能有这样绚烂的时刻,好像天际的流星,拼尽所有,只为刹那间盛放。
谭瑶华感慨完了,又道他在南中遇到了许久未回家的五叔,并在五叔那里见到了一首曲谱,他觉着很有意思,特意抄下来,送来与文笙共赏。
曲谱不长,是文笙所熟悉的古琴文字谱。
文笙拿着信一时有些怔忡,谭瑶华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往军前给自己送了封信来,关键就在这首曲谱上。
毋庸置疑,这是一首《希声谱》。
或者说,谭瑶华认为这是《希声谱》的真品,特意送来,是他知道自己需要这个。
文笙就是再心神恍惚,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原来谭瑶华早便猜到了自己练的是《希声谱》,他不问,不说,甚至假装接受了钟天政当初那琴箫合鸣的解释。
他接纳了钟天政的身世,帮着自己隐瞒《希声谱》的秘密。
对钟天政和自己,谭瑶华始终抱着最大的善意。
这样的朋友,不知前世做了多少善事才能修来。
文笙心中感动,将信反复看了好几遍,连着谭瑶华提及韦陀花海的那一段。
而后她问送信的亲兵:“为谭公子送信的人还在纪将军处么?”
亲兵回道:“在,不知道顾姑娘您是否要回信,我请他等我回去再走。”
文笙点了点头,含笑道:“太好了,谢谢你,我正是要回信。”
那亲兵退后几步等着,文笙却叫他先去休息,怎么回信她要好好想一想。
文笙研好了墨,单手托着下巴,怔怔望着那信出神,谭瑶华是个理想主义者,不管他心中勾勒的盛世佳话,还是那韦陀花海带给他的感触,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一直以来,文笙都觉着,谭瑶华要在杨氏父子的江山上构建盛世,无异于竹篮打水,因为选择的路不一样,所以她对他其实是有所保留的。
可现在,文笙却改变了想法。
她和谭瑶华都想叫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过得更好。
自己就一定能成功么,未必。直到现在,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