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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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生生,你何其幼稚。”与亭摇头:“与将此人,凡是入了他眼的,都逃不开他的五指山。我如此,你如此,书亭也如此,贺氏如此,荣氏如此。”
我听他一连多个如此,知道他有满腹说话,点头道:“与亭,你旦说不妨。不过请你记住,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好,我只怕你不肯听。”与亭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我把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刻在脑中:“先说荣氏,他如何得到荣氏,你是很清楚的。”
“不错,这个你不必说了。”
“再说黄氏,他得到黄氏,又交给你,兜转几个回合,到底现在谁真正掌管黄氏?”
“掌管黄氏的是我。”
“哈哈,生生,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取得大陆特许一半资格证。不过,以与将的为人,除非他让你,否则你绝对不可能从他手上抢到哪怕一丁点的东西。”
我只有点头:“好,算他让我。但黄氏始终是我的。”
“只是与将送你的一样玩具,他让你手里得意地拿着一支水枪,却心满意足地以为拥有和他一样的武装。”与亭道:“当然,这比什么玩具都不给你要好。”
听了与亭的话,心里的滋味,不是不难受的。
“继续说贺氏,与将对贺氏早有窥视之心,说什么帮你报仇,到最后,贺氏还不是到了他的手中。还有书亭,就算我不杀他,你以为他能活下去?我对你说,与将最恨的人,就是书亭,他当年可以放过我,但绝对不会放过书亭。如果书亭未死,与将定有方法将他至于死地。”
我努力保持镇定,在椅子上坐得非常端正。
我轻轻说:“与亭,就算与将恨书亭,也是因为他爱我。这一点,你无论如何不能否认。”
“不错,生生,与将确实爱你。”与亭垂下眼,用同样轻的声音回我:“与将舍身救你的事迹,我已经在报纸上拜读了。当我被捕后,静下心,才想到…。与将何人,能如此容易被我抓到?那个破门而入的男人,也太会选择时间了,偏偏在最紧急的关头赶到。这样的爱,你难道一点也不害怕?”
不啻于掉入冰窟的感觉。
我心头如被人狠狠擂了一拳。
蜘蛛网一样的裂缝,从里到外,蔓延开去。
只在最表皮的一层,堪堪停住,没有显露出来。
这样的爱,难道一点也不害怕?
脑里千百个念头在转。但,我爱与将,却是千回百折再也转不过弯来的死结。
最是无奈,心已相属。
我不能不原谅他的一切,如他不能不爱我身心无数的疤痕。
我深深呼吸,缓缓道:“至少,他的血是真的,他的伤是真的。”
“哈哈,哈哈…。。”与亭闭上双目,抖动着肩膀笑了起来。
他说:“生生,你真和他是一对绝配,天上地下,再找不到你们这样相衬的人了。”
我冷冷道:“多谢夸奖。”
“好,好,我承认挑拨不了你们天高海深的爱情。”与亭收了笑容,对我摆摆手。
我松了一口气。
作者: 莹雨0510 2005…6…15 17:32 回复此发言
83 回复:昨天 BY风弄
这最后一面,不但是我和与亭的最后较量,更象对我和与将爱情的一场考试。
没想到与亭,始终是把这最后的心愿用到钩心斗角上来。
这又何必?
我站了起来,带着几分失望。
本来,我就不应该盼望真有对着死亡就洗心革面的人。
“你要走?”与亭抬头。
“你还有话说?”
“生生,我今天的话,没有一句谎言。”
“我知道。”我点头。
但他的说话,却没有一句不另含居心。
与亭问:“最后还有一句话,你可肯听?”
站着看他,隐隐有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可以离开,而他,要在这里等待死亡。
有什么理由没有气量到不听这最后一句?
“你说吧,我听。”
“那个晚上,我没有划伤你的面。”他冷冷看着我:“破你相的,并不是我。”
那是谁?还能有谁?
我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即栽在椅上。
天旋地转,金星满眼。
如一个接一个的烟花在眼前爆开,却听不到声音。
那个晚上……
我在昏迷中感觉剧痛,醒来见到与将的笑容。他轻吻我的伤疤,似乎全不在意。
他曾对我大吼:我要花多少心血,才能让你从前众多的情人不再试图靠近你!
他恨每一个靠近我的人,所以他恨书亭。
我无力地趴在桌上,终于抬头,看着与亭。
“你不信?”
我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我信。”
这两个字象刀。我被自己的言语所伤,血潺潺从心窝流了出来。
我支撑着自己,问:“但是,为何到今天你才说出来?”
与亭答道:“我没有机会,就算有机会说,你也未必会信。就算你信,对我有什么好处?”
不能说不恨眼前的人。
我知道自己入了这将死人的陷阱里。
与亭知道目的已达,站了起来,按动电铃。
看守立即出现。
“永别了,生生。我即将摆脱与将这个恶梦,你又如何?”
他潇洒地去了。即使是强装出的潇洒,他始终在我面前潇洒了最后一回。
我不知道,原来人的恶意可以这么深。
看守奇怪地看着我。在他眼里,我的脸色恐怕比即将处决的与亭更差。
我请求:“可以让我再多呆一会吗?”
他点头,并且善解人意地离开,让我可以静静留在会面室中。
一切的事情,不可避免的重演。
不错,其实一切不难看透。
与将,他到底还是掌握所有。从没有错过什么,也没有遗漏过什么。
他有完善的情报网络,还有通天的手段,无双的心计。
赢家若不是他,岂非不公平?
我有何话说?
时间飞度。
安安静静的空间,给我足够的力量与思维能力。
回味并不是美好的事情,尤其回味我和与将的昨天。
世界就是这样,经历时是一番光景,回头再看,却是另一种惊心动魄。
天罗地网,布于脚下发端,一触即牵引无数,不死不休。
我想到自己额头的伤,想到与将额头的伤,想到他一直不肯接受任何的整容手术。
想到他抱着我哭,对我说:如何才能抚平伤口?求你教我,生生。
我将所有的经过,其中酸甜苦辣,回味再回味。
在这个地方,我要决定去留。
真有意思,原来马来西亚的监狱,与我缘分至此,屹然成了我领悟人生的绝佳地方。
可听过六祖顿悟?
原来天下真有这样的境界。
黄生何幸,可以体会一二。
出来的时候,已经日沉西山。
对我,恍如隔世。
与将倚在车头,他一直在外面等我。
见我出来,缓缓站直,没有半点焦躁。
“见过与亭了?”
我点头。
与将问:“你觉得如何?”
“我又能如何?与将,你既知与亭要对我揭谜底,为何不阻止?你有这样的能力。”
“我不想再骗你。”
我蓦然抬头,静静凝视他。
目光的交接,如日夜交替般,永无止境的连绵与玄妙。
沉重的事实辗过心头,但谁又能舍弃这么千辛万苦而来的眼神?
终于,我开口道:“与将,我们去书亭墓前祭奠,可好?”
书亭的遗体被送回贺家墓园安葬,虽然不远,但当我们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冷清的墓园,只有冷清的风。
站在书亭墓前,我们很久都没有说话。
忽然,我问:“与将,你爱我多,还是书亭爱我多?”
与将不作声,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从来没人可以逼他开口。
我又问:“与将,信任已经支离破碎,爱呢?”
他怔怔看我,忽然长长叹息,把我拥在怀里。
“弹指之间可分六十刹,刹那间便是永恒,生生,如果人生只有这一个永恒,那有多好。”
我抬头看他,不知不觉已经痴了。
我知道他的心,永远错综复杂至不可剖析。我知道他掠夺的天性,会不顾一切将他爱的人留在身边。
为了留住我,他不惜伤害我,也不惜伤害他自己。
直到我们两人都伤痕累累,筋疲力尽。
以与将的为人,他可以为我做到这样地步,还有什么可说?
这么多的骗局,这么多的谎言,这么多的惊心动魄,不过为了一个情字。
刹那间,我大彻大悟。
人自有真性情,练出那铁石心肠、铜皮铁骨,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一颗勇于接受爱与现实的心。
爱情的不高尚,只有过来人才能面对,才能放过胸襟去拥抱不完美的爱情。
这一刻,我已立地成佛,达到所求的境界,足以心安理得接受与将过往的所有,和将来的所有。
“不错,这已是永恒,又何必再管昨天?”我闭上眼睛,轻轻地说:“与将,现在才是我们的永恒。”
然后,我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我耳后。
无论如何,我相信,这滴眼泪,它是真的。
这滴眼泪,它是真的―――此生此世,都不会怀疑。
作者: 莹雨0510 2005…6…15 17:32 回复此发言
84 回复:昨天 BY风弄
可曾听过灯塔?
茫茫怒海中,只要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就能知道自己的方向。
这滴眼泪,就是我的灯塔。
这是与将心上唯一的真。
既已得到,夫复何求?
昨天,且烟消云散去吧。
与将,今夜
请入我梦来。
全文结束
昨天番外
大年三十,穿戴得整整齐齐,在爸妈面前接了红包。
转身间,还记得,不知道哪名远方姑妈在身后问:“生生,什么时候轮到你派红包?”
猛这么一句,不是不剐心的。
好端端一个团年,让一个不识趣的女人搅了。
在房里生了好一会闷气,才忽然想起,倒未必是为了这么一个庸俗女人发火。
只是,已经大年三十。
只是,与将不在身边。
思念的丝是有黏性的,不易挣脱。我将沉甸甸的红包仔细盯着,直到觉得红得刺眼,方知已在思念。
单思不如相思,我心生不忿,一通长途拨出去,直达荣大董事长。
与将一接,开口便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天是第几秋?”
我气结,反笑问:“你倒是什么都算准了。也好,我考一考你。昨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你可猜到我梦见什么?”
电话里沉默一会,他似在另一头轻笑。
“生生,人若有说不出口的真心话,必托词于梦。你要我猜的,是你的梦,还是你的真心?”
“我哪有什么真心?”我哼一声,挂了电话。
依在窗边,看明月渐升。
电话又响,响个不停,震得房间嗡嗡响,又不得人不接。
与将说:“看烟花吗?”
“哪来的烟花?”我悻悻。
这又不是中国,新年对于法国人来说是新历第一天,何来大年三十之念?
他偏说:“我这里窗前好热闹,一朵一朵,哪里是同贺,简直是斗艳。”
我刚想冷哼,他低低的声音传过来:“生生,若你在这里,定会看得高兴。”
这般贴心软语,那声冷哼只好卡在喉管,上不得下不去。
我只好苦笑:“承你好意。”
“礼尚往来,”他竟立即要求报答:“老实答我一个问题。”
他问:“你想我吗?”
“不想。”
“你想我来吗?”
我怔了怔:“来哪里?”
“还有哪里?”
我心头微动,把话筒一扔,跑过去把房门一拉。
门外空空如也,宛如冷水一盆当头淋下。
我又拿起话筒:“你在哪里看烟花?”
“窗前。”
背后蓦然响起一声尖哨,我猛然转身,看窗外一支响炮冲天而起,轰一声,化出万千绿焰。
轰隆声连串,不曾稍息。
刹那间,空中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吓跑明月众星,俨然占了整个夜空。
“真美。”叹息响自身后。
我吃了一惊,骤然转身。
与将浅笑,将我肩膀扳回,两人同看烟花。
花开花落,刹那光辉,若得承继,便是永恒。
“什么时候来的?”
“几个小时前。”
“你在准备烟花?”
“烟花早准备好了,只待一声令下。”他转头看我,笑着说:“我在下面大厅派红包,出手大方,惊得几个女人脸色苍白,十分后悔选错了丈夫。”
我朝他微笑:“你的暗探真厉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事无大小,一律报备。”
他不答,垂下的手却一把抓了我的手。
满天绚烂。
开了花,化了烟,夺了魂魄,还剩硝烟。
我到底不如他,受不住这样的沉默,开口说:“与将,你花太多心血在我身上。”
“我愿意。”
“其实,你不必花尽心思弥补过去。”
他霍然转头,盯着我。
我惊心,很久不曾见过他这样,我几乎忘记了他还有这样锐利的目光。
他没了笑容,定定看着我,一字一顿道:“生生,我还欠你什么?”
我退一步,避不开他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