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玄录-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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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硕允开口道:“弟妹,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周馨兰的丈夫就是“武当六剑”中的六弟韩智。当年“为老不尊”逼婚,女儿却于洞房时出逃,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但堂已拜过,名分已定,他们也无可奈何。这才有了“弟妹”一说。
周馨兰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来找郎君。”
赵顺崇连忙回顾,道:“怎么?六师弟在这儿?”
周馨兰摇了摇头,道:“他已经死了。”
“什么!”三人惊声叫道。
周馨兰又重复一遍。
赵顺崇与这小师弟感情最好,不由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马、王二人也都流下了眼泪。
马硕允较能控制情绪,问道:“六师弟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人围攻砍死的。”
赵顺崇一听,抬起了头,嘶声道:“是谁?是谁干的?”
周馨兰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和他在林中相遇,没说多久,一群蒙面人过来围攻,我们打不过他们,后来……他就被砍死了。”
赵顺崇只听得目眦欲裂,须发皆张,拍桌而起。桌上立时现出一个掌洞。他大吼一声,震得砖瓦碗筷簌簌扑动,悲喝道:“六师弟,只要我有三寸气在,定要为你报仇!”
马硕允已恢复了冷静,问道:“那弟妹刚才说要找郎君是怎么回事?”
周馨兰道:“我找的当然不是死鬼韩智,是第二个郎君。”
三人心中一阵绞痛,他们虽知这周馨兰向来疯疯癫癫,不循世理。却也没想到韩智尸骨未寒,她这么快又找了另一个男人。
王勉冷冷地道:“他是谁?”
赵顺崇也握起拳头,瞪眼喝道:“哪个不要脸的家伙找死?”
“不许你这么说他!咦?他人呢?我刚才还见他坐在窗口的!”
三人面色俱是大变。
赵顺崇呆道:“他……真是……你找的……”
周馨兰一跺莲足,恨声道:“这还有假!这个没良心的,我从江南一直追到这里,几次差点追到,又几次让他给逃了——快说,你们把他藏到哪里了?”
马硕允不由一指窗外。
周馨兰又骂声“没良心的”,转身下楼去了。留下三人傻愣愣般站在原地……
傅俊杰由窗口越出,丝毫不敢停留,奔回投宿的客栈,收拾了包袱刚想再走,忽然灵感捕捉到地面上传来周馨兰那熟悉的步音,由远及近。心中一紧,惊然不解:她怎会来得如此之快?
这些时日也是如此,每当他以为甩掉她时,她总是忽然间出现在身边。若不是他灵觉敏锐惊人,早就被她纠缠上了。
来到客栈门口,依着门缝扒眼瞧去,果见周馨兰疾步行来。正要扭头,忽觉哪里不太对劲,再拿眼瞧去,赫然发现她竟是闭着眼睛,仰头前行!看方向,却又丝毫不差,正是傅俊杰所处方位!
她究竟是如何跟到这里来的?跟她这种怪异的走步方式可是有关?
若不想破,恐怕今生难以真正摆脱掉她!
正寻思间,忽见周馨兰在路过一香料店时停滞不前,直在原地徘徊打转,后来忽地睁眼四顾,掩鼻复行,才又回到正确方向。
傅俊杰看得恍然大悟,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她的跟踪完全是凭借嗅觉来找寻他留下的气味!
没时间惊叹,他暂时退回客栈中,正苦思脱身良计,忽见前面一年轻女子开门出来,走过他身边时,投来妩媚的一眼,卷走一缕香风。
傅俊杰脑中灵光乍现,听得没人,悄悄打开了方才那女子的房门,闪身躲了进去。在衣橱里找了件女衣换上,寻了些胭脂水粉涂在脸上,更在衣服上多洒了些香粉。从镜中望去,霍然成了位千娇百媚的美女。美中不足是胸部平坦了些,腰也稍嫌粗壮。
傅俊杰苦笑了几声,若不是为避开那纠缠不清的怪女,他自己万不会如此。
刚刚收拾完毕,重重的敲门声已惊起:“郎君,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傅俊杰不慌不忙地开了门,却被门口的周馨兰盯得有些泄气,正心下惴惴以为被她认出,忽听她道:“姑娘,你……见过郎君吗?”
傅俊杰这才心头大石落地,真气盘喉,换副柔细嗓音娇声道:“诶哟——人家还没成亲哩,哪来的相公?”脊背一阵麻酥,自己也觉肉麻。
周馨兰努嘴道:“我找我的郎君!”
“你的郎君?我这里可没男人!”
“真的?”
“不信?我正要出去,你自己进来找吧。”
说罢,拎着包袱,故意学着女人走路的样子,扭捏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正庆幸时,忽然又被她叫住。
他手心真是攥了把冷汗,生怕功亏一篑,白白扮成这样。就看周馨兰皱着眉头,凑进他身前,喃喃地道:“你的味道……”
傅俊杰急中生智,拽出刚才为防万一预备的香巾,在她面前猛地一抖,散出一股浓浓的香气,“娇笑”道:“诶呀——什么味道不味道嘛!大家都是女人,羞不羞呀……”
周馨兰灵敏的嗅觉实在受不住这等香气,呛得连连喷嚏,急忙挥手叫他离开了……
傅俊杰身披女装匆匆走出镇子,一路上倒引得不少行人侧目,皆奇怪这美貌女子为何如此急行。
等他一直奔出镇口很远,才渐渐放缓了脚步。回想自己刚才的表演,还真忍俊不住!
抬头向前看去,忽见不远处正走着三人。定睛细瞧,正是马硕允、王勉、赵顺崇。只见他们步履缓慢,垂头不语,似有什么沉重的心事。
傅俊杰刚想过去,忽然想起现在自己这身打扮实在不好见熟人。只好远远跟在他们后面。
走着走着,几人已来到了渡口。
马硕允等登上一条客船,逆江而上。
傅俊杰不敢跟上,呆呆站在岸边望着他们离去。想起他们此行好像是去少林寺送一封请贴,忽然心中一动,算起来少林天风倒也可称他的旧识。反正此时没有目的,不如跟去少林向他们解释清楚整件事情,表明青龙帮之案与他无关。
他四下看了看,河边却已无客船,渔船倒有一支。
傅俊杰走了过去,见船上正躺着一位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渔夫,在那里悠闲地晒着太阳。
傅俊杰问了声:“老丈,这船载客吗?”
那老渔夫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儿,扫了他一眼,见是个美貌的大姑娘,手里拎着个包袱,开口道:“对不起,这船不载客。”
傅俊杰忙道:“我可以多付些银子。”
伸手入怀,才发觉换衣时太过匆忙,竟忘了银两,不由暗暗叫苦。
那老渔夫又道:“姑娘,不用麻烦了,有银子也不载,还是另寻他处吧。”
傅俊杰不死心地又摸了一遍,忽然指尖碰到块硬物,拿出来一看,是一块铜牌。其上刻着四花一剑。知这是此身衣服主人之物,原来一直藏于暗兜之中。
他正自把玩,那老渔夫竟骨碌一下站起,躬身向他行礼,颤声道:“小人该死,不知是‘潜凤坛’特使驾到!”
傅俊杰这才想起这不正是“剑花会”的标记!看来这身衣服的主人竟也是“剑花会”中人物,而且还是什么潜凤坛特使。他忽然想到:“剑花会”一向只在江南活动,又怎会突然在此出现呢?
疑念一起,他就将错就错,扶起那老渔夫,顺着他的意思道:“不知者不怪。老丈也是我会中人?”
那老渔夫受宠若惊道:“是、是,啊,不、不是……”他向四周看了几眼,道:“这里谈话不便,请特使先进舱。”
等傅俊杰进去,他又把船摇到河心,放下船桨,也进了舱,向傅俊杰重新施礼后,从脸上一把撕下张人皮面具,露出副年轻许多的面孔。
傅俊杰见他如此神秘,疑念更甚。
那渔夫继续道:“小人名叫‘穿水狸’李雪松,乃隶属‘飞龙坛’下。”
傅俊杰压下心头好奇,煞有其事地旁敲侧击道:“你在这儿负责什么任务?”
“小人在此专管传递消息。”
“哦——最近,形势如何?”
“对方没什么大的动静。”
“你们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是的,本坛兄弟已经全部埋伏妥当,只等今晚号令下达了。”
傅俊杰暗自心惊,看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是要对付什么厉害的敌手呢?再寻思了一下,问道:“你们埋伏在哪里?”
李雪松略感踌躇,此事坛主曾密令不得泄露半字,但想“她”也并不是外人,便恭敬地答道:“庄外旱路之上已埋伏下坛中数十位高手,其余林间隐秘之处也都设有毒阵火器。他们若是由水路潜逃,我们有‘火龙船’守候。包管万无一失!”
傅俊杰听得心头一凛,暗忖:好严密的部署!这样不论对手是谁,也只会成为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他们究竟是要对付何人呢?
从李雪松刚才透出的口风,好像是什么庄。庄,什么庄呢?
李雪松见“她”沉吟不语,以为是在考虑埋伏得妥当与否,就肃手站在一旁,不敢惊扰。
傅俊杰终于想到,在这一带,能够具备值得“剑花会”如此苦心安排实力的,就只有一家。
白云庄。
他试探着向李雪松道:“如此周密的安排,看来那‘白云庄’中人,势必会被一网成擒了。”
李雪松也微带自豪地笑道:“该是如此。”
真的是白云庄!
傅俊杰听说这“白云庄”也属侠义一道。如今既已陷入如此重围之中,不知他们是否有所防范。傅俊杰向来不喜“剑花会”,于此更不由替“白云庄”担忧起来。
他对李雪松道:“好,你继续留守于此。我还另有任务,必须走了。”
李雪松不敢怠慢,连忙把船摇回岸边。
傅俊杰等不及靠岸便一越而出,姿势轻盈曼妙,落地点尘不惊。看得李雪松一呆,赞叹之余更增敬畏之心。
傅俊杰沿着河边官道飞奔而去。一路上暗桩能避则避,不能避则靠那块铜牌压手,安然通了过去……
在距江边约半里左右的一片郁郁葱葱密林之中,隐着一座古朴雄伟的田庄。
这田庄占地百倾。庄中斗拱飞檐,花环木拱,虽无华丽精美之处,却透着一股磅礴庄严的气势。朱漆大门之上,悬着一面红底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白云庄。
庄中男女老幼共有百余来人,个个身怀武技。其中近半,堪为武林中一流高手。
此庄虽不列入武林门派之中,但其影响之深之广,仍为武林中人所瞩目。
“白云庄”有三位庄主:老大“翻天手”孟常仁,一套“伏虎追风掌法”,刚柔并济,打遍冀中罕遇对手;老二“飘云剑”孟常义,手持双剑,凭一套“九九回风剑”享誉江湖数十年;老三“铁面判官”孟常信,以一对判官笔,专破人防身劲气,点打穴道,但他并不常出山庄,在江湖上并无多大威名。庄中大小事务也多由他打理。
这天,他们兄弟三人,很难得的都聚在庄中。
每人都面色沉重,一言不发。
旁边站着两男一女。年纪稍长的是孟常仁的独子,名叫存礼,今年二十。剩下的一男一女是孟常信的子女。男的叫存孝,今年十九;女的叫娴茹,今年只有十六。
三个孩子极为懂事,站在一旁垂手肃立。
沉默了一阵,孟常仁开口道:“二弟、三弟,看来今日之事是不能善罢了……”
孟常义道:“大哥,你也知道,这群宵小野心极大,就算我们没有得罪他们,他们也迟早会找上门来。”
孟常仁叹了口气,道:“我只怕……”
孟常义正色道:“大哥,我们‘白云庄’虽不轻涉江湖,但管的都是侠义之事,除的都是大恶之徒。这群贼党如此作为,显然已公开向我们提出挑战,我们又岂能畏首畏尾?再者,我就不信,凭那群乌合之众能把我们怎么样?”
孟常仁摇了摇头,道:“二弟,你该知道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担心的是这三个孩子……”
他慈爱地看着眼前这三个后辈。
他们三个从小就敦厚纯孝,善良温和,虽是习有武功,但从不恃技凌人,更不曾卷入过江湖上的是是非非。纯洁得犹如三张白纸一般。孟常仁有这样的顾虑也是必然的。
孟常义扭头看了看他们,神色也缓和了下来,他虽无子嗣,但一直把兄弟的孩子视如己出,关爱有加。实也不忍看着他们受到牵连。
孟存孝,孟存礼闻言都低下了头。孟娴茹毕竟年幼,不识厉害,轻声道:“大伯,你们不用担心,我和大哥、二哥能照顾自己。”
孟常仁苦笑着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转头问孟常信道:“庄里都安排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