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玄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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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俊杰站起身来,道:“敢问师父名讳?”
老人沉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呆在这里,一方面是要找出对付那叛徒的方法;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自己的罪孽而在此地闭门思过。我现在只是个为了赎罪而活的人,名字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样吧,对外你就称我为‘天机老人’吧。”
傅俊杰点了点头。
天机老人道:“你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找他了。他姓柴名川,最大的特征就是后心有一个马蹄形的胎记。”
傅俊杰暗暗记下。
天机老人又道:“来,先让我看看你的进境,你来演练一下习练的武功。”
傅俊杰知道他想拟比一下他与柴川的高下,可是自己的武功已经练到见招而动,随意而发,加上他自己的收纳更新,已经没有了招式的界限,甚至可说已经没有了招式,一时之间,倒不知从何耍起。
他想了一下,抽出腰间的软剑,半屈左腿,昂头伏胸,以一个怪异的起手式开始,一板一眼比划起来。
天机老人点头道:“这是脱自‘四灵听法’的‘麟闻泽’,原来世间尚未失传。”
傅俊杰这套功夫是最初所学,从未在别人面前演示,可说是压箱底的绝学,也是能表明他身份的功夫,本来应该是用一种怪异的外门兵刃演练,如今融进剑法之中,已是另一番光景,没想到还是被他一眼认出,心下不由无比佩服。
招式练到最后,也是最精彩的阶段,傅俊杰已经心净意专,人剑合一,早忘了身在何处,一套剑法完毕,即刻身形一转,毫无断隙地换成了另一套招式。
“这是昆仑的‘点花剑’,不过其中掺杂了‘双面钩魂’之一的‘饿狼钩’以及星宿派的‘百人战影’身法……哦,这是‘奔雷刀’、‘九九回风剑’、‘劈空斩’、‘盗山爪’、‘鬼影鞭’、‘阴风拐’……”
天机老人每招每式都能毫不费力地看出来历,但是越是如此,他对傅俊杰的能力越是惊叹,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娴熟地将这许多不同门派的功夫融为一体!
而且,即使是他“天机门”的人,能做到像他这般融会贯通的,也绝对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接下来的事就更让他啧啧称奇。
傅俊杰耍到兴起,神思渐渐流转开来,不由激发了潜意识的某些深刻记忆。
剑随意动,他已经开始演练出自己的心结。
在他灵魂深处,最纠缠不清的,就是曾经服食的奇果。
那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生命光曲仿佛又在他眼前浮现,他的身体,他的剑,也不由自主随着那美幻玄妙的光影舞动,似乎是为其助兴相伴。生命的喜怒哀乐好像全都在那一刻激发挥洒出来,在脸上,在剑上,在身上,一挥手,一投足,全都散发着蓬勃的朝气,积极的精神,探求的欢乐,不息的梦想……
他终于将那时在地府奇果上的所见所感,化为了武术的动作招式!
其实自为小青采灵花归来,他就一直在想方设法要把那种奇丽的美景用别的方式保留下来,即使只能展现其中万一,他也要为这个与他精神紧密结合的特殊朋友作些纪念。
如今,似乎是受到体内成长的异灵帮助,他终于做到了!
天机老人虽然无法看出这套武技的来历,然而以他的经验智慧,却能深有所触,甚至为这首生命赞歌流下了几滴感动的热泪。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打断了两人。
是吕不凡。他端来了一盘素菜和几碗饭,跪拜道:“师父,请用饭。”抬头忽然见到天机老人脸上泪水,心下不由奇怪非常,转头看向傅俊杰,却是一脸的欣喜与满足。
天机老人擦了擦脸庞,道:“原来已经到了晚上。”
傅俊杰过来拜了下去,道:“三师兄。”
吕不凡惊喜道:“师父收你为徒了?太好了!”
他搀起傅俊杰,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不凡呀,时候既然不早,你就带他出去用食歇息,明早再来吧。”
第二天一早,傅俊杰又来到石墓内。
天机老人替他把了把脉象,沉思了许久,才道:“杰儿呀,你可知道,武术分三重境界:一曰体术;二曰灵术;三曰天术。你已经将体术修炼到炉火纯青,不再受招式常规限制,随心所欲地将万事化为己招,万物化为己用,万念化为己性,万景化为己情,达到了超越第一重境界的水平。照常理来说,你应该是刚刚跨越到灵术境界,转为修炼自己的精神异感,开发自己的灵魂潜能……但依目前所见,你似乎竟也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灵能,如果能与体术完美结合,应该可以很快问鼎天术境地。有此等惊人的进境,本来是可喜可贺的,不过……”
他沉吟了一下,略带忧色地继续道:“你似乎并不是循序渐进而至,对这种境界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不仅无法掌握这种强大的力量,反倒因此破坏了自己体与灵的平衡,失去了以往对自己身体切实的掌控感,如此下去,可能会导致身体机能的夸张变形,神经脑力的扭曲错乱,到最后……可能会严重摧毁掉自己的身心……”
傅俊杰不由听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你在这时遇到了为师,”天机老人笑了笑,道,“为师先传授你一段口诀,你照此运气练习,期间我会问你问题,你要边运气边答我。”
傅俊杰依口诀而行气。
“你是不是一直设法将自己融入自然?”
“是。”
“你是不是觉得自然无比美丽,无比崇高,无比神秘甚至无比强横?”
“……好像……”
“不要犹豫!”
傅俊杰一阵惊颤,那喝喊似乎深深刺到自己心底。
“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昨天,你的表现已经暴露了你的内心!再回答,是不是?”
“是的。”
“错!错!错!”
傅俊杰浑身惊颤不已,那吼声在他听来比耳边的炸雷还要响震可怖。
“你是在惧怕自然!你已经臣服于自然的威力之下!你已经丧失了自我!”
天机老人步步紧逼。
“你认为自然是不可战胜的,可你的品性又让你不甘于此!你逃避、你麻痹自己、你把自己贬为自然的奴隶!你觉得自己只是自然的附属品!你的所有努力只是让自然认可你,你只是努力让自己成为另一个自然!”
“不。”傅俊杰发出一声低呼。
“你认为这样做就是融入自然。可是你大错特错!你这样只是将自己的一切交托给不属于自己的另类强者,你只是在违心地承认一个自己也不肯定的失败!你是个真正的弱者!你是个懦夫!”
“不!”傅俊杰的声音在挣扎。
“你觉得自己是在融于自然,其实你是在对立自然!你把自然当成自己成长的阶梯,对手,障碍!你越是盲目崇拜自然,就越是扭曲与自然的关系,你越是贬低自己的力量,就越会受到自然的排斥!”
傅俊杰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你生于自然,但却不是自然的排泄物。你受惠于自然,但却不是被施舍。你的成长,包含了你自己的努力!你要强,最大的敌人不是自然,是你自己!是你的心!”
傅俊杰的颤抖停止了。
“你觉得自己能战胜自然吗?”
“不。”
“你应该去战胜自然吗?”
“不。”
“你想承认失败吗?”
“不。”
“你还想把自然当成敌手吗?”
“不!”
傅俊杰的喊声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那你该怎么办?”
“天人共存,天人合一!”
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涌遍了傅俊杰的全身。他体内一直抗拒的灵体终于向异灵完全敞开了心扉,两者水乳交融,再也不分彼此。
一扇通向更加广阔玄奥世界的大门已经向他开启。
傅俊杰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平平常常的石屋竟然似乎暗藏无数玄妙。
“你终于大功告成,登上了天术境界。”
看着略显疲惫的师父,傅俊杰忽然再次下跪,连连磕头,自责愧疚。
天机老人一愣,明白到他的用意,呵呵一笑,道:“你也觉察了。这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已经功力全失,刚才是借你的内力施展这‘催魂术’,对为师自己没什么影响的。放心,为师还能再支撑三年五载,不会那么快认命的。”
他从座下拿出本书,递给傅俊杰道:“这是我凭记忆写下的‘不欲神功’精华,好好习练,你就可以和柴川一争长短了。”
翌日,吕不凡与霍公亮送傅俊杰下山。
吕不凡掏出一个油布包,道:“师弟,这里是本《医经》,是我一生钻研医术心得,你拿去,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霍公亮也同样拿出一个油布包,道:“小师弟,我原本想送你些配毒解毒之法,但我师兄那《医经》中都记载了。这里是我知道的所有使毒用毒手法,小师弟虽然不畏百毒,也耻于下毒害人,但人心难测,世事险恶,还是防备些好!”
傅俊杰眼睛有些湿润,躬身接了过去。
依依话别之后,他返身下山去了……
第十二章 聚议·设局·芳踪
在中国的历史上,这一直是一个神秘幻异的词语。
在古神话中,那里是众灵幻仙山之最。
中国之古言昆仑之书以《山海经》、《淮南子》为详。
《山海经。海内西经》第十一:“海内昆仑之墟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墟,方八百里,高万刃。上有木禾,长五寿,大五围。面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
“昆仑南渊,深三百仞。开明兽身大类虎而九首,皆人面,东向立昆仑上。开明西有凤凰鸾鸟,皆载蛇践蛇,臂有赤蛇。”
“开明北有视肉、珠树、文玉树、琪树、不死树。凤凰鸾鸟皆载盾。又有离朱,木禾、甘木、圣木、曼兑,一曰挺木,牙交。”
“开明南,有树鸟,六首蛟,蝮蛇,沃豹鸟,秩树于表池树木,诵鸟、视肉。”
《西山经》第二:“又西三百二十里,曰槐江之山……实惟帝之平圃,神英招司之。其状马身而人面,虎文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南望昆仑,其光熊熊,其气魂魂。”
“西南四百里,曰昆仑之丘,实惟帝之下都。神陆吾司之。其神状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时……”
《大荒西经》第十六:“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曰昆仑之丘。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
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燃。有人载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此山万物尽有。”
《淮南。地形训》:“禹乃以息土填洪水以为名山。掘昆仑虚以下地。中有增城九重,其高万一千里百一十四步三尺六寸。上有木禾,其修五寻。珠树、玉树、璇树、不死树在其西。沙棠、琅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
“旁有四百四十门,门间四里,里间九纯,纯丈五尺。旁有九井,玉横维其西北之隅。北门开以纳不周之风。倾宫、璇宫、悬圃、凉风、樊榭、在昆仑阊阖之中,是谓疏圃。疏圃之池,浸以黄水,黄水三周复其原,是谓丹水,饮之不死。”
“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不死。或上倍之,是谓悬圃,登之乃灵,能使风雨。或上倍之,乃维上天,登之乃神,是谓太帝之居。”
如其所言,昆仑为“帝之下都”,为禹之“下地”,昆仑除天帝外,尚有西王母居附近之玉山,又有许多神灵,散居昆仑附近各山曰昆仑之墟者。昆仑宫殿城郭,众宝庄严,瑰奇美丽,不可名状。之最上为悬圃,人能登此,则成为灵体,能使风雨。由悬圃再上,则登于天,成为神人。
因此,世代以来,这“昆仑”就成为众家向往之地。
可这毕竟属于愚俗迷信之言。
历代史家名者据此考证捉摸,皆迷惑不定,以至自汉入清,昆仑之所在屡易。
今日情形又略改变,国人不言昆仑则已,言之则无不认为即坐落新疆西藏交界处之昆仑山脉。其实又安知此昆仑山脉者乃近代外国地理学家,附会中国旧说,自西藏高原各山中割取一段而强名之者,且山脉固非主山。若问主山何在,则不知所答者,恐十人而九。
书归正传,本篇所论之昆仑山虽无前言珠玉之树,凤鸾之鸟,九头之开明兽,虎身人面,虎文鸟翼之英招神及陆吾神等,却名山苍秀,钟灵奇丽。
其上所立“昆仑”一派,不知是否身处仙幻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