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相思知不知by困倚危楼(温柔攻 受报复攻he)-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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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相思知不知 by 困倚危楼 181K
推荐者:小小茶馆
困倚危楼《入骨相思知不知》
1
大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江府这一日正在操办喜事,门口的石狮子上绑了几根彩带,屋檐下则挂了两盏颜色
鲜豔的大红灯笼,处处透著喜气。前来道贺的客人络绎不绝,管家领了一众小厮立
在门口,一会儿打揖收礼,一会儿又进内院通报,跑进跑出的,忙得晕头转向。
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大街转角处的两个陌生男子。
那两人年纪尚轻,皆是二十来岁的模样,早已在街边立了好一阵了,却迟迟不曾迈
步上前,只一个劲的朝江府门口张望。
右边那个男子穿一袭粗布长衫,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肩头背了个小包袱,腰间佩
一柄长剑,瞧起来风尘仆仆的。他身旁的青年却著了一身白色衣衫,宽袍缓袖,风
度翩翩,兼之肤色白皙、容颜俊美,颇有几分富家公子的味道。
“师弟,你可打听清楚了,这儿当真是江勉江大侠的府邸?”
“当然。”何应欢点点头,左手笼在衣袖之中,右手则轻轻拨弄腰间的衣带,“我都
已经问过好几个人了,绝对错不了。”
“嘿嘿,”陆铁音抬手搔了搔脸颊,踌躇道,“今日来江府贺喜的,尽是江湖上有头
有脸的大人物,咱俩衣著寒酸,就这麽冒冒失失的闯进去,会不会太过失礼了?”
何应欢瞪他一眼,心想,寒酸的人是你不是我,面上却只微微笑著,答:“师父现
在虽然隐居深山,从前却是天下闻名的剑客,纵使是大名鼎鼎的江大侠,也要尊称
他一声兄长。如今江家大小姐出阁,师父特意派了我们两人前来道贺,已是给足人
家面子了,我敢打赌……”
陆铁音一听这个赌字,立刻蹙起了眉头,沈声道:“师弟──”
“哎呀,我又说错话了。”何应欢在嘴角边轻轻拍了一下,眼波流转,依旧是笑嘻嘻
的样子,“大师兄,还要在这里站多久?再磨蹭下去,天都快黑了。”
“不错,我们这便去拜会江大侠。”
“师兄你先去投帖子吧,我还想到四周逛一逛,买些吃的东西垫垫肚子。”
“咦?”陆铁音愣了愣,奇道,“你才刚吃过午饭,这麽快就又饿了?”
“原本是不该饿得这麽快的,奈何师兄你饭量惊人,那些酒菜一上桌,就被你风卷
残云般的吞完了,我下手的动作太慢,实在吃不著多少东西。”
陆铁音听了他这调侃的话语,不由得面上一红,想到自己确实食量奇大,便也不好
意思反驳,只摆了摆手,道:“你去吧。但是不许贪玩,记得早些回来。”
“明白。”
“还有,千万别再去赌了。”
“……是。”
何应欢轻轻巧巧的转了个身,嘴里应得爽快,心中却直哼哼:不赌?才怪!
他自从进了这临安城,就一心一意的打探赌场的所在,此刻好不容易甩开了师兄,
当然要去大大的赌上一番。因而也不走大路,只专往那些阴暗偏僻的小巷子里钻,
不多时,果然寻到了一座赌坊。
何应欢一看见匾额上金光闪闪的赌字,便觉精神大振,嘴角微微一弯,不自觉的扬
起笑来,当即将左手负在身後,大步走了进去。
那赌坊占地不大,里头的人却不少,熙熙攘攘的聚成几堆,各自吆五喝六,吵闹不
休。这麽一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何应欢偏觉得亲切万分,有些费力的挤进人群之
中,将碎银子往桌上一拍,跟著下起注来。
他最近跟随师兄一路南下,许久不曾碰过骰子,这一日的手气竟出奇的好,只隔了
小半个时辰,腰间的钱袋便已塞得鼓鼓的。他怕师兄挂心,也不敢太过沈迷,仅是
稍微过一下瘾头,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赌坊。
他本来打算沿著原路走回去,谁料,刚刚转进一条暗巷,迎面就跳出两条人影来,
恰恰挡住了他的去路。
何应欢心中一怔,见那两人衣饰光鲜、油头粉面,依稀便是方才同桌而赌的地痞流
氓,不由得後退两步,问:“两位大哥有何指教?”
“小兄弟你刚在赌桌上赢了不少钱,想必开心得很,可愿借些银子出来……给咱哥俩
使使?”说著,捏了捏拳头,步步逼近。
“原来两位嘴巴馋了,想讨些钱去买果子吃。”何应欢笑吟吟的眯起眼睛,左手轻轻
一握,牵扯出一串叮叮当当的铃声,“大哥既有吩咐,小弟怎敢不从?”
一边说,右手一边往腰间探去,结果却摸了个空。他这才记起自己忘了携带兵刃,
却也并不惊慌,只飞快地变掌为拳,直直击了出去。随後又侧转身体,避开对方的
攻击,并顺势横扫一腿。
他动作灵巧、招势熟练,这一拳一腿使得极为漂亮,可是竟不带半分内力,拳脚皆
是软绵绵的,根本伤不到敌人。
“花拳绣腿。”两个流氓冷哼一声,很快就扑了上去,与他打成一团。
何应欢武功不弱,要对付这两人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奈何他此刻内力全无,只得
多费功夫与之周旋。他衣袂飘飘,不慌不忙的闪避回击,虽然力气不足,却始终不
落下风。而他的左手更是从头至尾都藏在袖中,动也不动。
如此斗了片刻之後,耳旁忽然响起一声轻笑:“今日是二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
娶、出行、祈福,却并非拦路打劫的好日子。”
正宗的江南口音,语调糯糯软软的,温柔动听。
何应欢吃了一惊,脚下步法变换,轻轻松松的甩脱了两个地痞的纠缠,循声望去,
这才发现墙角边竟立著一个青衣男子。
那人一副书生打扮,相貌甚是英俊,瞧起来斯斯文文的,态度潇洒。他唇边隐约含
笑,一双眸子顾盼生辉,轻轻柔柔的开口说道:“官衙就在左近,还劳烦两位跟在
下走一趟。”
“臭小子,你是什麽人?大爷忙得很,没功夫理你。”地痞恶狠狠的喊一句,浑没有
将他放在眼里。
青衣男子微微一哂,忽的迈前几步,袍袖轻扬,慢吞吞的挥出一掌。
霎时间,只听“哎哟”“哎哟”几声惨叫,那两个地痞已然软倒在了地上。
何应欢见他出掌虽然缓慢,手法却极其精妙,只一瞬就制住了敌方的要害,禁不住
“啊”了一声,心中暗暗叫好。
那人听到声响,抬眼朝他望了望,偏头而笑,问:“小兄弟,你有没有吓著?要不
要我送你回家?”
何应欢一瞧见他的笑容,便怔在了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心想,江南水府果真人
杰地灵,只是这般锺灵毓秀、似水柔情尽皆生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太过可惜。
当下既不答话也不道谢,只眼也不眨的盯著他看,愣愣的问一句:“我从前……是不
是在哪儿见过你?”
2
那青衣男子显然没料到他会这麽问,因此也跟著呆了呆,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遍,
沈吟道:“临安城地方不大,平日里擦肩而过,那也是正常的。可惜在下记性太
差,实在想不起曾在哪里见过小兄弟你。”
我以前可从来没到过临安。何应欢心里这样想著,嘴上却并不应话,依然傻乎乎的
瞪住那个人看。
那人又微微一笑,声音愈加温和了几分:“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家吧。以後小心
点,别再到处乱逛了。”
说罢,将地上的两个混混一手一个拖了起来,大步向前。
何应欢心头一跳,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恍恍惚惚的追了上去。
接连绕过几条街之後,那人回头望了望他,问:“怎麽?你迷路了?”
“没有。”
“你也想去衙门里走一趟?”
“不是。”
“那干嘛一直跟著我?”
“我……”何应欢平常伶牙俐齿,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一对上那青衣男子的眼睛,便觉
胸口怦怦乱撞,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人见了他这副呆相,忍不住低笑出声,空出一只手来朝他挥了挥,柔声道:“後
会有期。”
一边说,一边足底用劲,暗暗加快脚程。没过多久,就已不见了踪影。
何应欢眼见追他不上,心底竟莫名失落了起来,又在临安城内闲逛了好一阵,才悻
悻的照原路往回走。
行至江府门口的时候,天色果然已经晚了。
陆铁音等得正急,一瞧见他的身影,便直直冲了过来,连声问:“师弟,你跑去哪
里了?怎麽现在才回来?”
“我不小心迷路了,好不容易才摸回来的。”何应欢随口答一句,将路边买来的肉包
子递了过去,道,“师兄你也吃些东西吧。”
“谢谢。”陆铁音心中一动,面上立刻红了红,欲言又止,“师弟……”
何应欢却将手一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问道:“你见过江大侠了吗?”
“没有。江前辈一早就出了门,到现在都尚未回府。不过我刚才听人提起,那位江
家大小姐不但容貌秀丽,而且武功高强,尽得江前辈的真传。与她结亲的赵家小公
子,同样是个俊俏儿郎,只因江前辈只有这麽一位掌上明珠,所以才会招婿入
赘。”陆铁音素知师弟爱听这些闲言碎语,因而特意牢牢记下了,说出来讨他欢心。
谁料,何应欢此时却有些魂不守舍,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在心中暗想:那江小姐毕
竟出身武学世家,整日舞刀弄枪的,定然美不到哪儿去。至於那位赵公子嘛,容貌
再怎麽俊美,又如何及得上今日遇见的青衣书生?只可惜刚才太过匆忙,忘了请教
那人的姓名,也不知……以後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这麽想著,眼前竟当真掠过了一抹青影。
何应欢微微一怔,定睛望去,果然是那个人没错。
他顿觉耳热心跳,正犹豫著该不该上前搭话,身旁的陆铁音却先一步迎了过去,拱
手为礼,恭恭敬敬的唤:“江前辈。”
“陆贤侄,你也来了?”
“今日是江姑娘的大喜日子,师父特命我和师弟前来贺喜。”
“辛苦你了。你师父近来怎样?身体还好麽?”
“其他一切都好,只是依旧嗜酒如命,整日抱著酒壶不放。”
“哈,吴大哥这坏毛病始终也改不了。”
陆铁音与那青衣男子越说越起劲,笑声不断。何应欢则静静站在一旁,面上虽然毫
无表情,心底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眼前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大侠。
难怪总觉他眼熟得紧,毕竟不是冤家不聚头,命里安排好的,想躲也躲不开。思及
此,先前的一番悸动,登时化做了满腔怨愤。
何应欢眯了眯眼睛,左手慢慢握成拳头,眸中杀气升腾,耳旁却忽然响起一阵清脆
的铃声。他心中一凛,立时清醒过来,连忙用自己的右手捏住了左腕,硬生生的将
杀意压了下去,唇边缓缓勾出浅笑。只见他转了转眼珠,上前一步,黑眸滴溜溜的
盯住那青衣男子看,轻轻咬字:“江大侠。”
江勉自然早已认出了何应欢,当下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这一位想必也是吴大哥
的高徒吧?果然根骨奇佳、资质不凡。”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态甚是亲切,与先前在那小巷中的模样一般无二。
何应欢的心境却已大不相同,只觉胸口血气翻腾,恨不得一剑将他杀了。但面色依
旧如常,反而笑嘻嘻的说:“江大侠过奖了。我以前常听师父说,江大侠不仅武功
高强,而且气度非凡,是当世少有的谦谦君子,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你这张嘴倒是厉害。”江勉怔了怔,忆起他方才呆呆傻傻的样子,不免有些奇怪,
刚想再说笑几句,那边却已有人唤他过去了。
“江某今日诸事繁忙,抽不出空来招呼两位贤侄,实在抱歉。”拱了拱手,轻声道,
“你二人既是吴大哥的爱徒,便如同江某自家子侄一般,只管在此处多住几日,毋
需客气。”
说罢,特意朝何应欢看一眼,温温软软的笑了笑,方才转身离开。
陆铁音远远望著江勉的背影,大声感慨道:“师弟你说的没错,这位江前辈待人和
和气气的,果真是好气度。难怪江湖上的英雄豪杰个个与他交好,单是他女儿成
亲,便有这麽多人跑来道贺。”
“嗯。”何应欢心不在焉的应一句,视线虽然也望著同一个方向,心神却飘回了许多
年前的某个夜晚。
人人都道江勉性情温和、重情重义,却又怎知他其实是个贪生怕死的卑鄙小人?当
年何家遭逢大难,江勉早已答应了出手相助,最後却始终不曾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