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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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坐坐了,呆会儿我做东,给你和师兄庆祝一下。”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你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好不好?”
谭令蕙主动相邀,有句话她说得没错,自从前年腊月谭瑶华宴请众人整了那一出,这一年多以来,文笙只有年前年尾随着大流到谭家坐了坐,同这兄妹两个联系都淡了很多。
这里头,有文笙闭关学习的原因,在谭瑶华、谭令蕙这边,怕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其实文笙到觉着完全没有必要,要说谭瑶华是因为订亲了,有主动避嫌的意思,谭令蕙没有疏远钟天政,反到有越挫越勇之势,文笙一不会将她视为对手,二不会因此瞧不起她。
她早就当着谭令蕙、鲁雪芝诸女说过,大道万千,端看各人选择。
只要没有伤害到别人,每个人都有选择活法的权利。
若是换个时候,文笙必定欣然应邀,但这节骨眼上,她哪有心思去赴宴。
未等她开口婉拒,谭令蕙已向着她身后道:“师兄,恭喜。”声音里透着甜甜的喜意,虽然脸遮住了,但只听声音就知道她在笑,整个人站在那里,像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文笙回头,才反应过来,谭令蕙口中的“师兄”竟是钟天政。
钟天政走路向来脚下无声。
也不知道这所谓师兄是怎么论的。
钟天政没有理会谭令蕙,也可能是理会了文笙没有看到。
文笙只见钟天政望着自己,若有深意地道:“恭喜,进前十了,离队长又近了一步。”
“队长?顾姑娘要争队长么?”谭令蕙声音里透着诧异。
文笙与钟天政四目相对,暗忖:“抱歉,这个队长我确实要争。”
自从昨天阁里宣布了去白州的名单里有自己,这还是她与钟天政第一次面对面。
从钟天政脸上已经看不到当时的惊诧,除了眼神有些淡漠之外,他表现得很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文笙没有同他对视太久,主动挪开了目光,冲谭令蕙笑了笑:“我今晚约了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赶去。怕是得辜负谭小姐一番美意了。”
“这样啊……”谭令蕙言下有些惋惜。
文笙心中一动,想起前天夜里和陈队长的那一番交谈,道:“有些日子没见瑶华兄了,他在忙什么?这样吧,等过些日子得空了,我来请客。”
谭令蕙笑道:“那一言为定。”而后她转向钟天政:“师兄你呢,不会也没空吧?”
钟天政目光比方才更冷,瞥了文笙一眼,皱眉便要开口,谭令蕙已抢先道:“我已经请了江师兄、华师兄他们。你们只有明天才是对手,等去了白州,便是相托生死的好兄弟了。不管谁做队长,大家都要一条心才好。”
钟天政这才将注意力转向了谭令蕙:“你将前十都请到了?”
谭令蕙轻声而笑:“这不是还差你和顾姑娘么,其实像葛宾、慕容长星他们都是学了新乐的,是冲你的面子才去的。师兄,去吧,好不好?”
钟天政没怎么犹豫:“那走吧。”
文笙和他俩在同乐台前分开,出了玄音阁的大门。先找将军府的马车。
早上约好了,陈队长会在申时过来接她,这一整天将军府接到任何消息。她在看到陈队长的时候都会立即知道。
李承运、戚琴、云鹭,他们是生是死……
“顾姑娘!”陈队长离远叫她,声音清亮,带着几分喜意。
文笙闻声望去。心下“砰砰”而跳。疾跑两步,裙角飞扬,到了马车前,压低了声音急切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
陈队长做了个“快上车”的手势:“云大侠回来了,正在府里歇息。”
云鹭?他还活着,太好了!
文笙手有些抖,慌忙上了车,连声问道:“他怎么样?其他人呢?戚老、程国公情况如何?”
陈队长赶了车就走。在前面道:“云大侠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其他人,顾姑娘,你还是等回府见了云大侠问他吧。”
文笙长长吁出一口气,将琴放下,双手合十,暗忖:“谢天谢地!”
云鹭动身在景杰之后,景杰飞马跑了四天四夜没合眼,云鹭到京也只比他晚了两天,这就说明云鹭即使带了伤,也肯定伤得不重。
文笙归心似箭,被将军府的马车载着,直奔平安胡同。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陈队长还未把车停稳,文笙已自车里一跃跳下,抱了古琴一溜烟进了将军府大门,直奔前厅。
“云大哥回来了?”
屋里有人回应:“回来了,回来了!”
这声音,确是久违了的云鹭。
文笙进了门,果见纪南棠、杜元朴正陪着云鹭,云鹭闻声自椅子上站起来。
他黑了,也瘦了,胡子不知多久没打理了,肩膀上还缠着绷带,站在那里,一身风霜,却如宝剑开锋,尽显锐利。
变化真是不少。
“云大哥,你快坐。情况怎么样?你们如何脱险的,戚老和程国公都还好吧?”云鹭无恙,令文笙心中涌起了巨大的希望:应该,大家都没事了吧。
云鹭坐了下来,道:“戚老受了点轻伤,留在了白州,他伤在后背,问题不大,养几天就好了,我回来一是为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大家,免得以讹传讹,耽误了大事,再一个就是看看还有什么办法,能救程国公。”
文笙听着这话风不对,眼睛盯着云鹭,在一旁扶着椅背,慢慢坐了下来。
云鹭把朝廷军队在涿青乡打了场大败仗的情况从头说了说,和景杰所言一般无二,文笙想听他说主力突围之后的事。
“等鲁大通杀出重围,程国公这边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人马,几乎是人人带伤,幸好国公爷麾下聚集了南斗门、巨鲸帮的十几位好汉,关键时刻他们没有弃国公爷逃走,而是舍命相护,又有戚老这样的乐师相助,大家才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点的山坳里,不会被敌人的箭簇射成刺猬。”
“没有吃的,箭射光了,兵器也卷了刃,大家一筹莫展,外边突然又有很多东夷兵齐声喊话,嚷嚷着只要把国公爷交出去,就饶其他人不死,又说大梁皇上如何昏庸无道,国公爷是皇上的外甥,只知吃喝玩乐,不管老百姓死活,我们这些人犯不着为他送命。”
“国公爷听着脸色不大好,有一位姓刘的谋士就劝国公爷说,等到最后山穷水尽之时,不如束手就擒,国公爷这等身份,东夷人肯定不舍得杀掉,哪怕在敌人手中受些屈辱,总好过丢掉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不定日后还有一丝转机。”
文笙觉着云鹭所说这姓刘的谋士,应该是李承运带去白州的门客刘良畴。
她急着知道李承运到底怎样了:“然后呢?”
“巨鲸帮的帮主穆大虎就指了刘谋士,骂他是白眼狼,说他想拿国公爷换取荣华富贵,结果那刘谋士只是笑了笑,说,反正国库里的银子早晚都得被皇子们糟蹋了,万岁爷看在长公主面上,说不定会拿那些银子来换国公爷一条命,又有什么不好?至于他,主辱臣死,出了这种主意,根本就没打算活着。说完就用藏着的匕首自尽了。”
文笙怔然,眼前浮现出刘良畴的模样,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文士,笑嘻嘻地总是自诩有济世之才。
“国公爷看着他的尸体沉默了好一阵,把穆大虎、我和其他十几个江湖人叫到一起,又把戚老也叫过来,说不如兵分两路突围,他和那些寻常兵士是杀不出去了,但我们这些人还有希望,没必要都死在这里,他再帮我们断一次后。”
文笙只觉眼前一阵模糊。
云鹭说起当时,也颇为感慨:“大家都不愿走,穆大虎说,是他把刘谋士给逼死了,一命还一命,他就留在国公爷身边,战到最后。国公爷特意提了我和戚老,说你还在京里等消息,叫我们一定要冲出去。”
“后来还是戚老说,我们这些人杀出去,回京送信,叫国公爷听刘谋士的话,定要保住性命,一旦人死了,那可真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国公爷也答应了。”
“大家兵分两路,国公爷吸引住东夷人,我们几个趁机杀了出来。几个时辰之后东夷人退兵,我又回到那附近山谷多盘旋了半天,发现了穆大虎的尸体,但没有找到国公爷。应该是被东夷人抓走了。”
文笙觉着很是揪心。
李承运一辈子养尊处优,没受过什么罪,他那脾气,要他忍辱偷生,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再者虽然李承运答应了,但敌人的弓箭未必长眼,被带走的可能是大活人,也可能是他的尸体。
云鹭想得很简单,回京搬到救兵,杀回白州去,想办法再把李承运救出来,可这边不管是纪南棠还是文笙,都觉着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首先没有建昭帝点头,纪南棠根本就拿不到兵权。
再者,他即使带兵去了白州,要从敌人手中救回李承运这等身份的俘虏,谈何容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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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细雨中的《太平春》(二合一)
众人商量至大半夜。
虽然李承运的境况叫人担忧,但比起战死,被俘好歹还有一线获救的希望,只要人还活着,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下来,要看东夷人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了。
鬼公子对大梁的情况十分熟悉,从东夷军队对白州地形的充分利用,到他们针对李承运喊话试图动摇军心,无不彰显了这一点。
纪南棠安慰了文笙几句,为今之计,只有等消息传回京,看建昭帝是个什么意思,再有针对性地奔走营救,现在急也没用,不如安安心心先把大比第一拿在手中。
李承运落在东夷人手里,文笙能不能成为这支乐师队伍的队长,变得更加重要。
夜里文笙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当上队长只是第一步,还要乐师们齐心协力,才能在白州有所作为。在这一点上,钟天政做的无疑要比自己好太多了。
新乐的影响力,他这两年的成绩,以及同谭家的关系……谭令蕙今晚设宴,想来也是为了帮他一把。
阿政从来都不是个肯屈居人下的人,只是此次的队长自己却势在必得,明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即使是阿政……也不能例外。
第二天,云鹭一大早便等着要送文笙去玄音阁。
“快上车吧,我睡一觉就歇过来了,活动活动,顺便去玄音阁大街看看热闹。”
云鹭虽然进不了玄音阁,但他身怀武艺。眼神很好,哪怕隔着老远看同乐台,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文笙笑笑上车坐好。云鹭赶了车直奔玄音阁。
出门的时候天有些阴,文笙和云鹭特意带了伞,等车到玄音阁大街,果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文笙撑了黑油伞下车,一手抱着琴,同云鹭告别,独自往玄音阁里边去。
云鹭看着那窈窕的背影迤逦而行。不时有乐师同她擦肩而过,只有寥寥几人会停下来,相互间打个招呼。透着生疏客套。
云鹭不禁有些感慨,看来即使在玄音阁,顾文笙也是个异类啊。
不知不觉间,文笙长大了。脾气却同自己刚认识她的时候没有什么改变。别的姑娘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忙着准备嫁妆,深闺待嫁了吧,她却整天操心着那些本该由男人们来操心的事,孤独地行走在人群中。
文笙并不知道“青冥刀”云大侠在望着自己的背影心生慨叹,她只是在想这场雨来得真不是时候,同乐台是露天的,呆会儿大伙难不成要淋着雨比试?
钟天政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缎面锦袍,料子光洁厚实。宽袍大袖,撑着一把铁灰色的竹伞。洞箫悬在腰间。
即使是这么糟糕的天气,他依旧有本事让自己看着如画中之人。
时间尚早,乐师们虽然到了不少,旁边主考官的棚子里却空着,谭老国师还没到。
钟天政瞧见文笙过来,微微皱了皱眉,迎上前道:“我那边有件斗篷,等我去拿来,你先穿着。”
文笙这才想起斗篷她也有,呆会儿台上斗乐,外头有件斗篷披着好歹不那么狼狈。
“乐君堂就有,我自己去拿吧。”
钟天政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
等文笙披了斗篷,和师父两个打着伞回来,雨下得更大了。
谭老国师父子三人已经坐到了位置上,阁中管杂事的辛老正在请示要不要临时搭起棚子来,给上台斗乐的学生们遮雨,谭老国师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