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谣-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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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颗人头砍落在地……
一时之间,秩序大乱,许多军官都在喊:“这小子杀人如麻,简直是野兽,快快捆绑起来。”
曹琨却哈哈大笑,说道:“人才呀人才,你们知道么?甚他妈的银圆呀、枪炮呀,都是扯蛋,得人才者得天下……”一边说,一边走过去,拍着吴佩孚的肩膀不停地夸奖道:“有种,是条汉子!”
当下,曹琨便破了规格,提拔吴佩孚为北洋军第三镇先锋官……
这会儿,慈禧望着刚进屋来的吴佩孚,见他堂堂正正,英气勃发,也颇满意,说道:“子玉呀,你刚都说了,我听了很高兴。袁世凯、曹琨的大军跟不上,就不等他们了,有你这先锋官来护驾就行!”
吴佩孚是第一次觐见慈禧——他早就听人说太后威严而睿智,连袁世凯都怕她三分。刚一进来,见她怀里抱着两个婴儿,仿佛一位北方农村的老太太。“这是……”他心里好一阵疑惑。
之所以他率军风餐露宿,昼夜兼程,抄小路赶过来,就是为了抢在袁世凯、曹琨、段其瑞等大官们前头,在太后面前显露一手。
他正为看见太后怀里的两个婴儿而茫然时,慈禧又问道:“你带了多少人?武器装备如何?”
他毕恭毕敬答道:“回太后,下官带了三千兵马,装备精良,不仅有枪,还有炮队。过太行山时,兵士们将大炮拆了,抬过山崖,才得以继续赶路。我怕大军惊扰太后和皇上,也就先在下游的蛤蟆滩扎下了营盘。”
“好!”慈禧拍打着怀里的孩子,点点头道:“年纪轻轻,挺会办事的。”
“谢太后夸奖,”吴佩孚春风满面,信誓旦旦道:“有下官护驾,太后一切即可放心,下官这就……”
正说着,鱼儿端着奶瓶子进来,身后是阎赵氏、阎玉水等几个女人,还跟着充满好奇心、正东张西望的阎锡山。
她们拿着些尿片之类,向慈禧点了点头,接过婴儿,打开襁褓,熟练地忙活了起来。
慈禧也在当帮手,转头对吴佩孚说:“你随荣禄先出去吧。有什么事,他会告诉你的。”
吴佩孚刚出来,就被孔秀才拦住去路道:“哎呀呀……果然就是子玉老弟啊!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咱老同窗在这儿又见面哩。”
荣禄匆匆忙忙掠过,出去安排警戒了。吴佩孚这就上下打量起阻拦自己的人,想了半天才说道:“你……你可是孔世兄?在济南科场,咱们同科……”
孔秀才眼中放射出喜悦的光芒,回道:“正是在下,正是在下……哎呀呀……一晃又是十多年哩……”接着,看着对方的一身戎装,诧异道:“你本是秀才呀,握笔杆子的呀,啥时候就在军界……”
“哈哈哈哈……”吴佩孚大笑道:“孔世兄啊,我当初就说,依靠八股的酸文人根本就吃不开。时势造英雄啊。还记得,那时我咋说的?真正的力量不靠笔杆子,而靠枪杆子。”
孔秀才并不赞成吴佩孚的说法,认为太偏激,但又不便反驳,只好点头道:“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嘛!”
吴佩孚见他如此说话,奇怪地问道:“怎么?老兄如此高才,满腹经纶,还在候缺啊?”
“是,是。”孔秀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反问道:“子玉老弟是如何发达的?请赶快讲来。”
吴佩孚道:“当初入考时,孔世兄比我们这帮人整整大了几十岁呢,得了个‘精神可嘉’的美誉。可我那一场,虽然考中了,也在山东老家候了半年多的官缺,觉得毫无前途,根本没有希望,便背井离乡,投奔了北洋军。”
“哦……”孔秀才嘘了口气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又说道:“当初咱俩同住一个科间,每日天不亮,我在院里诵读《论语》、《孟子》,你在墙根操练拳脚——果然是科同道不同啊……”
这两位年龄悬殊的老同窗的邂逅,引起了阎千山和刚刚被赶出慈禧房间的阎锡山等人的注意。
赵四爷小声给他们介绍道:“这俩人是同窗故友哩,看多亲热!”
阎锡山俏皮地打量着他俩,拍着手叫道:“天下咋有这样的同窗?一个可以当爹,一个可以当儿,哈哈哈哈……”
无知少年的笑声,把吴佩孚激怒了。他顺手一掌,“啪”地将阎锡山打出老远,并不看孩子,而是望着众人道:“这是啥鬼地方?娃娃有人生无人教,说话咋这么没斤两?”
阎千山是庄上的头人,刚刚抽完大烟,知道这儿事多,过来安排事情,见到堂弟被打,停了打哈欠,忙把娃扶起来,好一通数落:“昨晚,你嫂子咋给你教导的?让你莫多嘴,莫多事,看看又惹祸哩!”
阎锡山嘟噜着厚厚的嘴唇,不敢造次了。
“来来来……”孔秀才把吴佩孚拉到自己住的厦房,对他说:“子玉贤弟,你快看看,这是我专门给太后画的,就是没有机会献上去啊。”
赵四爷说道:“为了这幅画,孔秀才可是一晚没睡呀!”
吴佩孚接过画来,看到上面有个寿桃,下面是一片瓜地,隐隐约约可见三五个西瓜;那寿桃的叶儿上,竟然画着一只知了,活灵活现,正在鸣叫,仿佛随时都可飞起来似的。
“挺有功夫。”吴佩孚连连点头赞道:“这是一副文人画,果然是气韵生动,形神兼备。”又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说道:“这桃儿上的朱砂,如此鲜亮,如此美妙,真是令人拍案叫绝!”
他们看画时,小小的阎锡山也挤了进来;孔秀才这就流下泪来,说道:“子玉老弟啊,我对大清之忠可是无人能比的呀!你看的这桃上的红色,是我咬破了指头,用鲜血晕染出来的……”
人们这才看到,孔秀才的右手食指,被白布一层一层地裹缠着。
“真有你的!”吴佩孚看到这儿,激动起来,一手拿起那幅画儿,一手拽着孔秀才的衣衫,说道:“走,我替你去呈画,我替你去讨封!”言语和行动之间,显出一股豪迈之气。
只走了两步,他就嚷起来:“哎呀呀……这不是孔世兄说的人之祖大槐树么?听山东故里的老人们皆说:‘天下华夏一条根,皆是大槐树子孙’,来来来,我须先拜祭了再说。”
孔秀才指着大槐树说:“对呀,我当年说的正是这树……”话没说完,就见吴佩孚“咚咚咚”地在树下磕了三个响头。
当他们再一次进入慈禧住处时,鱼儿、阎赵氏和阎玉水等女人已经离去,载漪、周颐夏等文武大员皆都集中在这儿,好像是在开会。
慈禧问道:“有什么事吗?怎么又来了?”
吴佩孚并不胆怯,上前说道:“回太后,在这多事之秋,国家急需栋梁之材,我斗胆向朝廷推荐一人,”他侧身将孔秀才让到了前面,介绍道:“他叫孔祥晖,是孔夫子的七十五代玄孙。他学识渊博,对朝廷忠心耿耿,在科场奋斗几十年,早已得到功名,在家候缺十多年了。我俩是同窗好友,现替他呈上一幅画儿。”
李莲英急忙接过那画,双手递给慈禧,孔秀才诚惶诚恐道:“学生才疏学浅,胡乱涂鸦,让太后见笑哩……”又说道:“太后日理万机,母仪天下,六十大寿时,诏告人间,祝贺天下花甲老人长寿安康,学生感动得热泪盈眶,本想进京为太后祝寿,只是半路羁绊,没能成行……太后呀太后……” 说着说着,他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吴佩孚嫌他太嗦,便向慈禧和文武大臣们特别指出道:“献上的这个寿桃,上面的红色,正是这位孔世兄用鲜血画成的呀!”
慈禧大受感动,说道:“真不错哩,我大清有你这样的忠臣,定然会转危为安,政通人和。”又慷慨地对周颐夏道:“放放放——回京之后,看看你们翰林院,对那帮老头儿,该裁的就裁;像这样的人才,该进的就进。”
大学士周颐夏知道太后这是句活泛话,应承着“回京是该整顿翰林院了”,也围上前来,对这幅画进行专业评点,说道:“题为《献寿桃》,果然就有虔诚和敬慕的意思在里面,墨趣生动,构图巧妙,生机盎然,不错不错,实乃佳作也!你们看有瓜有果,便是‘瓜果迎宾’呀!”
载漪酷爱书画,好奇地边看边说:“哎呀呀,你大学士没有注意,桃树叶上还立着一只小知了呢,真是可爱之极,生动之极……”
在他们的一片赞叹声中,总不安分的阎锡山立在门边。他从小也爱画画,刚才已经看过这副作品,便斜着脑袋唱起了儿歌:
知了知了
天下知了
西瓜寿桃
向西逃跑
……
听了这歌,周颐夏心里“咯噔”一下,再仔细看时,果然就看出了另一种意思,擦着额头的汗,重新解释道:“这知了,的确在向天下宣告。你们知道,在说什么吗?它在说着桃儿和西瓜——自古文人画,皆都用谐音象征之法,西瓜大桃,便是向西逃跑呀……哎呀呀……”
“扑通”一声,孔秀才跪了下去,带着哭腔申辩道:“太后呀,大人们,且莫听那小儿胡唱,学生对太后和朝廷的忠诚,日月可鉴!日月可鉴!”
慈禧皱着眉头,将画重新看过一遍,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周颐夏却用心瞧着门边唱儿歌那半大小子,心里暗道:“这孩子眼睛好毒!这么多大人都没看出来的邪乎事儿,他却看出来了!当初在宫里,和洋人讨论中西文化时,曾经听到一个叫《皇帝的新衣》的寓言,颇有意思,说什么来着?好像是两个裁缝蒙蔽皇帝,说是做了一身新衣裳,其实让皇帝光着身子,满街丢人现眼,最后也是一个孩子唱儿歌,把这个局破掉了……”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向阎锡山走去,说道:“孩子,你别怕,我想和你说说话儿呢!”
“我不说,我不说……”阎锡山却直往后退,说声“嫂嫂不让多言”,就撒腿跑掉了。
“这血真是你的吗?”慈禧终于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画这些呀?”
孔秀才急忙举着受伤的手指,抖抖地道:“太后呀,真是我用鲜血画出来的啊!如若心存叵测,为何要如此呀……”
吴佩孚上前一步,抱拳道:“太后,刚才下官讲的,句句实情!我愿意用人格担保,孔世兄对朝廷绝无二心,我也想斗胆在太后面前,为这位忠善之人讨封。”
载漪撇撇嘴,说道:“还讨封呢,没有法办他就不错了!”
慈禧想了想道:“按理说这人候缺在乡也有些年头了,只是……只是……”她一改先前的允诺,又道:“朝廷官多位少,就让他再等一等吧!”
孔秀才只有叩头的份儿,连连道:“谢太后……谢太后……”瑟瑟地退了出去。
吴佩孚刚想告退,慈禧说道:“用不着讨封了——你这护驾先锋,是袁世凯任命的。来到我这儿,我就封你为威武将军,专门负责抗击洋人战事。”
周颐夏赶紧打开史册,重复了“威武将军”四个字,速速将这道懿旨记录在案。
载漪说道:“太后呀,国家乱了,洋人进来了,都是义和团惹的祸。”
其余几个文武大臣也都附和道:“端亲王说得对,要不是义和团作乱,洋人何以追着太后死不放手?”
慈禧制止了他们的议论,说道:“这样吧,抗击洋人,就让义和团打头阵好了。”然后将吴佩孚召到面前,冲李莲英使了个眼色。李莲英急忙拿出一个写好的手谕,交给吴佩孚,说道:“威武将军,快收起来吧——还不赶快谢恩?”
吴佩孚跪下,接过懿旨,对慈禧道:“太后放心,我吴子玉一切照太后安排的部署行事。”
2“哇哇……哇哇……”河子哭了起来,接着槐花也跟着大哭大闹。
慈禧又一次将他俩抱在怀中,说道:“金童玉女,宝贝疙瘩,我是离不了你们了……”努努嘴道:“地上跪着的快起来,”又对载漪道:“你去通知荣禄,请纤班的头儿到我这儿来。”
载漪知道,一个完整的战略,已经开始部署,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向外奔去。
纤班正倚着古旧的戏台,商议着下一步的事情,就见荣禄的亲兵来报,说是太后有请纤班头领去议事。
阎大浪站起来,朝李忠义望了望;李忠义也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走吧,咱去看看……”
俩人接过泉子递上来的酒碗,一人喝了几口,肩并肩向庙内走去。
他们一进来,荣禄就指着吴佩孚介绍道:“这位是威武将军,你们义和团的纤班归他指挥。”
俩人抱拳行礼,见这位朝廷的将军,还没有他们年龄大,但眼睛炯炯有神,就说道:“威武将军,我们听你的。”
慈禧抱着孩子,一边拍打一边说:“这样吧,洋人已经追过来了,朝廷和义和团是一家子,你们就去给我挡住。”然后,提高嗓门,对李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