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清-第3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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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示意送客。秀宁脸色苍白的站起来,咬嘴唇,只怕有生来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软弱无力!徐一凡是狂妄,可是他说得也没错。他既然都站在这里了,威权笼罩整个两江,行迹几乎就是叛逆朝廷却不敢吭声,只是手忙脚乱地想着怎么应付。对四万满人子弟无一言顾及…………难道大势就真地如此,真的不可挽回了么?是否他们满人命运,就在徐一凡一念之间?
想到此处,秀宁呆立片刻,竟然就直直地跪了下来!
“大帅!大帅!求您放过咱们旗人一条生路!求您放过我弟弟!他心里苦得很。却又那么崇拜您,我只是想守着自己弟弟过最平静地日子,也只是想看着咱们旗人过最普通地日子。生我死我,就在您一念之间!”
秀宁跪下,那对萝莉小丫头也呆呆的跟着跪下来,一大两小三个女孩子就匍伏在徐一凡脚下。说到弟弟,想到未来整个旗人命运茫茫,秀宁再也撑不住了,瘦削的肩头剧烈的抖动起来,眼泪扑簌簌地直朝下落。可是却没哭出声音来。只是咬嘴唇一阵阵的抽搐!
她曾经痴心妄想能保住旗人的未来,可是到头来。连自己的老弟弟都守不住!溥仰眼神里每一点挣扎,都在撕裂她这个当姐姐的胸口!
看到小姐自苦如此。双胞胎小萝莉也哭得稀哩哗啦,抱着秀宁肩膀声声呼喊:“小姐,小姐,您别这样!大帅,您句话,只要能让小姐平平安安的,我们怎么样都行!”
我靠,怎么就变成了唱这出肉丘坟?你们旗人,老子还没怎么样呢!徐一凡这下可有点呆。地位再高,再适应这个时代,瞧不得女孩子哭的性格多少还残存那么一点儿。
可惜,再觉得同情也没法儿劝,也不能劝。他对之负责地,是天下,是历史。却不是这三个女孩子。
徐一凡默然站在那儿,轻轻拍拍手,陈德立即推门进来,有点不忍心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主仆三人,接着就向徐一凡立正行礼:“大帅,有什么吩咐?”
徐一凡摆摆手:“送三位回家,顺便告诉溥仰,他姐姐来拜会我了,何去何从,他自己做决定。”
陈德一凛,他们这些戈什哈背后也不是没嘀咕过溥仰这皇族身份,大帅可是要和爱新觉罗家的对着干!只不过瞧着溥仰忠心耿耿的样子,大家也没去多想,也不愿意去多想。可是现在看来,溥老四还真得挑边儿站了!
对大帅来说,溥老四不过是个戈什哈头子,大帅心里头装地大事儿多了去了。可是对于溥老四来说,除了他姐姐,禁卫军几乎就是他所拥有的一切!在朝鲜,大家伙儿都是一样迎着子弹上,溥老四可没装过半点孬!赶溥老四走,和杀了他也差不了多少!
听到徐一凡肯放溥仰离开,秀宁止住了哭泣,她扬脸看着徐一凡,徐一凡却淡淡的不动声色。
“我和老弟弟,算是得了生路了…………可是咱们旗人呢?”秀宁喃喃自语,越想越痴,到了最后,她咬咬牙齿站了起来:“大帅…………小女子知道大帅是做大事业的人物。小女子在大帅一路上,也有微功,只要大帅能承诺小女子保全我们旗人生灵,小女子愿意做大帅的内应,将朝廷中枢,一切动静虚实,全部告诉大帅!我是皇帝最疼爱的妹妹,是老佛爷最心疼的晚辈!只要大帅一句话,小女子敢保大帅这一路走得更顺!”
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每一句话说出来,似乎都是在戳自己心口一刀。她咬着细白的牙齿,说到最后,单薄地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小姐妹也站起来扶住了秀宁,她们也不敢放声哭了,只是在那里小声的抽泣。
徐一凡静静的瞧着秀宁,淡淡一笑:“没想到,旗人当中,还有一个你这么有担当的女子…………好啦,溥老四做决定总要几天,你可以多来我这里坐坐,朝廷中枢的事儿,我倒是有些东西想问问,不过你的要求,我现在没法说什么,只能让你瞧着了。徐某不是好杀之人,可鼎革之际,哪有不流血的?不过血流多了,也并没有什么好处…………陈德,送客!”
周末晚上,免不了应酬。大老晚的回家,继续辛苦码字,迟了一些,抱歉抱歉…………闪人睡觉。
。。。
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二十五章 生我者猴死我雕()
天津,谭嗣同和谈钦差副使行辕。~~。~~
往常谭嗣同的随员和下人,都感慨于谭嗣同的好伺候。他拜客不多,往来的也多是一些文人清流,排场上也没什么讲究,断断不会因为套的车旧了一点,仪仗官衔牌颜色不鲜明而大雷霆,吃饭也算是简单,除了湖南人爱吃辣椒之外,基本就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出行的时候,也是从人简单,顶马扶轿,伺候烟茶的下人都一概不要。虽然在他府里出息少了一点儿——其实有人来拜会,多少还是有点门包收入,厨房里头也可以大开虚帐,谭嗣同基本不查这些玩意儿,反正开支的都是户部的公款——论心说,也只有别的同级大人府上一半不到的出息。但是大家伙儿以多图安乐少图财来安慰自己,也算心里头过得去。
可是这几天,谭嗣同却变得如此难以伺候!在府内,他如同一头困兽一般走来走去,书也不看了,只要得功夫,就是愤怒的一封封的写信。伺候磨墨的跑书房下人,一天下来,手腕子几乎就不是自己的了!
他出行更加频繁,往往是一进门就又喊套车,还多往世铎那里跑,洋人公使,他也轮番的去拜会。一天能出门几十趟!大家伙儿虽然是轮着跑腿伺候,可一天下来,脚似乎也不长在自己身上了。
要是晚上能得空休息,倒也罢了。睡个好觉,顶上三顿吃肉。可是往往铺盖才放下来,就有和谭嗣同意气相通的大人老爷来拜。又得开门通传,站班伺候,装烟装茶。一个晚上,就捞不着关门的时候儿!厨房也得通宵备着火头,消夜流水一般的送进去。到了早上,大家对望一眼。都是兔爷,眼睛红红的。
最让人受不了的,那是谭嗣同脾气也变坏了!每次拜客回来,每接到一封书信,每接待一拨儿客人,脸色就更加难看一分。往日很少呵叱下人的他,已经狠狠的过几顿无名火,还抓着了一个收门包地门政。一张片子,顿时就送到了静海县!那倒霉门政,不仅饭票子过河,还很吃了几十小板子!这七八天下来,不知道多少人闹着要卷铺盖了,当初都是看着谭嗣同放了钦差,各大府第荐来了这些家人想捞一票。没成想,却碰上这么个老爷!
所以当康有为衔命出门拜客回来的时候儿,接他下车的家人垮着一张脸嘀嘀咕咕。照常按照体制应该穿先通报,那门政却没好气儿的告懒:“小人脚上长了鸡眼,走不动道儿,康老爷实在对不住,要不您自己进去?反正您和谭大人那么熟,还怕什么?”
康有为最是自傲的性子,如何受得了这个!可是这又是谭嗣同的家人,实在不好说什么。哼了一声摆袖子而去。走进去的时候儿,背后就传来有意让他听见的声音。
“康老爷可是谭大人地心腹,不怕背后扇你小扇子?”
“怕他个鸟!这些天跟失火了一样朝世大人行辕跑,次次都挡驾,说世大人冒了风,不见客。摆明都不待见他了,就算姓谭的,也不知道能风光几天!这份差使,老爷早就不想伺候了!”
康有为在心里狠狠的一声:“小人!”他一路走一路在心里头狠:“复生。这不死不活的局面,你到底要敷衍多久,成大事,不破如何能立?”
他一头恼火的直走进书房,一路碰到的下人都无精打采,也没人招呼他,让他越来越是火大。直冲进书房之内,就看见谭嗣同,林旭,杨锐几人呆呆而坐。桌上还有几杯残茶。早就冰冷,也没人进来掺水。看到他进来。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尤其是谭嗣同。神色最为关切:“南海,如何了?”
康有为愤愤坐下:“还能如何!现在是个什么局面!后党世老三,摆明是要将咱们隔绝于这和局之外!今儿世铎的老夫子,总算肯赏脸便饭一下,不过就是打哈哈,什么实在地也没有,不过各方面消息传来都是一个,世铎根本没去静海,就在天津,在和伊藤博文秘密商谈和约,签约之事,也就在这几天!瞧着吧,露脸的事情与我们无分,到最后,背黑锅可有我们!”
他说得口渴,拿过一杯残茶一饮而尽,呸的一声就吐了出来:“复生,你瞧瞧行辕是什么气象!徐一凡在两江是风生水起,干掉荣禄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儿,你这儿,却连下人都约束不住!这陈年的老茶叶都拿出来了!”
他越说越气:“文大人书信过来,就是告诉咱们,后党那些家伙,又准备甩开咱们,紊乱朝纲,行此不逞之事!文大人也言之凿凿,兄弟我在京城也有点消息渠道,后党准备和日本议和的条件,就是朝鲜全数让予日本,而大清只能收到所谓三百万关平两的赔款遮盖面子,这三百万两,还是世铎在伊藤博文面前放下架子,苦苦求来的!最可气的是,日本是拿债票支付这笔赔款!复生,这正是扳倒后党的最好机会,要一飞冲天,此正是时候!”
他的一口广东官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我已经和世铎地老夫子谈好了,和约底稿,二十万两,可以买到。复生你是大清第一笔杆子,正该凭此告诉天下,一举让后党身败名裂!为了要压制后党,震慑徐一凡,练新军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只要有实力在手,天下何等事情不可为?复生,莫要忘了圣君正在宫中悬念!”
林旭年轻,被康有为一番话扇乎得热血沸腾起来,一拍桌子,想附和却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这些日子,对日让步求和的传言自北京城不断传来,而谭嗣同又被排挤在和谈局外,处处碰壁,他们这些光绪亲手提拔的新锐,已经面临如此死局。康有为此举,正是破釜沉舟的破局行为!
康有为如此意兴昂然,反观谭嗣同。却是不断的拜折去北京,苦说不可如此和了,不然两江更不可制!还想拜会世铎,拜会各国公使,请他们放弃此等打算,并且断言日本拖不起,而列强各国也不会长久的拖下去。只要不按照这个条件和,到时候日本就别无选择!可是他言之谆谆。无奈听藐藐。所有一切,都是在无力的做白工!可是谭嗣同仍然在奔走,在呼喊,甚至在求人,怎么也不肯撕破了脸。
当年上书都门,白身长笑出京的谭嗣同到哪里去了?以一支笔,无数雄文。卷动天下风潮地谭嗣同又到哪里去了?怪不得徐一凡这么看得起康有为,不惜破口大骂,而对他这结义兄弟却不屑一顾呢!
康有为的目光,近乎恶狠狠的盯着谭嗣同。而谭嗣同却是苦苦一笑,缓缓站起:“南海,你许下的二十万两,从哪里来的?我们都是寒士,如何有这笔钱?那么多确凿的消息,又是通过哪里,打探来的“这个复生你不用管。康某人为的还不是你!”
“是不是韩老掌柜,给你提供这些钱,又为你在京中奔走,打探这些消息?”谭嗣同脸色铁青,竟然毫不放过地咄咄逼问!
杨锐坐在一旁,他老成一些,瞧着不是路数,赶紧站起来要打圆场。却听见康有为冷笑一声:“复生此处,无力可借。我找些外力,又能如何?康某人和复生道义相交,却不是复生兄的下属奴才!难道复生兄,你还要苦心孤诣地为这些卖国贼子维持么?你也要赞同这和约么?你难道不想破此闷局么?”
三个问题,个个诛心。就像三记重拳狠狠地打在了谭嗣同身上。他身子一晃,颓然在椅子上坐下。
就是杀了他谭嗣同,他也不愿意这等和约出自他手!尤其是他还挂着和谈钦差副使的名义!可是真地要做出事情来,在不到被逼至绝境的时候,和后党如此绝裂。那么在北中国地残局,就更加不可收拾!后党也许成事不成。但是败事绝对有余!如果真采用了康有为的建议。那么改良刷新的大事业,就要摇身一变。成为党争。越是末世,这党争起来越是不死不休。到时候,他毅然北上的一番苦心,就要付诸流水!
个人生死是小,国家气运如何是大!放在两年前,他也许就和康有为一样,勃然而起。但是两年后,看着徐一凡一路走来的轨迹。他已经想得更深更多。做事情,绝不能完全凭借意气!
他和徐一凡分道扬镳,最根本之处,就是采用如何的方式改变这个国家。徐一凡要由地方而中枢,彻底将大清推倒。而他却怕这样难免藩镇之祸,火焰燃起,没有几十年无法善后,列强环逼如此,如何能有这善后的时间?在他看来,惟一可行办法,就是进入中枢,采用东邻日本明治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