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吏-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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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永正只觉得这个时候市委撤换公安局长只会乱上添乱,对破案子有百害而无一利。
“我是希望把这个案子破在我手里,可是,我没有这个机会了,你们跟我干了这么多年,我临走只有一个请求,把案子破了,把那个人找出来,要不,我死不瞑目呀!”魏成话里含着悲怆,叶千山鼻子酸酸的,不忍再看老局长含泪的眼睛。
老局长魏成是悄悄卸任的,新局长解知凡是悄悄上任的。
林天歌的追悼会也是在这一派沉默和悄悄里进行的。虽然事前没有声张,但警校的第一届、第二届,在古城的林天歌和商秋云的同学全去了。
商秋云流产后又大出血一直在医院里躺着,医生嘱她静养,可是她再虚弱也要去看林天歌最后一眼。新局长解知凡批准了商秋云的请求。商秋云是在方丽和桑楠的搀扶下从医院里赶到殡仪馆的。
夏小琦、鲁卫东、陈默、秦一真、何力从林天歌的遗体旁走过去了。
齐可、成海、江舟、邓梅也默默地走过林天歌、走过商秋云……
师永正和叶千山站在人群之外默然地望着从林天歌遗体旁走过的每一个人……
天空是厚厚的铅灰色,给人阴冷阴冷的压迫感,细密的雪粒子不知是从什么时候飘下来的,渐渐地又夹杂着雨丝,乱乱地落了一地……
这雨像是祭悼林天歌的亡灵而来的。
忽然遗体告别处出现了一片骚动,师永正和叶千山急急挤过去,正看见林天歌的母亲给新来的局长解知凡长跪不起:“天歌是在上班的路上被犯罪分子打死的,就是不能评为烈士,也得是因公殉职呀,你们就这样让他没有说法的走,让我这白发人怎么送他走啊!”
周围一片哭声。
解知凡把林天歌的母亲搀扶起来,他话语低沉地说:“您一定要容我们时间,容我们把案子破了,案件大白天下的时候,该立功的立功,该追认的追认,您老就放心吧!”
“我还有一件事求你们!”老人站起身拉过商秋云说:“你要答应我,别再难为这孩子了,她不会害林天歌的,我儿子已经不在了,秋云就是我的女儿,我也就只有这个女儿了……”
商秋云叫了一声“妈”就虚虚弱弱地又晕过去了。
《墨吏》第二部分
《墨吏》第四章(1)
第四章
1
解知凡40岁出头,身材魁梧,军人出身。他早就预料到这个时候到公安局走马上任,犹如一迈步就踏到了荆棘上。三起暴力袭警案件悬而未破让谁来都够谁受的。老局长魏成是因指挥不利被撤职,他来,未必就能指挥有力,下场或许都是一样的。所以他选择了悄没声息的上任。私下里他已了解了案子的全部情况。按说破案子力度已经够大了,全市年龄在20~30岁之间的青年都被密密地筛了一遍,全市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过的人员也被清查了好几遍,与商秋云谈过恋爱或是追求过商秋云的,也被一一查过。比如那个叫成海的青年民警,经足迹比对,成海穿43码鞋,明显与现场足迹不符,齐可无作案时间……
林天歌的社会关系、亲属、同学、结交人也全部被翻了个底朝天,上千封的检举揭发信来一封查一封,封封查否……
想到检举揭发信,他忽地就想起他上任第一天就收到了一封检举信,他打电话叫师永正到他的办公室,把那封信让师永正看看,师永正展开那封信一看,心陡地紧起来……
信里这样写道:
局长大人:
冒昧给您写这封信,我怀疑林天歌一案是安庆堂干的,安庆堂和林天歌在一个所。听说林天歌被害那天晚上临走时,他给林天歌教过上保险,此事是安庆堂一次跟朋友喝酒时说出来的。另外,平时研究别的事儿他总是喜欢发表点意见,自从林天歌一案发生后,他变得沉默少言,情绪反常……
底下署名“吴勇”。
师永正又看了一遍信。他想起林天歌案发的第二天,也是在这间办公室,安庆堂闯到这个屋子检举揭发江舟有重大嫌疑的事儿,安庆堂会不会是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开?可是如果是安庆堂干的,他这样一来暴露的机会就更多,危险也就更大。但是有一点是他必须要给予重视的,那就是干嘛不早不晚,安庆堂偏编选择在林天歌被害之前教林天歌怎样给枪上保险呢?他会不会在林天歌的枪上作了手脚?
“查查安庆堂有没有作案时间和条件。若没有,也一定要查清写检举信这个人!”解知凡说话不拖泥带水,部队养成的作风。 师永正在没弄清事情真相的情况下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说有了结果再给局长汇报就告辞出来了。
他来到叶千山办公室,叶千山正给王长安和李世琪交待任务:“林天歌的同学里边,离开古城的就江心月一个人,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到省城调查一下江心月!”
“千山,人家江心月走了好几年了,我看去了也是白去,怎么会是江心月呢!”王长安有些不太愿意去,他老婆最近因为他上案子不回家已经怄了好几回气了。
“就是例行公事也得跑一趟,咱们不能漏过一个人,查否,要有查否的依据,查实,要有查实的证据,将来所有的材料都要经得起推敲和检验的,二位就辛苦一趟吧!”
王长安还要说什么,看见师永正进来了,就领了任务和李世琪准备奔省城。
小井派出所辖区是古城的老居民区,小街小巷七拐八弯的。
大老郭和陈默开着仪征车经过小井派出所,陈默略一沉思又换倒挡把车倒回到派出所门口。
大老郭说:“咋啦,开社会主义倒车干嘛!”
陈默盯着方向盘,“我琢磨着,齐可还不能就这么否了,以齐可的智商,他没有作案时间,不等于他就没作案,他若是雇人作案呢?他当然是没有作案时间了!”根据齐可的材料看,齐可的少年时代就是在小井这儿渡过的。
“对呀,我咋就没琢磨到这儿呢,陈默,妈的我觉得你小子脑瓜特好使,我帮你把入党的事儿解决了,你好好干吧,将来有发展!”
陈默听大老郭夸奖他心里喜滋滋的。他接着说:“你还记得‘猫娃’吗?听说她现在跟一个叫朱立友的流氓头子混在一起,我有个想法,咱得查查齐可认识和结交的所有人,尤其是‘猫娃’和朱立友这种底儿潮的人……”
“猫娃”和朱立友都在小井派出所辖区,陈默把车门锁上就进了小井派出所的院子。内勤刘爽正坐在屋里织毛衣,听陈默要看‘猫娃’和朱立友的卷宗就说:“还是林天歌那个案子吧!朱立友查否了,没作案时间!”
“我们再随便翻翻看!”陈默执意要看,刘爽就把正卷副卷一大抱,全拿出来摊在桌子上说:“要是仔细看,可够你们看上几天的,翻吧,我去值班室一趟,有事喊我一嗓子!”说着就出去了。
陈默和大老郭就一人一本地翻看着,这一翻不要紧,大老郭一拍桌子惊呼道:“这上有齐可的名字!”
陈默凑过去一看:“朱立友,外号‘二老蚧’,曾伙同齐可及‘猫娃’等共十二个人,在晚屏山公园防空洞群奸群宿,这个反革命组织头目叫孟宝禄,50岁,外号‘独眼龙’,日日负责送饭,并一起给香港、台湾特务写挂钩信,策化反党反社会主义……他们曾预谋杀民警抢枪……后被巡逻民兵发现抓获……”
“齐可那时候也就十三四岁,十三四岁就预谋过杀民警抢枪,现在这事我看跑不了他!”大老郭兴奋地说。
“可是,咱们查过齐可的档案,这段历史怎么没有任何文字显示?”陈默想起他查过的齐可的那些档案材料,直犯嘀咕。
“要是有,他还能上警校?兴许是为了上警校把档案作了手脚……”正说话间刘爽过来了,他们把卷宗合上,便告辞出来。
陈默发动着车,问大老郭咋办,大老郭说回处里,跟永正和千山汇报一下,那段历史的详细情况恐怕得由领导出面找一处了解,反革命案归一处那儿管。
2
刑侦处值班室坐了一屋子人。大家轮着传看那封署名“吴勇”的揭发信。
范宝来拿着本子在桌子上记着什么。
夏小琦拿着那封信左看右看,小眼一亮,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喊道:“吴勇!吴勇!就是没有勇气的意思呗!”
叶千山和师永正已和中山派出所郎所长见过面,郎所长证实林天歌被害的那天晚上,安庆堂一直在所里值班。找到安庆堂,问他是怎么想起来教林天歌上保险的,安庆堂沮丧地说:“为这事,我一直后悔,那晚上我写材料跟林天歌借蜡,正看见他子弹上膛,我怕他走火出危险,就提醒他得上保险,他说他不会上,我这才教的他,我也是好心怕他走火伤了自己……可是谁知当天晚上会出事呢,要是因为上保险比犯罪分子晚出手开枪,我这一生一世都悔的慌啊!”安庆堂那日哭的很伤心,为林天歌,也为自己……
“人都齐了吧,咱们说几个事!”叶千山扫视了一下屋里的人。
“还差大老郭和陈默!”鲁卫东刚回了话,大老郭和陈默就进来了。
“在外边就听你们屋里说我呢,我咋了,趁我不在说我啥坏话呢!”
“妈的陈默你心虚的是啥,又没说是你干的案子!”鲁卫东给陈默挪窝空出一块地方。
陈默挤进去还没呆安稳了就急着说:“哎,我告诉你们一个特大新闻,齐可那小子十三四岁的时候就预谋过杀警察抢枪,这事儿你们都不知道吧!”
一屋子人全把脸惊愕地转向陈默:“你小子瞎说啥呢!警校政审的时候咋没把他政审出来呢?”秦一真不屑一顾地反驳道。
“谁瞎掰谁是孙子,你问大老郭呀!”大老郭正拿了一杯茶叶水咕嘟咕嘟往肚子里灌呢,看见大家伙都又看他,他急忙中就被水呛了一下。
叶千山也着急地问:“咋回事儿呀,快说说!”
“那小子早就是个小流氓,群奸群宿,跟香港、台湾的特务写挂钩信,十多年前啥事都干过!”
大老郭就把他跟陈默如何到小井派出所查档案,又是如何在朱立友的卷宗里发现了齐可和那个流氓团伙的关联一一讲了一遍。
叶千山说:“这情况很重要,大家应该学习陈默办案子这股钻劲!散了会我先去一处了解一下情况,先说说这封揭发信吧,你们俩也看看,大家发表发表意见!”
“要让我说,我看这是谁故意糟践人家安庆堂,准是安庆堂在啥地方得罪了人!”秦一真一条腿着地,半个屁股坐在桌沿上,吐着烟圈说。
“也兴是犯罪分子为了转移视线给咱添点乱,从这个角度上讲,还是查查好!大不了最后否了,可是要是不查,漏了,谁负这个责任!”
夏小琦眯着小眼很认真地说。他一直在琢磨“吴勇”这个署名很有意思,这里边透视写这封信的人的一种什么心理呢?!
“看这封信的口气,写这封信的这个人还是熟悉安庆堂的人,跟安庆堂一块开过会的,除了他们所的还有他们辖区的居委会,也备不住是他管着的那片厂矿保卫科的人干的!”鲁卫东也急着发表点意见,生怕再不说观点就让别人都抢光了。
“唉,备不住是他们派出所人干的,妈的我就看不上这种 人,你要是怀疑谁你就明说,这不是跟咱们没事捉迷藏,溜大家伙吗!”秦一真拿着剪指甲刀开始修他的脚指甲。
严茂林抢白道:“人家可能也是好意,怀疑了又没证据,又怕放过了坏人,所以才写信。主要也是怕得罪人呗!”
“我看那小子是看上那台18寸的大彩电了,魏局长不是说了吗,对提供有价值线索的,外加一对大沙发!坐在大沙发上看大彩电,啥心情呢!那叫随心呀!”尹小宁不无讽刺地接严茂森的话茬说。他每次值班都跟外屋那不拍不出图像的破黑白电视机生一肚子气。
叶千山清了清嗓子,一屋子人就静下来了。只听叶千山说:“这封信是局长转过来的,他肯定要结果,这样吧,抓紧时间,全力以赴集中警力把写这封信的人查出来,重点放在桥北!”
“这工程可是浩大呀,那样对下去,得对到啥时候呀!”秦一真一边抠着脚丫子缝里的泥巴一边旁若无人地说。
“哎,你得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嘛!”严茂林一副为领导着想的样子。
“嘿,你说得倒轻巧,我宁愿搬山,那就是力气活儿,不费脑子,没瞧破案子把我这头发都破稀了吗?”楚雄抢白道。
“移山也好,查笔迹也好,都不怕,关键是咱干的这活儿老是无用功,干半天累个贼死,老是离破案子不沾边儿,这忒腻味人!”鲁卫东有些厌战情绪。
“所有的无用都是为最后的有用做铺垫和积累,刑警干的活儿,只要不到破案那一刻,全是无用的付出,你们应该习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