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汁原味-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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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类外商投资的软件公司,被划入了侵略者的行列,但我越来越感觉到要从王文京、徐少春嘴里撕下一块肥肉来,非常难啊!因为他们自己吃撑了,还不停地嚷嚷:“我们自己都吃不饱!我们自己都吃不饱!”弄得我们这些后来者都不好意思从王文京、徐少春嘴里抢肉吃,“我们吃肉,给你们喝点汤吧!”老大、老二们经常这样劝说我们,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其实我们不会只甘心喝点清汤寡水,我们要吃肥肉,最差也要啃块骨头吧。
可信息化这块骨头不好啃,企业级客户经过几十年信息化的启蒙后,变得越来越精了,根本不像10年前王文京、徐少春卖财务软件那样容易。财务软件就那样几十个模块,把只猪绑在电脑上都会用,不像现在投入数千万研发出来的ERP管理系统,把人搞死都弄不懂,正如IT大佬柳传志所指出来的那样:“不上ERP等死,上ERP找死。”他老人家领导的联想集团上了世界上最昂贵的德国SAP公司的ERP管理系统,联想信息化部门为业界贡献了一副对联:“不见不散的ERP,吵吵闹闹的项目组。”横批是:“没完没了。”可见管理软件推动起来是多么艰难,大家都说信息化是一把手工程,但问题是一把手对管理软件一窍不通,只会在信息化启动会上装模作样地强调信息化是多么的重要,而事实上各业务部门对信息化工作从来都是坚决抵制的,因为上了ERP管理系统,信息透明了,他们不能搞暗箱操作了,回扣不好拿了,领导盯起来方便了,对他们没有好处嘛,那又何必要主动配合搞什么鸟信息化呢?信息化部门在企业里地位一直十分低下,CIO是这两年媒体多情,硬要在他们头上套上一圈光环,实际上CIO苦不堪言,加班加点没日没夜地干,最后还费力不讨好,只花钱不赚钱回来,连CIO自己都不好意思,别人看不起那是自然的事。所以,宏观经济一调控,银根一紧缩,管理软件公司就打摆子,CIO就靠边站,成百上千万的ERP管理软件只有那些钱多了想烧钱的企业才会买。
五十四
鉴于公司业务陷入困境,我提议召开董事会。公司共有管事与不管事、爱管事与不爱管事的董事十三个,其中有一个只能听国语不能说国语的神秘的老太太,我与她老人家通过一次电话,她的指示我一句也没听懂;一个其父好像是澳门赌王的十八岁的小姐,她的玉照我见过,漂亮性感得让人晕眩;还有一个挂名的董事,美国老板当年流浪于纽约街头的伙伴;一个眼睛像老鹰一样锐利的老头;我、贾雨村,以及公司的研发、投资副总裁均为董事会成员,另外五个董事席位,分别是某部委信息化主管司的一位副司长,当然此公是不能公开在董事会露面的,公司在他主管的行业里推软件,全靠他一手张罗,今年该副司长直接与间接为公司发了好几次红头文件,号召该行业全国所属国有企业用我们公司的软件,把竞争对手完全排除在行业之外,气得他们口吐白沫,活活饿死也没话说,谁叫副司长是我们的隐形董事呢?还有清华、北大的两位教授董事,一位中关村元老级的IT名人,某投资机构的一位像算命先生似的炒股专家,加上美国老板本人,十三个董事组成了公司的最高权利机构,对公司的发展方向与重大事务进行最终决断。凡是投资在500万以上的决策必须经过董事会的讨论,去年美国老板想开展系统集成业务,要成立一个下属的系统集成公司,人都招好了,系统集成公司的老总都任命了,最后清华与北大的教授董事联合中关村元老、算命先生,四位独立董事对此表示反对,说老板这是鼠目寸光,是瞎搞,是小老板的做法。说得美国老板面红耳赤,最后还是我出面把系统集成公司那位上了几天班的总经理辞退了,那家伙还差点与我打起来,大骂老板是个老骗子,他扬言要去劳动局告我们,最后我想都没想给了那家伙一万元补偿金,为此美国老板郁闷了好长时间。
董事会在香山宾馆召开,香山漫山红叶,好不漂亮,但我们谁都没有心思欣赏红叶,公司的生死存亡让人揪心。看着香山红叶,作为公司的经营者,我的脸羞得通红,董事会今年给经营层下达的销售指标,我看能完成一半就算不错了。美国老板作了短暂的开场白后,就把麦克风移交给我,“下面请胡总对上半年公司经营状况进行分析,并向董事会作半年工作总结报告。大家鼓掌欢迎。”
我的工作报告让董事们更加痛苦,每个人都像便秘一样哭丧着脸。
我这个人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用虚假的语言欺骗自己人。我的工作报告的中心思想是,公司正处于生死存亡的时刻,谁也不要抱着到年底可以拿奖金分红的想法,现在软件业能在年底分红的时代己经一去不复返了,我就是把所有的大区老总杀了,把分公司经理开了,把销售主管的绩效工资扣了,都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其实软件业还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但我的危言耸听也并非空穴来风,如果你是软件业的人,你一定有所察觉,我说的是真理啊!
董事会做出大裁员的决定,并且要求经营层拿出新的盈利方案。
我与美国老板,还有老贾,五大金刚,在其他董事回避后,又紧急召开了一个碰头会。会议得出的结论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再也不能这样经营下去了,否则,公司只能倒闭。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先动各自分管的一摊人马,拿自己的部下开刀,谁要是与董事会的决策对抗,谁就下台。
五大金刚虽然一万个不情愿,要拿自己的部下开刀,比杀了他们都要难。能否再挺一挺?他们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与老板。我说不行。我看见他们眼睛里的泪水闪闪烁烁。别看这帮孙子平日里把个人利益看得很重,但他们对自己的部下还是颇讲感情的。
战场上军人要杀自己的战马时,都会失声痛苦,何况是追随自己的员工呢?我这样劝他们。我们现在是要保存实力,不能让兄弟们跟着我们一同饿死,让他们去找新的工作吧,我们不能养活他们,自会有公司可以养活他们的。
五大金刚擦干眼泪,与其他董事握手保证,好好好没问题,我们都是公司的高级管理者,裁员50%不在话下,把那些平日里老是想造反的员工一次性处理掉,下不了狠心干不了大事,钱赚不到杀人还是会的。
我听了,觉得软件业真的太残忍了,这次政府宏观经济调控,对个人影响其实是很大的,以后个人要想挣钱越来越难了。
董事会开得大家心情灰暗,在我的记忆里,那次会议是我们惟一没有娱乐项目调节气氛的会议,大家仿佛把那些美若天仙的小姐都忘掉了。我深深体会到饱暖思淫欲,现在饭都吃不饱了,哪还有性欲去贡献给祖国的娱乐业?
五十五
第三十七场
我和丁香玉的离婚,与公司的大裁员同时进行。
我白天与人力资源部、行政部、财务部的同志们开会,研究具体裁员步骤与圈定第一批裁员名单,晚上我与丁香玉坐在床头研究离婚协议书条款。
我发现有一句话说得很有味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丁香玉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着声音对我说,老胡,我发现你其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老公,因为你有一颗善良的心。
人力资源部的几位小姐说,胡总,你这样裁员也太狠心了吧,没有像你这样不把员工当人的老总了,你说人家那样敬业,凭什么裁掉他?
丁香玉还说,老公,我现在还可以抓紧时间多叫你几声老公,等与你拿了离婚证后,我就不能叫你老公了。
财务部的大嫂们说,胡总,辞退员工的各项费用报销是不是都可以推掉,反正他们要走了,给他们报那些费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丁香玉问我年底公司分红了,我是不是还可以兑现年初的承诺,让她去北大读MBA?虽然到那时不是夫妻了,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行政部的问我,上一季度没发的奖金,要裁掉的员工是否要补发?毕竟是公司原来定的制度,不能不讲信誉吧。
我回答丁香玉,我本是善良之人,从没有邪恶之心。你现在想叫老公,那是你的权利,以后你不能叫老公,那叫过期作废。年初的承诺,年底要兑现,恐怕不太现实。不管我们是百日夫妻,还是千日仇人,在钱面前人人平等,你怎不能要我当感情的义工吧?
我这样回答人力资源部、财务部、行政部的提问,你们说我狠心,一点都不错,因为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什么情面可讲的。公司不是你永远的家,这确实是中关村创造的真理。你们不要以为公司就是你们的家,公司自有它的游戏规则,裁掉敬业的员工是为了保住公司,是为了达到裁员50%的目标,否则公司挺不过这个夏天。至于那些本就不该报的费用,能不报就不报得了,只要员工自己不提,我们何必要主动给他们呢?那可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呀!谁知道那些拿着你的工资的员工,心里在想什么,说不定前脚跨出公司的大门后脚就踢大门一脚,这个社会,他们这样做也是对的,我不会怪他们。残忍是相互的,你不能只许公司扁员工,不许员工扁公司吧。
丁香玉在我写的那纸永不与假洋鬼子迈克结婚的承诺书上签了字,我在离婚协议书上也签了字。
我放弃了车子与存款,丁香玉放弃了情夫。
周一一大早我们去海淀区民政局办离婚证,我指着门口那位正在打盹的老大娘,对丁香玉幽默地说:“这位老人我好面熟啊,咦!她不正是当年给我俩办结婚证的那位吗?”
“不对吧?你还记得那样清楚。”丁香玉望着那位老人说。
“我看就是她,你记不记得当时她还为难我们,非要我们去做啥子婚检,你还记不记得婚检那麻烦事,无非就是查查你是否有婚前性行为,是否有婚前私生子之类。”我开玩笑说。
“不对,是查我们是不是亲戚,如果有血缘关系,就不能批准我们结婚的。你还当着他们叫我小妹小妹的,他们还真的以为我是你的表妹什么的。”丁香玉补充说。
“最主要的是查你有没有性病。”我说。“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她人老了,还在民政局守门,你说他们会不会还强行要我们婚检?说不定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我们还拿不到离婚证呢。”
果然,办理离婚手续的同志问我们为什么要离婚,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红着脸坐在桌子对面。
倒是丁香玉一点也不紧张,她面不改色,伶牙俐齿地跟那位同志解释,“我们感情出现了危机。”
“什么危机?不可以好好谈谈吗?”
“谈过了,谈不拢,只能离。”丁香玉说。
五十六
“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离婚,如果所有的北京夫妻都动不动就离婚,那还不把我们忙死。”
“不!是她有了外遇。”我真的担心拿不到离婚证,终于说出了真相。
丁香玉不高兴了,她扁扁嘴小声说:“什么外遇呀,是他阳萎,故意找我的不对。”
“阳萎可不能当作离婚的理由,你一个女同志是不是对男人不够体贴温柔,让他阳萎了,治了没有?”民政局的同志非常关心本人。
“治过了,但他还是不行,你们不是对没有正常的性生活的夫妻准许离婚吗?难道我们不够离婚的条件?”丁香玉与民政工作人员论起理来了。
我们交回了红色的结婚证,换了一个绿色封皮的离婚证。
我问丁香玉,“我什么时候阳萎过?你不要乱讲,在民政局说说还没什么,以后你可不能到外边乱说啊,我下半辈子如果找不到老婆那只能把你再娶回来一次了。嗨!你把你那本离婚证放我这里行吗?我帮你保管,你不是有乱丢东西的毛病吗?”
“不!你又在骗我,我知道再婚时,要有离婚证才能办结婚证,放你那儿,被你扣留了,我再婚还得经过你批准。”
我哈哈大笑,笑得门口那位老人对我瞪眼睛,她老人家开口说话了,“离婚了还这样高兴,有毛病吧?……现在的年轻人呀,结婚也快如闪电,离婚也不眨巴一下眼。”
我和丁香玉都听到了老人的话,我当时心里一惊,老人家说得多好啊!是的,现在的婚姻真的烂得不行了。我不知道丁香玉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脸色阴暗,显然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