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于征 作者:胭脂河(晋江2015-01-31正文完结)-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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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来很年轻,不到四十的样子。古人多早婚,所以三十的娘有十五的孩子一点也不奇怪。这女人保养的很不错。头发乌黑,泛着健康的青光,饰以几支造型典雅的发簪。衣裳裁剪的相当合体,看似极普通的款式,但这种料子贵的吓人。鞋子考究,精致缎面绷鞋帮,鞋头绣以牡丹,巧妙的是花蕊的部分缀以细粒儿珍珠,太好看了,简直是艺术品!从这些服饰可以看出她很低调但对生活品质的追求绝不含糊。
从外表来看,她的皮肤娇嫩且红润,尤其是手,白皙修长,几不见骨!俊眉入鬓,眼亮而有神,眼角有些许细纹,安知不是心思过度引起的。总得来说,这个女人优雅睿智,沉稳大方,城府颇深,必要时心狠手辣也是可能的。
“呦,娘有什么好看的,发什么呆呀!”
高夫人轻巧的一句话,把我从对她第一印象的沉思中拉回现实。她笑着走过来,也是不着声色地将我的手拉起来,从头到脚地打量了我一番,可看你就看,为什么抓我的手这么用力!而且没看错的话,她的眼里瞬间飘过一丝怨毒之色,让人不寒而栗。
手终于松开了,高夫人微笑着轻拂着我的袖子,那熟捻的手法真的像母亲为孩子拂去身上的灰尘。可这么精美的房子,哪来的灰尘!
“娘知道你才醒来,很多事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她笑着缓缓道:“你哥哥嫂子就在外面,你想不想见见他们。”
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我没有机会做出回答,容妈立马到门口恭敬地请了两个人进来。当一看到这两个人时,我噌地一声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陈?不,你不是宋汝文吗?还有,董什么婉。”
这怎么回事,我乱了,我怎么会看见这两个人!董氏依旧妖冶多姿,她扭动着腰肢向我走来,边走还边向高夫人佯装抱怨道:“母亲您瞧,妹妹眼里只有哥哥没有我这嫂子,连名字都叫不全呢。”
高夫人轻瞟了一眼董氏,淡笑道:“你这孩子,素日里疼你妹妹的劲儿到哪去了,她才刚醒来你就吃哪门子的干醋呀,好不害臊。”
这话真的很家常,若我真不是她家姑娘,那么只能说这两个女人演技太生猛了。所以从第二次醒来刀架在脖子上的那刻我就告诉自己:郑落落,你小心点吧,这群人很可怕!刘静那种段数在她们眼里就是小孩过家家罢了。
我虽然告诫自己要万般小心谨慎,但面对着前方那个夺去我初吻变成我哥哥又和陈冰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时,一股被欺骗了的怒火还是不能压下。我走到宋汝文面前,用能听出来的嘲讽对他说:“宋汝文是么,哥哥是么,你的舌头好了吗?”
宋汝文显然没有那对婆媳会装,俊脸立马出现尴尬的神色,眼睛闪躲着不敢看我,而董氏则干咳了一声,在我身后尖刻道:“妹妹,你哥哥这两天肝火大,舌头烂了还没好透呢。”
听了由董氏化解困局的话,宋汝文显然是舒了口气,忙陪着笑道:“可不这样么,这两天实在太热了,怪事,怪事。”
而紧接着,高夫人就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笑道:“孩子,不要理你哥哥,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来,到外面来,娘给你看个东西。”
我被高夫人拉到屋子外,宋汝文说的没错,天果然反常。日头很毒,刺得人眼睛有点睁不开。但就是这样的毒日头下,院子正中跪着一排女孩,其中一个我见过,就是诊脉时给我系红丝的绝色美女
“她们怎么了?”我扭头问高夫人:“做错事了么?”
高夫人并不回答我的话,而是一脸祥和地看着院中几个可怜的人儿,她越是不说话我越是心拧。回头看宋汝文,不想和他的眼睛撞了个满怀,他在偷瞄我?而这时候董氏也充当了一个好妻子的责任,挺身站到我的面前,试图用她那娇小的身板挡住我伟岸的视线,可妹子,姐比你高,你真能挡得住吗?
“孩子。”高夫人终于不瘟不火地开口了:“她几个是贴身伺候你的丫头,知道我为何让她们跪在院子中吗?”
这个桥段看起来很显而易见,但我还是顺着高夫人的话问道:“为什么?”
高夫人随意地扫了跪在院中的丫头们一眼,然后十分和蔼可亲地看着我,笑道:“她们没把你伺候好,让你落水伤了头,所以娘要罚她们。”
我看着那几个丫头孱弱的身子在毒日下摇摇欲坠,心里很是难过,对高夫人道:“这惩罚也够了,她们不会再犯了。”
“惩罚?”高夫人忽然笑了,她俊眉一挑,眼角的细纹含着些许狠毒的味道:“不不不,孩子,这绝不是惩罚,娘给你看什么才叫惩罚。”
高夫人一挥手,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三个拿着花瓶的丫头。接下来,高夫人一声不吭,是容妈,她指挥着将这三个花瓶在院中砸碎,难不成她们要?
我的猜想对了,院中痛苦的喊叫声传来,听的我难以呼吸。我明白高夫人真正的惩罚是什么了,跪碎瓷片!只是看了一眼,就足以让我脚软。鲜血从她们下裳渗出来,在日光绝对充足的时刻,触目惊心!
“算了吧,她们知错了。”尽管我知道我在阐述一件并不存在的事,高夫人绝不是惩罚丫头那么简单,她这是要变着法儿的告诉我,你不听话,就和那些丫头一样可能还会更惨。我哀求高夫人道:“都是我的错,别这样了,求求你了。”
高夫人扭头笑着看我,轻声道:“孩子,记住娘的话,对付不听话的人就该这样。她们不听话,没照顾好你,娘就要教训她们,你答应娘你以后会乖乖的,不让我们担心你。”
我看着容妈等人不时呵斥那几个丫头,并把她们死往瓷片上按时,仿佛自己也跪在那里受痛楚。
“娘,”我要开口叫一个可怕的陌生女人娘,我觉得,聪明人就不该做傻事,要会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保护自己,并且还要多听多看多思,少说少做少拧。所以我十分顺从并且泪眼婆娑地哀求:“我以后会听话,乖乖的。”
高夫人带着一阵香风走了,容妈扶着快要瘫倒的我目送她们离开。此时此刻,百感交集,如果当初我没有一时冲动喝下王阿姨给的那东西,如果当初我没有喜欢上陈冰,那么在我身上还会发生这么多离奇的事吗?
被董群婉生拉硬拽走的宋汝文不断回头看我,这是一张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看来上天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以前我长得丑,他看不上;可当我变美的时候,他居然成了我名义上的哥哥!慌,乱,烦,怖!爱情在生存面前,绝对一文不值,现如今我要考虑的是如何在很明显的阴谋中保全自己,这是什么朝代,孟玉楼是谁,我怎么会来这儿,我还能回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换了新封面,好开心哒
☆、疯鬼
烛光昏暗如豆,有人说激情过后,就是无边的空虚寂寞,这句话看来不错。对于穿越到古代这件事,起初我是不信,然后是好奇兴奋,最后剩下的就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难以想象有一天我会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摸爬滚打求生存,在没有父母兄弟可以依靠的地方一夜之间成熟起来。长大是件痛苦的事,因为有了见识认知,就必须承担起责任的重担,而我,可以承受吗?
来宋府已有月余,有些事差不多也都熟了,这个国家叫夕月,如今国号是建平,今年正是建平十二年。这个朝代我从没听过,可风俗衣物倒与唐朝差不多。以前还幻想如果我穿越了,最起码还不混个王妃公主当当,现在看来,我连宋府都翻不出去,所以只想感叹一句:小姐难为!
那日白天,高夫人敲山震虎地威胁我听话,又“惩罚”了没把我照顾好的丫头,晚间我想去瞧瞧被我连累的无辜,不想却被容妈冷冷的拒绝了。她的话我现在都记得,端的令人寒心,她说:小姐瞧她们几个作甚,明日不就见到了么,一点小伤睡一觉就好了。
果然在次日,我就看到那几个丫头一瘸一拐地上来给我倒水洗脸,整衣叠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果我有一天落到了和她们一样的境地,又有谁来同情我?
这个宋府,总是让我觉得莫名的熟悉,仿佛我的前世就在这里住过。还有那天容妈脱口而出的孟玉楼,说是和我长得一样,后来我也旁敲侧击地试探性问过伺候我的小丫头们,谁知她们一口咬定我就是她们从小伺候大的小姐,别的一概不知!
这还罢了,按说宋家堂堂皇商大户,族里人口众多,岂料十年前高夫人就令府里的远近亲戚全都从长安府搬走,美其名曰是为了祭祀香火,长远之计着想。给各人都分了田房,或卖或租,总不与长安府本家相干。而至于生意上的事,更是高夫人一人大权在握,虽给宋家不少本家子弟派了差事,但大都是只拿钱不干事混日子的肥差,而关键位置上,鲜有姓宋的,更有意思的是高姓竟多过了宋姓。
外面的事,和女孩儿没关系,再说我只不过就是个挂名小姐,要争也得宋汝文去争,好笑的是,宋家嫡系大少爷竟是个标准的世家子弟,整日里飞鹰走狗,走街串巷的玩闹,反倒那董氏倒是一天到晚忙进忙出地张插手生意上的事。这个宋家,我看是已经成了百足之僵虫,阴盛阳衰了,没落是迟早的事。
“小姐?小姐?”
锦瑟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看着她站在不远处的烛光下,痴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做丫头简直是暴殄天物!她这身高在古代略嫌长,可放在现代哪绝对可以媲美维秘超模。皮肤白皙,五官如混血儿般精致,完全挑不出一点瑕疵,真的能晃瞎人的眼。
“怎么了?”
锦瑟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对我笑道:“小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叫你好几声都没理我。”
“哦,我在想,如果我有你这么漂亮的妹妹,不知道是我的运气还是不幸。所以,你以后可千万不要出现在我相公面前呦。”
锦瑟嘟着嘴轻哼道:“小姐又打趣我,不理你了,走了。”
三,二,一,回头!
“小姐,明早少夫人会来给你教针黹活计,我看你还是今晚睡前先把闲气都出尽了,省的跟她置气,怪没意思的。”
“知道了,你好啰嗦。”
我笑着冲锦瑟挥手,让她赶紧走人,但这大美女还是唠叨道:“睡前记得把灯吹了,被子要盖严实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的话最多了。姐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锦瑟出去前,仍是仔细地检查了遍屋子里窗子是否关好,灯罩离烛心可是太近。在宋家,我感觉只有她才可以真正的信赖。这一个多月里,要不是她时刻暗示提点我不要在容妈跟说不该说的话,想必我每天都会被告黑状而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
我多希望,这是一场奇异的梦,梦醒了我就看到家人在身边。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当初如果没有因为懵了了头脑而轻信了王阿姨的话,我可能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
眼皮越来越沉,思绪也越来越混沌,睡吧,睡了就忘记一切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感觉身子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当我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有一张脸,是那种面对面,马上都能碰到鼻尖的。
我呆呆地望着它的眼睛,并且意识到腿不自觉的软了,胃也在抽搐,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借着渗进来月光,我转动了下眼珠,终于看清它了。
干枯惨白的脸,鲜红的嘴唇,以及,正盯着我,毫无生气的眼珠子。眩晕,虽然来了,但还没能将我成功带走。
我用最后一丝力气,大声的喊叫救命。忽然间手脚又有了力气,试图推开趴在我身上的它,不料这个它却将我的肩膀紧紧钳住,发出金属擦到锈铁才有的笑声。
“玉楼啊玉楼,你怎么又回来了,快走!谁让你回来的!!走啊!你走啊!”到后面,简直用疯狂地喊来形容不过,我被它给吓住了,不敢再喊叫。
正在这时,迎面一阵风吹来,身子忽然一轻,那个鬼一般的东西莫名地从我身上离去。我忙起身去看,不想落入一个男人宽大的怀抱。
“你是宋汝文吗?”
男人紧紧地将我抱住,并不说话,仿佛要把我嵌入他的肉里。忽然又松开,拉我到开着的窗前,就着月光仔细打量我。我感觉他整个人都在震惊地轻微颤抖,正当我准备抬手掀开他蒙面的黑巾时,听到门的方向传来容妈的声音。
等我再回头看那个男人时,他夺窗而出,真真如鬼魅般在夜色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听见外间的门‘嗵’地一声,马上里间瞬间就明亮了许多。
只见进来好些婆子丫头,就着她们提着的灯我这才看清,原来,方才的鬼是一个女人,此刻正软软地晕倒在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