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北大-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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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门上贴满触目惊心的标语。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活!你将一罐啤酒一饮而尽,问她,还记得这里吗?她说,记得。还是拆了好。我现在顶烦他们,有工作时不肯干活,现在叫什么屈。你没说话,只是又打开一罐啤酒,递给她。那天你们全都喝醉,倚在北新商店腐坏的木头大门上,她说,你知道吗,从你之后,我再不会爱上别人。不会爱上别人。你听到自己说,我也是。事隔三年你想再次揽她入怀,可是,你们都已醉到没有力气。
可是,可是。可是第二天你就在那间小饭馆看到她和男友。她拉着男友的手,将脑袋埋在他两腿上,表情慵懒,小鸟依人,看到你时,照旧神色坦荡。傍晚时小饭馆再次响起音乐。老狼的声线沙哑如故,叶蓓的高音仍如裂帛,每一个字都敲在你的心尖上。他们说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我们在走,在走,在走。
几周后北新被拆,变成一片小树林。那间小饭馆拆去一半,转作半间打印店。七月流火,心宿星西落,毕业生亦拖着行李匆匆离去;两个月后新来的人,童年时即未曾见过供销社。而在此之前,新年狂欢夜不再露天举办,转入讲堂室内,只有少数人拿得到票;你十八岁初来此地看到的佟府饭店,早被夷成平地。她随男友南下广州,从此再无音讯,因此也不会知道,在你二十四岁那年,三角地被学校拆毁,据说将代以官方操控的电子公告屏。如烂疮般的布告栏没有了,三角地如此干净;可是再没有一个地方,能够敲打出金属的空旷回声。即使那回声已爬满铁锈,如今看来也弥足珍惜。她将不会知道,再无一个地方可供歌唱,可供缅怀,可供爱恋。
二十四岁的夏天,你与女友在16楼租房同居。开学第二周,三角地再次如壅塞不通的衰弱心脏。你在二楼,两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喘息如牛,汗流浃背。女友白皙的身体渗出细密的汗珠,长发飞扬,如醉如狂。爱我么,爱我么,爱我么。爱,爱。爱。爱啊。女友不断挥舞的手臂一下推开窗户,尖利如裂帛的声音远远传出。你就在那一刹脑中空白如洗,听到窗外霎时安静。只有某个社团的音响依旧放出音乐流泻如水,女友高亢的呼救声从中刺破。
爱啊。爱。开始的开始。爱啊。我们唱歌。爱。最后的最后。爱啊,爱。我们在走。我们在走。在走。爱啊。
2008年1月8日
丛治辰,1983年生于山东威海。2002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2006年保送攻读该系当代文学专业硕士。曾任北京大学〃我们〃文学社社长。发表小说、诗歌及评论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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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北大需要荒凉感 文/冯永锋(1)
北大需要荒凉感(冯永锋)
十几年前,我们结束在石家庄为期一年的军训,〃踢着正步〃进入北大校园,开始被国家延迟了一年的正常学习的时候,当天晚上,我和几个同学,就开始在校园里摸黑瞎转。第二天,蒙学校仁慈,又有高年级的〃导游〃带着我们周游了一趟。当时是在九月份,北方的秋天尚未真正到来,校园里还一片嫣红深绿,可能是受此蒙蔽,也可能是因为一时被课堂上的知识吓昏了头脑,对校园北部的风景,没能细细品查。
后来秋深了,后来冬至了,后来的体育课甚至要到未名湖上学滑冰;后来地段熟了,紧张感被降解了,被闽北腔严重磕绊的普通话也升级到顺利交流的水平,这时候,我到未名湖以北的地方,瞎逛野游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有时候,甚至在小山坡上,裹着毯子,睡上那么一夜。
当时我最爱的,就是北部无论春夏秋冬都顽固存在的那种荒凉感。我是个蒙昧的人,一开始时,这种荒凉感让我惊诧不已:堂堂百年学府,里面怎么会有荒山野岭孤村僻落安存?那时候对校园的合并史、校园的扩张史、校园的征地史尚不知情,也对北大为何比清华占地面积小一半的原因不甚了了。对以前的校长陆平的〃以山为门计划〃只是模糊地道听途说上那么一两句(据说陆校长的想法非常雄浑,他想在昌平的一座山里面,以〃北京大学〃四个大字,盖上一个楼群,作为学校的新址,学校没有大门,〃以山为门〃。在校本部与昌平间,铺上铁轨,开通小火车,接送师生们上下班,上下学。可惜他在动乱中被打倒了,他的雄伟计划只完成了很小的一部分,只盖了〃北字〃的半边。这半边就是俗称的〃昌平200号〃,后来被其他单位占用,后收回;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曾经作为北大一年级文科生的〃昌平园〃,现在似乎又停用或改作它用了。)
逐渐对校史了解得多些了,也读了不少老校友的回忆文章,如刚刚去世的王选院士的回忆文章,才知道燕园成为北大主校园之后,在过去五十年间,校园面积的扩大既让人辛酸,又让人兴奋。后来采访北大科技园负责人,了解到几乎是全国最早的北大科技园为何至今盖得不如清华科技园像样的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北大科技园位于未名湖保护区,楼的标高不得超过18米,也就是不得超过6层,而清华科技园却可以爱盖多高就多高。二是这块地耗6亿元拆迁后,北大校方认为还是改作〃教学科研办公用地〃比较好,所以又收回想法,在上地补偿了一块地给北大科技园。于是学校东边的平房区,就这样慢慢地盖起了〃政府管理学院〃这样的房子。于是乎,校园北部的荒凉感,开始逐步少了周边的衬托。西边刚刚盖起的学生宿舍楼〃畅春新园〃,原来是个空地,在我们上学时,里面时常种着麦稻,冬天还经常办着早市什么的。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北大北边,只能与更北边的与圆明园保持它们的血脉关联了,而从圆明园的最近的做法来看,显然,今后这样的血脉也可能会断绝。似乎是预知前景暗淡,不等其断绝,北大突然要开始〃自宫〃起来。难道,北大真的想练妖魔外道的〃葵花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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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北大需要荒凉感 文/冯永锋(2)
几年前,不知道为了什么的原因,北大北边的水系,突然干涸。只有未名湖大概因为面子问题,校方尚肯抽地下水来保养;其他的湖,就任其自涨自落,有雨就盛一点水,冬春时薄薄的冰层悬空着,下面干得可随时冒火。
很多人怀念北京过去的美,可很多人可能没去想过,北京过去的美是平房时代的美,是自然经济时代的美。这种美对人有着良好的养育能力,所以历代〃造园圣手〃,都很注意保存和发扬这种自然圣境。很多人也知道燕园原本属于燕京大学,是一个美国设计师设计的,大体分成三大块,按我的分法,南边是住宿区,中间是教学区,再往前就有点像是〃学术滋养区〃,也就是一教北边的那条路往北的整块区域。任何一个人进入北大,从南往北走,自然而然地步移景换。所有的北大人都知道,任何时候,只要往北走,就会得到许多源自自然界的元气和美感。
后来全国跑去参观的大学多了,就更加珍惜起北大来;工作时只要经过北大,都要在里面混上一混,像当年做学生般,闲步游走。最爱去的地方,自然,就是校园北部的荒凉。我以为这种荒凉,是北大精心的培育和故意的疏忽,是北大精神的重要体现。因为一个学校的人文精神,至少要来自两个方面的养成,一是学术上的互相启发和碰撞,二是自然界的亲切关怀。在全国的大学中,能兼具二者的是少之又少,而能够有意识地匹配二者的,想来可能一所都没有。
因为,2006年初,突然传出一个规划,北大现在要拆掉它的北部残存的这笔〃荒凉财富〃了。要建成精细的、得了高尔魔症的〃国际中心〃,要建成〃皇家园林〃。
北京过去算得上是〃水乡〃,而海淀自明朝以来就有无数名园沉淀,北大领地及周边就占据着不少遗址。比起江南园林来,皇家园林少了许多精细和品味,更多的是霸道的物品堆彻和地块占用。好在北大以前的园林,只能是皇家园林的〃擦边球〃,是一些小公主小王子们使用的,还多多少少有了些人的态度和性格。在这样的态度里,有一条是共通的,就是对自然界的放任听之。有一片水,就任其一片水;只须稍加点饰,美感无论是纵深还是场景,都会自然地生发出来。中国的〃自然〃一词里,其实包含着两层意思,一是纯粹的〃鸟兽草木虫鱼〃,这叫〃生物多样性〃;二是散落大地的村庄农居,这叫〃文化多样性〃。北方的房子多半矮小紧密,与自然界紧紧勾联,生物多样性与文化多样性因此相随相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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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北大需要荒凉感 文/冯永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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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每个人都需要些荒凉感,每个人身上也都时有荒凉感在泛起,在升腾。正是这种荒凉感让人消解了身上的那些世俗气、烟火气、恶恨气,让人高洁起来、从容起来、宽广深厚起来。而这种荒凉感时常会被生活的各种淤泥恶沙所掩盖,需要时常增持和揭示,来自外界的呼应越多,荒凉感就越容易破土而出、拔地而起、成为你生命的重要元素。
北大的现任校长许智宏院士先生是生物学界方面的权威,北大生命科学院的学生显然很清楚北大北部的荒凉给校园里的〃生物多样性〃带来了多么大的好处……虽然他们无法阻止园林工人把杂草割除、无法阻止北大内连外通的水系干涸。而北大之所以能养育出诸多胸怀天下、心挂万物的人文学者、科学巨人,与北大北边的这片山、村野居,这片低山矮水有着绝对的关联。可惜的是,有些人对这荒凉感的潜移默化作用视而不见,对这种平民化精神感而不闻,老想盖大楼种新草,老想整治,老想重装,老想皇家化、富贵化、庸俗化,觉得拆迁和建设能让学人得到更好的〃修行场〃。其实这纯粹是痴人说梦,是平庸者的本能,是浅薄者的短视。本来,这类〃存人欲,灭天理〃的事件,不应该与我所热爱的、世人所热望的北大,有任何瓜葛的啊。
有一个春天,利用采访闲暇,我独自在校园北部游荡。一丛竹林边,有一道门,一边是一支白蔷薇,一边是一支红月季,它们像是相约相守似的,分享门的两边,对过往的所有人,发出亲切的、宁静自然的问候。它们的美,就在那一刹那间,流入了所有人的心怀。而此情此景,也许不几天后,将荡然无存。
〃青山犹作布良心,朱门却有田居乐?〃中国学术的最大特点,据说是〃自由心证〃,外在的环境生态颇为重要。有意思的是,北大要修整的这片地,居然要盖成〃国际数学中心〃,数学家需要的,不是精细的装修,不是坚硬的棱角,不是紧张的秩序,恰恰需要的是文学般的自由与散乱,哲学般的天然与荒凉,农民般的大气与随机。而校园北边的这块地,不用作任何的装饰,就忆是数学家最好的〃学术公园〃,是把所有人培养成体会数学之美的最好去处,何必妄自菲薄?何必画蛇添足?何必自毁前程?
冯永锋,北大中文系一九九零级,现在光明日报社科技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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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草坪音乐记忆 文/胡续冬(1)
草坪音乐记忆(胡续冬)
几个月前,《北大原创音乐20年》的几个制作人员找到了我,让我作为见证人提供一些20年来、尤其是90年代初我进校以来北大原创音乐史的注脚。出于命运的偶然,掰着手指头狂数也识不出简谱的我的确和很多在北大玩过音乐的人结下过善缘,他们之中有些人还是我的至交。但我所〃见证〃到的,仅仅是我自己在以这些朋友的音乐为背景的漫长的求学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个人成长而已,除了讲一些可能只对我自己有意义的琐碎的小故事、小回忆,实在是提供不出任何对〃北大原创音乐史〃有价值的注脚。一个月前,《未名湖是个海洋……北大原创音乐20年》唱片首发式暨演唱会在北大大讲堂隆重举行,又是出于命运的偶然,我没有拿到承诺中的入场券,无缘目睹这场传说中的〃北大原创音乐盛典〃。几天之前,我终于拿到了这张包装得像一盒国产杀毒软件的唱片,看见里面居然把我也列入了鸣谢人员之列,实在感到惭愧。
我迫不及待地把这张唱片当作下厨时的劳动背景音乐播放了起来。生活变化大啊!以前在哼哼唱片里的几首熟悉的歌的时候,经常是走在通往食堂的路上,一手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