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花一样绽放 作者: 海岩-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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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头,帮忙摆平算了。我以后叫刘川好好孝敬你,刘川这孩子很仗义的……”
老范一脸为难地打断了单成功:“老单,凭咱们两个的兄弟情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可今天这个事,还真不好办了。我和隆城老大本来就有过节,这两年他在隆城发了点财,做大了,我也惹不起他。所以这事还真不好办。”
单成功说:“大哥,我跟你这么多年兄弟了,我还不了解你,还有什么事你范老大摆不平的。”
老范一笑:“你说得没错,现在别管在哪,没有办不成的事,别管在哪,也没有好办的事。”
老单说:“那大哥指条路,你说这事该咋办。”
老范马上接口:“现在要想摆平这件事,只有一条路,但这条路你能不能走,那就得看你了。”
单成功顿了一顿,似乎猜到了下文,但他还是问道:“什么路?”
老范也顿了一顿,因为在开口之前,他已注意到单成功心照不宣的目光,但他还是迎着那道目光,平心静气地答道:“钱路。”
单成功似乎终于看透了什么,神情反而变得平实沉稳:“大哥,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丧家之犬,刘川也是跟着小康混饭吃的,我们哪儿还有钱?”停了一刻,又问:“摆平这事大概得多少钱啊?”
老范说:“总得花个五六万吧,哎,你要是能想办法找到老三他们丢的那笔钱,那就好了。要真有那么大一笔钱,那花个五六万还不就像扔个毛八分的。”
单成功毫不迟疑地摇头苦笑:“我要能找到那笔钱,我先不去买这份太平了,我就先拿出一半来好好谢谢大哥了!你老范对我这么好,我单成功也是个知冷知热的人,我……”
老范从从容容地截住了单成功的表白:“哎,你先别把话说死,你再好好想想,说不定哪根神经一动,那笔钱一下就想起来了!”
小院夜
单成功回到小院时夜已很深,刘川和单鹃母女谁也没睡,默默地守着大屋里的那盏孤灯,等他回来。单鹃脸上泪痕隐隐,看上去还在气恨。刘川坐在一边低头无语,顾自抽烟。单成功的老婆则阴晦着面孔,在床上摆开了一片算命的纸牌……
单成功走进屋子,屋里人一齐抬头。他的面部沉在灯影之外,没人能看清上面的表情神态,但每个人都清晰无误地听到了他微哑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却一下洞穿了整个黑夜的沉闷。
单成功:“单鹃,赶快收拾一下,你跟着刘川走吧,明天就走!”
单鹃兴奋得一下跳起来了:“明天?好!”
她立即跳到母亲的床上,床的那头放着几个大号的纸箱,她从纸箱里拿出出门远行的衣物,粗手粗脚弄散母亲刚刚摆好的纸牌。
单鹃母亲瞪着疑惑的眼睛,对丈夫发问:“你让他们去哪儿?”
单成功没有回答他的老婆,他把面孔转向刘川:“刘川,单鹃比你大一岁,她是姐姐,你是弟弟。可你是个男人。我把单鹃,还有你干妈,都交给你了,你们远走高飞吧!你带着她们先回北京去,还记得丰台区那个小旅馆吗?你们去了先在那个旅馆住下来,我过几天就往那儿给你们打电话。刘川你就用你的名字开房间,免得我打电话找不到你。”
刘川也愣了,他惶惶然地问了一句:“回北京?可我们哪儿来的钱呀?”
第十集(7)
小院外、早点铺白天
天刚一亮。刘川独自出门。这一天太阳升起的速度似乎比往常要快,刘川无论怎样奔跑,还是赶不上东方迅速地由红变白。他一路跑着,先到离小院不远的早点铺里买了大饼,然后揣着大饼用最快的速度抄小路跑向那间杂货店。
杂货店白天
杂货店里的中年妇女还在,刚刚起床,正在梳洗,她带着一脸肥皂领刘川匆匆进了铺子的后屋。刘川在后屋给景科长打完电话出来时,太阳已经毫不拖延地蹿上了房檐。
小院门口白天
刘川捧着大饼跑到小院那条街道时,远远就看见单成功正焦急地站在门外等他。
单成功皱着眉问:“怎么这么长时间?”
刘川喘着气答:“排队。”
单成功:“我看你半天不回来正想接你去呢,我还以为你又让小康堵上了。”
刘川:“没有。”
刘川压着心跳从老单身边走过,他抱着大饼走进院门的一刻,太阳正在越过门口的树梢,把他和单成功一前一后的身影,压迫得越来越小。
秦水焦化厂白天
刘川跟着单成功父女二人走进秦水焦化厂的厂区以后,才知道这种老厂竟有多大的规模。浩大无比的厂区犹如一座破败的小城,颓楼林立,废陌纵横,车间与料场相隔无序,料场又与职工宿舍彼此侵融。刘川和单鹃跟着单成功七拐八拐,直到彻底转向才走进一栋宿舍楼中。这宿舍楼大概是六十年代的建筑,墙面斑驳,砖体裸露。窗户经各家自行改装,五花八门。上楼的台阶也年久失修,犬牙参差,缺口错落。
他们在三楼拐角的一户人家敲门而入,这家住着一个肥胖不堪的中年妇女,单成功以大姐呼之,刘川与单鹃则叫阿姨。这位阿姨与老单是何关系,刘川没有多问,他们到这里来的目的单纯,就是从“阿姨”手上拿到一个纸箱。箱子里装的都是些盗版光碟,其中纯色情的就占一半。刘川和单鹃抬着纸箱下楼之后,老单才和那个女人在楼上讨价还价地谈了价格。集市白天
他们把这箱光碟抬到了离焦化厂不远的一个街边集市,集市里的摊贩这时刚刚聚集。刘川对行商走贩之道全无经验,只是跟着高声叫卖而已。单成功父女则俯身扒拉着那箱光碟,计算着光碟的价值。
单成功对单鹃说:“这箱光碟要是全都出手,咱们能提百分之四十,可以净赚三千块钱吧。够刘川跟你和你妈在北京待两三个星期了,两三个星期,我怎么着也能把事都安排好了。”
集市里乱哄哄的,卖什么的都有。刘川在光碟箱子前站得两腿发酸,便和单成功招呼一声,说去其他摊子逛逛。
单鹃说:“等等我也去。”
单成功叫住她:“你们一个一个去,这儿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刘川对单鹃说:“要不你先去。”
单鹃只好留下:“你先去吧。”
刘川于是向集市深处走去。
他发现这个集市以卖旧货的居多,卖服装及日用品的居次,也有几个卖盗版碟的摊子,碟的数量都不太多。再往前方张望,还有卖猫卖狗卖花鸟鱼虫的,林林总总,疏疏落落,总有半公里绵延。
刘川走马观花逛了一圈,有些乏味,慢慢绕回自己的摊子,换了单鹃去逛。单鹃则是下马看景,逛的速度比刘川慢了许多,尤其是对服装摊子,更情有独钟,拿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试着长短,和摊主吵架斗嘴似的讨价还价,其实并不为买,只为说到摊主退无可退之境,才带着获胜的满足扬长而去。获胜也许是单鹃自小到大始终追求的终极快乐。有获胜感即可,且不论具体得失。
连战连胜之后,单鹃其实并未走远,所以,当几个工商缉查和一帮治安警察突然出现在集市当中,并且查到了单成功的摊子时,一切尚未远离单鹃的视线。虽然市场刹时大乱,几乎所有摊贩都在快速地收起货物,仓皇四散,但单鹃还是从拥挤着夺路而逃的人缝中,目睹了他们那箱光碟被收缴的情景,目睹了父亲和刘川双双被扣的场面。
同样观察着这个场面的,还有马路对面的一辆面包车,面包车里坐着景科长和他的秦水同行。
景科长对司机说了句:“走!”
面包车开动起来,离开了现场。
派出所白天
那天中午,单成功和刘川一起,被押到了秦水市南关派出所的院子里。和他们一起关进来的,还有其他几个贩卖黄碟的小贩。
大家坐在地上,一个被抓的小贩满不在乎地安慰大家:“没事,这不是整顿无照经商就是清查假冒伪劣,要么就是扫黄打非,顶多把东西没收了,再罚点钱,然后就放人了。”
另一个小贩担忧地说:“刚才把咱们的身份证都收走了,收咱们身份证干什么呀?”
小贩:“哎,万一你是被通缉的逃犯呢,把你的身份证拿到电脑上一对,一下就把你对出来了。哎,你那身份证不是假的吧?”
小贩:“派出所发的,怎么会假呢。”
小贩:“派出所发的是真的,你在街上找人做的就是假的。”
小贩:“街上能做身份证?”
小贩:“能啊,你到王家店大桥那边,给张照片,再给五十块钱,第二天就拿,比派出所方便……”
小贩们的声音单成功已经充耳不闻,他坐在地上,脸色发僵,眼珠发直。刘川看他一眼,小声问:“干爸,你不舒服?”
单成功用轻如耳语的声音喃喃道:“我太糊涂了,怎么这么大意抛头露面到街上去……天灭我也……”
牢房的门被打开了,有警察进来喊名,把叫到名字的人带走问话去了。单成功靠墙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沉着脸一下午没有说话。
天渐渐黑下来了,有人送馒头进来,刘川吃了,但单成功没吃。傍晚他们隐约听到窗外两位警察的无意交谈,说起今天抓的人晚上大部分都会放掉,有个别身份证件有些疑点,得留一夜明天再查一查。民警的对话让单成功更加面色如土。
同屋的人被一个个提出去了,大多没再回来,估计是被放掉了。也有个别人又押回来了,那个担心身份证被扣的小贩的身份证果然有问题,押回来后同屋一问,不免唉声叹气。小贩们这么有进有出的一通折腾,对单成功的神经来说,显然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天黑了,灯光昏暗,屋子里关的小贩大部分放走了,终于,一个民警进来指指单成功,把他提出去了,半小时后,又押了回来。刘川问他情况:“怎么样啊,警察都问你什么了?”
单成功低头不语,显然,警察对他的身份证产生了怀疑。这时他们都听到窗外又响起了警察的脚步,都听到了两个警察事务性的一问一答:
“提谁呀?”
“刘川。”
该轮到刘川了,单成功突然抬起双眼,他应该明白,如果刘川一去不返,他们即将就此永别,此生再也不会重逢见面了。单成功因此而双目发红,因此而声音颤抖,他叫了一声:“刘川!”这一声叫得几乎沙哑失声。
“刘川,你是我的儿子吗?”
第十集(8)
刘川不知为什么全身一震,因为他从未在单成功那张永远不动声色的脸上,见到这种绝望和求助的神情。刘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变得沙哑起来,他哑着嗓子做了机械的回答:“我是。”
单成功:“儿子,跟老爸说再见吧。”
两个人都坐在地上,但单成功还是倾身拥抱了刘川。他抱着刘川,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儿子,我把你妈,你姐,都托给你了。你看在我的面上,对她们……对她们好点。你出去,让你妈带你到海边去,去找我们怀上单鹃的那个地方。就在那个悬崖下面,在我和你妈相好的那个悬崖下面……我把咱家的东西都放在那儿了。儿子,你让你妈带上你们……带你们去那儿找吧!”
钥匙开锁的声音响了起来,震撼着每个人的耳鼓和心扉。屋门哐的一声打开来了,进来一位高大的民警。民警用漫不经心的声音叫道:“刘川!”
刘川应声坐正了身子。
民警:“出来!”
民警站在门口,目视刘川,在这一刻,单成功恰巧结束了他最后的遗言。
小院夜
刘川孤身一人,急急奔回小院,他用力推开院门径直跑向大屋,他没有敲门,推开门冲进了屋子。
秦水长途汽车站夜
刘川带着单鹃母女仓皇搭上了一辆夜行的长途汽车。
铁路线上的一个小站拂晓
刘川与单鹃母女换乘了一列过站的火车。他们除身上穿的衣服和肩头一只背包,别无他物。
小院早晨
老范带着小康来到小院,院门洞开,已有一些手下人在院内四下搜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