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第7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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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不是我,是杜大帅亲自向六兄下的帖子。”来辖艚馐土艘痪洹
来圣严昨晚上深夜方才归家,不曾过问此事,闻言大为意外。来瑱之父来曜虽说为四镇节度使,可论及亲缘关系,与他已经很遥远了,故而两人平素并无太多交往,若非来瑱自己找上门来,而且态度谦恭,他也不会留着这位节度公子在家中小住。此刻既得知是杜士仪亲自下帖相邀,他面色微微霁和,冲着来瑱嘱咐了几句之后,又对来惭岳魃厮档溃骸凹仁俏笏檀樱憔透矣眯囊恍灰道了;坏檬⑵枞恕
同属一族,来瑱从前对来圣严同样所知甚少,只知道其深得朔方河东节度使信安王李祎信赖重用,如今李祎去职,来圣严竟因坐累而削官秩,以白衣检校节度判官,这分明是极其严厉的处分,可他到灵州之后,就只见来圣严日日忙得早出晚归,而且听说新任朔方节度使杜士仪对其言必听计必从,哪里有半分获罪的样子?于是,面对眼前父训子的这一幕,他不禁有些微微出神,一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等到来圣严匆匆离去,他随着来肆橹荻级礁庵智樾骶偷恕8改冈诓辉队喂倘皇侵晾恚上啾缺彰旁斐担鐾庥窝Цぜ叮盖锥源艘彩羌渲С值摹4搅肆槲涮弥猓徘耙桓瞿昵崾檀油ū私ィ媵П愦蚩殴砬肴耄俨坏迷俅握砹艘幌乱鹿冢孀爬传‘步入了其间。
偌大的灵武堂中并不曾隔断,西面是一排排高高的书架,正中墙上是一幅硕大的地图,地图下方摆着一方大案,案上收拾得干干净净,除却笔墨纸砚外,只有少少的一些文牍,左右则是两方稍小的书案,看上去是僚佐用的,反而各种案卷堆得很高。至于西北则用一架屏风遮掩,看上去应是安置了杜士仪的卧榻。此时此刻,那大案下方坐着一个年纪顶多只比他大三五岁的青年,虽是身着便服,但一对上那犀利的目光,他竟有一种站在父亲跟前的感受。
那是多年居高位,领重兵,掌大权,时日长久方才练就的气势!杜士仪年纪虽比他没大几岁,可入仕为官却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拜见杜大帅!”
来瑱刚刚在打量杜士仪,杜士仪又何尝没有在打量这位安西四镇节度使的长公子?相比那些外貌出众的年轻人,来瑱并不出挑,身材骨骼算不得雄阔健硕,手臂却显得颇为粗壮,肩膀微宽,人行礼时更是露出了其结实的腰背。于是,杜士仪在颔首答礼之后,便突然问道:“来郎君可是擅长弓箭?”
此话一出,来瑱顿时愣了片刻方才答道:“杜大帅果然慧眼,我虽还不能说箭无虚发,但确是擅长弓马。”
“果然不愧是名将之后,请坐。”
请了来瑱入座之后,杜士仪便仿佛谈天说地一般,问起来瑱关于安西四镇的种种,尤其对于来曜曾经讨伐突骑施苏禄可汗的功绩很感兴趣。而来瑱对于父亲的功绩自然也乐得夸耀,言谈间事无巨细,竟是犹如在讲述传奇似的,等最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杜士仪带得不知不觉完全忘了今日来意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有些尴尬的他赶紧欠了欠身道:“大帅见谅,家父征苏禄,有些事情我也是道听途谁,也许有失实之处……”
“这又不是奏报朝廷,听听令尊的传奇也没什么坏处。”杜士仪说着便欣然笑道,“之前我这儿也有一位来自龟兹镇的幕佐,曾经说过安西来大帅威震西陲,其中尤以征十姓可汗之功为最,今日再听你此言,诚然让人敬服!”
听说杜士仪这里还有来自安西的幕佐,来瑱就更加暗自捏把冷汗了。幸亏他刚刚还没有夸耀功绩太过,岂不是真的闹了笑话?只不过,一想到安西的人竟然会不辞远道而投奔杜士仪,却不是效力于父亲来曜麾下,他不禁又有些不服气。
“未知是何许高士?”
“他曾随我的节度判官张兴出使过吐蕃,在吐蕃赞普面前诈为安西使者侃侃而谈,把堂堂吐蕃赞普都给骗了过去。”杜士仪笑着将当初张兴与封常清在逻些布达拉宫见尺带珠丹的情形一一道来,见来瑱果然大为意动,他方才叹道,“只不过,他是随流配充军的外祖父前去安西的,出身既是孤寒,经史也都是外祖父所教授,既无人提携,又其貌不扬,若非因巧合随我那掌书记王少伯以及推官高达夫来到陇右,恐怕也难有上进之机。”
来瑱这才恍然大悟。这样的出身再加上这样的外貌条件,杜士仪所言之人在安西籍籍无名也就不奇怪了。越发好奇的他立刻恳请杜士仪请人相见,杜士仪当即慨然答应,命人去请了封常清来。果然,只不过一打照面,来瑱就生出了几分失望。
斜眼干瘦,再加上又是跛脚,此人真是杜士仪所言在吐蕃赞普前诈为安西使者的那人?
杜士仪早就给封常清透过消息,授意他尽力表现,因此,当来瑱开始试探考较对方的时候,他便气定神闲地看起了好戏。果然,封常清对于陇右朔方所知固然甚少,可对于住了二十余年的安西,即便不能说是了若指掌,但也足以让来瑱刮目相看。果然,一番攀谈之后,来瑱顾不得正当着杜士仪的面,竟是忘乎所以地说道:“封郎才具高卓,又通四镇军情方略,何不前往安西效力于家父麾下?”
咳——
听到杜士仪的这一声咳嗽,意识到这是在人家的地头上挖人家的人,来瑱方才一时大窘。他正想补救这太过急切之举给人留下的坏印象,却不料杜士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竟是说出了让他极其意外的话:“来郎君,常清乃贤才也,但我也不是不能割爱,可你就这样从我麾下把人给撬走了,传扬出去,还以为是我礼贤下士乃是虚言。这样吧,令尊身为四镇节度使,你虽文武双全,他总不能拔你于他麾下,不若你留朔方从我?”
“……”
无论是封常清,还是来瑱,此时此刻全都瞠目结舌。封常清是诧异之后感激涕零,暗想杜士仪只不过刚和来瑱接触,都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就留其相从,分明是为了举荐自己不遗余力;而来瑱则是惊疑变成惊喜,杜士仪用人素来为人称道,左右皆名士,拔擢的将领也都被人称之为一时才俊,若是他真的为杜士仪所用,那简直就是不愁将来了!而且所谓游学,游在其次,学才是最重要的,在朔方这种要镇,何愁学不到自己想学的东西?
故而他须臾离座而起,郑重下拜道:“承蒙大帅青眼,瑱敢不从命?而封郎真贤才,我将具书信一封,向家父郑重举荐。”
得到这样的承诺,封常清自是同样称谢不已。而等到吩咐来土死船櫝鋈ィ攀恳欠讲哦苑獬G逅档溃骸鞍参骼创笏鹞髭铮辉蚰晔乱迅撸溆衅渥恿觯站渴欠窕嶂赜媚悖椿共坏枚H羰撬烊涨ㄗ埃阋部梢运媸被乩矗粼敢庖恢贝粼诎参鳎环聊托牡纫坏然帷!
见封常清千恩万谢,杜士仪仍是没有吐露更要紧的一层。近日之内,昔日和他相交至深又共事过的王翰,将会转任北庭。在卸任云州刺史之后,王翰本可以留朝任郎官,无论是他还是王翰全都认为,朝中如今的格局实在是不适合留京,与其被人排挤,还不如有多远走多远,至少北庭不是他的地盘,朝中天子也好宰辅也好,总不至于有太多的为难。
除了王翰,还有郭荃王泠然王芳烈……他总不能让当初从他多年的人寒心!
来圣严得知杜士仪留来瑱任幕府官的时候,已经是这天深夜了。听来劬Ψ殴獾刈鼋袢樟槲涮枚攀恳钦偌船櫟那樾危筒幌褡约旱淖又侗舱庋氲眉虻チ耍赶杆剂康乃恢痪蹙兔靼琢硕攀恳钦庖皇裰疲尢揪捶耐保匆膊唤剂苛似鹄础
收伏文官容易,谢智曹相东之辈素来骄悍,却不是那么容易慑服的。谢智领兵三千游击之举恐怕已成定局,而李佺虽有节度副使兼经略军使之名,要收伏经略军却也难如登天,接下来杜士仪又会怎么做?
深夜之际的灵武堂,大案前的杜士仪在一张小笺纸上,郑重其事地打算送去洛阳给赤毕的一封信上写下了一个令其寻访的名字,随即微微出神。
他离京之前举荐给裴宽,让其设法拔擢的那些人,这会儿应该已经正在铨选了吧?现在朔方这情势,文官能制,武官难服,就算揠苗助长也顾不得了!
☆、842。第842章 毒饵
尽管上书为仆固怀恩请官的奏疏尚未得到回复,但人都来了,杜士仪当然不会将其以及那送上门来的八百精锐骁勇给放走,就这么直接留了下来,和他重选的牙兵一块操练。之前他令张兴这个节度判官亲自兼知牙兵操练之事,而让虎牙协理,本就是因为担心在别人眼中,虎牙只是自己的从者,不能服众,故而让张兴挂个名,同时看看其是否有领军之能,而今虎牙在之前的相扑中小胜了仆固怀恩一筹,他就有意再次对仆固怀恩用了激将法。
“一个月之后,我所领军马和他所领牙兵一块操练,再比胜负?好,当然好!”
仆固怀恩几乎想都不想就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他压根没有去想自己和杜士仪的一介从者较量是不是有些跌了身份,只想着一报之前败战之仇。
至于虎牙,他跟着张兴校阅了新选出来的牙兵,看出众人不服后,便领出了自己在杜士仪家将家丁中简拔出来的十名锐士,狠狠挫了一下这些朔方兵卒的锐气,虽还不至于能够立刻让人慑服,可一听到一个月后就要和蕃兵一决胜负,杜士仪甚至还开出了五百贯的赏钱,一时牙兵之中自是人人争胜,士气一下子就给调度了起来。
拿着来瑱和杜士仪双料荐书以及杜士仪写给杜黯之书信的封常清,则是带着深深的期盼和感激,准备踏上回归安西四镇的道路。杜士仪的礼贤下士用人不疑固然让他很受诱惑,很舍不得走,可正因为杜士仪用人的风评太好,以至于这边厢人才济济,他即便长留也未必有出头之日,还不如回到他的起步之所去搏一搏。
临行之前的晚上,杜士仪特意亲自给他设了小宴,而他出发这一天,张兴和王昌龄高适都来给他送行,再加上杜士仪相赠的良马仆从和丰厚程仪,简直让他有一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送走了封常清,高适和王昌龄一同回到灵州都督府时,便获知了一项最新的人事变动。王昌龄这个掌书记固然未动,高适却迁支使。支使位居判官之下,推官之上,职责和掌书记类似,但不少节度使府都并不设此职,理由很简单,若是节度使推荐任此职的士人无名无才,朝廷很少会准许。而这种事放在被骤然从陇右调到朔方的杜士仪身上,自然就不消担心了。只要张九龄和裴耀卿尚在位,高适又文名卓著,他们又何惜支使一职?
平白无故升了官,高适高兴归高兴,听到补了自己那推官之任的,是原本朔方节度使府的一个巡官,他在王昌龄笑着恭喜自己时,便微微沉吟道:“少伯,照此看来,幕府不是突然空出了一个巡官之职?莫非是大帅又看中了哪家才俊?如果早些空出来,兴许常清也不会回安西。”
王昌龄在有些事情上不如高适目光犀利,但看人却有几分精准。他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如今这盛世,名士不由科场出身,便以为徒有虚名。你是自己豁达,又遇到了大帅,否则也是要去科场里头摸爬滚打的。而常清一无文名,二无出身,三无出众相貌,就算在此当一个巡官,别人还要在背后指摘他毫无寸功。与其如此,何妨回安西四镇去?他虽没对我们明说,可看他那期冀的样子,应不仅仅是大帅对安西四镇节度使来大帅举荐他那么简单。”
“对了,安西四镇节度使来曜来大帅,和咱们朔方节度判官来圣严,同出一姓,难道是有亲?”
两人不知不觉就从正事转到了开始八卦来曜和来圣严是否有亲,等踏入灵武堂,见杜士仪身侧一个有些陌生的青年立刻起身见礼,他们还礼之际,不禁都生出了几分好奇。下一刻,只听杜士仪对他们解说道:“这是安西四镇节度使来大帅长子来瑱,我前几日考较其弓马才具,打算辟署其为朔方节度巡官。”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王昌龄和高适对视了一眼,同时心生感慨,这下子若还不明白封常清怎会喜滋滋地回乡,他们就太愚钝了。体味到杜士仪在朔方用了一个来瑱,来曜在安西投桃报李,总应该给封常清一个机会,他们对于封常清的归乡之途自然而然就颇为看好。
“达夫