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森林-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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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比如茶碗杯子什么的,或是不求美观只要能用就行的陶砖,那就能烧上百件了。
陶窑上还盖了一个大棚子,为了防止烧制陶器时遭到大雨。虽然烧陶的季节都是日照很长的夏末,但天有不测风云。
即使不用来烧陶器,那些土也可以用来做些别的事情——烧炭的时候可以用来覆盖在炭堆上隔绝空气,还可以添到田地中,或是建一个升在地面上的苗圃。
草帘子刚盖好,豆粒大的雨滴就落下来了。
何田和易弦赶快跑回屋子,可还是不免淋了点雨。
何田换了衣服,窗外的雨已经连成一片银色的雨幕。
雨滴敲在玻璃窗上,发出噼啪声。
何田叫呆呆看着窗外的易弦,“快去换衣服啊!你发什么呆呢?放心吧,你的水池不会有事的。”
易弦转过身,刚想说什么,打了个喷嚏。
他穿着单衣,回来之后又催着何田先去换衣服,这时感到一丝凉意,鼻子一痒,急忙捂住口鼻。
易弦每次一打喷嚏必然要跑去洗手。
何田跟在他身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一条布单盖在他身上。
这阵子他们都换上了单衣,爱美的易弦还穿上了从三三家买的麻布做的新夏衣,原色的细麻布被雨水打湿后贴在身上,就像在身上裹了一层半透明的膜。
给易弦围上布单时,何田看到那层半透明的衣料,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竟然毫无理由地萌生一个想法:这么美的人,不知道脱下衣服是什么样子?一定更美吧?
再一想,去年冬天一起泡温泉时,易弦也总是穿着一层里衣。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了,她还真没看见过易弦衣不蔽体的样子
易弦似乎是给何田看得害羞了,双臂掩在胸前,笑着轻轻推了她一下。
何田这才不好意思地转开身,“我去把炉子生上,很快就不冷了。”
火很快升起来了,何田盯着炉膛里的火苗,眼前又浮现易弦半掩着胸口微笑的样子。
她这时才想到,易弦的单衣下面,并没穿内衣呀
这可不行啊。就算胸平了点,可是夏天衣服这么薄,流汗了,淋雨了,溅上水了,不就都给看光了?
易弦换了衣服,擦干了头发,爬下棚板,火也烧旺了,热气慢慢在从火炉周围散发到屋子各处。
何田在水壶里加了两杯水,放在火上。
她从木架上拿下一个玻璃罐,里面放的是去年夏末采的梅子。梅子上面用小刀画一个十字,放在玻璃罐里,倒上蜂蜜,拧紧瓶盖,一两个月后,酸酸的梅子就吸收了蜂蜜的甜味,酸甜适口。梅子浅绿色的外皮也变得晶莹,像是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这样的蜜渍梅子用来煮一锅酸梅汤,放凉之后加几片薄荷叶,如果装在竹筒里,悬挂在山涧的流水中,傍晚做完一天的工作,喝上一杯,极为解暑。
不过今天,何田在快烧开的水里加了些切得极细的姜丝,水煮滚后,直接倒进放着一颗梅子的陶杯中,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奇异的香甜气味。
“喝吧!”何田举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和易弦碰碰杯。
姜丝酸梅茶不仅酸甜,还热辣,很快驱走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寒气。
梅子特有的酸甜让人满口生津,蜂蜜和姜丝的香气又让人觉得温暖舒适。
这杯又暖又香的茶慢悠悠地喝了很久。
何田取出之前做的亚麻籽薄脆饼干,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漫无边际地闲聊。
雨停了。
夏季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叶子边,树梢上,廊檐下,草尖上,圆滚滚的水珠还在时时轻轻滑落,草丛间,虫子们又开始啾啾歌唱,几只晚归鸟划过就要变成蓝黑色的天空,林中小屋的窗子上映出一片橘黄色的灯光。
偶尔能听到一阵欢笑和小狗的汪汪声。
青团()
第4章青团
天气越来越热;林子里除了那些只以植物为食的虫子;渐渐有了吸血的蚊虫。
最可恶的是一种小小的黑虫子;每个不到一粒芝麻大;可是成群活动;闻到一点血的气味就一团团乌云一样飞过来。
在河上起网的时候;这些小虫子不知从哪里飞来;在小船周围汇集成一团,扑到船里还在挣扎的鱼身上,鱼被网刮掉了鳞片;这些小虫子就一堆一堆地趴在鳞片附近的伤口上舔舐血液,赶都赶不走。
挤不到新鲜血液和伤口附近的虫子一窝蜂地飞向何田和易弦,即使他们戴着手套、把脸和脖子全用布巾围上;只露出眼睛鼻孔;那些虫子还是不放弃,有时候会飞进眼睛和鼻孔里。
那就十分恶心了。
戴上用竹子做的防护眼罩也无济于事。
虫子多的时候很快会被眼罩上的玻璃爬满;遮住视野。
带着鱼获回家;这些虫子一路跟来;越聚越多。大米小麦也跟着遭殃。
尤其是大米。
它不能像小麦那样跟进屋子里;不管在林子里觅食;还是缩在窝棚里纳凉;蚊虫就是不肯放过它。
到了这个季节,房前屋后绝不能有一点小水坑,田地里也不能有积水;水桶、水盆用完之后全要倒扣着放好;阔叶树的落叶要及时扫起来,堆成一堆,放在太阳能够暴晒的地方,再盖上草帘子,不然的话,只要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积水,蚊子就会在里面产卵,几天之后,新的蚊子就飞出来了。
可是人类也不是对这些蚊虫毫无办法。
何田收集了很多艾蒿和野菊,这些芳香植物的气味是蚊虫们不喜的。
艾蒿和野菊都是生命力非常旺盛的植物,它们随处可见,最繁茂的时候能长成一个齐腰高的小灌木丛。
贴近根部剪断,十几天后又长得和原先一样高。
采集那些枝叶最肥大的艾蒿和野菊,扎成一小束一小束的,挂在架子上晾干,用石头块或是陶砖在地上堆一个圈,放进艾蒿点燃,再熄灭火苗,让它慢慢燃烧,发出灰白色带着浓烈药味的烟,蚊虫望风而逃。
干艾叶还被何田挂在门窗边上,大米的窝棚里更是从上到下挂了一遍,厕所的四周也是。
除了熏走蚊虫,何田还给大米小麦制作了一种特殊的药膏,涂在它们脸上、四肢和毛比较少的地方。
这药膏是早春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
用刀子在桦树树干上划一个长方形,撬掉一层薄薄的树皮,晒干。现在和晒干的艾叶、野菊叶还有蒲草叶和根茎一起放在一个小泥炉上,撮成一个圆锥形的小堆,看起来有点像个小帐篷。火种放在小帐篷中心,点燃之后吹熄,让热度把树皮干叶中的枝叶熏出来。
再在“小帐篷”上倒扣一个废弃的铁锅,被熏出的烟变成一种黏稠的油烟,粘在锅上。几小时后,把锅翻起来,刮粘在上面的油烟膏,和上油脂,就做成了防蚊的药膏。
易弦坚决地认为这种药膏是畜用的。
因为何田用的油脂是鱼油和鸡油,涂在大米的眼睛耳朵周围,尾巴上,还有肚皮上。
药膏十分有效,大米也是挺满意,但是易弦一走近它就嫌弃地捂着鼻子。
小麦的整个肚子上、竖起的小耳朵里,也全给涂上了药膏,易弦抱着它抚摸,充满怜爱地喃喃着,“我可怜的小宝贝,没关系,即使你臭臭的我还是爱你。”
除了用来驱虫,艾蒿还可以入馔。
选取最嫩的叶芽,只要枝头最尖端的那一点,掐下来,洗净晾干后,和泡了四五个小时的小米一起放进手动搅拌机里搅碎成糊糊,再加入四个蛋黄接着搅拌,直到搅得糊糊变成一种青绿色,细腻得看不到叶片或是小米粒了,倒进一只大碗里备用。
四个蛋的蛋白放在小陶盆里,用手动搅蛋器再一通搅拌。
失去了电力,搅蛋器却不曾被人类放弃。人们想出各种方法做出了五花八门的手动搅蛋器,用来制作美食。
何田家的搅蛋器是用竹子做的。
竹筒上钻一根眼,插上竹子手柄,竹节面上钻上两个洞,插上用竹篾和细竹子做的搅拌头,加上转盘绞盘,摇动手柄,搅拌头就会开始转动,摇上十几分钟,蛋清就会被打得蓬松如云朵,洁白细腻。
这时再加上糖,继续搅拌,直到蛋白变得半固体了,拿起搅蛋器就带出一个个小尖儿,就搅好了。
把之前准备的艾叶小米糊分次倒入蛋白中,用竹铲拌匀,放进铝制的圆模里,轻轻握住边缘磕两下,磕出里面的空气,就可以上锅蒸了。
蒸上二十分钟后,把蒸锅从火上移开,别急着打开盖子,让它慢慢变凉些,不然,骤然变冷,糕就会塌陷下去,不仅失了卖相,也失去蓬松柔软的口感。
蒸好的艾叶小米糕变成了浅绿色,如果想要绿白相间的大理石花纹,把面糊倒进蛋白时以上下划动的手法搅拌就行,简单点说就是别搅拌得太均匀。
蒸糕切成一牙一牙的,侧面全是细小的海绵孔,咬上一口,细腻绵软,小米、蛋、艾叶和糖混在一起变成一种极为奇特的香味,带一点点凉意,浅绿的色泽也让人觉得悦目。
如果想要再甜一点的话,可以浇上一勺蜂蜜,或者,干脆再挖一勺果酱放在盘里,红红的果酱和浅绿色的蒸糕颜色对比鲜明,配着吃,甜味更有层次。
当然了,这种吃法并非是传统的艾蒿食用方法。
传统方法是这两种,一种,是用鲜艾叶做汤。
在热水里加入艾叶,煮沸后再倒进去搅好的蛋液,装碗的时候加一点点盐。
这个汤易弦喝不惯,也不喜欢。他直言说,像是在喝药。
另一种做法是他非常喜欢的。
艾团。
艾叶团子是用糯米粉做的。
把艾叶用加了草木灰的开水烫了,放冷之后用纱布滤出汁,或者直接新鲜艾叶加水搅碎,煮沸,拧出汁。用这种深绿色的汁和糯米粉,和成面团,静置一会儿揉成长条,切成小块,压扁,擀成比巴掌略小的圆面皮,里面裹上豆沙,蒸了之后就是艾团了。
艾叶汁和好的面是青绿色,所以艾叶团子,也叫青团。
如果喜欢艾叶的口感,可以把艾叶剁碎,加少量盐,去除涩味,直接混入糯米粉和面,面皮里就会看得到叶子的碎末,面皮的颜色也更深。
不过,何田喜欢做得更复杂一点。
之前腌制的那些咸鸭蛋已经可以吃了。拿出几个,剥掉泥巴和松针,洗净之后煮熟,取出蛋黄。
这批咸鸭蛋做得非常成功,每个蛋的蛋黄都流油,吃起来沙沙的,早餐吃一碗粥配一粒蛋,简直幸福极了。
做青团的时候,在擀好的面皮上先放一层豆沙,再放一粒鸭蛋黄,像包包子一样包好,底朝下,轻轻一压,就可以放在蒸笼里了。
易弦喜欢又甜又咸的食物,就跟他喜欢板栗炖鸭腿一样。
这样的蛋黄豆沙青团,他一次可以吃三四个。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吃了晚饭,他能吃更多。
加了艾叶的糯米粉皮粘牙清香,何田自己用猪油炒的豆沙绵密香甜,再加上沙沙的咸蛋黄,咬上一口,各种滋味汇集在口中舌尖,吃得嘴角都翘起来。
除了豆沙蛋黄馅儿的青团,何田还做了一种肉馅儿的。
馅料用的是腌肉和红豇豆。
她用一块去年冬天腌的獐子胸肉,剁成和指尖差不多大的小块,和红豇豆一起泡发一夜。
红豇豆是去年种的,新豆种下之后,长势喜人,春夏季有刚买的米面,这些杂粮就可以想着法子折腾了。比如小米艾叶蒸糕。
放在陶碗里泡了一晚上,豇豆长大了两倍还多,腌肉里的盐分也被豇豆吸收了。
这时再加上一点新鲜的肉馅,这就要看他们猎到什么猎物了,或者是松鸡,或者是野兔,都和这个食物相称。
馅料里再一点点葱调味,搅拌好,包上之后,大火蒸上二十到三十分钟。
这种青团的口感和其他几种差异很大,面皮也做的格外厚实,咬上一口,会流出油汪汪的汤汁,豇豆吸收了些肉的咸香味道,咬起来还是糯糯的,肉再配上艾叶的香味,滋味很是奇特。
做了一次之后,易弦建议,不如再在馅儿里加一点香菇,嗯,这么一想,倒不如干脆做成包子。
于是何田用艾叶汁和上面粉发面,馅料里去掉豇豆,蒸了一笼浅绿色的松鸡香菇肉包。
夏季除了蚊虫多,还多雨。
水池的挖掘工作被一场雨打断后,要等到池子里的积水排空,池底变干后,才能重新开始。
第一场雨后,易弦跑去视察工程,当即决定要先挖一条排水渠。
他的行动力不容小觑,池子还没完全干,他就扔了些树枝下去,再铺上几层草帘子,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