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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部分

山河英雄志-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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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天水相接处现出数点帆影,魏禺极目远眺,说道:“看看,狼群饱食而归了。” 
  丁勉臣心中默数帆影,说道:“损失了三艘船,不知他们的战绩如何?” 
  李印笑了笑,说道:“他们敢来这个岛补给,战绩定然不小。近百艘中小型海船编成小十余狼群在这一片海域寻猎,我想不出有什么猎物能从将军口中钻过去。发现普济补给船队,缀尾追击了两天一夜,普济补给船队能给温岭的粮草应当所剩无几了。十八万石粮草,公良友琴心里定然极痛吧。” 
  魏禺脸颊的伤疤跳动了一下,在丁勉臣看来有些狰狞。徐汝愚手中诸将,以魏禺对敌最为凶残,战后诸将皆会献俘,独他割敌左耳计功。丁勉臣调往此处与魏禺共事数月,也知他冷漠得近似凶残的性格。 
  去年秋,魏禺避开普济海匪经常活动的海域寻了几座荒芜小岛,在上面囤积淡水与粮草,又将在年末将东阳集结的兵力,约有一万五千水营将士与五千骁卫军将士移驻此处。丁勉臣调任骁卫军校尉统领荒岛上五千骁卫军,这份任命是秘密签发的,只在司马衙备了档。 
  禁海令严格近乎残酷,无情击毁越郡出海的各类船只,以确保荒岛秘密不被泄密,如果普济舰队无意间经常这一片海域,翼虎军舰队就要像无意间遭遇似的将其击退、击溃。为了不使公良友琴起疑,有时会安排出击的舰队弱于敌军,这时战斗就会变得残酷,要付出惨重的伤亡才会完成预定目标。 
  魏禺向来只在战前予别人以献降的机会,一旦开战,刀下便不会留俘。 
  行禁海令时,魏禺更为严厉,说道:“你们要记住,出现这一片海域上的船只都是敌舰,上面的人都是我们要消灭的凶残的普济海匪,枭首均录战功,哦,带着左耳回来就可以了。记住,不要给我带一个人回来。” 
  李印是水匪出身,对海匪出身的魏禺的话颇能理解,丁勉臣却大为不忍,争辩道:“普济势弱,海禁稍弛,越郡沿海有许多民众出海渔猎,离岸不会太远,岂能与那些暗通普济的世家相提并论?大人得知,必加责怪,不如加以驱逐就是。” 
  魏禺默然不语,过了半晌,才说道:“先生仁心宅厚,万务以民生为念,然而成就大业,手中需要一柄无情利刃,以辟阻挠。我蒙先生不弃,贪居此位,便想成为先生手中这柄的利刃。既然如此,先生何时将我放下,我也无憾。” 
  想到这里,丁勉臣眉头皱了皱,暗忖:战争本就是这样残酷,只是战后如何叙功过?他却不知升擢魏禺为策将军的策书已在通往东阳府的路上。 
 
 
 
  
 ~卷十五 第八章 东墙之女~
 
  新朝五十六年一月二十六日的晚上,眉月高悬,北地的寒气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寒风肆虐,在北唐城里呼号咆哮。北唐城里已经静街多时,显得特别的阴森与凄凉。通衢街口站着披坚执锐的甲士,搜查偶尔过往的人员。 
  家家户户都悬挂着青色或白色的风灯,灯光昏暗,在房檐下摇摆明灭。城头每隔不远有一盏风灯,由于流民军时常沿着晋水冲下山来,东城门那方面特别吃紧,城头上的风灯也比较稠密,城外也有多火光,天空映成一片紫色。随着一阵紧号的北风,那里的光影诡异的摇动了一下。 
  年关时,流民作乱,城里遣出去镇压的军队损失了好几千兵马。受刘贵派遣,潜在城里的细作,一起放火,西城与南街烧毁了好几条街。 
  城外的流民与刘贵的流民军一同撤入山中,城外郊野上只留下大火焚烧后的余烬,焦黑的废墟在晶莹雪原里尤其刺眼。 
  荀达没有立即派遣大军追剿流民军,只是通令各城严守城池,勿使流贼有隙可乘,又通告城外的乡豪富绅避祸城中,或者据险寨坚堡,小心戒备。 
  一场天旱,使得忻州、襄州境民户十之七八都成了流民,民间再无余粮,流民军要获得粮草,只得去攻掠世家乡豪的砦寨坚堡。 
  忻州、襄州山陵如聚,乡豪坚堡大多修筑在地形险胜的地方,易守难攻。世家乡豪部曲战士皆是其宗族子弟,健勇枭悍,心硬志坚,有如磐石,不能撼动,人数虽少,战力却是极强。 
  呼兰每次南侵,攻城掠地,却极少去强攻这些世家堡寨。 
  百年前,呼兰铁骑越过雁门关,侵夺汾郡达两年之久,仍有许多乡豪坞堡峙立在忻州、襄州的大地上,可见其顽勇。 
  荀家在汾郡施行置县策,所遇到的最大阻力就是来自忻州、襄州的乡豪世家。襄樊会在襄州起事,重挫襄州世家乡豪,不过忻州的乡豪继续漠视荀家的权势与武备。 
  流民军在北唐与楼烦之间掠寨夺营,荀况却将数万精兵约束在北唐城中。 
  城内有甲士兵马巡逻,禁止宵行,但是深宅大院中仍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歌舞佰酒,丝竹紫檀,歌伎轻轻点着板眼,婉转低唱,有时歌声细得像青丝似有似无,袅袅不断,在精雕细缕的屋梁上盘旋。 
  徐汝愚依着粉白高墙,心里盘算着府中的盛宴何时能结束,听着院中丝丝缕缕不绝的歌声,脚尖轻轻点着地,忍不住双手舒展伸了个懒腰,旁边一人顶了顶他的胳肢窝,说道:“今天的歌宴,选的又是东园子里的暖阁,听着花岫烟的歌声,便可知她的姿色,想来不弱于江幼黎与水如影,能窥一眼,死的心都有。” 
  “看便看了,奈何死的心都有?你若要寻死,待会儿你冲到最前面,给我多抢点好吃的来。” 
  那人回过头来,满面污垢,看不清容貌,瘦瘦弱弱,一双眸子却清亮有神,他笑道:“你未见过美人,自然不知容颜醉人的滋味。我现在饥肠漉漉,若能见着花岫烟一眼,这饥饿寒冷一起忘了,不知不觉存了求死的心。” 
  徐汝愚望了他一眼,见他故作痴醉状,哈哈一笑,拉着右边一人,说道:“冯哥儿,你过来,我们两人叠起来,送秦钟树上去看那花岫烟一眼,呆会儿我们将他的那份分吃了。” 
  秦钟树一听,得意起来,指着徐汝愚说道:“还是李三兄弟知道我的心思。”伸手将那个让徐汝愚唤作冯哥儿拉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李三身子弱,你就在最底下。” 
  冯哥儿一脸不情愿,喃喃说道:“你不是常自吹是这秦家宅里的少爷,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走进去,还让我们助你做这爬墙的龌龊事?” 
  秦钟树冷哼一声,不屑说道:“骑墙赏美又怎会是龌龊事?你莫多言,在这墙根底站定就是。”靠墙依坐的一群汉子一阵哄笑,都说道:“肚子都填不实,还想那劳子事,真是失心疯了。” 
  秦钟树却不理,嘴里催促俩人依墙叠站。冯哥儿在墙脚根蹲下,待徐汝愚站在他肩上才缓缓站起,徐汝愚伸手扒住墙壁。秦钟树身手还算敏捷,樊过冯哥儿的腰身,踩着他的肩头,又踩着徐汝愚的肩头,刚巧头探过高高的院墙壁看见院中的情形。 
  仅看他如此熟悉,可知三人如此配合做了好几回,墙下其他人一阵哄笑皆哄笑起来,秦钟树忙回过头头来让他们息声,笑声却越发响,存心要坏了他的事。 
  徐汝愚遭受褐衣人背后穿心一箭,身受重创,然而李思训却畏吴梦离会乘虚而入,未能击出第二掌,终于窥得一隙逃脱。沿冰瀑跃入深潭,仗着最后一丝明灭的内识,将身子嵌在冰河源头水下的石隙里,并未随着冰河下缓行的水向下游流去。待李思训向下游搜寻,徐汝愚冒着心脉创裂继续扩大的危险,强提一口丹息,潜入北唐城中。 
  褐衣人那一箭击心脉下两分处,任是宗师也要立即寻地潜踪疗伤,只有天地精微元息才能护住创裂的心脉不致殒命。李思训只当徐汝愚敛息藏在山野的某一处运功疗伤,万万没料他会先潜回城中。 
  徐汝愚在城里寻了一处看似久无人住的旧屋阁楼,找来一钵清水,放在阁楼的屋梁上,自己也端坐其上,闭住五识六觉,陷入浑浑噩噩之境。 
  褐衣人那一箭贴着心脉穿体而过,但是凌厉的丹力让徐汝愚的心脉破裂多处,换作旁人,早已殒命多时,徐汝愚经脉破而后立,强韧之处当世已无人能及,他的旋拧丹息也已习惯修修补补的工作,铁棱箭钻体之时,虽说避让不得,终是有一股先天丹息护持在心脉之中,挡去大部分伤害,饶是如此,徐汝愚也压不住伤势,随后几日,似睡时醒,天地窍处一团丹息如同乳青色的雾霭,吐吞伸缩。 
  徐汝愚心脉伤裂不愈,天地窍处的丹息无法行于百骸诸脉化为丹力使出,此中情形恰与当年在幼黎花舫上一般无二。徐汝愚却不担忧,若有险情,强行提运丹息虽然会使旧创重新破裂,但也能使他有足够的时间脱身保命。 
  流民乱起那日,刘贵遣在城里的细作四处放火,烧毁西城与南城的好几条街巷。徐汝愚慝踪的旧屋亦在其中,让火惊醒,一并逃了出来,与流离失所的流民混在一起。 
  城外流民与流民军一同逃入山中,流民军潜在城里的细作还是一有机会就放一把火。城东、城北以及内城是乡绅富户居住,城西、城南大抵是贫民居所,又多是陈屋旧楼,一处火起就烧成一片。城里的灾民、乞丐本来就多,现在又多了数在大火中丧家毁业的流离之人,没处收容,许多睡在街两旁的屋檐下,为了驱寒,挤做一团。他们在刺骨的寒里颤抖着,呻吟着,哀哀哭泣,一声声撕扯着人心,然而巡城的兵丁经过,他们又死死压抑住悲声。城西虽然开设几处粥厂赈济,但是每日还是有三百具冰僵的尸体被抬出城去。 
  粥厂每天只赈济一勺可鉴颜面的稀粥,济不了事,只能将残命向拖延些许时日。渐渐的,流民中一些年青力壮的人就结群围在大宅院周围强讨食物,强讨不得,待巡城兵丁走过,就破门冲入大宅中,抢了东西,又一哄而散。 
  徐汝愚每日从粥厂喝完粥,就混在众人当中挑一处大宅子,围坐在那里强讨食物。旬月过去,这群人约四五十人也渐渐固定成一伙,也与别的伙群划分的地盘,只在这一带活动。 
  秦家是城中的大户,宅中有两三百口子人,每日将残羹冷炙都端出来,便能让这伙人囫囵个半饱。徐汝愚所在的这伙流民也不往别处去,每日挨着巷子里的墙根吹牛打屁,与秦家相安无事,有时与助秦家驱赶一些麻烦事。临到雨雪天,秦家还开两间屋子,让他们挤进去避避。这处好地方是秦钟树领着来的,大家便推秦钟树为首,冯哥儿身强力壮,粗习过武艺,有别的人过来争地盘,大家便推他出去。 
  徐汝愚也不去寻赵景云等人,有时遥遥望着高高耸立的城墙,巡城兵牟当中隐藏了不少好手,显然那些都是奔自己而来,此时与赵景云等人汇合将成为众矢之的。李思训没有料到徐汝愚会潜北唐城,赵景云与徐汝愚一样的心思,没有发动人手去寻他,只在城外故布疑阵,为徐汝愚制造脱困的机会。徐汝愚整日混迹在这群人中间,蓬头垢面,便是江宁的人也未必能将徐汝愚认出来。 
  几日来,秦家请忻州有名的歌伎花岫烟来宅中为夜宴助兴,众人隔着高墙,听着丝竹檀板、宛转歌喉,也甚是享受。秦钟树一日过府门口,看见花岫烟恰被微风掀起的面纱下露出鼻下精雕细琢的精致面容,便整日的失魂落魄,念念不忘。 
  秦钟树探头望着院宅里面,右脚止不住踩踏,跟着陆军中传来的浩淼如烟波的歌声轻轻哼唱。徐汝愚如鸦噪耳,说道:“你从东墙根的洞子里钻进得了,省得我与冯哥儿如此费力。” 
  秦钟树侧过头要说什么,“啊”的尖叫一声,从徐汝愚肩头跌下来,横趴在巷子里的麻石地面上。冯哥儿一惊,忙问何事,将徐汝愚放下,蹲到他身边。 
  秦钟树翻过身子横卧在路面上,骂道:“花岫烟的丫头拿物什弹我。”捂着额头,渗出一丝血迹出来。 
  徐汝愚捏着一粒掉落在肩头的树籽,心里惊诧,暗忖:这树籽绵软不着力,却能隔着远将秦钟树的额头弹破,花岫烟丫头的修为真是骇人。随手将树籽弹落,也不言语,只对秦钟树说道:“隔墙望着美人,破点血,也显得你不畏艰难。”取了一撮干净的雪,抹在秦钟树的额头上,伤处经寒气一激,血便止住了,只破了一处皮,估计额头被弹得生疼。 
  秦钟树从地上爬起来,说道:“我记得那妮子,黑面糙脸,身段还不错。” 
  有人说道:“说她作甚,你看见的花岫烟如何?” 
  秦钟树舔了舔下唇,又说道:“直娘的,花岫烟那跟春葱似的脖子,就像雪里洇染了一星星血迹,不知透着多水灵,启唇出声时,脖梗子上微微浮起的筋肉就像浮动的玉雕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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