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沉沦与新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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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也对他们守口如瓶?真太不可思议了!无疑,冷媚与天赐已达成某种心灵
的默契。
冷媚抱起天赐,对小阿姨笑笑,“谢谢你,我能把天赐带出去走走吗?”
小阿姨点点头,“好吧,千万别忘了,晚饭前一定送回来。”
“这你放心,”她看看天赐,“跟阿姨再见。”
天赐听话地扬起手,“阿姨再见!”
小阿姨隔着矮门朝天赐摆摆手,冷媚也用眼神朝她致意,然后抱起天赐,沿蓊
郁的林中路走去,一路说笑,充满亲情的欢乐。
3
郑思渊从树林中透迤地绕到路口,已不见冷媚和天赐的踪影。她已喊了辆出租
车将她带走。她与天赐相聚的时间是有限的,自然极珍惜和女儿在一起的分分秒秒,
并以她特有的方式,罄其所能给天赐以极大的快乐,物质的、心灵的。她对女儿的
亲情整个儿浓缩在这暂短相聚的时刻中。
不知怎地,郑思渊内心涌出一阵欢喜与欣慰,为冷媚,也为天赐;同时,他更
为冷媚以这种偷偷摸摸的、与女儿相聚的方式感到悲哀。冷媚是个极脆弱的女人,
她失去的太多太多。此时,他感情的天平已倾斜向冷媚一方。人总是同情弱者,这
是极自然的事情,他没什么不安的。并且,他潜意识中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对此有所
表示,为天赐,也为冷媚。不,天赐不需要他表示什么,冷媚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哪怕是整个世界!可冷媚又需要他表示什么呢?
他搭公交车回到市区,与市郊的清静相比,他仿佛从静谧的田园乡村回到一个
充满工业噪声的天地。他下了车,马路对过就是一家书店。他许久没逛书店了,对
于从事笔墨工作的人,逛书店,流连于书林文丛之中,可说是至高无上的享受。惯
常,稍有余暇,他都不会错过逛书店或街头书摊的机会。他匆匆穿越马路,绕过安
全栏,进了那家书店。
书店很小,书却汗牛充栋,且店内实行开架售书,可任你从容挑选。他眼睛在
书海中漫游,挨个看著书名,突然左拉的《娜娜》、小仲马的《茶花女》、库普林
的《火坑》,接二连三跃入他眼帘,子弹般攒击着他的心,方才搁置的念头又陡然
勃起:这些书不恰恰正是冷媚需要的么?
他丝毫没犹豫,依次从书架上取下那些书,暗暗一阵激动,这不就是对冷媚的
最好表示吗?让她重新认识自己,看清自己眼下的生活,这很重要。冷媚也是该看
清自己的时候了,否则,她将以何颜面对纯洁无假的天赐?现在天赐还小,一旦她
长大成人,知道了人生,还会认她这个生母吗?冷媚必须明白这一点,知道自身的
处境。而这些书恰恰可以告诉她,你不是玛格丽特,不是娜娜,你该尽快告别今天,
走向自己新的人生。
他付了书账,走出书店,兴冲冲赶去附近的邮局,将那些书包好,按冷媚的地
址邮寄出去。他的心也随之给邮寄出去了。
不管怎样,冷媚看到这些书,念及自身,是该有所震动、反省的。她毕竟还没
堕落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从她对天赐的爱,就可以看出她对生活依然怀抱着炽烈的
热情。他相信自己没有判断错,并暗暗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得意。
对,应该打个电话给冷媚,让她有所准备,不致接到他邮寄的书后感到莫名其
妙,而置之不理;同时,也要让她感到她并不是孤独的,她周围还有许多人在默默
关心着她,对她抱有深切的期望。生活并不都是丑恶的,她应该更多地感觉到生活
中善的一面,以鼓起新生的勇气。
在归家的途中,他忍不住在电话亭给冷媚挂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冷媚,声
音充满欢喜,“喂,哪儿?你打错了。”
天赐还在她身边,她这会儿连电话也不肯听了。
“没打错,就是找你。”
她心不在焉,“找我?你是哪位?”
“你听不出来了?”
她梗了一下,“哦,郑先生——您有事吗?”
“我想告诉你,我自作主张给你寄去几本书,希望你能抽空看一看。那都是些
很好的书,你会感兴趣的……”
她漫不经心,“你干吗想起给我寄书,是您写的吗?”
怎么,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很觉奇怪,他的身份一直对她是隐瞒着,齐慧娟
也一直守口如瓶,并没有向她泄露,难道她感觉到了。
“不,”他说,“我可写不了那么好的书,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我先谢了。”
“不必客气,我只希望那些书能给你带来帮助……”
她感觉到什么,没说话。
他言犹未尽,又说:“你今天过得很愉快吧?我也为你感到高兴,人世间的亲
情是最可贵的,我今天……”
她打断他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天赐能给你带去这么大的欢乐,我也深深受到了感染……”
她愠怒,“你盯了我的梢,太……无聊了!”
“不,你听我说,是这样……”
咔嚓。她挂断了电话。
第十一章
1
没容郑思渊去证实冷媚和杨飘双双外出,是时间上的巧合,还是俩人事先预谋
好的,他就接到报社通知,让他出差去安徽黄山参加华东地区晚报副刊例会。他是
皋城晚报副刊的执牛耳者,难以推辞,会期迫在眉睫,不容他耽搁。从内心说,晚
报例会搬到风景旖旎的黄山开,对他不无诱惑。
他只好先把白薇托他的事放一下,杨飘、冷媚都不在皋城,即使他情愿留下,
也无济于事。好歹会期不长,不几天他就可以回到皋城。白薇那么焦急难挨,他出
门这几天,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为了给白薇一个定心丸,他临行前打了个电话给她,婆婆妈妈安慰她说:“你
不要想得太多,杨飘和冷媚同时出门,或许只是个巧合,现今巧合的事多的是,我
想杨飘总不至于发展到要和冷媚私奔的地步。他即便再轻率,恐怕也不会糊涂到如
此田地,你不好妄加推测的……”
白薇冷静了许多,“但愿如此。”
“你尽管放心,我开会回来就去找杨飘谈,把问题摊开,看他怎么说!”
“好吧,我等您消息。”
事已至此,白薇只剩下等待了;尽管她预感到等待的结果可能也是悲哀的。她
的心思全弯在杨飘身上,如痴如醉,一往情深,一旦失去杨飘,她不知自己该怎么
办才好。
郑思渊跟白薇通话的次日,就乘中巴旅游车,直奔黄山而去。抵达黄山脚下太
平庄,按会议安排下榻于山庄宾馆。许是因他所在晚报是报界老大哥的缘由,他被
引到一套带盥洗室的高档房间。他放下行囊,即刻洗了个痛快淋漓的热水澡,除祛
一身疲乏。他躺在松软的席梦思上,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绿涛汹涌的山峦,身心沉浸
在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之中。他还是头一次登临这座秀色可餐的山城,这里的山山水
水立刻让他感到心胸豁达,畅然开阔,一切尘世的烦扰一如山间的雾霭不时便烟消
云散了。
离晚餐还有些时间,为熟悉一下山庄宾馆的环境,并顺便看看兄弟报社到会者
中有否熟知的、可作促膝夜谈的朋友。他穿上衣服,走出房间信步走下楼去。
他沿阶而下,步态从容,心情极是爽悦。走着走着,在螺旋状楼梯的拐角处,
他的脚步突然迟缓下来,接着一下凝滞住,一脚悬空,久久木在那里,如金鸡独立。
他眼睛木呆呆凝视着楼下门厅玻璃旋门,一对青年男女勾肩搭背从那里款款走进,
其状狎昵,其情拳拳,熟悉的面孔和身影,让他一下塑住,目不转睛地直视着他们。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以为视觉出了毛病。他眨眨眼,再定睛看去,千真
万确,由不得他不信,他看到两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熟人——杨飘和冷媚!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他悬空的一脚慢慢落下,身体随之倾斜,他慌忙用手抓住扶梯,才得以使身体
保持住平衡。毋庸置疑,杨飘、冷媚也住在这里,私下在这儿同居……这念头一浮
上来,他心底立刻涌出一股深深的厌恶,一种被欺骗和蒙蔽的感觉更使他浑身瑟瑟
颤栗。杨飘到底是个花花公子,他哪里是什么体验生活,体验角色,分明是抽花惹
草,自甘堕落!亏白薇还朝朝暮暮思恋着他,他却亵渎和游戏了别人的情感,与冷
媚这种女人(他同时对冷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厌恶,并于一瞬间感到她已不可救药)
简直……一丘之貉!
杨飘、冷媚没有上楼,手挽手朝后厅走去,宛然一对旅游度蜜月的新人。此刻,
设若他们朝楼上源上一眼,哪怕匆匆一瞥,就会发现郑思渊,可他们旁若无人地走
了,就像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俩人,顶多还有一个卖大饼的。
他见他们走去,不由松了口气。刚刚他惊讶之余,所担心的就是他们上楼时碰
上他,让他躲都躲不及,那将会出现多么令人尴尬和难堪的场面。他实在怕出现那
种双方都感到无地自容的场面。他还是避开锋芒的好。
可干吗又要躲开他们呢?他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奇怪的想法(该躲
开的应该是他们!)。仅仅因为他们的出现出乎意料,又明白无误地向他证实了什
么,使他一时无法接受,更无所措手足?这会儿想想,他不该躲他们的,同在一个
屋檐下,任你怎样躲也是躲不开的,何况在皋城时他千方百计找过他们,现在意外
在这儿碰上,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何苦要躲他们呢!
是的,应该勇敢地正视这一切,回避和躲闪都不是上策。
他抬腿不了楼,脚步隐隐感到沉重,像突然注了铅似的。可他仍强迫自己朝后
厅走去。后厅是山庄宾馆配套附属设施,分门别类地点缀着商店、酒吧、舞厅之类。
起初,他误入歧途,推开一扇华丽的玻璃门,见是空旷的舞厅,里面阒无一人,许
是夜晚才对外营业。他转身踅出,又走进一侧小小的咖啡间。
咖啡间很小,布置却极尽豪华。只是光线幽暗,仅亮着几盏幽灵般蓝荧荧的壁
灯,与沿壁角悬挂的五彩小饰灯交织出幽雅迷丽的氛围。靠墙处竖着两排火车厢式
的座椅,窄窄的走道延伸至一角吧台,里面种着个涂脂抹粉、表情木呆的服务小姐,
要不是她活动的眼球,准会有人以为是个木偶。
这时候光顾咖啡间的人很少。他眼睛在幽冥中顺两排厢座依次搜寻,很快捕捉
到大块头的杨飘露出椅背的、高高在上的头颅。他和冷媚选择了一个角落极隐蔽的
位置,就像缩在昏暗中的两只蝙蝠。看来他俩并不是无所顾忌的。他暗自一笑,心
想真是怕中有鬼,偏偏让他给撞上了。对,应该不失时机地敲敲他们的麻骨,让他
们也有所收敛——他如此恶作剧地想。
于是,他装作选择座位的模样,徜徉着走过去,踱到杨飘座位跟前时,他第一
眼看见的是冷媚。她依然坐姿优雅,一手支着颐,一手交给杨飘攥在他手里,目不
斜视地看着杨飘,喁喁私语,好像周围任何人都不会牵动她的视线。
“哎呀,怎么是你!”他佯装与她异地邂逅,惊讶地叫道,转首杨飘时,更加
夸张了他的惊讶,眼睛放大到极限,声音也夸张到几乎是喊叫:“杨飘!——你…
…怎么也在这儿?!”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他的突然从天而降,有如一枚重磅炸弹,在杨飘和冷媚之
间爆响,他们一下惊傻了,那相握在一起的手立刻触电般缩回,人整个儿瘫在那儿。
他俩木了半天,才醒转过来,不约而同地弹起,动作极是机械。
杨飘嗫嚅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笑,“怎么,我就不能在这儿?哈哈,告诉你吧,我是来开会的。”
杨飘不自然地一笑,“真是太巧了。”
“是太巧了。”他一语双关,转对冷媚,“你们怎么也碰得这么巧?这简直就
像小说里的情节嘛!”
杨飘不等冷媚说话,急忙插上嘴,“是这样的,社里委托我出来组稿,顺便拐
这儿看一位朋友,谁想吃了闭门羹,他出差了。我从未来过黄山,这回也就算专程
来看看这里的山光水色吧!”
他转对冷媚,又替她自圆其说:“冷小姐是我无意中在这儿碰上的,真是世界
太小了。”
杨飘越描越黑,话里明摆着有破绽。
冷媚稍稍紧张后,在杨飘虚与委蛇的当儿,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她淡然一笑,
“我出来透透空气,老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好好的人也会给憋出毛病来的。”
“是啊,出来透透空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