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底片-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没有!”林玉眼睛里含着泪争辩道,她不能受这个冤枉。
“爸,我可是你儿子!你怎么知道是我找事,你干嘛要护着一个外人,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你还是不是我爸。真没出息!”
贾容原本以为父亲会向着他,没想到父亲竟然先责怪他,心里很是不快。
贾桂被儿子的话刺伤了,但他不忍心当着儿女的面训斥自己刚进门的新媳妇,他更不愿在儿子面前没有面子,他看了一眼儿子,上前抓住林玉的胳膊把她拉到一边想劝慰她。
“他还是个孩子,就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也不能和他计较,好了,先吃饭吧。”
贾容瞪了父亲一眼,指着地上的镜框说:“不行,她把我妈的照片摔碎了,我就要她赔,我就要她赔!”
林玉虽然感到委屈,又不好说什么,望着地上摔坏的镜框,心里还是有几分歉意。
“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她解释道。
“那也不行!”贾容不依不饶。
他对突然闯进自己家里的这个陌生的女人怀着一种敌意,他不能容忍她来替代自己母亲的位置,他更不满意把这个女人带进家门的父亲。母亲刚刚离开他们还不到一年,儿子的感受做父亲的竟一点也不放在眼里。他心里一直窝着一股无名火,就是没有镜框的事,也会有别的事让他发泄出来。
贾桂知道儿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别闹了,赶快吃完饭先上学去吧。”
“不吃了!”贾容又瞪了林玉一眼,一甩手走了出去。
贾春也放下手里的筷子跟了出去。
贾桂望了望林玉,便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林玉绷着脸不说话,把饭菜端上桌,又弯下腰收拾起地上摔坏的镜框和碎玻璃。不小心手指被一块玻璃划破,她下意识地嘘了一口气,忙举起手来看时,血已经流了出来。
贾桂忙走过来俯下身抬起她的手,把她出血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嘴里吮吸着。林玉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坐在桌前不理他。
贾桂望着林玉委屈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便安慰道:“我知道你委屈,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样吧,吃完饭我带你去镇上再买一个镜框装上就完了,顺便再给你买几件衣服,你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贾桂说完伸手在林玉的脸上使劲儿捏了一把,笑着走到院子里去洗漱。
林玉跌坐在椅子上,望着那个碎裂的镜框,想着自己的处境,眼泪哗地涌了出来,她真想放声哭出来,但她忍住了。
贾桂和林玉的父亲一样在矿上当矿工,一样是个赌徒,不一样的是父亲总是输钱,而贾桂的运气要比父亲好得多,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能赢钱。贾桂的前妻是在一年前病死的,他早就盯上了年轻貌美的林玉,一直憋着劲儿想把她弄到手,终于他找到了机会。
在林玉二十岁那年,意想不到的一场灾祸降临到他们家里,小弟患了严重的肝病,全家人的生活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父亲发誓不再赌钱,他开始加班加点拼命地工作。
林玉一边照顾重病的小弟,一边起早摸黑地在矿区周围捡些碎煤块换些钱,就这样艰难地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但无论如何还是无力支付小弟的医药费。父亲终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烦躁不安,常常无缘无故地发火。
在生活的重压下,父亲又开始赌钱,他不相信永远反不了本,他不甘心自己的辛苦钱一张张地装进别人的腰包。而不甘心的结果是,父亲越赌越凶,债越欠越多。终于,在走投无路后的一次交易中,父亲答应把林玉抵给贾桂当老婆。事后他又悔恨又心疼,把自己的脑袋直往墙上撞,可他又实在无路可走。
当父亲把他的决定告诉林玉时,林玉哭了,哭得很伤心。然后她告诉父亲,她死也不从。父亲不厌其烦地劝说她,低三下四地求她,找出种种理由说服她。比如,全家人的生计,比如小弟的病,比如……
终于,林玉支持不住了,她无从选择地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贾桂一笔勾销了父亲欠他的赌债,还给了父亲一笔不小的结婚聘礼。林玉的父亲,脸上有了笑容,小弟被送进了医院……
而她,两个月后的今天,变成了贾桂的新娘。
…
黑白底片三(1)
…
三天的婚假里,白天,贾桂带着林玉走遍了镇上、县城大大小小的商店,买了一堆衣服和化妆品,虽然林玉极力阻止,却挡不住贾桂兴奋的心情。晚上,贾桂像着了魔一样一次次地发泄着自己,毫不顾忌林玉的感受。
婚后三天新娘子回门是这里的习俗。
林玉忍了三天,熬了三天,这三天像是过了三年。她真的受不了男人无休止的折磨,在她看来那就是一种折磨。她想借机回娘家住几天,虽然家里也没有什么温暖可言,但毕竟是自己的家。
贾桂答应林玉回娘家看看,但不许她在家过夜。无论她怎么说,他都不同意。林玉无奈,只好先回家再说。
回到家时,父亲上班去了,小弟还在床上躺着。虽然在医院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小弟的病情有一些好转,但还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学也上不了,只能在家里静养。林玉看小弟睡得很香,不忍叫醒他,便走进自己以前的闺房。
望着屋里的一切,想起了早逝的母亲,想起卧病在床的小弟,一股辛酸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扑到床上放声痛哭起来,仿佛要把积蓄多日的屈辱都喷发出来,哭得黑天昏地,筋疲力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
竟然没有做梦!
是啊,白日梦就是做了又能怎样。
林玉静静地坐在床上,手里摆弄着那条她最喜欢的印着几朵荷花的枕巾。从窗外透过几缕阳光,照射在挂在墙上的她儿时的那张照片上,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甜甜地笑着,无忧的双眼清晰得像一湖池水。
她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她知道,她的笑,和她过去的梦一样失落了。
她拿起桌上的小镜子放在自己眼前,手莫名其妙地开始颤抖,镜子里的她也模糊起来,镜子滑落在地上,碎了。她突然想起来这块小镜子是她的同学云生送给她的,她的心又抖了一下。
她发现她不敢静下心来想,越想越感到焦灼。没有人告诉过她人生的路该怎么走,她已经匆匆忙忙磕磕碰碰地上路了。对于人生、幸福、希望、未来她并没有思索过那么多,至少现在没有,也许还没来得及思索。她所做的是她能够做或者说她应该做的一切,尽管她并不愿意做这一切,但她还是做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这个家,还是为了小弟,抑或是为了自己的良心?她并不想找出一个理由来解释,因为她知道即使找到了理由也不能摆脱现在的一切,更不能让她的心情因此而好受一些。她只有忘却自己曾经模糊的渴望和并不完美的梦境,忘却过去和将来。
吃过午饭,林玉服侍小弟睡下,她决定到镇上去给小弟买一些好吃的东西,她身上还有一些贾桂给她的零花钱。
林玉换好衣服关上门走了出去。刚出院门,便看到几个矿工家属正站在路边闲聊,看林玉走出来,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望过来。
“哟,新娘子回娘家来了!瞧瞧,做了媳妇更俊了。”一个人跟她打着招呼。
“可不,本来就水灵,嫁了个会疼她的男人,这会儿越发水灵了。唉,你这是到哪儿去啊?”另一个人也接上茬。
林玉一边和她们搭讪着,一边赶路,她不想跟她们闲扯。
“唉!是嫂子吗?”
刚走了没多远,林玉听到身后的叫声。她不知道是叫谁,却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走在她后面的是一个小伙子,一个很文静很俊秀的小伙子,推着一辆自行车,看上去有点眼熟,但怎么也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林玉看看四周没有别人,便断定是叫自己的。
“结婚那天晚上你真漂亮,哦,你还不认识我吧,我是刚来矿上的技术员,刘海。你好!这是到哪儿去?”
小伙子倒一点不见外。
林玉望着他,不知怎么感到很亲切,便回答说:“去镇上。”
“我也是,去办点事,正好同路,一起走吧,要不我骑车带着你。”
刘海说着已经和她肩并肩走在了一起。
刘海是在那天的婚宴上第一次见到林玉的。当然,说是婚宴也太抬举那个让人生厌的贾桂了。那种男人竟然会有如此的艳福,真让人嫉妒。
在这之前刘海已经听说过林玉的芳名,也多有人赞赏她的俊俏她的聪慧。他没有理由说这种地方不会有美女和才女,但他敢说绝不会有他喜欢的女人。当那天有人通知他晚上去参加贾桂的婚宴时,他虽然笑着点了点头,因为那是不可以拒绝的,但他并没有想去,他相信那种低俗乏味的喝酒胡闹纯粹是浪费时间,他宁愿躲在自己安静的小屋里看书消遣。
一直以来,矿上的那些俗人和那些破事儿总是让刘海感到厌恶,他时时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他总是试图按自己的做人标准保持洁身自好,不入俗流。更何况这种俗事,他更不想去沾。
那天晚上,刘海在自己的小屋里一页一页地翻着手里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当寂静的夜晚中,那一阵阵热闹的叫喊声欢笑声传到他的小屋时,不知为什么,他有点儿坐不住了,便放下手里的书走出了小屋。
矿上的夜晚是昏暗的,小路上稀稀拉拉的几个路灯闪着幽幽的光,让人的心里感到空虚而飘浮。四周依然黑漆漆的,只有一个一个的小院里透出点点微弱的光亮,像天空中几颗稀疏的星星一闪一闪地显示着自己。
…
黑白底片三(2)
…
在刘海眼里,这里没有色彩的夜是乏味的,无聊的,让人生厌的。
当前方贾桂家的小院灯火通明的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小院四周挂着十几个色彩鲜艳的气球,桌上的一台收录机里正播放着欢快的乐曲,渲染着婚事的喜庆气氛。小院里人声嘈杂,酒杯的碰撞声和男人的吆喝声不知为什么突然让他感到一种厌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是好奇?是无聊?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脚朝小院走去。当他能看清小院里的人时,他停下了脚步,站在灯光的阴影处漫不经心地朝里面瞥了一眼。
新娘子刚好给客人倒完酒转过身来,他遇到了她的目光。
刘海的心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
在那短促的一瞥中,他注意到她那双总是低垂的美丽的眼睛里有一种压抑不住的光彩在她的眼眸里闪烁着又匆匆掠过,虽然只是一瞬间无意的对视,但刘海却感到一种不能自已的激情,他竟然被她的美丽和纯真打动了,心里顿时觉得清澈了许多。他知道新娘子只是下意识地朝外边看了一眼,也许根本就没有看到他,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沮丧。他决定不走进院子里,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眼睛却跟着新娘的身影转来转去。
新娘的姿态很动人。
她总是怯怜怜地低着头,垂着眼睑,脸上始终挂着微笑,虽然笑得很不自然,笑里有一些苦,更有一些无奈,但刘海站在远处却能看到她微启的双眸里闪动着的那种光彩,感受到她不经意中流露出来的一种隐隐约约的羞怯和忧郁。
灯光洒在她盈盈的脸上,洒在她黑亮的发丝上,勾勒出她丰盈窈窕的身段。
那分明是一朵出水芙蓉,鲜嫩水灵得让人又心疼又怜爱。
一朵鲜花怎么会掉在猪粪里!
刘海有点忿忿不平。
他决定不再留在那里,便转身走开。不知怎么心里一阵失落,很强烈,强烈得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整个晚上,新娘子的脸都在他面前清晰地浮现着,那忧郁的眼神,那天使般纯洁的表情,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
他竟然失眠了。
今天下午,他到镇上去办事,却意外地看到了走在前边的新娘。
近距离地望着这个女人,依然是娇好动人的面容,白皙的皮肤透着红晕,紧抿的嘴唇红得可爱,眼睛很清纯,却有几分无助和惊慌。刘海心里又是一动,这是一个让男人疼爱的女人。
当林玉听到他的话时停下脚步,用手不经意地拢了一下被风吹散的秀发,递给他一个朦胧的笑意和婉转的拒绝。
“不,你先走吧,我不急。”
林玉知道她的背后有几双眼睛正盯着她。
“没关系,我也不急,那就慢慢走呗。”
刘海蛮不在乎。
“这不好吧,你还是先走吧,别人会说闲话的。”
林玉有点急了,只好说了实话。
“这样啊?那好吧,以后有时间再聊。”
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