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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暖暖-第5部分

小说: 暖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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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学生分别抓着他四肢,抬起学弟当作画面背景。真难为他还有心情搞笑。
  我们从这里坐北索道下城,在缆车上我觉得好睏。
  下了索道,上了车,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暖暖摇醒我,睁开眼一看,大家正在下车,我也起身。
  天色已暗了,我感觉朦朦胧胧,下车时脚步还有些踉跄。
  「先去洗把脸,精神精神。」北京李老师说,「我看咱们今晚别出去了, 就在学校的食堂里吃。」『在池塘里吃?』我问暖暖,『我们变乌龟了吗?』「看着我的嘴。」暖暖一字一字说,「食——堂。」原来是在学校的餐厅里吃,这样挺好,不用再奔波。
  用冷水洗完脸后,总算有点精神。走进餐厅,竟然看到白米饭。
  嗨,几天没见了,你依然那么白,真是令人感动。
  待会如果吃少了,你别介意,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太累。
  咦?你似乎变干了,以后记得进电锅时要多喝些水喔。
  「咋喃喃自语?」暖暖端着餐盘站在我面前,「还没清醒吗?」『醒了啊。』「你确定?」暖暖放下餐盘,坐我对面。
  『我知道你叫暖暖、黑龙江人、来北京念书、喜欢充内行、耳朵很好所以 常听说。这样算清醒了吧?』「你还忘了一件事。」『哪件事?』「我想去暖暖。」『我又睏了。』我趴在桌上装睡。趴了一会,没听见暖暖的反应。
  一直趴着也不是办法,慢慢直起身,偷偷拿起碗筷。
  「腿酸吗?」暖暖说。
  『嗯。』我点点头,『你也是吗?』「那当然。爬了一天长城,难不成腿还会甜吗?」『你的幽默感挺深奥的。』「会吗?」『我看过一部电影,男女主角在椰子树下避雨,突然树上掉下一颗椰子, 男的说:是椰子耶!女的回说:从椰子树上掉下来的当然是椰子,难道 还会是芭乐吗?』我笑了笑,『你的幽默感跟女主角好像同一门派。』「你爱看电影?」暖暖问。
  『嗯。』我点点头,『什么类型都看,但文艺片很少看。』「咋说?」『有次看到一部文艺片,里面武松很深情的对着潘金莲说:你在我心中, 永远是青草地的小黄花。』我吃吃乱笑,『那瞬间,我崩溃了。』「干啥这样笑?」『我那时就这样笑,结果周遭投射来的目光好冰。从此不太敢看文艺片, 怕又听到这种经典对白。』说完后,我又噼里啪啦一阵乱笑,不能自已。
  「笑完了?」暖暖说,「嘴不酸吗?」『唉。』我收起笑声,说:『真是馀悸犹存。』我突然发觉跟暖暖在一起时,我变得健谈了。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她会让我不由自主想说很多话;二是我容易感受到她的聆听,于是越讲越多。
  以现在而言,她看来相当疲惫,却打起精神听我说些无聊的话。
  「真累了。」她低头看着餐盘,「吃不完,咋办?」『吃不完,』我说,『兜着走。』「这句话不是这样用的。」『在台湾就这么用。』我嘿嘿笑了两声。
  我和暖暖走出食堂,走了几步,我突然停下脚步。
  『啊?差点忘了。』我说。
  「忘了啥?」『我才是北七。』我指着鼻子,『在长城跟你开个玩笑,别介意。』暖暖想了一下,终于笑出声,说:「以后别用我听不懂的台湾话骂人。」『是。』我说,『要骂你一定用普通话骂,这样你才听得懂。』「喂。」『开玩笑的。』经过教室,发现大多数的同学都在里面,教室充满笑声。
  有的聊天;有的展示今天在长城买的纪念品;有的在看数位相机的图档。
  我和暖暖也加入他们,徐驰朝我说:「老蔡,我偷拍了你一张。」凑近一看,原来是我在烽火台上不支倒地的相片。
  「你这次咋没比V?」暖暖说。
  『你真是见树不见林。』我说,『我的双脚大开,不就构成了V字?』我很得意哈哈大笑,笑声未歇,眼角瞥见学弟和王克坐在教室角落。
  我很好奇便走过去。
  王克正低头画画,学弟坐她对面,也低头看她画画。
  我在两人之间插进头,叁个人的头刚好形成正叁角形。
  那是张素描,蜿蜒于山嵴的长城像条龙,游长城的人潮点缀成龙的鳞片。
  『画得很棒啊。』我发出感叹。
  王克抬起头,腼腆地朝我笑了笑。
  「学长。」学弟也抬起头,神秘兮兮地说:「很亮。」『OK。』我朝他点点头,『我了解。』转身欲离去时,发现王克的眼神有些困惑。
  『学弟的意思是说我是你们的电灯泡啦。』我对着王克说,『所谓的电灯泡就是……』「学长!」学弟有些气急败坏。
  王克听懂了,脸上有些尴尬,又低头作画。
  我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开。
  「你这人贼坏。」暖暖说。
  『贼坏?』我说,『什么意思?』「贼在东北话里面,是很、非常的意思。」『喔。』我恍然大悟,『暖暖,你这人贼靓。这样说行吗?』「说法没问题,」暖暖笑出声,「但形容我并不贴切。」『既然不贴切,干嘛笑那么开心?』「凉凉!」暖暖叫了一声。
  我赶紧熘到徐驰旁边假装忙碌。
  大伙在教室里聊到很晚,直到老师们进来赶人。
  回到寝室,一跳上床,眼皮就重了。
  「老蔡,下次你来北京,我带你去爬司马台长城。」高亮说。
  高亮说那是野长城,游客很少,而且多数是老外。
  他又说司马台长城更为雄奇险峻,是探险家的天堂等等。
  我记不清了,因为他讲到一半我就睡着了,睡着的人是不长记性的。
                  

《暖暖》4
  隔天起床,我从上铺一跃而下,这是我从大学时代养成的习惯。
  一方面可迅速清醒,以便赶得及上第一堂课;另一方面,万一降落不成功,也会有充足的理由不去上课。
  但今天虽降落成功,双脚却有一股浓烈的酸意。
  腿好酸啊,我几乎直不起身。
  幸好刷牙洗脸和吃早饭不必用到脚,但走到教室的路程就有些漫长了。
  「给。」一走进教室,暖暖便递了瓶东西给我。
  我拿在手上仔细端详,是云南白药喷剂。
  「挺有效的。」她又说。
  捲起裤管,在左右小腿肚各喷叁下,感觉很清凉,酸痛似乎也有些缓解。
  我沉思几秒后,立刻站起身跑出教室。
  「你去哪?」暖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要上课了。」『大腿也得喷啊。』我头也不回说。
  「真是。」我从厕所回来后,暖暖一看见我就说。
  真是什么?难道我可以在教室里脱下裤子喷大腿吗?
  今天听说上课的是个大学教授,要上汉语的语言特色。
  本以为应该是个老学究,这种人通常会兼具魔术师和催眠师的身份。
  也就是说,会是个让桌子有一股吸力,吸引你的脸贴住桌子的魔术师;也会是个讲话的语调彷佛叫你睡吧睡吧的催眠师。
  不过这位教授虽然六十多岁了,讲话却诙谐有趣,口吻轻松而不严肃。
  因为我们这群学生来自不同科系,所以他并不讲深奥的理论。
  他说中文一字一音,排列组合性强,句子断法不同,意义也不同。
  甚至常见顺着念也行、倒着念也可以的句子。
  比方说「吃青菜的小孩不会变坏」这句,经排列组合后,可以变成:「变坏的青菜小孩不会吃」、「变坏的小孩不会吃青菜」,各有意义。
  还可变成「吃小孩的青菜不会变坏」,不过这句只能出现在恐怖电影里。
  英文有时式,是因为重视时间,所以是科学式语言;中文没有时式,所以中国人不注重时间,没有时间观念。
  「这是鬼扯。一个动词叁种文字,那叫没事找事做。加个表示过去的时间 不就得了,何苦执着分别。人生该学的事特多,别让动词给罣碍了。」他微微一笑,「这就是佛。」英文说a book、a desk、a car、a tree、a man等都只是「a」,简单;中文却有一棵、一粒、一张、一个、一本、一辆、一件等说法,很麻烦。
  「那是因为中国人知道万事与万物都有独特性,所以计量单位不同,表达 一种尊重。」他哈哈大笑,「这就是道啊。」中文的生命力很强,一个字可有多种意义跟词性,特有弹性。
  「哪位同学可举个例?举的有特色,我亲手写『才子』送你。」老师开玩笑说:「上网拍卖,大概还值几个钱。」「这老师的毛笔字写得特好。」暖暖偷偷告诉我,「凉凉,试试?」我朝暖暖摇摇头。
  我是个低调的人,难道我才高八斗也要让大家都知道吗?
  学弟忽然举手,我吓一大跳,心想这小子疯了。
  只见老师点点头说:「请。」「床前明月光,美女来赏光;衣服脱光光,共度好时光。」学弟起身说,「这四个『光』字,意义都不同。」「这位同学是台湾来的?」老师问。
  「嗯。」学弟点点头。
  「真有勇气。」老师又哈哈大笑,「英雄出少年。」耻辱啊,真是耻辱。我抬不起头了。
  「老师待会是写『才子』还是写『英雄出少年』给我?」学弟小声问我。
  『你给我闭嘴。』我咬着牙说。
  老师接着让台湾学生和北京学生谈谈彼此说话的差异。
  有人说,台湾学生说话温文儒雅,语调高低起伏小,经常带有感叹词;北京学生说话豪气,语调高亢、起伏明显,用字也较精简。
  例如台湾学生说「你真的好漂亮喔!」,北京学生则说「你真漂亮」。
  人家说谢谢,台湾学生说不客气;人家说对不起,台湾学生说没关係。
  语调总是细而缓,拉平成线。
  而不管人家说谢谢还是对不起,北京学生都说「没事」。
  语尾上扬且短促,颇有豪迈之感。
  「咱们做个试验来玩玩。」学生们七嘴八舌说完后,老师说。
  老师假设一个情况:你要坐飞机到北京,想去逛故宫和爬长城,出门前跟妈妈说坐几点飞机、几点到北京、到北京后会打电话报平安。
  大伙轮流用自然轻松的方式说完,每个细节都一样。
  结果发现这段约50个字的叙述中,有些说法上有差异。
  例如台湾学生最后说「我会打电话回家」;北京学生则说「会给家里打电话」。
  「现在用手指头数数你刚刚共说了几个字?」老师说。
  经过计算平均后,台湾学生说了52。4个字;北京学生说了48。6个字。
  为了客观起见,老师又举了叁种情况,结果也类似:在一段约50个字的叙述中,台湾学生平均多用了叁至四个字。
  我不太服气,跟暖暖说:『快到教室外面来。你怎么说?』「快来教室外头。」暖暖说。
  屈指一算,她比我少用一个字。
  『这件衣服不错。』我说。
  「这衣服挺好。」暖暖回答。
  『这件衣服太好了。』「这衣服特好。」『这件衣服实在太棒了。』「这衣服特特好。」暖暖笑着说,「我用的字还是比你少。」『你赖皮。哪有人说特特好。』「在北京就这么说。」暖暖嘿嘿笑了两声。
  老师最后以武侠小说为例,结束今天上午的课程。
  在武侠小说中,北京大侠一进客栈,便喊:拿酒来!
  台湾大侠则会说:小二,给我一壶酒。
  看出差别了吗?
  台湾大侠通常不会忽略句子中的主词与受词,也就是「我」与「小二」;而且计量单位也很明确,到底是一壶酒还是一坛酒?必须区别。
  北京大侠则简单多了,管你是小二、小叁还是掌柜,拿酒来便是。
  酒这东西不会因为不同的人拿而有所差异。
  因为是我说话,当然拿给我,难不成叫你拿去浇花?
  至于计量单位,甭管用壶、坛、罐、盅、瓶、杯、碗、脸盆或痰盂装,俺只管喝酒。
  武功若练到最高境界,北京大侠会只说:「酒!」而台湾大侠若练到最高境界,大概还是会说:「来壶酒。」当然也因为这样,所以台湾大侠特别受到客栈欢迎。
  因为台湾大侠的指令明确,不易让人出错。
  北京大侠只说拿酒,但若小二拿一大坛酒给北京大侠,你猜怎么着?
  「溷帐东西!」北京大侠怒吼,「你想撑死人不偿命?」这时小二嘴里肯定妈的王八羔子您老又没说拿多少,直犯嘀咕。
  「造反了吗?」北京大侠咻的一声拔出腰刀。
  所以武侠小说中客栈发生打斗场面的,通常在北方。
  自古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常为了喝酒而打架,这还能不悲吗?
  「那台湾的客栈呢?」有个同学问。
  「台湾客栈当然爱情故事多。」老师笑了笑,「君不见台湾客栈拿酒的, 通常是小姑娘。」老师说完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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